第21章 貳拾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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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輛安靜地在瀝青道路上行駛着。
王澤打破了沉默,他問:“小陳,你告訴我,這次是怎麽栽的?”
坐在駕駛座的保镖語氣恭敬地說:“少爺,當初你在山腳下被無業流民搶劫,在替你拿回財物時,我發現了那條鑰匙。”
王澤将雙手盤在胸前:“那只是一條鑰匙。”
保镖說:“你不會随随便便地将這種安全系數低的鑰匙随身攜帶,那麽只可能是你無法更換鎖頭的設施,比如儲物櫃。而當初少爺你大動周章地在這個城市裏收購遺物,卻兩手空空地離開,自然是将東西藏在這裏了。”
王澤氣急而笑:“那辛苦你們了啊,跟偵探似的,一點線索都不放過。”
保镖說:“夫人也只是擔心你。”
王澤說:“你也只是為了讨好她就把我賣了。”
保镖停頓了一會:“很抱歉,少爺。”
王澤靠在座椅上:“我以為你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所以才喊你過去的……”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大概只是因為我是個自以為有眼力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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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林員沒想到王澤和這個保镖還有點交情,他看着王澤雙手抱在胸前,知道他是傷心了。
王澤突然問:“你話少了很多。”
護林員說:“因為我不知道怎麽處理這個狀況,我說過的,我的業務範圍只包括樹。”
王澤苦笑:“沒關系啊,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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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我想說,”護林員慢吞吞地說,“也許不是你眼力差,只是這位姓陳的兄弟貪慕名利得很隐蔽罷了。”
陳保镖安靜地開着車。
王澤揉了揉眼睛:“這是我聽過最糟糕的安慰。”
護林員說:“過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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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車繞上了高速,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護林員随着王澤下了車,那是一棟建在山坡上的房子,從門牌到屋門口間那段短短的的路程,居然奢侈地依靠扶手電梯連接,被保養得極好的花園裏連一片落葉都沒有,精致得不似有人長期在這裏居住。護林員馬上意識到這只是其中一棟房産,或者居住在內的人認為,這并不是家。
陳保镖說:“夫人在屋內等你,她在三小時後還有另外的預約。”
王澤說:“你現在讨好我也沒用了,我會讓最疼愛我的媽媽調你去西伯利亞的。”
陳保镖彎腰:“夫人也知道這件事後少爺你會覺得我礙眼,所以明天我就會去鄰市了。”
王澤停下腳步:“那麽只能祝你仕途順利了。”
陳保镖說:“多謝少爺。”
王澤不再将視線落在陳保镖身上,他自言自語道:“兩個多小時嗎……真是有夠折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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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澤和護林員站在房子的正門前。
王澤突然說:“我有點後悔。”
護林員說:“哪方面?”
王澤無意識間低下頭,盯着那門鎖孔:“我該讓你在車上等的,或者應該讓你回酒店的。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母親辦事的極限。這次她可以憑一個可疑的鑰匙将全市的儲物櫃都排查一次,下次有可能……”
護林員抓住了他的手。
他說:“沒事,如果——”
門開了。
這棟房子的女主人言笑晏晏地從門裏走了出來。她穿着精致的套裝,即使在屋內也穿着鞋跟極為尖細的高跟鞋,歲月幾乎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跡。
她像是沒有看到護林員抓住她兒子的動作,只是溫和地笑道:“既然來了,就進來談話吧。”
護林員感覺到,王澤馬上将自己的手抽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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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林員對“母親”這種生物只有一個大概的概念。是升學時履歷書上的必填項目,也是小學作文裏常見的題目,當老師的視線撇到他後,便會慌張地加上一句“寫爸爸也可以”。
而在一般媒體口徑中,“母親”通常都是偉大、無私的,會為了孩子犧牲一切,會忍耐丈夫的惡習和錯誤,并且會在時光中無聲無息地老去。
但顯然,王澤的母親完全不符合這種陳舊的概念。
玄關的鞋架是黃花梨材質的,底層整齊地放着幾雙拖鞋,但他們之中誰也沒有換鞋,仿佛這三個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一樣。
王澤的母親領着他們來到客廳,茶幾上放着香氣萦繞的三杯熱茶,似乎就是這屋內唯一的熱源了。她說:“先坐下吧。”
王澤的長相與她并不相像,只有鼻子的形狀有些許相似。王澤的五官是圓潤且帶着些稚嫩的,而王夫人則即使在漫不經心間,也透着一種掌握住他人生死的氣勢。
王夫人捧起了一杯茶:“我兒子承蒙你照顧了。”
護林員不知道自己應當如何接下這句寒暄,他的社交能力只比通俗文學作品稍高一些,而唯一可以緩和氣氛的王澤,在坐下後,已經像被沙發吞下般徹底沉默了。
但王夫人對自己面前兩個年輕人的無禮熟視無睹:“我和他父親工作很忙,一家人經常抽不出時間來聚聚。但沒想到他居然一聲不吭地自己辦了休學手續,還好有你收留了他一段日子,給了他一個環境散散心。”
王夫人露出一個恰當好處的微笑,像是所有慈祥的長輩對晚輩會展露的笑容:“我們家欠你一個大人情,要是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請盡管說,不需要跟阿姨客氣,無論是生活上的……還是工作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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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澤是給護林員打過錢的,完全可以算得上不過是租客與房東的關系。但對護林員而言,是王澤幫了他一把,還避免了警察會帶來的麻煩。
可是他發覺自己無法對王夫人說出拒絕的話。
因為眼前這個女人給他一種強烈的違和感。
她每次提到家庭概念的時候,都像是在說一個可笑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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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說。”王澤開口打斷了話題,他仍然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勢,放在膝蓋上的拳頭卻明顯地握緊了。
王夫人嘴角帶着笑:“兒子,別插嘴,這樣對客人很不禮貌。”
王澤身體前傾,不自覺地低下了頭:“請您給我一點時間。”
王澤成功地将護林員從他母親的眼皮底下帶走,領了他走上通往二樓的樓梯。
護林員無意間在樓梯上轉過身,看到王夫人仍坐在那張嶄新的沙發上,用保養得極好的手指提起茶杯,微笑着目送他們二人。
作者有話要說:
先找找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