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铛铛…鄉親們……好消息…仙婆已經找到求雨的辦法了……铛铛……”一五十來歲的老頭子四處串着門子，用力的敲打着手裏的鑼。
“走……走……快去看看…聽說找到求雨的法子了”“就是啊，咱們村總算是有救了啊……老天有眼啊……”
村口的大樹下，很快聚集了全村的老老少少……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論着求雨的事，亦或者仙婆如何法力無邊的恭維話。
“大家靜一靜……聽聽仙婆怎麽說，咱們吶就好照着做，這求雨可是全村的大事……”。五十歲的村長，站在石臺上一臉誠懇的說着，幹旱了這麽久，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眼看就要到頭了，所以眼神裏都帶着一股子笑意。
林仙婆有些費力的 站上石臺，常年跳大神讓她手腳有些僵硬，她清咳下嗓音，一副居高臨下的說道“鄉親們…我日日焚香祈禱，于今早誠感天意，傾聽神音，咱們村連年幹旱那是因為有邪祟作祟，才引的如此天災。想要天神除去邪祟，那得需要祭祀。……天神乃神，不食人間煙火，所以咱們吶要找個最有誠意的貢品……最好的貢品莫過于最純潔的身體，最純潔的靈魂，所以，我們只需尋找一個純潔的童女作為貢品祭祀天神…天神必定知曉我們的誠意，便會為我們降服邪祟，降下雨露，保我們望山村風調雨順，年年豐收………”
最後那句話，林仙婆幾乎是用吼說出來的，震的整個山谷都是那句話的回音。
人群中，村民安靜的聽着，腦海裏已經勾勒出那句風調雨順，年年豐收的的情景……那是多麽美好的畫面啊，人人豐衣足食，無憂無慮的過着男耕女織，孩童嘻戲的日子，一家人何等其樂融融………
“仙婆……我們聽你的…你就說選誰吧……”“對啊…對啊……只要能救大家……”人群裏開始沸騰起來，張着大嗓門附和的一般都是家裏沒有女童，亦或者是女兒已經出嫁，在不濟就是已經許了人家的。天神是不會要這種已經許了人家的女童的。
“這個人選，咱們還需商量一下在做定奪…不過………”，林仙婆将話說了一半，就有些意味深長的在人群中掃了一眼，一臉高深莫測。
“仙婆……你倒是說啊……不過什麽？還是說你老人家已經有了合适的人選？”“是啊是啊？你老就說說吧，難不成那家人還敢不願意不成？這可是好不容易有了個法子……在這樣下去咱們都活不成的”“就是嘛，犧牲一個人換來一村人的性命，咱們以後一定會給她建碑立祠的…”
人群裏又開始像炸開了鍋似得，你一言我一語的，只有幾個家裏有合适女童的婦人在那裏沉默着。
“大家靜靜……這祭祀用的女童，其實我心裏确實有個合适的人選……就是孟大牛家的阿苼……這孩子八字我看過了，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陰女，這樣的女娃靈魂純潔，模樣也算我們村數一數二的好相貌……我知道，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肉，我也不做那惡人，強人所難！”。說完，林仙婆就由人攙扶着從石臺上走了下來。
當孟苼聽到自己的名字從林仙婆嘴裏說出來的時候，她有種天崩地裂地的感覺，為什麽是自己？
“大牛啊……你家阿苼可是能拯救全村啊……你不會見死不救吧”“是啊是啊……孟大嫂，反正你們現在有小寶了，沒準以後日子好起來了還能再添個二寶三寶呢！”
幾名婦女趕緊随口附和道，只要不是自家孩子就行了，別人家的也就無所謂。“就是，要是我家那死丫頭有阿苼那種好命，我絕對二話不說就讓她去了，這可是舍己救人的好事，以後擱誰家不感激啊？”。
孟大牛倒是一臉滿不在乎的揮揮手，“我家阿苼那可是要用來給小寶換媳婦兒本的，沒了阿苼我用什麽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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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能讓阿苼去祭天……”江懷在人群中憤怒的大吼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啪……”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的甩在江懷臉上，原本瘦骨嶙峋的臉上立馬腫的老高，一道鮮紅的血液順着鼻子下方流了下來，滴在地上。“還不滾回家去……”江懷媽顫抖的舉着手，因為剛才那用力的一耳光導致她的整個手掌又紅又痛，像無數的螞蟻在撕咬一般。
“我不……”話還沒說完，江懷就被他爸粗魯的拽着頭發拖走了，空氣裏只剩下江懷漸漸遠去的嘶吼聲，斷斷續續的……不過說的什麽已經不重要了。
總之，孟苼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要麽被賣給傻子家，要麽被祭天。她一路渾渾噩噩的向着家的方向走去，這麽多年了，自己一直無欲無求小心翼翼的生活着，哪怕家人在怎麽傷害她，她也不恨不怨……可是就在今天，孟苼有了一種無力的絕望感，要麽生，要麽死，生，是生不如死，從一個火坑跳進另一個火坑，死，也是為了別人的利益而死，原來自己連死亡都那樣不堪……
“阿苼……你快跑……你阿爹已經把你賣了……他們要你死，你快跑啊……”。破舊的屋外，江懷話音剛落就傳來一陣又一陣痛苦的慘叫聲，江懷的阿爹正一手拖着一根手臂大小的木棒，一手拖着滿頭鮮血的江懷。孟苼拼命的睜大着眼睛，忍住不讓眼淚流下來，可是眼淚還是一滴接一滴的打在攥的發白的拳頭上，看着江懷已經模糊的身影，她那小小的心髒像是被針紮一般難受。
接下來的三天裏，孟苼被關進了村子一角的小屋裏，屋子最後通向的路就是山頂。每天，孟苼的娘會準時來給孟苼送飯，然後滿眼愧疚又有些歡喜的陪着孟苼說話。
“阿苼……阿娘對不起你，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你選在了那個時候出生………你弟弟小寶的事終于有着落了，是村頭王大娘家的，雖然還小，但總算定下來了…阿苼……這還得謝謝你…你要怪就怪阿娘吧……”
孟苼冷冷的看着眼前這個一提起自己的小兒就滿眼欣喜的母親，她何曾給過自己一丁點這樣的關愛？
孟大嫂見阿苼不吃也不喝的看着自己，心裏有些堵的發慌，低聲嘆口氣，轉身便離去了。
她就這樣獨自坐着，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默默地感受着黑暗裏的寧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