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審神者離職第四十九天
時也探頭探腦的進來, 同堀川心照不宣的擊了個掌, 然後在山姥切驚恐的目光中将木門緩緩拉上, 截斷了最後一絲照射進來的陽光。
山姥切的臉騰的一下紅了,蹭蹭蹭的蹲到角落裏不作聲,低着頭不肯擡頭看。
時也沉重的嘆了口氣, 務必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委屈巴巴, “山姥切……你就這麽不想見到我嗎?”
角落裏的被單團子動都不動。
時也的聲音更委屈了, “這幾天我一直都想和你講講話,我們原來不是好朋友嗎?”
被單團子蜷縮得更緊了些。
“我可是一直都将你看做我在本丸裏最好的朋友之一啊, 本來以為現在見面了,應當有很多話要傾訴一下的,結果你連我的面都不肯見……”時也說的自己都要信了, 聲音裏還十分恰當的帶了幾分隐約的哭腔, 仿佛真的非常傷心似的,“我這才求堀川幫忙……沒想到你這都不願意同我說話嗎……”
這些話說的可憐極了, 聽起來甚至帶了幾分說到傷心之處的情真意切,時也貼着門,門外頭傳來幾聲忍俊不禁的悶笑, 這害怕暴露的家夥忙放了大招――吸着鼻子重重的抽泣了一聲,蓋住了那小小的笑聲。
這回山姥切終于動了, 他悄悄将眼睛擡起來, 偷偷的從被單裏往外看, 就看見時也抱着膝蓋貼着門,下巴擱在膝上的可憐模樣。
他又叫他難過了。
“你是不是讨厭我了?”
怎麽會啊……我最喜歡你了, 怎麽會讨厭你,我是厭惡三日月宗近,讨厭傷害了你的他,厭惡差點傷害了你的自己。
時也不知道的是,三日月曾經也來找過山姥切,就像拉攏一期一振那樣來拉攏他,這位目光毒辣的付喪神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小心思,想要用那虛無缥缈的未來誘惑自己。
山姥切也曾一瞬間的心動過,然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雖然自己并沒有資格去替主殿做選擇,但憑借山姥切對審神者的了解,他是絕不會喜歡那個三日月為他選定的未來的。
但也正因為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心動,就像伊甸園誘惑亞當夏娃偷吃禁果的毒蛇,時不時就萦繞在心頭久久不散,山姥切害怕這個自私自利的自己,于是便有意無意的疏遠了時也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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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如今的時也,就不自覺的會想起曾經的主殿,那個被鎖在深處,無法動彈,沒有自由的主殿。
因為他的疏忽,明明三日月都在這自己這裏透出幾分情報了,他都因為自身的原因沒有發現,當初,當初若是他早就将三日月曾經說過的話與那些日子的異常表現聯系在一起,是不是以後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呢?
山姥切曾經聽說過一個叫做平行時空的故事,一個人在出門的時候邁了左腳,于是他被車撞死了,但是又有另一個同樣概率的可能是他邁了右腳,于是那個人安安全全的到達了目的地,還撿到了一筆錢。
在聽說了這個故事後山姥切就忍不住去想,是不是當初的轉折點就在自己這裏,一些時空的山姥切國廣把握住了,于是接下來的事情就沒有發生,審神者安安穩穩的做着自己的主殿,不必受後來的囚禁之苦,剜心之痛。而自己沒有把握住,才導致了後面的一切。
山姥切知道自己有點鑽牛角尖了,但是仍舊控制不住。
有時候,他是真的痛恨那個放走了擁有能改變未來機會的自己。
他一直一直逃避着,企圖麻痹自己,催眠自己不再去想,但是時也就是一個活生生的關鍵詞,只要在自己眼前晃一晃他的腦海裏就會不由自主的出現那鮮血淋漓的可怖場景。
山姥切擡起頭,時也睜着黑亮的眼睛難過的看着自己,軟乎乎的問,“是我做錯了什麽嗎?”
當然不是。山姥切在心裏默默回答。是我做錯了,我不該這麽逃避下去了。
“當然沒有。”付喪神從縮在牆角的團子變回端坐的模樣,被單也不再刻意拉扯而是将它從頭上摘下,露出如陽光般璀璨的頭發和碧綠的眼眸。
他端正的伏下身,額頭貼着地面,為自己的失誤向主殿請罪。
“請您責罰。”
時也沉默的聽完了山姥切磕磕絆絆的敘述,在這略微有些長的敘述中他放松了身體,陣地也從門邊轉移到了更靠裏的位置,甚至還耗費了魔力制造了一個隔音結界。
許是緊張的緣故,山姥切敘述的有些颠三倒四,但時也拼湊了兩下大概也聽明白了。
不禁失笑,卻也有些感動,但最多的是心疼。
這件事于情于理都不是山姥切的錯,他卻出于對自己深重的責任感将責任攬在了自己的身上,時也幾乎都無法想象,這份本就不屬于他的負罪感在這麽多年的時間催化下已經發酵成了什麽樣的沉重負擔。
“這不是你的錯。”時也溫聲道,山姥切默然的擡起眼看他,顯然是不接受這個答案。時也幾乎都能想象出來山姥切的心理活動了。
不能因為主殿的寬容就抹消了自己的失職。他一定是這麽想的。
“這樣吧,山姥切。”時也到底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腦子一轉便想出了妥善的辦法來,他扶着山姥切彎下去的肩膀,讓對方擡起頭看自己,“你知道我是不願怪罪你的,對不對?”
