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暗流湧動(26)
香茶袖中劍自然不是普通的袖中劍, 她是太後身邊的人,武力值非同一般,袖中劍本屬暗器,自然不會不塗毒。
閻羅伸出手來:“解藥給我。”
香茶這才恍過神來, 忙不疊的從懷裏掏出一白瓷小瓶兒。
她剛拿出來, 閻羅就搶了過去, 一手掐住這怪物的下颚,一手倒出藥丸強行喂了過去。
怪物欲要反抗, 卻被閻羅拍中胸口,不得不咽下去。
那雙清澈的眼睛倒映着閻羅的臉, 讓他突然抽回手, 後退一步。
香茶見他這麽大反應:“怎麽了?”
閻羅:“女的。”
香茶:“……?”
香茶:“!!!”
幾個人都盯着這嗚嗚咽咽的小怪物。
實在是難以想象她竟然是個女孩子,不,事實上他們都沒有把她當做人來看待。
孔稷:“掌櫃的。”
掌櫃的聽到孔稷叫他, 還愣了一下, 才回道:“哎, 客官?”
“從你們發現第一個屍體到現在, 可有死過人?”
“客觀你說的,都見屍體了,怎麽會沒有死人……”他說着說着, 愣了一下,仔細回想:“入住的人倒确實沒有少……附近也沒聽說誰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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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元詠看向孔稷,只聽孔稷道:“屍體也有可能不是她殺的, 有可能在她帶到這裏來之前,就已經死了。”
“可……”可這也不能證明這家夥就是無辜的啊。
“我不知道為什麽。”孔稷緩緩道:“我覺得人不是她殺的。”
這是一種莫名其妙的直覺。
掌櫃的本想争辯,但被小二拉了下來,他對比雙方人數優勢, 發現自己确實沒有什麽話語權。
閻羅道:“她傷得比較重,再加上其有蹊跷,我建議先帶在身邊。”
香茶看了他一眼。
閻羅繼續道:“我們私底下有兩套審訊辦法,一套溫和,對那種以後還有用處的,不能傷其性命卻又要從其身上得到消息的,就用溫和的,但時間一般會比較長。另一套快一點,可手法上就比較殘酷,一般這套下來,鮮有人能夠堅持下來,套得消息後基本就廢了。”
他不顧忌一旁的掌櫃,視線落到了穆元詠身上:“元哥,你拿主意,說用哪一種。”
穆元詠卻看向孔稷:“孔稷,你選哪一種。”
孔稷:“按道理,為了我們的利益來選,我應該選第二種,一來,這人跟我們無關系,二來沒辦法确定她的危險性,直接套到消息殺掉才是最穩妥的,如若選第一種,拖延時間太長,我們就算是留她一命……又有何用?”
穆元詠:“那就第二種?”
孔稷:“不,我選擇第一種。”
這次香茶問道:“為什麽?”
孔稷:“她如今成這副樣子,自然跟她的生長經歷有關,我們可以想象是如何,因為曾經我就是從那樣的地方慢慢掙紮到這一步,有的人運氣好,譬如我,譬如你們,借助貴人得到轉機。有的人運氣不好,那些死去的,熬不下去的,甚至死之前連姓名都沒有的……”
他沒有再說下去,停頓了一下,力圖擺脫往日的陰影:“你們明白我的意思。”
所有人沒有說話。
孔稷:“我想試一試,一個已經完全被毀掉的人,能不能重新再站起來,死太簡單,太容易。難得是重新改掉過往一切,重新站起來。”
穆元詠:“有點意思。”
他道:“你似乎有深意,借此指代大雍?”
孔稷:“……”
掌櫃不作聲色的後退一步。
香茶安撫道:“掌櫃別怕,我們是正經人。”
孔稷嘆了口氣:“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你知道,任何事情最怕對比。”
香茶等人不知道孔稷在拿大雍和什麽對比。
但是穆元詠知道,是拿未來的一切來跟大雍相比。
他不關知道,他自己又何曾不會去想個為什麽呢。
人,生而為人,與其他物種最大的差別,可不就是想得比較多,吃得比較少嘛。
他道:“那就試試吧。”
“閻羅,我就拜托給你了,不早了,你讓大家都睡吧。”
閻羅看了眼小怪物,不動聲色的:“是,元哥放心。”
穆元詠又道:“掌櫃的放心,這罪魁禍首我們會帶走,想來你的生意也能恢複以往了。”
掌櫃的連忙擠出笑臉:“太好了,謝謝客官……”
——
待到掌櫃的和小二戰戰兢兢的走下來,掌櫃的不免猜測:“這些都是些什麽人……”
小二睨了他一眼:“你想那麽多做什麽,總之是我們不能招惹的人。”
“嘿,我們不能招惹的人多了去了……”掌櫃搓着手:“我就想是有多不能招惹。”
“你管多不能招惹呢……”小二嘆氣:“你聽沒聽過一句話?”
