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莊皓旸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落淚的沖動,但無法壓抑住急切的心情,導致他說話時有些哽咽:“爸……你在海城那邊,還好嗎?”
“有什麽不好的。真麽晚突然打電話過來,有什麽急事嗎?”莊父莊懷峰并沒有聽出兒子的異樣,他有些擔心地問,“是不是小怿發病了?”
“我——”出口的話戛然而止,莊皓旸此時突然冷靜了下來。
如何跟父親說呢?他擔心的小怿在未來為了莊家財産謀害父親和自己,自己死後重生回到現在?這種話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奇怪,說了父親也不會相信。直到真的經歷那些之前,打死他都不會相信莊欣怿是這種人,更何況是疼愛他不比自己少的父親。
如果說那是夢,但夢裏的一切又那麽真實,醒來後他甚至記得細枝末節的小事,而死亡的感覺也太過沖擊和壓抑,才會讓他在睜眼後絲毫不認為那只是夢。就算不是重生,說不定也是上天賜予他的預知夢,究竟那是否是未來,也只能看明日會發生什麽,才能确認了。
“爸,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莊皓旸最終選擇不說實情,但他仍是擔心父親,于是選擇換一種方式提醒父親注意安危,“我夢見你幾天後在海城失聯,我找了很久也沒有你的下落。醒來後忍不住給你打了電話,是不是打擾到你休息了?”
莊懷峰聞言大笑道:“哈哈,你這麽大的人了還跟娃娃似的。我還沒睡,沒事。你也別太在意了,只是噩夢而已,沒聽人說夢都是反的麽?”
“我知道。”莊皓旸也笑了,“不過突然做這樣的夢,我哪裏能不擔心。爸,你多注意下身邊的情況吧,保持聯絡,也算是讓我放心。”
“沒想到你還有點迷信。好吧,我會注意的。”莊懷峰說,“你早點睡吧,晚安。”
“嗯,晚安。”
挂斷了電話,莊皓旸猛地坐回了床上。
父親沒事,如果夢——姑且将他經歷的未來稱之為預知夢——裏發生的是真實的未來,這一周父親和莊家暫時都沒什麽事,他至少還有一周的時間來應對。但首先要确認的是,夢裏發生的是不是未來?
接下來12個小時裏,他要确認幾件事:後半夜時給莊家供應原料的最大的一家林場失火,并且六點的中央早間新聞會報道此事;大約六七點時衛程來電話提出分手,并且挂斷電話後再也無法聯絡上;八點半負責原料供應的部門經理會發來郵件彙報林場失火後臨時合作的供貨商遴選事宜;十點左右助理羅瑞會向他彙報這期應屆生招聘的簡歷篩選情況。
如果這幾件事的時間、地點、人物和經過都與夢中一致,那麽這個夢的确是在預示未來,或者說,他是真的經歷過未來又在死後重生到了現在。但他在心裏不斷祈禱,希望那只是他的夢,并不是真正的未來。
莊皓旸一夜無眠,他開着電腦,心不在焉地看了兩場電影,然後反複在搜索引擎裏搜索失火林場的名稱。在四點五十餘分時,微博上開始有林場的工作人員發失火的照片,看到熟悉的名字和照片,他的心裏一沉。六點時,莊皓旸進入網絡直播頁面,不久就看到了中央早間新聞對林場失火的報道,确認有這件事後,他關掉了頁面。
在夢裏,他被衛程的分手電話叫醒,之後沒有關注過時事新聞,還是經理在郵件中引用了早間新聞的報道,他才知道有林場失火的事。沒有看過報道,對夢中兩周前的事也印象不深,無法核對細節,但接下來衛程在電話裏說的話,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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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七點,手機響起了鈴聲。
莊皓旸拿起手機,覺得此時的自己異常冷靜,他回憶了一下自己在夢中是怎麽說的,然後接通了電話。
“喂,阿程,怎麽了?”
衛程冷漠的聲音在電話那端傳來:“晧旸,我們分手吧。”
“什麽!”莊皓旸盡量表現出震驚的語氣,“你在開玩笑吧?”
“我沒有。分手吧,我們不合适。”
說完,衛程單方面中止了通話。莊皓旸此時的心情已經跌落谷底,他機械地回撥電話,回應他得果然是關機提示音,換了座機也是這個結果。這件事發生的時間段無誤,甚至衛程說的話也一模一樣(注),他已經相信,預知夢就是未來。
而之後,他跟往常一樣,洗漱完畢在家裏用餐,而今天沒有課的莊欣怿,和夢中一樣,直到他出門時都還在睡懶覺。上車之前他還擔心,夢裏遭受了被車禍撕裂痛苦的自己,還能不能照常開車,不過他摸到方向盤時就确認是自己多想了,沒有不适。
來到公司時,離八點半還有十餘分鐘。莊皓旸來到辦公室,助理羅瑞已經給他倒好了咖啡,然後彙報了他今天預定的行程安排。羅瑞走後,他鎖上辦公室的門,找出上一季度的各類報表和總結文件,詳細地查看起來,希望能從中找出有用的信息。
九點,他查閱了一下內部郵箱,看見了原料供應部門經理發來的郵件;十點過,羅瑞敲門,他收拾好資料,給羅瑞開了門,她進來開始彙報應聘之事。無論是郵件內容,還是羅瑞彙報的情況,都與夢中一致。
再次送走羅瑞,莊皓旸不由得靠在椅子上苦笑起來。這12個小時內他記得的事,夢裏是如何,現在就是如何,夢即是未來。那麽,莊欣怿,真的就是個惦記莊家財産的白眼狼,謀害父親和他性命的背叛者。
莊皓旸咬緊了牙,片刻後,他再次查看起公司的資料。在羅瑞進來之前,他已經找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特別是股權變動方面。之前他還沒有将這些小股東出售股票的事情放在眼裏,收購的一方是沒聽說過的投資公司,要說是看上他們準備上市也有可能,但突然如此集中地操作,像是盯上了莊家。
是不是背後有人在操作,這家投資公司不過是擋箭牌?
