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裸睡
顧希文帶着黎約在集市上嘗過了蔥,這才轉回了昆侖巅。
“你這是又跟野狗打架了,還是又跟野貓搶食兒了。”延之看着灰頭土臉,身上帶着幾塊兒傷的顧希文問道。
顧希文白了他一眼說道:“遇到個姓雲的小娃娃欺負火麒麟,黎大祖宗看不下去了,讓我把他教訓一頓。”
“姓雲的?”延之皺眉問道。
“嗯,好像是叫,雲敬。”顧希文漫不經心地答道。
“喲,那是華山雲家少主啊,小子,你可真會惹。”延之搖頭笑道。
“還不都怪你那狐貍徒弟。”顧希文脫下髒兮兮的外袍扔在了木桶裏後,走到延之身邊,壓了聲音說道,“師父,我怎麽覺得阿約越來越傻了。”
延之拉着顧希文的胳膊給他看傷,邊看邊說:“他雖然活了很久了,畢竟涉世未深,又失了兩念,很多事情還不是要你教他。”
“你怎麽不教?”顧希文反問。
“我懶。”延之答,看着顧希文傷沒什麽大礙了,仰身在躺椅上蹭了一蹭,慵懶地答道。
再說雲敬帶着一群人空手而歸,站在華山自家雲淵門的門口,低頭看了眼自己赤條條的身子,指了身邊的一個小厮說道:“你把衣服脫下來給我。”
那小厮用手指了指自己,瞪大了眼睛面露疑惑。
“對,就是你,動作快點。”雲敬命令道。
可還沒等那小厮有所動作,另外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雲敬哥哥,你這是”
說話的姑娘名叫雲悠錦,是雲敬的妹妹,比他小兩歲,卻古靈精怪得很。
雲敬轉頭,正是撞見悠錦錯愕的目光,下意識地抱起胳膊擋在自己的身前,臉上的紅暈一直燒到耳根。
“悠錦你可不能說出去。”雲敬皺着眉流露哀求的神色,這事兒要是讓他父親知道了,指不定怎麽罰他呢。
“噗。”悠錦掩嘴笑了一下,道:“你還是快穿上點兒什麽吧,免得一會兒再有人出來撞見。”
雲敬聞言,匆忙地扒了那小厮的外衣套在自己的身上正要往門內走,卻被悠錦伸開雙臂擋住。
“我可不會白白幫你。”
雲敬拍了拍腦門兒,就知道這丫頭沒這麽好心,扁了扁嘴說道:“替你洗一個月的衣服怎樣?”
“一言為定。”悠錦在雲敬面前打了個響指,邁着歡快的步伐走掉了,留着雲敬握着拳在心裏暗罵顧希文。
逍遙居建築簡樸,面積不大,只有兩間屋子,院子倒是不小,種了不少奇異花草。
從前是延之和顧希文一人一間屋子,黎約留下後便和顧希文共用了一間屋子。剛開始顧希文沒覺得怎樣,但是随着他長大,身子變得壯實,床就越來越不夠用了,後來他在山間弄了些石頭,鑿好,把床加寬了這才覺得舒服。
這天晚上,顧希文想着白天和雲敬打架用的那些身法走位身法走位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索性望着棚頂發呆。
“你在想什麽?”暗夜裏一個聲音在耳邊炸開。
顧希文下意識地側頭,就撞上黎約在晚上會發幽幽綠光的眸子,很是瘆人。
“你吓我一跳,你閉眼睛閉眼睛,這樣看着我我害怕。”顧希文責道。
“嗯。”說罷,黎約就乖乖閉上了眼睛。
借着窗外溜進來的月光,顧希文望着這張平時很少會有表情變化的臉,剛毅的眉骨,刀削的唇鋒,清冷而俊麗。
“阿約,你以前在哪裏生活?”顧希文輕聲問道。
“我不記得了,來這兒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黎約閉着眼睛回答。
這話顧希文問過他好多遍,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樣的,一個字兒都不差,也越是這樣,顧希文越愛問,沒準兒哪天就少字了,這下自己就可以好好羞辱他一頓,不過直到現在,黎約都沒給他這個機會。
“顧希文,你為什麽睡覺不穿衣服呢?”沉默了片刻,黎約問道。
“你懂什麽,我這叫吸日月之精華取天地之靈氣。”顧希文胡扯道。
“你不冷嗎?”黎約問。
“不冷啊。”顧希文答得理直氣壯。
“那你把我的被子還我。”
顧希文低頭往懷裏一看,自己果然抱着兩床被子,而黎約身上只有一件裏衣。
黑暗之中,顧希文的臉紅了一紅,從懷裏分出了一床被子給黎約蓋好。
“睡吧,別翻了。”黎約緊了緊身上的被子說道,估計剛剛是凍醒的。
“嗯。”顧希文應道,目光在黎約的臉上停留了片刻,也就轉過頭去睡了。
第二日醒來,顧希文在門口沖着朝陽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見師父正在給他的藍翎鳳凰梳毛。
那藍翎鳳凰勉強算是延之的坐騎了,說勉強是因為顧希文的印象中,師父根本就沒下過山,也就沒有坐過這只大鳥,顧希文每次想坐,都會被它嫌棄般甩下來。
沒有人支使它,這大鳥也就樂得清閑,整日在山上睡着,偶爾自己飛出去玩玩,多年過去,倒是越來越胖了,原來尖尖的腦袋都變得圓了。
“難得啊師父,許久不見您給大藍鳥梳毛了。”顧希文說着走了過去,在藍翎鳳凰的胸口拍了拍。
鳳凰還是很不待見顧希文,伸開爪子朝顧希文抓了去,要不是顧希文躲得快,估計他那張英氣的臉就變成大花臉了。
不待見顧希文的鳳凰倒是和黎約處得很好,伸長脖子在他的肩膀上蹭着,青藍色的眼睛裏漾着笑意。黎約也擡手,撫摸它的腦袋,動作極盡輕柔。
顧希文氣憤。
延之給鳳凰梳了半天的毛有些累,抖了抖手道:“我下山去一趟。”
顧希文聽了師父這幾十年不遇的話緩了一緩精神,這才說道:“下山?什麽事請得動您?”
延之臉色如平常般雲淡風輕,顧希文看不出一點兒不對的地方。
“見些故人,你這小毛孩兒懂什麽,好好看着逍遙居和我那傻徒兒就成。”延之牽過藍翎鳳凰跨上,留下這句話之後便引着鳳凰飛去了。
其實時隔許久了,有些事情還是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
輕輕靠着一旁的鳳凰,延之撓了撓頭。
“逍遙仙人,許久不見。”
不摻雜一絲情感的聲音灌入雙耳,延之擡首,見眼前一人仙風道骨,卻是滿面風塵,那人是天上仙,名為白尹。
“切,位列仙班又怎麽樣,還不是一樣會老。”延之嘀咕道。
參悟天機,醒道修仙之人,也逃過了歲月的痕跡,逃不掉內心的風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