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勒個夢

第32章 七月 （二）葉少

闊別多日的古典建築就在眼前，齊文紹有些躊躇又有些雀躍，正想往裏走，就聽到裏面陡然一陣倒塌聲打破了寧靜。來不及多想，雙腿已經自發地往裏奔去。

循着聲一路跑到後院，裏面上演一出武俠大戲。

只見淩澈坐在一名趴伏在地的男子背上，一條腿壓着那人的左臂，雙手扣着他的右臂往後掰。被壓住的人左臂勉強翻轉，手抓着少年的腳踝，掙紮着搖晃身體想把身上的少年晃下去，一邊将右臂朝反方向往回掰。被壓着的男子身形高大，卻意外的被看似瘦小的少年牢牢壓制着。

照理這個時候應該上去阻止的，但是齊文紹只是抽了下唇角，默默望天。

視線一側，正瞥見一旁散落滿地的木箱子，洛言蹙着眉看着地上的兩人竟沒有出手。那天似乎想要阻止他們，卻又顧忌着什麽似的躊躇不前。兩人各站一頭強勢圍觀，于是場景看起來有些詭異。

淩澈聽到聲音轉過頭來，龇牙咧嘴的臉瞬時眉開眼笑。“喲~阿紹紹~”

眉角不由自主一跳。“喲……你在幹嘛？”

“交流感情。”

“……”你确定？

正說着，被壓住的男子也扭過頭來。

齊文紹剛才就覺得那名男子的身形有點似曾相識，卻又不太熟悉，結果還真是相識不熟的人——葉煥星。

“還不把他拉起來！”葉煥星見他袖手旁觀，沒好氣道。

“……”默默看了眼與自己成三足鼎立之勢且顯然已經袖手旁觀很久的洛言和那天，還是無奈地上前去牽住自覺松開一只手伸來的少年。

少年握住他的大手，卻沒有起來，徑自笑問道：“你消失很久了哦，去哪了？”

“沒什麽啊，就是在忙工作……而已……”想起消失的原因，有點心虛地移開視線。

淩澈似乎也不在意。“哦，沒被劫色吧？”

“……沒有。”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啊！

“那有劫別人嗎？”

“也沒有！”

少年蜷着腿坐在青年身上，摸了摸下巴作深沉狀。“我該高興還是郁悶？”

齊文紹瞥了眼松開少年後直接自暴自棄趴地上裝屍體的葉煥星，扶額。“……都不要。”

淩澈自顧自繼續道：“嘛，畢竟自家孩子，沒被劫色是好事……”

“……”誰是你自家孩子啊！！

“但是同樣是自家孩子，居然沒人劫色，是魅力不足嗎？！”

二少深吸一口氣，緩緩抹了把臉。“……你到底想說什麽？”

笑眯眯。“沒什麽，關心一下你而已。”

這種關心我不要啊！！“謝謝你還是不用關心我了。”

“那師父父呢？”

“……啊？”齊文紹一怔。

“你們聊完沒！快起來！！”被壓了很久的葉大少爺終于怒了，高聲打斷他們的閑扯。

淩澈看着瞪視着自己的葉煥星，咧嘴一笑。“二少拉我一把。”

“……那你覺得我現在在幹嘛？”輕輕晃了晃握着他的手。

一臉無辜地眨眨眼，用力一扯他的手，借力起身。“感受手心的溫暖。”

“……”為什麽明明說的是中文，他的話總是那麽令人費解呢？

洛言見狀上前來把少年拉到身邊幫他拍去身上的塵土。

那天看着随之起身也拍着衣上塵土的葉煥星，目帶歉意。“你……還好吧？”

葉煥星斜他一眼，冷聲道：“你覺得我像好的樣子嗎？”

眸光微微閃爍了下，那天撓了撓頭，真心誠意道：“我覺得……在被小淩玩過的人裏面，你是相對比較好的一個了。”

葉煥星：“……”

淩澈幽幽的聲音在旁響起。“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

“……”

葉煥星僵着臉往前廳走，其他幾人綴在後面。

齊文紹看了眼似乎心情不錯的淩公子，湊過去小聲問：“怎麽回事？”

淩澈擡眸看了他一眼。“什麽怎麽回事？”

“你們為什麽會打起來？”

眉眼彎彎。“你猜？”

“猜你妹！”齊文紹瞥了眼轉過頭來看的葉煥星，下意識回了個禮節性的微笑。

葉煥星一愣，又冷着臉轉回頭去。

“實際上……”淩澈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微妙，“我們沒有打起來。”

齊文紹眼神狐疑。“……那剛剛你們在幹嘛？泰式按摩？”

“我說了，交流感情啊。”

二少幽幽看着他。“我思考了下，你們不是那麽友好的關系。”

“不友好嗎？”

“……”你們的友好就是用這種一點也不溫和的肢體語言表達的嗎？！“看來我還需要再思考得更嚴謹一點。”

淩澈笑得一臉純良。“那真是太不嚴謹了，你是用腹部贅肉思考的嗎？”

“……”齊文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感受到明顯的腹肌紋路，才黑線地反駁，“我腹部沒贅肉。”