看完所有資料後,莊皓旸在腦海中将信息整理了一遍,然後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爸,我有事跟你說。”莊皓旸直入主題,“母公司的股權變動近來很有問題,像是有人盯上了莊家。”他将剛才整合的信息簡要地彙報給了父親,然後又說,“而且,我懷疑公司裏有內鬼……爸,你有沒有公司外的人可用?”
莊懷峰思考了一會兒,才說:“看來公司裏有人的心變大了……如果要調查收集證據的話,我倒是有一位推薦人選,收錢辦事,動作快,口風也很緊,不過手段不怎麽上得了臺面。”
“能用就行,你将聯絡方式發給我吧。”莊皓旸說着,叮囑道,“爸,雖然你說我迷信,但現在這種情況,昨晚的夢實在是讓我……”
莊懷峰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你擔心我,如果有人盯上莊家,不知道他會使出什麽手段,小心些也是對的。我會抓緊時間辦完這邊的事,提前一天回去。”
“你在那邊我還是不放心……我記得你說過,海城有你的老戰友,現在是海城集團軍軍長?能不能找他……”莊皓旸說着,也覺得自己是病急亂投醫了,父親怎麽會為了自己的一個夢就這樣興師動衆。
“他可是大忙人,這種莫須有的事我可不想去麻煩他。”果然,莊懷峰立刻就駁回了他的提議,然後勸慰道,“你別太緊張了,我自己多注意就是。不然這樣,我去請兩位當地的保镖來,你總該放心了吧。”
“也好。總之,你小心些。”莊皓旸再擔心,最終也只能接受父親的安排。
兩人又說了幾句,才挂斷了電話。幾分鐘後,莊懷峰就将他剛才提到的可以用來調查情況收集證據的外援的聯系方式通過短信發給了莊皓旸。短信內容是一個郵件地址,并說将稱呼和號碼發過去後,當天對方就會主動聯絡回來,之後再詳談。
莊皓旸照做,既然是父親信任的人,那麽也無須掩飾身份,他在郵件裏留下自己的姓氏和電話,之後便照常工作。午休時他叫了外賣來吃,然後繼續工作,在下午下班之前,終于等到了對方的電話——來電顯示是未知號碼。
接通電話後,從聽筒裏傳來電子合成音:“你好,莊先生,我是楚飛,有什麽可以幫您?”
“我要查兩件事。第一,金億投資公司收購東峰集團母公司部分小股東股權,背後是否有人操縱;第二,東峰集團董事長次子莊欣怿是否參與其中,最近有無任何與集團公司有關的舉動,比如私下接觸股東或公司高層。我要确實的證據,三天內要結果,報酬你開。”
短暫的三秒空白後,合成音再次響起:“兩件小事而已,後天就能給你答複。全款十萬,10%定金,彙款賬號請查看郵件。合作愉快。”說完,便是一陣忙音。
莊皓旸鎖上手機,往桌面上一扔,向後靠進椅子裏,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如果真的被他抓到任何蛛絲馬跡,他一定要将證據都甩在莊欣怿臉上,再痛揍他一頓,之後讓他也體會下自己在“未來”所遭受的絕望和痛苦。要不是重生回到現在,他根本不會知道,他和父親寵愛了這麽多年的好弟弟,竟然是深藏不露謀財害命的背叛者。
睜開眼,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已經到下班時間了。莊皓旸不想回主宅和莊欣怿上演兄友弟恭的戲碼,索性給管家錢叔打了個電話,說這兩天不回去住,然後就近找了家賓館入住。
“昨天”衛程還因為他不放心莊欣怿一個人在家而說他是弟控,現在看來,自己實在是可笑。衛程說的對,自己不回去,錢叔自然會去照看莊欣怿。自己事事想着他,後來卻被白眼狼反咬一口,還是致命一擊。
不過說這話的衛程其實也有問題,說不定他也與莊欣怿有所勾結,不然為何恰好在出事前突然提出分手,還拒絕得這麽徹底。哪怕在自己最難過的時候,也不肯施舍一點點善意,仿佛兩人之前的親密恩愛都是虛情假意。
衛程也好,莊欣怿也好,他不會再上趕着犯賤了。所有背叛他的人,那些參與過謀害父親和他和奪取莊家財産的人,他會一個個揪出來,然後狠狠地報複。
他不是什麽以德報怨的聖人,他只是個有血性的男人罷了。那些人,罪有應得。
作者有話要說:
注:對話與第一章 有出入,不是錯誤。因為我前不久看了國家地理頻道的腦力大挑戰,其中記憶專題裏就有說人的記憶是多麽不靠譜,人畢竟沒有錄音攝像功能嘛。為了顯得更真實一些,莊皓旸根據回憶說的話就出現了偏差,自然對方的話也會有偏差。當然只要大方向沒錯,他自己是察覺不到的,還認為對話一模一樣。當然之後确認的事也是如此。
股權交易什麽的,雖然學習時查過資料,但我沒真正接觸過,直接拍腦袋了。
9月開的坑現在才來更我也是作死,不知道還有沒有人看OTZ
最近在碼字,試着看看我能保持什麽更新速度吧。
現在每章得三千字我才發,最快也得隔日了嗯。
修改內容提要,我竟是沒想到QiDian也會變成口口。(20150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