“什麽話?”
小二:“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掌櫃的:“……”
他當時也不抖了,左右翻找着:“你這吃我的,住我的,還整天盼着我死……嘿,我算盤呢?”
小二:“說你兩句,你就要操算盤,你不就是指着我顧忌恩情,不敢對你動手嘛!”
掌櫃的更是:“好啊!你還要跟我動手!……你把我算盤藏哪裏去了?”
小二翻了個白眼。
“你別走,你把我算盤還給我!”
“吵死人了,你不睡覺,我還要睡。”
——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收拾東西繼續趕路,小怪物被捆得嚴嚴實實,由閻羅看管,香茶好像突然沒了興致似的,提也沒提。
穆元詠和孔稷站在院門口跟掌櫃的告別。
掌櫃的睡了一覺,确實什麽都沒想了,還挺樂呵:“客官下回還來啊,給你們打五折!”
小二照常潑冷水:“說出去話,要算數的。”
掌櫃:“……”
看着掌櫃又要拿算盤打人,香茶笑着打個圓場:“好了好了,等下回再來,這時候也別鬧騰了。”
“再見。”
——“一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
穆元詠一行再次上路了。
“整日待在宮裏頭,透着別人的嘴看世界,別人說什麽,我就以為是什麽,土地幾何,人丁多少,稅收……等等。”穆元詠感嘆:“我就覺得這個世界很小,覺得大雍很小。”
“從我祖輩,祖祖輩,到如今,地域還是那麽大,城池還是那麽多,人丁……人丁反倒不如,慚愧了!對于有些人來說,沒有大戰就算國泰民安,沒有大災就算風調雨順,可要有一天有了呢?”穆元詠騎着馬:“我走了這麽久,還沒有走到下一個城池,我才知道,原來一裏地這麽長,一尺有這麽寬,一條路能走這麽久,一條人命……還是那麽的不值錢。”
孔稷:“如果去打戰,一條人命不如稻草,如果去讀書,一條人命不如書本,如果去經商,一條人命不如銀兩,人命值不值錢,得看你做什麽。”
穆元詠哈哈笑道:“那看來我現在很值錢。”
“你現在無法用金錢來衡量,就好像金錢可以買布,但不可以買一國之布,金錢可以買糧,但不可以買一年所有土地産的糧,金錢可以買的命,買不到你頭上。”
穆元詠回頭看他:“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功課了?”
“你說你要我教你,我恐自己不學無術,我恐自己肚子裏空空沒有墨水。”
穆元詠莞爾:“當年軟弱的一句,你就當真了。”
“你所說的,每一句話,孔稷都沒有當做假話。”
穆元詠怔然,接着一笑嘆:“人生恰逢一知己……”
孔稷看着他的背影,沒有說話。
身後香茶沖着閻羅小聲:“孔稷如果當年不是……以後怕可輔佐殿下,成為一代名臣。”
閻羅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你不覺得可惜嗎?”
閻羅道:“我去看看那小怪物,今日剛剛教了她怎麽講話。”
香茶:“……”
接着她不由得嗤笑一聲:“一個個的,倒是讓我一個成了孤零零的了。”
——
而在京城,那幾個太傅打道回府,偏偏不是個嘴裏把門的,大概也有一絲絲炫耀的意思。
本來是太後拿來做槍靶打發幾位太傅的話,接着不知從誰那裏走漏了風聲,一傳十十傳百,別說京城,上到皇親國戚,下到乞丐混混,無一個漏下的。
就連別國竟然都曉得了。
太後:“……”那幾個老家夥怎麽這麽碎嘴。
每年年初,各國之間都會派使臣來往,或送禮品,或寒暄幾聲,反正就是政/治上頭的那些事兒。
太後煩應付這個,大多都是能避就避,除了避不過的,出來應付一下。
她一個女人,又不好什麽,除了自己舞刀弄槍,割了裙子,碎了首飾走到如今這一步,點點財富,表面上的富貴繁華再難入她眼睛。
她更在乎的反倒是點實際的東西。
可那些,往往不是這段時間見見使臣就能定下的,不秀秀胳膊肌肉啥的,來點真刀真槍的,是壓服不了這些人。
也休想被人給你來點實際的。
本來太後心裏已經有了個底稿,打算搞個閱兵啥的,結果第一天出席,碰到使臣的第一句問候是:“聽說太子殿下去了太行山?”
太後:“……”她看那幾個老家夥是活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