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勒個夢

第33章 七月 （三）援軍

雖說江越平時就為自家熊孩子操碎了心，但這次江越真是掐死淩澈的心都有了……他就算經常別出心裁不拘一格，也不帶這麽随心所欲肆無忌憚的！！剛說了不準擅自回麒麟世家，不準恐吓驚吓（？）族人，至少等他把那邊的問題緩和了再說，一不注意熊孩子就拐着洛言回去了，還美其名曰：探望許久不見孤獨寂寞的空巢老人外公。

——空巢你妹啊！你們那家族還不夠大啊！

“那……那畢竟也不是直系親屬……”齊文紹冷汗淋漓。

悄悄的走就走吧眼不見為淨，還嘚瑟地發了條短信讓自己不用擔心。能不擔心麽！！他們倒是沒什麽，他造他家那一幫凡夫俗子看到解除封印後帶着召喚獸舉着魔法石的小魔王得吓成什麽樣麽！

什麽？熊孩子怎麽知道老家的地址的？你當他身份證上的地址是填着玩的啊？人不追問不代表人家瞎。

這就算了，之後再打電話過去就一直處于關機狀态，關！機！你們這是打算直接私奔了吧！

“好了好了，先冷靜點，”齊文紹定了定神，柔聲安撫畫風巨變瀕臨暴走的江老大，“你這麽幹着急也沒用，洛言不是跟着他嗎？”

“冷靜？我還不夠冷靜？我不冷靜我直接報警了！他不帶洛言我也沒那麽着急！”江越揉着太陽穴在書房裏亂轉，“阿言有多寵那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況且……”江越說着卻止了口，神色更是凝重。

淩澈雖然愛記仇，卻沒什麽惡念，報複起來都只是小打小鬧的惡作劇，過去的種種或許他看得比自己都開。

江越真的擔心的正是洛言，雖然也是心軟心善的人，可那是平時，所謂關心則亂，一旦牽扯到寶貝弟弟，有沒有分寸就不好說了。

冷峻青年對過去的事一直有心結，所以盡管長老會以未來家主之禮待他，也不斷請他回去，他卻始終不屑一顧。若是這次淩澈這次回去受到任何冷言冷語甚至傷害……

“實在不行，我陪你去一趟麒麟世家吧？”齊文紹看着他眉頭緊鎖，提議道，“不然還有熙宇？”

心念電轉，江越沉默了下，還是長嘆一聲搖頭。“不行，你也就罷了，怎麽說也算是分家的，以我和熙宇的身份要是一起過去，那邊更是亂套了。”

齊文紹想了想，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此時江越也冷靜了下來，深深吸了口氣，無奈地揉了揉眉心。“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一會兒我給淩老爺子去個電話。”

這畢竟是麒麟世家的事，若是淩澈沒有回去，以別夢園的特殊立場自己要管也無可厚非，但是既然他們兄弟已經回了世家……自己終究是外人的身份，不便過問太多。

縱然心中再不安，也只能暫時按耐下去。

正想着，一陣急促的震動聲響起，在兩人沉默的寂靜氣氛下稍顯突兀。

齊文紹有些尴尬地掏出手機，視線落在顯示的名稱上，準備按下接聽鍵的手指瞬間一頓，神色微妙起來。

與別夢園相處的這麽多日子，齊文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人生豐富了不少，固然家裏有那位說風就是雨的爺爺，日子也平淡不起來，但比起江越這邊還是小巫見大巫。只是這樣的日子……也經常挺崩潰的。當然，還有更崩潰地事等着齊二少，比如當兩邊的大神歡聚一堂……二少簡直欲哭無淚。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是——熊孩子現在不在。

瞥了眼震個不停的手機，還是硬着頭皮按了接聽……然後整個人都不好了。“爺爺？是……在江越家裏玩，嗯……您過來了？！不是……大哥？！”為什麽全都來了啊？！

齊二少還沒崩潰完，下一個晴天霹靂又來襲。

“什麽？！你們進家了？可是鑰匙……哦有鑰匙……你們要住下？！！！房間……等等爺爺您待着別動我馬上回來！！求您了千萬別動！！”

驚喜（xia）一波接着一波，喊到後面幾乎帶上了哭腔。

齊文紹簡直要崩潰了。什麽“房間我們征用了，你就住你鄰居家”？你當鄰居家是酒店麽想住就住？

其實這麽大的宅子，也不至于就那麽幾個房間，可除了主卧和客房，其他房間雖然打掃幹淨了，用具卻是沒有。但是齊文紹就奇怪了，難道自己是家裏最不得寵的麽？為什麽每次都是趕他出去？

對此，淩小澈之後的解釋是：你爺爺他是神助攻啊！！

——非常的……意義不明。

……後話暫且不提，幾分鐘後，齊文紹和江越就被傳召到了齊府的前廳。

頭發花白卻精神矍铄的老人英挺依然，猶可見年輕時的風采。

齊世元一見江越就樂了，朝他招了招手。“小越啊，過來過來，爺爺瞧瞧，真是越來越俊了。”

齊文紹瞪大眼震驚地看着自家爺爺熟稔地招呼着江越，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興許是他目瞪口呆的樣子娛樂到江老大了，江越不由自主勾起唇角，上前幾步向着齊世元恭敬地微微傾身。“爺爺好久不見，您身子骨可還健朗？”

“好！好得很！”齊世元大笑着一拍桌子，又看向齊文紹，“幹什麽眼睛瞪得跟個青蛙似的！見到我也不叫！”

