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暗流湧動(23)
這歇個客棧, 倒也能歇出事兒來。
偏巧香茶還真不是個怕事的,掌櫃明顯欲蓋彌彰,那小二也是幾句話說不出個重點。
她又看了一眼穆元詠,見他擺明了想要看戲, 于是就自己做主了:“掌櫃的, 你倒是先讓這小二講完。”
掌櫃:“……”
他及其不願的, 偏偏面前這客官倒是闊綽,竟是從懷裏拿出銀兩來遞到他的手上。
“這……”
他拿着銀子掂了掂, 方才把那難為的表情收了,只是頹唐樣子, 唉聲嘆氣:“也不知是上輩子做了什麽孽, 竟是撞上這樣的邪門事兒來。”
他順手把銀子揣回口袋裏:“那晚屋裏頭什麽都沒有,本以為虛驚一場,忽然有個夥計眼兒尖, 就見床上似乎隆起, 一個膽子大點兒的上前挑起來, 卻見一攤沾了血的肉糜……也不知是哪個缺德的, 接着又從角落裏翻出來幾塊骨頭,更慎人的是門前懸挂着一個被啃了一半的人頭……”
“你說殺個人,你把屍體埋土裏不就完了嗎, 你弄我客棧來,還整得亂七八糟,跟個活啃了似的, 就像是……就像是……”
他結巴了一下。
“就像是什麽?”香茶問。
“就像是某個人把人當場抓着活活撕裂嚼碎的樣子。”掌櫃說到這裏還抖了一下:“上來的衙役還推測,當晚那吃人的應該就在房間裏,應是聽到敲門聲急急忙忙的把罪證藏起來……”
小二在旁邊道:“這是第一起,後頭又發生了幾次, 所以夥計都跑了,旁人也不敢宿在我們這裏了。”
香茶問道:“這麽可怕,為什麽你們還繼續開着客棧?”
掌櫃道:“我就這麽一個客棧,經營數十年,從我爺爺開始穿到我手上,我關了還能去哪裏,而且那怪物吃的人又從來不是客棧裏的,也不知是從哪裏抓來的,有的好像還是從土裏刨的屍體……”
“它為什麽認準了你們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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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誰曉得。”
——
離開客棧後,香茶轉頭看向穆元詠:“殿下……”
穆元詠:“掩人耳目,叫我李元吧。”
“元哥,這客棧倒有點意思,那兩人的話也不可盡信。”香茶沒有難為,順嘴叫了出聲:“如果元哥不怵,我們倒是可以在這裏歇一晚,看看到底是有人裝神弄鬼,還是真的有神魔妖怪。”
“你倒是膽大。”穆元詠看她一眼:“別人跟在我身邊,都想方設法的讓我路走得順一點,你就一個勁的撺掇我惹事,真不怕後頭不好收場。”
孔稷:“元哥不可。”
穆元詠哈哈一笑,指着香茶:“你瞧瞧。”
香茶:“我還就不信了,這世上真有什麽鬼怪,就算是有,我倒很想拿刀砍一砍,看看它們流不流血。”
穆元詠跟着道:“聽起來很有趣。”
孔稷嘆了口氣。
穆元詠拍了拍他的手:“沒什麽好擔心的。”
他朝他眨了眨眼睛:“看看到底是誰厲害。”
孔稷沒忍住笑了起來:“随你吧。”
腦海裏頭311抖着聲音:“喂!不作死就不會死這個道理你們能不能明白啊,孔稷你勸一勸穆元詠啊,嗚嗚嗚,我好怕!”
孔稷沒搭理。
——
那掌櫃本以為他們離開後就不會回來了,到底是賺了點銀子,也算是沒有白忙活。
他沖小二哼了一聲:“你這好人做得,到時候我們餓死了怎麽辦?”
“掌櫃的,你真當這些人好騙,那為首的幾個一看就不簡單,明擺着是不能招惹的人,你還上去撞,不怕到時候撞出一身腥來,我看你怎麽收場。”小二把白抹布挂在脖子上,就見掌櫃又作勢要拿算盤,連忙一個矮身:“你倒是幹脆打死我!”
“我就打死你怎麽着!”掌櫃氣得肥臉顫顫:“盡給我說風涼話,我當初怎麽撿了你這麽個喪門星!”
“我說的可是實在話!”小二躲到柱子後頭:“你得慶幸當年撿了我,這時候還能有個人陪你鬧騰!”
香茶始一進來,就見到這副景象,不由笑道:“掌櫃的。”
那擡着算盤攀上桌子的掌櫃一愣,一回頭就見香茶捂着嘴兒:“你們這是……”
當即,掌櫃甩着肥碩的身軀,一個健步從桌子上跳下來,接着從滿臉怒容恢複到笑臉:“客官……你們怎麽回來了?是落下什麽東西了嗎?”
香茶把身上的包裹扔到桌上:“不,我們今晚要在這兒住。”
掌櫃千想萬想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當即一愣。
旁邊小二驚咦一聲:“咦,你們不怕死嗎?”
掌櫃當即就怼了回去:“快閉嘴吧你,怎麽說話的,”接着笑臉一擺:“客官,別聽他胡說八道,但是你們住我這兒,要真出了什麽事兒……”
“也跟你沒關系。”香茶道:“行了,別磨磨唧唧了,我話撂這兒了,給住不給住吧。”
掌櫃小二對視一眼,最終掌櫃一拍定音:“給!”
