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宿命一戰
短兵器近戰是每個特種兵都必須訓練的科目,格鬥匕首的使用靈活,可以變換切、割、刺、砍各種攻擊方法。
戚淩風的力量和對匕首的控制力較強,禦井堂的速度以及靈活性更大,到現在這麽多年過去,兩個人都已經久經沙場,兩種打法分不出上下,一時旗鼓相當。
兩個人都在搏命,每一次出招毫無保留。
一次刀鋒交錯,戚淩風抵住了禦井堂的匕首道:“你這一刀紮偏了,殺不死我的話,我就會殺了你。”
“少廢話,再來!”禦井堂已經殺得紅了眼,他知道自己的傷已經撐不了多久,而鄒浪也不知道傷得如何。
戚淩風抓住了禦井堂一個空檔面色一凝,沖着他的傷口揮出一拳。
禦井堂竟然不閃不避,一刀劃向了戚淩風的左肋。
兩人錯開,禦井堂傷口挨了結實的一拳,後退了兩步才穩下身形,半跪下來捂着傷口,吐出一口鮮血。
戚淩風的肋下也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戚淩風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已經深深抵在了肋骨上,表揚道:“這一次不錯。”
禦井堂擦了嘴角的血:“彼此彼此。”
戚淩風再次擺出了進攻的姿勢:“和喪屍打沒意思,我已經很久沒有打得這麽痛快了。”
和禦井堂之前沒有認出他不同,他一見面就認出了禦井堂,之前,他讓紅雀故意去驚動那只蜥蜴怪時早就篤定,以禦井堂的身手定然可以全然而退,而禦井堂也早已成長得比他記憶中更為出色。
面前的人能夠處亂不驚,舍生取義,沉着應戰,只要是他所珍視的一切就絕不放手。他的身體裏蘊含着強大的力量,足以讓他這位對手敬佩。
戚淩風在想,人生在世,能夠遇到這樣的一位對手,也是幸事。
轉眼之間又過了幾招,禦井堂漸漸占了上風,他又在戚淩風的腿上劃了一刀,但是禦井堂知道,他的時間就快到了,再也不能拖下去了。
戚淩風似乎也發現了他的弱點,出招極為狠辣,不留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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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兩人而言,這都是他們生命中非生即死的一戰,勝者生,敗者亡!
禦井堂忽然加快了速度,沖着戚淩風的脖子劃出了匕首,這是不要命的打法,空門大開,卻能一擊直取敵人的要害。
那一瞬間,禦井堂幾乎在等着匕首刺入自己的胸口,但是疼痛并沒有預期而至。他手裏的匕首卻結結實實地破了戚淩風的脖頸。
刀尖劃破空氣和皮膚的聲音,血珠噴灑而出的聲音混在了一起。
就在剛才最後時刻,戚淩風收回了手裏的匕首。然後他看到了一片紅色。紅色的血。那血是從他的脖頸裏飛出,染紅了整個世界。
他沒有感覺到痛苦,而是感到了安逸。他的身體早就已經被一年前的那場爆炸徹底損壞,他所用的藥物是比嗎啡還要有效的鎮痛藥物,一旦斷藥,就是蝕骨之痛,生不如死。
那些人除了對他進行藥物控制,還給他描述了一片美好的藍圖。
戚淩風不知道他所期待的新世界會是怎樣的世界,但是他知道,未來的新世界需要禦井堂這樣的人。
他雖然會死去,但是他在禦井堂的身上看到了信念,看到了希望。
那是他曾經擁有,但是已經被這黑暗末世摧毀殆盡的執着與信念。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戚淩風倒在地上,他沒有捂住傷口,而是把自己沾了血的銘牌遞給了禦井堂,他的嘴巴張開,念了兩個字,沒有說出聲,但是禦井堂知道,他說的是一個名字,“紅雀”。
禦井堂接過那枚銘牌,戚淩風對他笑了一下,那瞬間,他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那個桀骜不羁的青年。
他坐在樹上,陽光從他身後照射過來,仿佛給他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他明朗地對着還是少年的他微笑,露出一側酒窩。
禦井堂輕輕地把戚淩風的雙目合上,雖然這個人重傷了他和鄒浪,但是他知道,災禍的源頭并不在他,他也只是別人的一枚棋子,而且看到現在戚淩風的境遇他很痛心,會讓他想到四個字,英雄末路。
他知道那個人不是一個壞人,他還記得他說的那句話,“算了吧,我好人做到底,誰叫我們有緣分呢。”
四年之後,他們終于搏殺在了一次,這是宿命中的一戰。
然後禦井堂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放了繩子爬下去,來到鄒浪身邊。那一槍還是打傷了他,子彈被擋了一下偏了幾分,從頭側射入,沒有穿出,不知停在了哪裏,他有呼吸還有心跳。
禦井堂多希望鄒浪是像之前一樣只是吓唬他,他等着他的眼睛睜開,笑着對他說,“你看,又上當了吧,我吉人天相,怎麽會有事呢?”
