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阿苼……吃點吧……今晚……今晚過後你就………你就………”，孟大嫂将籃子裏的新衣服拿出來給孟苼換上，這是孟苼第一次穿新衣服，一套純棉布的白衣藍褲，純粹的白色幾乎晃花了她的眼。要是放在平時，她不知道得多高興。
孟苼用手輕輕的撫摸着衣衫，第一次摸到這樣布料，可惜就要跟着自己糟蹋了。她嘴角微微的向上勾起露出一個自嘲的微笑，自己生來就只為成全別人的。罷了，就這樣死去，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細碎的敲鎖聲，驚醒了昏昏沉沉的孟苼。
“阿苼……我來救你了，我帶你走……”
江懷将門一腳踹開，滿臉青紫的對着孟苼伸出手。夕陽橘紅色的光輝映在他的身上，猶如踏着五彩祥雲的蓋世英雄前來拯救這個落難的女子。
“好………”
孟苼用手擦了擦已經有些模糊不清的雙眼，眼神裏有種前所未有的堅定。蜷縮已久的雙腿，在加上兩天沒吃任何食物而過于虛弱的身體，讓她走的萬分艱難。
“來……上來，我背你……”
江懷弓着身子，輕輕的将孟苼背起來，朝着屋子的另一條小路走去……
瘦弱的少年舉步維艱的背着嬌小的女孩，雖然還不知道情愛是什麽，但他心裏無比堅定的告訴自己，這是自己要保護的人，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江懷……你救了我，你的家人怎麽辦？”
孟苼輕輕的呼吸聲響在江懷的耳邊，弄的他耳朵癢癢的，卻很享受這種親昵的動作。
“她們……應該不會為難我父母吧……阿苼你阿爹一開始就打算把你賣了去祭天的，他根本沒想過救你。”
“我知道……從小到大他們都不喜歡我…因為我出生在鬼月，又因為當初阿娘生我的時候身子不好，所以連累小寶身體也不好。”
孟苼緊緊咬着嘴唇，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阿苼……以後我照顧你！”
Advertisement
江懷的話像是一種安慰，又像是一種承諾，總之，這句話讓不愛哭的孟苼又一次掉下眼淚。夕陽漸漸地沒入雲層，逐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幾顆不大亮的星星。他們不知道走了多久，雖然累但還是拖着沉重的腳步繼續前行着。
“江懷……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了…”。
江懷将孟苼小心翼翼的放在一塊還算幹淨的石頭上坐下，從懷裏掏出一塊用野菜幹做成的餅子遞給孟苼。
“快吃吧……”
“我們一起吃…”
孟苼将餅子掰下一小塊，把多的一塊遞給江懷，自己小口小口的吃着那塊小的。
“我不餓……你吃吧……”。江懷又将菜餅遞給孟苼，見孟苼推脫不要，他索性把餅子放進了孟苼的口袋裏。
“先放你那裏……餓了的時候可以墊墊肚子……我真的不餓……”。
江懷将臉轉向一邊，借着星星的光芒，孟苼還是看到了江懷偷偷咽口水的動作。“我吃飽了，剩下的給你……”孟苼趁江懷不注意，一把将手裏的菜餅塞進江懷嘴裏。
江懷有些措手不及，但還是含糊不清的瞪着孟苼。
“阿苼……你吃不完可以先放着，等餓了再吃，給我吃太浪費了……”
“走吧……傻瓜……”
江懷扶着孟苼再山林裏繼續摸黑前行着，鋒利的樹枝将孟苼的臉都刮破了，潔白的衣褲更是染成了土黃色。
“他們就在前面…快點，別讓孟苼跑了………”山腳下，傳來一聲接一聲的呼喊聲，驚的孟苼腳一扭，一屁股摔在一塊突出的石頭上，硌的大腿一片生疼。山林下方，村名民們舉着火把，宛如一條長長的火龍在前行着，将漆黑的山林照的猶如白晝。
“阿苼……快走，他們追上來了……”
江懷拉着孟苼拼命的往前跑，兩人在驚慌失措的情況下越發走的艱難了。幾乎是走兩步摔一步的。
“阿苼……你快走，我來拖住他們……走啊………”
孟苼緊緊的拽着江懷的衣角，一個勁兒的搖着頭，她不想在跑了，也跑不動了，只要他們放過江懷，死就死吧……
很快，村民們便将孟苼和江懷圍了起來。一個個臉上兇相畢露，面目猙獰，好像眼前的兩個孩子是他們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江家小子……你差點就壞了我們村的大事”
“就是，你想死就去陪她好了，不要拉着我們大家當墊背。”
“大家聽我說，我家孩子只是被孟苼那個妖女迷惑了，我這就回去好生收拾收拾他”
江懷爹一臉歉疚的朝着村民們鞠着躬，一張黑黢黢的臉上漲的通紅。
“我不回去，除非你們放過阿苼……要祭天你們拿我去祭”
江懷張開瘦小的雙臂，一把把孟苼護在身後。孟苼紅着眼眶看着人群裏拿着鋤頭來捉拿自己的父母，還有那些口口聲聲要自己祭天的村名們，這就是人性？
“江大山，你聽見你兒子的話了吧，他三番四次的破壞我們村的大事，你要是在敢替他求情，別怪我們連你一起打…”
“就是……反正已經有一個要死的，大家夥也不在乎多處死一兩個，就當祭給天神的附贈品”。
江大山看了看被人群包圍的江懷，又回頭看着抱着幼兒滿臉是淚的江懷娘，像是下定決心一般，默默地退出了人群中央。
江懷眼看着阿爹離去的背影，心裏有些堵的慌，這是放棄自己了嗎？他總算有些體會到孟苼那種被遺棄的感覺了。
“阿苼……我陪你一起死……你不會孤單的…我們會在黃泉路上看着這些沒有心肝的人……”
江懷用力的握着孟苼的手，骨瘦如柴的手指上勾勒出清晰的骨痕。
“純潔的靈魂不在純潔，天神是不會接受的，說不定還會怪罪，還不趕快将他兩分開”
林仙婆站在人群裏，雙手合十，眼裏有一抹精光閃過，快的讓人以為看花了眼。
村民們粗魯的走過來将江懷和孟苼拉開，可是兩人緊握的手就是死死的握住，像是沒有縫隙一般。
“拿石頭砸！”
人群裏不知是誰提出的建議，随後，一塊邊緣淩亂的且鋒利的石頭遞了上來，五十來歲的村長拼命的向緊握的雙手砸了下去。
“砰………”的一聲，那是骨頭碎裂的聲音，濺起的血肉灑了村長一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