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審神者離職第二十六天
時也一朝取回記憶, 心胸不由得開闊許多, 悶頭一覺睡醒之後只覺得神清氣爽, 一口濁氣從胸口中吐了出來,連神智都清晰了。
吃過早飯,時也大佬精神抖擻的背着書包去上學, 人個子雖小但是氣勢卻足的很, 定定的注視着你的時候就感覺雙腿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泥濘沼澤, 心髒沉沉的就墜了下去,平時氣勢內斂卻又能讓人感受到恰如其分的與衆不同, 總有一種極為突出的特別的氣質。
這種氣勢一直保持到請假前的模拟考卷子發下來的那節課。
請了幾天假,時也繼續開始上學,好在高一的課程并不算特別難, 在整個網球部的幫助下很快就趕上了進度。
過五關斬六将, 他突破了語文,斬殺了數學, 攻破了英語,然後慘烈的折戟在物理上面。
天可憐見的,想他打了那麽多年仗, 在射箭抛石頭的時候也沒去計算過什麽速度啊!
一切不都是憑手感的事兒嗎!
“從來沒見過你這麽偏科的。”柳蓮二無奈的用筆尖點着桌子上攤開的那份試卷,這是時也剛剛發下的物理模拟卷, 得了一個慘不忍睹的分數。“選擇題全都蒙錯也是絕了, 好歹也有四分之一的概率啊?”
時也只覺得一柄巨錘從天靈蓋砸了下來, 想他堂堂頂級煉金魔偶,人類煉金術的巅峰之作, 一輩子金戈鐵馬戰無不勝,哪知一朝遭遇滑鐵盧,在物理這塊兒栽了個大跟頭。
真是要命的呦。
眼下這位莫蘭王國的頂級傳承魔偶,戰無不勝的戰争兵器正氣若游絲的趴在桌面上,兩眼發直,顫巍巍的朝旁邊的真田伸出手,“哥…你保重,我先走一步……!”說着就萎頓在桌面上,手腕啪嗒一下沉了下去,面如死灰。
真田刷的一下從座位上跳起來,握着時也單薄的肩膀就開始搖啊搖,滿臉真實的緊張,“時也你怎麽樣!!沒事吧!!”
眼見着本來還有一口氣的時也快給真田搖的半口氣都不剩,一旁看好戲的幸村連忙上前從真田鋼鉗一樣的手裏把時也解救了出來。時也可憐巴巴的縮在幸村邊上,對拿着物理試卷的柳蓮二和不知所措站在一旁的真田投射以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的哀求目光。
真田毫無抵抗力的心軟了,他壓了壓帽子,猶猶豫豫的轉頭看向柳蓮二,“要不…咱們休息一會兒再做?”
對于時也做題不行搬救兵的行為柳蓮二表示極為的不齒,并且對真田叛變通敵的可恥行為表現出了極為隐晦的恨鐵不成鋼。
真田你怎麽就這樣投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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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蓮二對自家副部長投以譴責嘆息的眼神,真田羞恥的低下頭不敢和他對視。
看我的。
只見柳堅定的看了過去,大有一副任爾東西南北風的巍然不動的氣勢,他眼角微微抽動了幾下,然後在時也可憐巴巴的目光中僵硬的點點頭。
“那就休息一下吧。”
目睹了以上眼神交流的幸村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要能成功複習就見了鬼了。
“我覺得這樣不行。”幸村打起精神,右手手指抵着下唇,做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高一的物理并不難,如果時也你真的這麽偏科的話,那我們就要想點別的辦法了。”
時也投來疑惑的目光,幸村笑了笑不說話,倒是柳若有所思的用手裏的圓珠筆點了點自己的筆記本。
“我聽真田說,你鋼琴彈的很好?”賣夠了關子,幸村揭開了謎底。
“還……可以?”時也遲鈍的歪了歪頭,“就那樣吧。”
對這話幸村可不信,當初可是他親自把時也送到音樂社報名的,音樂社雖然是個十分空閑的社團但卻有個事兒精社長,對在音樂方面造詣不高的人要求可是十分嚴格,而就這樣時也還能在他手底下分到一間獨立的琴室并且免去了每天固定的練習,單這一點就十分不簡單了。
而時也說這話,倒也不是謙虛,他雖然是作為人形兵器存活于世,但并不是每天都有仗打,事實上他的大部分時間都生活的較為安穩。
像他這種級別的高級煉金魔偶,除了控制權掌握在時代傳承的皇家手中之外,他們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而作為一個可以獨立思考的個體,他總是要找點事做的。
在極為漫長的歲月裏,他學會了許多技能――學習能力也是丈量一個魔偶級別的重要因素,顯然,在這方面時也出類拔萃。
美術,音樂,禮儀,鑒賞,不僅是這些高雅的藝術,一些諸如開鎖,把風,甚至各行各業的黑話他都了如指掌。
這就是傳承性魔偶的可怕之處了,時間在他們的身上停止,他們的身體,思維永遠保持在最巅峰的那一刻,如果有兩個魔偶放在眼前,一個是存活了五百年的低級魔偶,一個是剛剛誕生的高級魔偶,真正有水平的人都會選擇前者。
這時,他們的價值就不在于戰鬥力,而在于那靠時間積累下來的知識和能力。
這種能力出色的魔偶大多擁有着極高的智商,時也也不例外,但他作為千百年來誕生的最為出色的魔偶,總有那麽幾分與衆不同。
或許是制作過程中有哪裏出了差錯,抑或是上天的安排,镌刻在全身的煉金魔紋突兀的發生了變異,它猛然漲大,侵入到時也的身體內部,從大腦中偷走了什麽寶貴的東西。
這具珍貴的魔偶失去了生前的全部記憶,似乎是保存記憶的海馬體被完全吞吃掉了,就連控制情緒變化的杏仁核也被吞噬殆盡,他對行為和情緒幾乎做不出任何反應,感情這種東西在他的身上幾乎看不到任何痕跡。而與之相對的,這具魔偶一舉代替了莫蘭王國傳承數代的那位,登上了魔偶金字塔中的頂端。
所以盡管時也學會了很多東西,大腦皮層的神經器官也似乎在魔力的滋養下逐漸恢複,但在那有限的時間裏他還是對自己所學的事物并沒有什麽特別的認知。
但幸村卻對此興致勃勃,他一直覺得時也身上有種特殊的氣質,他一直都模模糊糊的弄不清楚,直到那天在琴房的角落聽到了那支宛如天籁的曲子才有所了解。
這顆蒙塵的珍珠,将由我來發現。
這種特別的認知讓幸村興奮起來,就好像精心培育一株珍貴的植物,倘若在自己的侍弄下開花,那将是一件多麽具有成就感的事啊!
