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冤家路窄
白尹拉着延之在一家安靜的小酒館坐下,給延之倒了酒,問道:“我聽說你,近些年收了一個徒弟。”
延之傲慢地伸出兩個手指頭,“兩個,不過另一個是我大徒弟撿來的靈狐。”
“哦?那狐貍我不知道,不過你的大徒弟可是個?”白尹不緊不慢地問道。
延之點頭,“是,不然你以為,我帶他回昆侖山幹嘛?”
白尹也不再說什麽,他太了解延之的性子,這人表面上吊兒郎當的似是很灑脫,其實內心比誰都壓抑,一個巨大的缺點就是喜歡把壞事兒往自己身上攬。
“你不在上頭陪那幫老頭兒好好呆着,來人間幹嘛?”幾杯酒下肚,延之撚了幾粒花生米,一邊嚼一邊問道。
白尹優雅地放下酒杯,極講究地收了手,抖了抖袖子。那動作看得延之身上直起雞皮疙瘩,暗罵白尹這死脾性還是不改。
“玄芝失竊,東君還是沒找到,就派我過來看看。”白尹說道。
那玄芝乃仙家神物,每千年才會長出一棵,食之則得不死之心。
延之扁了扁嘴罵道:“小心眼兒。”
白尹抿着嘴笑了,天上地下,可沒有幾個人敢這樣罵東君。
“诶,你可知,華山雲家家主再過些時日就要飛升了。”白尹笑夠了之後說道。
“誰?雲承林?”延之有點兒不敢相信,雲家家主雲承林終日板着一張臉,延之對他是一點兒好感都沒有。
白尹點了點頭說道,“他的大兒子雲眠過幾日就要成婚了,到時候衆修仙之家許是都要去賀一賀,我想着到時去問問玄芝的下落,延之,你去不去?”
延之擺擺手表明他的态度,他這隐居着的逍遙仙人可不再想過問世事了,尤其是華山雲家。
“也好。”白尹淡淡地嘆了一句。
此後無話,盡是杯盞相碰,和着窗外偶爾掠過的風聲,舊友相敘,如此便好。
延之和白尹這邊兒雲淡風輕地敘着舊,遠外昆侖山,兩人玩得倒是相當熱鬧。
“你知道這倆人兒在幹什麽嗎?”顧希文指着書上畫的兩個小人兒問道。
自打師父下山,顧希文就開始放肆了,昨兒晚上非要在院子裏點火烤土豆吃,差點兒沒把黎約的胳膊腿兒卸掉當柴火燒掉,今日又偷了延之藏在枕頭下的春宮圖冊給黎約看。
“不知道。”黎約誠實地搖頭。
“唉,孺子不可教也。”顧希文嘆道,手在那兩個小人兒身上摸了摸便把書合上了。
“阿約,下山玩會兒吧,我帶你見識見識什麽叫花柳巷。”顧希文神秘兮兮地拉着黎約說道。
“師父讓你看着逍遙居。”黎約滿眼認真。
“腦子轉一轉好不好,這地兒沒人來放心吧。”顧希文勸道。
黎約哪裏經得住顧希文的花言巧語,三哄兩騙地就随着顧希文下了山。
塵世凡間,自是熱鬧的很。
若說是熱鬧,那都是湊出來的,就比如冤家,不湊在一起怎麽能叫做熱鬧?
“顧希文!”
身後一個帶着憤怒的聲音猛然響起,顧希文正端着一碗加了冰糖的梨汁的茶水準備喝呢,被這聲音吓得雙手一抖,那茶水一滴沒漏,全都灑在他的褲子上了。
顧希文轉頭,望見那張有些猙獰的臉。
“哎呦我的老天爺,雲大俠你吓我一跳,這茶你可得再請我一碗。”顧希文抖着浸濕的褲子說道。
黎約不知死活,端着他的那碗茶,很響地嘬了一口,“好喝。”
“你......”顧希文的鐵齒銅牙碰見黎約就總是像耗子見了貓似的。
“顧希文,我要再跟你比劍。”雲敬指着顧希文,臉上說不出的堅定。
得,顧希文這時候才覺得自己真是像師父說的那樣,太會惹了。不怕不要命的,就怕死不了還纏着不放的。
“別了雲大俠,我連劍都沒帶,這次算你贏了好不好,你看我見了你都尿褲子了。”顧希文一邊說着還恬不知恥地向前拱了拱他的胯,讓雲敬看得更清楚些。
雲敬無視了他擰得麻花一般的胯,冷臉說道:“你用我随從的劍,不會比你的劍差。”
顧希文心裏雖然想着差多了,嘴上卻沒說,好言勸道:“大俠你看這人來人往的,你為天下蒼生想想也不能在這兒動手啊。”
這話說完,顧希文就後悔了,雲敬要是真心血來潮把他綁去個什麽沒人的地方,自己找誰幫忙去。
還好雲家那些弟子都不是吃白飯的。
“少爺,辦正事兒要緊,婚宴上用的東西今天必定要采購齊全。”
“婚宴?你要成婚?恭喜恭喜啊。”顧希文說着便假作親昵地拽上雲敬的袖子。
雲敬皺眉,抽回攥在顧希文手中的袖子,向旁邊退了兩步和這個濕了褲子的人拉開了距離後說道:“不是我,是我大哥成婚。”
“那是好事啊,雲大俠你有事兒你快去忙吧。”顧希文擺着手催促道。
雲敬想着顧希文就心煩,看着他更心煩,聽他說話那就煩得不行了,雖然特別想和他再比一回,但見他沒帶劍,自己又有任務在身也就罷了,瞪了顧希文一眼掉頭走了。
一直看着雲敬走遠,顧希文才舒了一口氣邋遢着步子走回黎約身邊,褲子上的茶水碰到皮膚涼飕飕的,他只能像螃蟹一樣挪着。
“好喝嗎?”顧希文湊過去挑着語氣問道。
黎約雷打不動地看戲,見顧希文湊過來了,連忙一口将碗裏剩下的茶一口吞下,微笑着沖顧希文點着頭。
“你倒是無愛無恨了,全都用來長心眼兒了。”
兩人在街道上逛蕩了小半日,可以說顧希文對于一些雞鴨來講确實是煞星,一不留神就被拔了毛去。再次回到昆侖山巅逍遙居的時候,顧希文抱着一大把的雞毛。
天性使然,黎約聞見雞的味道會有些興奮,牢牢地盯着顧希文手中的雞毛。
顧希文被他看得背後發涼,仔細琢磨着才想起來別看黎約現在風度翩翩的,但畢竟是只狐貍啊。
“別看了別看了,這又不能吃,我是來那它們紮雞毛撣子的,不然櫃子頂上的灰我總是擦不掉。”顧希文道,找來了一段很直的樹枝,開始着手紮雞毛撣子。
不過他失敗了,這雞毛壓根兒就不聽他的話,七扭八歪地躺在樹枝上,難看得很。
顧希文氣憤地拔了紮在一起的雞毛,把那根樹枝扔進了爐火裏,團起了滿地的雞毛,塞到了櫃子的一個抽屜裏。
他哪裏知道,日後這雞毛對他會有大用處,□□黎約的大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