“所以你連思考也不能？”

這個邏輯是怎麽來的啊！齊文紹張了張嘴正要開口，前面的人卻停了下來。面前出現的是熟悉的書房木門，門半掩着，葉煥星一把推開門走了進去。

裏面已經有三個人在了。江越側着臉倚在窗邊，聞聲轉過頭來，見到他微微彎了下唇角，俊秀的眉眼瞬間多了絲靈動的風情。齊文紹心跳一滞，不由自主地移開視線。

程熙宇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從容，只是原本盯着書架的目光落在了進門後徑直朝他走去的那天身上。

他身旁是更加氣定神閑的程家大哥，手裏托着個錦盒，齊文紹一眼就認出那是江越用來放上善石的盒子。

“輸了？”程一世噙着笑看着雖然拍去了塵土，衣衫還是有點淩亂的葉煥星。

回應他的是葉小少爺的沉默和滿臉的不爽。

程一世看起來并不意外，只是挑了挑眉看向江越。“那就這麽決定了。”

齊文紹看得雲裏霧裏，不由皺了皺眉靠向淩澈小聲問。“決定什麽？”

“決定娶阿星。”

“……”這裏這麽多人可以問，為什麽他總是選擇那個最糟糕的選項呢？微微轉過頭面對洛言正直冷漠的臉。

洛言眼也不眨道：“決定娶阿星。”

二少唇角抽搐了下，緩緩擠出一句。“……弟控是病，得治。”

“……”

葉煥星斜了他們一眼，然後看向江越：“我先回去了……朋友一場，有事盡管找我。”

江越微微一怔，唇角揚起，笑容雲淡風輕。“嗯，謝謝。替我跟伯父他們問個好。”

葉煥星點了點頭算是應下，轉身就朝門外走去。

程一世送去一個戲谑的眼神，掂了掂手中的錦盒，也告辭離去。

齊文紹心中有種怪異的感覺，葉煥星和江越的态度突然變得太過自然，反而讓自己覺得不自然，仿佛上次僵硬的氣氛只是自己的錯覺，又或許現在的才是錯覺。

“他說我要是打贏他的話，他就不糾纏師父父了。”淩澈突然開口道。

齊文紹錯愕。

淩澈看了眼面露無奈又隐隐有些尴尬的江越，接着道：“然後他就幾乎不反抗地任我調戲了。”

你那個原來叫調戲嗎？“……我以為那個叫蹂/躏。”

“調戲的升級版不就是蹂/躏嗎？”

“……”調戲的升級版……難道不是非禮嗎？齊文紹的思維開始陷入一個怪圈。

江越狀似不經意地瞥了他們一眼，摸着鼻子下逐客令。“好了，你們該幹嘛幹嘛，我跟熙宇再讨論下應對麒麟世家的方案。”

“我呢？”淩澈舉起一只手。

“哪涼快哪待着去！”

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保暖性極佳的裝備，頗有同感地點頭。“英雄所見完全相同。”

齊文紹無語地瞥了他一眼，又不由自主望向葉煥星離開的方向，心中怪異的感覺更盛。萬般思緒閃過，最後只是問道：“那……我呢？”

江越掃了他一眼，張了張嘴，又合上，半響擠出一句：“跟英雄一塊兒待着去。”

“……”哪個英雄？

葉煥星快步出了別夢園，背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稍稍猶豫了下，放慢了步子。

身後的腳步聲逐漸靠近。

薄唇抿了抿，駐步。“……謝謝。”

“嗯。”青年的唇角淺淺勾着，習慣一般帶着些戲谑的意味，卻比平時淡了幾分。

“姐……姐姐的事，我會跟父親好好談談的。”

指尖輕顫了下。“有勞。”

葉煥星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人從容的神情看不出僞裝的痕跡。垂着眸心念電轉，卻沒再開口，轉過頭來腳步再次邁開。

其實葉煥星自己也知道，他也不是真的就那麽愛江越，他就是不甘心，明明是江越先告的白，自己對他感覺也很不錯，想要接受時候卻突然被告知，那只是別人的一個惡作劇。如果說那時候只是有點不痛快，江越面對他的追求避之不及，讓葉煥星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這才打定主意，不把人真的追到手就不甘心。

只是最近發生的一些事，讓葉煥星突然覺得那時的執着其實很幼稚。自己的窮追不舍，給江越造成了不少困擾吧，不然他也不會離開……虛握着的手緊了緊，又緩緩松開。縱然有些不甘，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江越感到些許愧疚。程一世說得沒錯，他就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盲目得看不到其他的一切。

一旦想通徹後，試着放開，卻驀然輕松了許多，雖然仍有一些芥蒂，也只是因為習慣……或者不習慣，別扭得不知道怎麽将之畫下句號——所以才提出了那個要求。

這次，算是兩清了？那麽可以徹底放下，認真地成為他們的朋友了吧？

回頭再次望向那塊古樸的門匾，墨跡莊重而淡然，心中郁積着的那口氣，卻終于舒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說呢……扯，不是，寫到現在跟我一開始的大綱已經差了十萬八千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