“除了鋼琴,你還會哪種樂器?”幸村問,但他又很快改口道,“不,除了音樂,你還會什麽?”
“啊?”時也一臉茫然,冥思苦想了半天才猶豫道,“我好像還會一點…繪畫?”
幸村來了精神,“水粉還是素描?”
時也沉重的攪弄着大腦裏那些匮乏的記憶,最後終于艱難的挖出了一點兒依稀有依據的東西,他沉默了半響,滿臉都是遲疑,“……大概是…油畫?”
幸村沉默了幾秒鐘,拍板道,“走,我們去練練手,要是你天分還不錯就送你去學。”他沖正偷偷摸摸收着桌子上的個位數試卷的時也挑挑眉,吓得小家夥一哆嗦,便暢快的笑了,“考到級的話,高考有加分哦。”
時也悚然一驚,然後慢慢收斂了面上誇張的驚慌,凝重的點點頭。
幸村帶時也借用了美術社的畫房,他作為社員很容易借到了,最後試繪的結果如何時也倒是仍舊一頭霧水,他只記得自己絞盡腦汁的使出了渾身解數,試圖将空空蕩蕩的腦袋瓜裏的那點可憐的內容翻來覆去的攪拌出點不同的汁水。
結果是幸村面無表情的去處理哭着喊着扒在時也褲腿上的美術社社長,真田如臨大敵的抱着剛剛眼疾手快從那糙漢子似的社長手裏搶下的自家弟弟去洗那滿手花花綠綠的顏料。
“這個大寶貝是真田從哪裏找到的呦。”半響,圍觀了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争的仁王滿臉複雜的沖旁邊的柳生說。
柳生一本正經的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二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往洗手池那邊飄去,只見時也被真田按在水龍頭下面,真田陰着一張生人勿近的黑臉正給弟弟打肥皂泡沫。
“哥,你說我能……考到級嗎?”時也忐忑不安的問。
真田眼角抽了抽,“你怎麽會這麽問?”
“因為我看幸村他很不高興的樣子。”時也不假思索的說,看來這個問題已經在他的腦海裏停留了很久了。
那是因為美術社社長想挖你進社當苦力!真田黑着臉吐槽,然後盡量溫和的安撫弟弟,“沒事,你畫的很好,特別好看。”
“真的?”時也很容易就被真田笨拙的順毛給安撫了,他一下子又高興起來,嘴角綻開了個笑容。
一旁,目睹了全過程的二人面面相觑,最後是仁王率先笑出聲。
“噗嗤,是個寶有什麽用,還不是個傻的。”
向來恪守紳士禮儀柳生罕見的表示了贊同。
沒錯,這就是個小傻子。
不一會兒幸村就回來了,給了時也一張紙,上面列滿了學習美術需要用的材料,時也捧着那張紙,仰着頭眼巴巴的看着幸村。
幸村被那種小奶貓一樣濕漉漉的眼神逗樂了,捂着嘴噗嗤噗嗤的笑出聲。
“你的天分很好,要努力啊。”幸村溫和的鼓勵道,“說不定以後能作為藝術生考進好大學哪。”
時也眨了眨眼。
“弦一郎的成績可是很好的哦,一定能考上很好的大學。”幸村半真半假的笑道,“努力努力,說不定時也你能和弦一郎上同一所大學呢。”
哇哦。
回去的路上,時也小小的腦袋瓜裏滿滿的裝的都是“和哥哥上同一所大學”的心思,先前那些傷悲春秋的,毛絨絨的細膩的小心思此刻早不知道抛到哪裏去了。
這才對嘛。
時也用力的拍拍自己的臉頰,力度之大将臉頰兩側揉弄出粉色的紅暈來。
時間的流逝永遠都是那樣毫不留情,而世界的輪轉也不會因為某個人的消失而停止,有形之物終将逝去,能夠傳承下去的只有無形的回憶。
大腦開始疼痛起來,好像有一顆種子在腦子裏生根發芽,抽出絲絨般的枝葉,填補了空空洞洞的軀殼。
他總該在這個世界留下些什麽痕跡的。時也想。
作者有話要說:
時也:沉迷學習,無心戀愛。
GM:達成結局【談戀愛不如學習】,攻略失敗。
時也小天使就算是大佬,也防不住分數狂魔的入侵,更何況他現在還只是個弱雞。
至于為啥我要讓時也會畫畫,因為畫手都是天使啊!連小人頭都不會畫的畫渣抱着膝蓋縮在牆角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