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撿了一個傻狐貍
人人都知道,昆侖山巅有這樣一間逍遙居,逍遙居內住着一個逍遙仙人名喚延之,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延之還有一個徒弟,名叫顧希文。
微風輕輕推晃着半掩的軒窗,吱呀吱呀地慢慢響着,又是無比惬意的一天早上,顧希文卻被自己身邊躺着的一個赤身裸體披頭散發的男子吓得魂兒都沒了,骨碌着身子“咣”地從床上摔到了地下,胡亂地抓起衣服和鞋就往外跑,邊跑邊結結巴巴地喊着:“師師師師父,成精了成精了。”
榻上原本沉睡着的男子顧希文的喧鬧聲驚醒,茫然地睜開眼睛,支着身子坐了起來,揉着有些發脹的腦袋環視着這間被顧希文收拾得花裏胡哨的屋子。
顧希文一邊提鞋一邊向自己的師父延之跑去,因是跑得太急,左腳踩到了右腳上,在延之的鞋邊摔了一個狗啃泥。
延之蹲下,用酒勺敲他的頭:“你才成精了。”
顧希文撐着身子坐起來:“不是,我不是說您,我昨天撿的那個狐貍,他他他,他變成人了。”
延之不屑地嗤了一聲,站起來繼續用他的酒勺舀着缸裏的酒,道:“都告訴你了那是只靈狐,化為人形很正常。”
“師父,我被他睡了你都不管嗎。”顧希文摟起地上的衣服問。
延之聞着酒香剛要嘬上一口,結果被顧希文這話震得酒勺都掉進缸裏了。
“臭小子你瞎說什麽?”延之踢了他一腳罵道,“誰讓你晚上睡覺不穿衣服。”微微愣了一下又蹲下神秘兮兮地向顧希文問道:“我昨兒還真沒仔細看,你撿的那是一只母狐貍?變成女子了?”
顧希文搖頭,“公的,是個男的。”
延之起身,又踢了顧希文一腳,道:“男的你怕個屁,走,我過去看看。”
榻上的男子見了師徒二人站在他面前有些不知所措,久居秦雲山的他實在沒和什麽人打過交道。
“衣服穿上。”延之把自己的幾件衣服扔到了男子的面前,“身上的傷感覺怎麽樣了?”
男子不答也不動,淺灰色的眸子警覺地盯着眼前的兩個人。
“師父你長得太醜吓到他了。”顧希文白了延之一眼,上前拾起男子面前的衣服輕輕地披到他身上,溫柔地道:“我叫顧希文,這是我師父延之,你的傷還疼不疼?”
或許真是上蒼注定的緣分,那男子見了顧希文之後眼色慢慢平和了下來,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叫黎約。”
延之雖然表面上沒有說破,但以他的閱歷和修為,早已知道黎約是一只七尾靈狐。
傳說靈狐生九尾,可每隔千年,總會有一只七尾靈狐降生于世。少了兩尾便是少了兩念,一念為恨,一念為愛。無愛無恨,七尾狐是極易成仙的個性。
延之實在想不出自己會和一只七尾狐有上緣分,想着這狐也是稀有,世上自是物以稀為貴,況是黎約也沒離開的意思,畢竟秦雲山已經荒蕪一片,理所當然地,黎約在這裏住下了,嗔癡情緣,由此而始。
昆侖山巅極為清淨,世人都知那是逍遙仙人的住所,外人闖不得。黎約在這裏,也算是求得了些許日子的平安。
顧希文練劍,黎約修煉,延之依舊整日抱着他的酒葫蘆。
日子波瀾不驚,本來可以不遇見雲敬的,這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惜了,都怪那只火麒麟。
這日顧希文帶着黎約奉延之的命令下山去采些沽酒草來,這草極難伺候,生長在上古神獸出沒的荒蠻之地。兩人費了大半天的功夫才采齊了一小把沽酒草。