江越又跟一旁的齊文泓打了招呼，回頭看他半天回不過神來，被淩小少爺攪得心浮氣躁的心情又輕松了些。“要不要吃包辣條壓壓驚？”

齊二少唇角抽搐，看着齊世元撓了撓臉，“呃……爺爺，”視線又掃過齊文泓，“大哥。”

齊世元蹙眉，皺紋滿布卻依舊威嚴的臉板了板。“什麽二爺爺，你還有幾個爺爺！”

齊文紹黑線。“不是……”

揮手打斷他。“倒茶倒茶！跑了這麽遠我都渴了。”

“……”我果然還是最不得寵的吧？

化身大丫鬟的齊文紹默默去倒茶了。

齊世元這才轉頭看着江越道：“淩禹聖家那倆小鬼呢？不是說恢複記憶了嗎？”

江越眼神閃爍了下，明白為什麽老爺子突然會過來了，稍一思忖還是說實話。“他們回麒麟世家了。”

“回去？”

“小、淩澈……還是……”江越抿了抿唇，思考着措辭，“希望能自己去解決這個問題。”

“哦……”齊世元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麽，須臾，“小越你不打算去吧？”

江越一怔，修長白皙的手指不由自主攥緊。“不到萬不得已，我想我還是不便出面插手這件事。”

了然的點點頭，又道，“也是，那我去吧。”

“什麽？”剛剛倒茶出來的齊文紹聞言一驚。

“你們就安心待在這裏，那邊的事交給我，”齊世元擺擺手，看了眼同樣詫異的江越，“放心，我一定把他們安全帶回來。”

江越張了張嘴，又合上，忽明忽滅的眼神透露出心中的希冀、錯愕與不安，不由自主地望向齊文紹的方向。

齊文紹換回一副習以為常的無奈表情，見江越看過來，苦笑道：“爺爺出面……總比我們好。”

“哼，你爺爺我出馬就沒有搞不定的事，你們給我等着！”年逾古稀卻依舊老當益壯的老人得意地一擡下巴，絲毫不掩眼中的張揚。

“……”給我等着這句話是下戰帖用的吧？“爺爺……”

“少廢話，”大手一揮，當機立斷，“文泓，訂兩張明天去B市的機票。”

“是，爺爺。”

齊世元瞪着眼看欲言又止的齊文紹。“想說什麽就說！”

“呃……謝謝爺爺。”

不屑地輕哼一聲。“嘁，矯情！”

齊文紹默默低頭。

江越看着他們，唇角不由緩緩勾起。

傍晚的時候，程教授帶着那天回來了，看到坐在廳裏的齊家爺孫俱是一愣。

江越瞥了眼一直跟在自己身後卻又遲遲不開口詢問的齊文紹，開始向幾人解釋自己和齊世元結識的經過。

事情其實并不複雜，當年齊世元少時與淩禹聖鬧矛盾斷了聯系，得知一切皆是誤會已經是幾十年後的事，以齊老爺子的性格，自然拉不下臉來去道歉求和，兜兜轉轉之下想到淩禹聖的外孫都在別夢園，于是聯系上了江越，又安排齊文紹過來，一來是想借此緩和後代的關系，二來心中對淩禹聖終究有愧，心想能幫上一些忙便更好。

“結果你什麽用都沒有！淨給人添亂！”齊世元目光炯炯地盯着齊文紹，顯然有些不滿。

齊文紹默默看着他毫不客氣地大馬金刀坐在主位上，又默默地低下頭作忏悔狀。對于自家爺爺和江越聯合起來瞞着他的事，他發現自己一個都不敢質問。

“哼！”齊世元扭頭看江越，“小越你別跟他客氣，想怎麽使喚怎麽使喚！”

“……嗯。”江越假裝沒看到齊文紹幽怨的目光，忍着笑點了點頭，又簡單地跟程熙宇和那天解釋了下淩澈的事。

程熙宇聽完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下齊老爺子，在他淩厲的目光掃過來前便斂了神。也不如江越之前那麽心急如焚，只是從容道：“有齊老爺子出馬，想必定然馬到成功，江越你就放寬心吧。”

齊世元一揚眉，顯然對此很受用。

洛言不在，幾人開車出去用了晚餐，齊老爺子和齊文泓便直接回齊府休息了。程熙宇也似乎毫不擔心的樣子，那天還有些不明狀況，見程熙宇淡然依舊，也就放心地回房了。

一時間，只剩下齊文紹還跟着仍有些心神不寧的江越。

“你去阿言房間睡吧。”江越回頭看了眼如影随形的齊二少，無奈道。

“江越……你別擔心，淩澈就是小魔王，沒人能奈何得了他的。”

江越扯了扯唇角，擡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

齊文紹緊緊盯着江越的表情，猶豫了下，伸手牽住江越的手，明明是夏季，觸手的掌心卻一陣濕涼。只是輕輕握着，猶不敢用力。

指尖微顫，擡眸默默看了他一眼，如星空般的眼眸中似蒙上灰蒙蒙的霧，又依稀可以透過那層層迷霧望見那朦胧星光。沉默着沒有甩開他，江越轉頭看向庭裏那沉浸在夜色中晦澀不明的枝葉影子，須臾，低低嘆了口氣。

“江越……”

“去睡吧。”微一用力拂開他的手，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齊文紹愣愣地站在原地，良久，才緩緩擡起手，凝視着自己沾染上冷汗的掌心，一陣心悸。

如果這個時候還不明白自己對江越是什麽感情，那自己就不是遲鈍了，是真蠢。

弦月半明的光流瀉滿地，齊文紹緩緩地收攏五指，緊緊握住那人留下的一縷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