——
傍晚。
掌櫃抱着賬本唉聲嘆氣。
一旁的小二就道:“這是嘆什麽呢?住那麽多人,還不高興?”
掌櫃指着其中一個房間:“那怪物幾次造訪的都是這屋,現在它住了人,我怕……”
小二也不好說什麽:“那些人不是說不會怪我們嗎,而且我們提前已經把利害都說明白了,他們要住,真出了事兒,也只能怪他們自己。”
掌櫃睨了他一眼:“你倒是奇怪,先前我想哄他們住下,你在那裏挑事兒,想把他們吓唬走,不知道多好的心哦,簡直感動死我了,現在怎麽着,就說人家活該了?”
“好言不勸找死之人。”小二哼了一聲。
掌櫃把他一推:“你倒心狠,說明先前也就是假好心。”
小二看他一眼:“也比某人不該發好心的時候亂發好心,該發好心的時候不發好心要好吧。”
掌櫃一噎,頓時又給氣上了,操起一旁的算盤。
小二見勢不對,當即往後退了一步。
“我去看看肉羹好了沒有。”
掌櫃見這人跑得快,舉着算盤立了半會兒,才把它擱下來:“竄得跟個兔子似的,我倒是真打過你嗎?”
他又擡頭看了眼還亮着燈的廂房,雙手合十閉眼念叨:“老祖宗睜睜眼兒,保佑今晚無事發生,無事發生……”
半晌,他嘆了一口氣:“別出什麽事兒是……”
——
被掌櫃重點标記的房間正宿着香茶,此時穆元詠也是好奇,竟也待着沒走。
孔稷自然會陪着,他無視腦海裏面311的慘叫,只是道:“如果今晚什麽都沒有發生……”
穆元詠接道:“放心,我們就等一晚,再說還要趕路。要真的沒什麽事兒,估計要麽是那兩人危言聳聽,要麽對方也不過是膽小怕事的貨色,不值一提。”
孔稷這才點頭。
其實他心裏也有那麽一點好奇,腦海裏有這些許猜測,如果是野獸,不會記得掩蓋現場,如果是人類,又為何會如此喪心病狂。
時間慢慢流淌。
香茶啧了一聲:“看來今晚是見不到了。”
她膽子比天還大,武藝又是絕頂高強,哪怕是在太後那幫子人裏頭也是數一數二的,此時坐在床上,拿着小絹細細的擦着袖中劍,擦得其锃亮,在燭火的光輝下燦燦生輝。
穆元詠好奇的咦了一聲:“這劍?”
香茶放到手中,似是顯擺:“我武成之時,娘娘送給我的,聽說是域外有名的工匠,連夜打造,與之相匹的還有一柄長槍,被贈與了另一個侍女——黃女。”
穆元詠有些眼饞:“皇祖母這麽好的東西,怎麽沒送我幾件。”
孔家倒是沒太在意,他有系統發的小刀,作用更是違背原理,無敵的鋒利,殺敵之時從未有過半分損耗。
他看穆元詠很是眼饞,想到自己兩把小刀,有些想給他一把,但是想到那小刀的副作用,心裏不由作罷。
他怕穆元詠不小心劃到自己,小穆元詠也跟着沒了,那就太慘了。
就在二人閑聊之時,學武之人耳力強健,竟是聽到了某種奇怪的聲音,不由紛紛住了聲。
只見屋內的燭火突然猛地晃蕩了一下。
孔稷眼神一凝,包裹裏的小刀突然出現在手掌心。
但出手最快的是香茶,只聽一道微不可聞的破風聲,手中的袖劍穿破了窗戶紙,好像捅到了什麽東西,發出沉悶的一聲。
接着她一個衣擺晃蕩間,就從窗戶一躍而下。
穆元詠和孔稷二人緊随其後。
在月光的照射下,他們看到一個匍匐的身影,嘴裏似乎叼着什麽東西,接着四肢着地,飛快的往外竄去。
“休走!”香茶厲聲喝道,銀光乍現,又一把袖劍紮中了對方。
那身影一頓,接着身型一甩,兩把袖劍,竟然又朝着他們飛了回來。
穆元詠幫香茶接了一把,得了聲短促的謝。
香茶大概真的有點惱火,幾個翻飛,就踩着院牆,緊随着那身影之後,怕是不打算輕饒。
那在房間吃着肉羹的掌櫃聽到一女聲乍然響起的“休走”,頓時吓到差點沒噴出來。
他和小二對視一眼,接着猛地扒着窗戶外,只見今白日見着的那幾人像蝴蝶一樣,輕描淡寫的騰躍到院牆之上,接着消失了蹤影。
掌櫃只覺得喉嚨不由自主的吞咽一聲,然後就聽到一旁的小二涼涼道:“我就說這幾人不好惹吧,得虧白日沒得罪。”
掌櫃拍着胸脯,把喉嚨裏的肉羹咽下去,艱難的:“這都是些什麽人啊?”
他有些腦洞大開:“不會是上頭特地派來降妖除魔的?”
小二特驚奇的看着掌櫃:“掌櫃,你爺爺是太上皇還是皇親國戚啊,一個破客棧的掌櫃,還特地派人降妖除魔……”
接着房間內又傳來那聲熟悉的:“你倒是打死我!”
“打死你怎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