正想着趁着天還沒黑回到昆侖巅,卻是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野獸般的哀鳴,期間還摻雜着些許人語聲。走近着一看,竟是一直年幼的火麒麟被人制住了,打頭的是一個青衣少年,身姿透着意氣風發之意。
顧希文正暗自嘆息準備回頭卻見黎約邁着步子向那火麒麟走去了。
“阿約,你這性子能不能改改,這沽酒草咱也拿到了,你就當沒看見這事兒回去吧。”顧希文拉着黎約的衣角勸着,他知道黎約又想管閑事。
“火麒麟會被殺。”傳聞火麒麟的血是淬劍的好材料,依黎約的意思,絕對不能見死不救。
“唉喲我的祖宗,跟你出來一趟真累。”顧希文嘆氣。
兩人的聲音雖然不大,但還是引起了那青色衣袍少年的注意,他不由舉起手中的青鋒劍,在他身後的幾個人手執胳膊粗的鐵鏈,将那只半大的火麒麟捆得緊緊的。
“你們來找死嗎?”青衣少年很不客氣。
“別別別大俠,你們玩兒着,我們就不”顧希文連忙擺手為開脫道,然而他話還說完,黎約就邁了步子向火麒麟走去。
那青袍少年見這人無懼無畏也沒敢貿然動手,把劍橫在身前戒備着。
“又惹事兒了。”顧希文苦着臉嘀咕,知道黎約不救下火麒麟是不會罷休的。
“放了它。”黎約離在少年不過一步遠的地方站定,指着火麒麟,“我來換他。”
“哈?你算哪根蔥?”青袍少年問道。
“嗯?什麽是蔥?”黎約傻了吧唧地問了一句。
這不怪他,顧希文和師父都不愛吃蔥,黎約也就自然沒見過。
這話問得青袍少年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了,張着嘴呆在了那裏。
“大俠,我這兄弟腦子不好使,人又倔,你就先放了那麒麟吧。”顧希文跑過來接道。
青袍少年轉了手腕,劍尖兒直指顧希文的眉心,語氣輕蔑地說道:“帶着你這傻子兄弟,滾!”
顧希文雖不好惹事兒,但也不是好欺負的,聽了少年的話,收起了剛剛說笑的眉眼,目光淩厲,語氣冰冷:“你再說一遍。”
“叫你們滾。”
話音剛落,四周塵土揚起,“叮”地一聲,劍鋒相撞,帶出了幾朵火花,顧希文墨色的劍一出鞘,那青袍少年就挂了彩。
制着麒麟的那些少年雖然很想幫忙,但為了不讓麒麟逃走,手上的鐵鏈卻不能放開,只得一聲聲焦急地喊着:“少主。”
扭打到最後,顧希文也受了一點兒皮外傷,可再看那青袍少年,一身的衣服已經被顧希文的劍削得只剩亵褲了。
“要不是本少爺手下留情,你現在就沒有皮了。”顧希文傲慢地說道。
“你到底是什麽人?”青袍少年對他怒目而視。
“聽好喽,我叫顧希文,最後問一句,這麒麟你們是放還是不放。”
少年咬了咬牙,對手下揮了揮手,那些小厮面面相觑,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松開了手中的鐵鏈。
沒有了鐵鏈的束縛,那火麒麟似是受了委屈一般,嗚咽了兩聲逃走了。
“顧希文你聽好,我雲敬早晚有一天會打敗你。”只剩亵褲的雲敬還要在這立一個誓,那表情看起來頗為好笑。
顧希文對他深深地鞠上一躬說道:“請滾吧大俠。”
雲敬氣得直瞪眼,但是敗了就是敗了,氣憤地哼了一聲帶着手下人走掉了。
整個過程中,黎約就只是靜靜地看着,甚至在顧希文和雲敬打鬥的時候還向遠處退了退。
“黎祖宗,你可滿意了?”顧希文收了劍,轉頭向黎約問道。
黎約走近,扯了身上的一塊布條,給顧希文胳膊上的一個傷口包紮,“我應該回去告訴師父,第三十二式的那個走位你還是沒走清楚。”
“我......”顧希文語塞,想着這狐貍真是不知好歹。
“什麽是蔥。”黎約是只勤奮好學的好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