山姥切沉默的點點頭。
“那好,我想了個折衷的法子來,倘若你願意的話,不如就試試看這個。”時也說,“你到我身邊來,負責我的安全如何?”
山姥切一怔,覺得這哪裏是懲罰呢?簡直是最好不過的福利了,早知道為了争那每天輪換好幾次的名額,哪怕是深夜裏的守夜工作也叫本丸裏的那群付喪神們搶破了頭。這樣的好差事他這邊也就機靈的堀川得了幾次,他統共是半點沒沾上的。
時也也是隐約聽到點有關此事的風聲,見他急急的就要張口作答,不緊不慢的便擡手制止了。
“你以為這是件好差事?你別看那群家夥如何如何的……争鬥,其實裏面也是有原因的。”時也見山姥切滿臉肯定的模樣就覺得頭疼,想起上次那群付喪神為了争一個位置差點将屋頂掀了的場景就覺得羞恥,只将這話掩了不說,繼續自己的忽悠大業,“平時他們輪換着來,一天要換四五人,平均每人不過五六個小時,自然來的輕松。”
聽了這話,山姥切便露出了幾分怔仲的模樣,時也一看有戲,忙再接再厲,“而我這回和你說的,卻是想叫你全天保護我。這我也是有考量的,你是打刀,無論白天黑夜都有其他付喪神沒有的優勢,也就是說,你什麽時候都能有穩定的發揮。”
時也隐晦的稱贊了一下山姥切,見對方臉上并沒有什麽喜色,滿滿的都是慎重的思考神色,忙接着加了把火,将全天保護自己的工作三言兩語說成了件誰都不願意幹的苦差事。
“這件事實在辛苦又重要,長谷部本來想自己做的,但最近忙碌,沒有功夫分心,正好……那你願意來接下這個苦差事嗎?”
山姥切的段數哪有一心一意想哄人的時也高,這給他說的就恍惚覺得這件事兒确實是件适合他現在去做的事了,又給時也添了把火,當即不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還仿佛立軍令狀似的許諾。
“一定不負重托,拼死保護好您的安全。”
自這天起,便寸步不離的跟在時也身邊了,為了更貼合現世的生活,他甚至還脫下了被單,換上了普通人類的衣服。這可把時也堀川和歌仙等人感動壞了,山姥切都把被單脫下來了,這可是多大的犧牲啊!
就連向來嚴于律人嚴于律己的長谷部都不得不承認,這回是他輸了。
不得不說,山姥切脫下來遮蓋頭臉的被單後整個人都煥然一新了,耀眼的金發,明亮清澈的碧眸,俊秀的五官,還有極化修行後拔高了好幾公分的身高長腿,待換上了現世的白襯衫和西褲,仿佛就是哪個當下正紅的偶像一般耀眼奪目。
“這樣穿很奇怪嗎?”山姥切局促不安的扯着襯衫的衣擺,見時也一臉做作的愁苦,忙急急的問道。
“當然不,你穿上很好看。”時也立刻将愁苦換成了欣賞,故意道,“我是怕你太好看了,我給帶出去就帶不回來了。”
山姥切本來還想生氣一下說不許誇自己好看,但又不舍得沖時也生氣,只好氣鼓鼓的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為什麽?”
“哈哈哈。”時也同旁邊的堀川對視一眼,同時拍掌大笑着揶揄道,“當然是怕你太好看,帶出去給小姑娘看上了就給搶跑了啊!”
話一說完二人便一個猛子紮到歌仙背後,這回山姥切也不管什麽舍不舍得了,拔出刀就想劈了這兩個故意拿他搞怪的壞家夥,歌仙哭笑不得的夾在中間無法動彈,一旁長谷部正好捧着一疊文件走過來,一看這邊雞飛狗跳的立刻把文件一丢就沖了過來,嘴裏還大聲嚷嚷着,“山姥切國廣你想以下犯上嗎!”
一時間院子裏熱鬧極了,三日月苦笑着跟在長谷部後面去撿那疊亂飛的文件,眼角瞥見小狐丸已經抑制不住湊了過去加入戰局,大型野獸抱着主殿不撒手,一路毛絨絨的滾進房間裏,正好砸到坐在裏頭的大太兄弟。
這回又加入了兩個大魔王,場面愈發混亂起來,燭臺切穿着圍裙拎着飯勺跑過來講和,卻被堀川一屁股坐到了小腿上往後仰倒,飯勺脫手而出砸在圍觀的大俱利頭上,得了,這回是真的混亂起來了。
三日月慢吞吞的撿好了文件,捧在手裏眼巴巴的站在旁邊看,蹲在樹上的今劍可憐他,伸手抽走了他手裏的文件,一腳把這不争氣的弟弟踹進了戰圈。
美貌如花的付喪神被一腳踢在屁股上,今劍的腳裏不是蓋的,這倒黴弟弟愣是被踢了個倒栽蔥咚的一聲砸在時也面前。
三日月給砸的頭暈眼花屁股痛,揉着腦袋一睜眼就看見時也蹲在他面前沖他笑,還沒等緩過神來呢就被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拽了起來擋在身前,無辜受了山姥切惡狠狠的一刀背。
付喪神給砸的可疼可疼了,但嘴角卻止不住的上翹。
一切都仿佛在變好,他真真切切的覺得,幸福也莫過于此了。
作者有話要說:
溫馨的小日子,吵吵鬧鬧的幸福,也是很甜了。
我最近真是巨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