可是這一次,無論他怎麽呼喚,鄒浪都沒有再睜開雙眼。
禦井堂抱着鄒浪,一時不知怎麽辦才好。他的傷口一陣陣劇痛,此時傷後的應激反應變本加厲地來襲,他的耳中開始耳鳴,像是山海呼嘯一般。
“禦井堂?!”朦胧中從塌陷處的上方忽然傳來了一聲呼喚。
“終于找到了……”
“還有呼吸……”
禦井堂感覺有人扶起他的身體,他強撐着說了一句話,“先救鄒浪。”迷迷糊糊中,他感覺自己被吊在急救的那種網中被往上拉着。
等他再有意識就發現自己躺在救護車裏,頭上已經扣了氧氣面罩,手上在輸着血和藥物。旁邊的小醫生在那裏着急地叫:“方教授,這膠帶扯不開。”
車門口觀望的人正是方亞舟,這種膠帶他再熟悉不過,是捆綁特異喪屍用的強力膠,防水,不容易撕破,平時粘在皮膚上時間久了可以連着皮撕下來,作戰服上的還可以剪開,黏在血肉還有內髒上的就完全取不下去。
小醫生剛想撕開一點,觸動到了傷口,禦井堂整個人疼得縮緊,發出一聲呻吟,他緊閉着雙眼,額頭全是冷汗,把頭發完全打濕。他的一只手緊緊按住腹部喘息,體內是喧嚣的痛,內髒被膠帶牽扯的感覺讓他幾近崩潰,嘴角的血從氧氣面罩的邊緣滑落。
當禦井堂把這些東西貼上去的時候就完全沒有想到還有要撕下來的一天。
方亞舟氣得要罵人了,都這個時候了,還給他出這種難題,這可是他目前唯一剩下的試驗體。他問那個小醫生:“嗎啡上了嗎?”
“已經給到最大劑量。還加了丙泊酚和肌松藥物。”小護士答道,不知道為什麽,這些常人的麻醉劑量到了禦井堂這裏都是收效甚微。
方亞舟咬牙道:“加兩倍,然後用酒精融開。”
小醫生調節了麻醉泵,狠了心把酒精倒在紗布上,往着禦井堂肚子上的傷口按去。
“啊……呃……疼……”禦井堂慘叫了一聲,疼得從平躺中支起身子,他渾身都在痙攣。有兩位醫生上去按住他的身體。那小醫生在用手去撕,這方法有用,果然撕開了膠布的一角。
禦井堂疼到眼前發黑,牙齒緊咬着,可是就是無法失去意識,他一個仰頭,一口血噴到氧氣罩內,把整個面罩染成了紅色。
醫護人員怕他被血嗆到,把氧氣面罩移開,擦着禦井堂唇邊的鮮血,他趁着機會半睜了眼睛,努力擡起頭問方亞舟:“鄒浪……呢。”
方亞舟氣得想把他從手術臺子上拽下來:“比起你來,他好得很,你好好給我想想,你是想見他還是想見閻王。”然後他再也不想看這人間慘境,叮囑那幾位醫生道,“膠帶都撕下來清創完成再往醫院送,那邊的人搞不定。注意他的生命體征,有情況再叫我。”
第二研究院外,此時已經是早晨,天色愈發地陰沉了,仿佛随時都會滴下雨來。
研究院門口的平臺上一片兵荒馬亂,此時距離二研院自毀還有五個小時左右,不斷有重傷員以及屍體被送出。
方亞舟下了救護車,走到了鄒放的身邊。
鄒放眉頭緊鎖,“禦井堂如何?”
“還在急救,馬上等情況稍微穩定再送出去,如果是普通人,恐怕早就死了,他現在由于有之前R試劑的原因,還留着一口氣。但是疼痛這個東西,是會把人折磨瘋的。”方亞舟轉頭看向鄒放,“你不應該再透支他了。”
鄒放沒有說話,輕輕點了點頭又問:“鄒浪的情況呢?”
經過了一晚,他終于找回了他的弟弟,也握住了那把鑰匙,可是此時,鄒浪卻昏迷不醒。
“子彈進入顱骨不深,有部分腦出血和損傷,但是不會危及生命,在正式診斷前都很難說最終會怎樣,我已經約了腦科的專家幫他診治。”
“關于‘鑰匙’有進展嗎?”
“我已經命人先把他的血液留樣,鑰匙的事情,我們會盡快找到答案。”方亞舟停頓了一下,“我目前推測,他獲得抗體的原因可能是母體傳播。”
“也就是說……”鄒放忽然想到了一個有些可怕的可能性。
方亞舟扶了一下眼鏡,直接說了出來,“也就是說,你母親當年可能先感染了類似的病毒,然後生下了鄒浪,她的死亡原因也許不是難産。不過一切我們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我之前電話我父親,他對鄒浪是鑰匙的事情毫不知情,甚至比我還要驚訝。”鄒放開口嘆息道,他知道,很多事情現在都不會有答案,但是有一天,他們終将發現當年的真相。
兩個人正說着話,一輛車忽然駛到平臺上,停在一旁,從車上走下來幾位一身戎裝之人,打頭的一位鄒放認識,是A師的一位姓高的副師長,由于A師整體級別高,官職甚至在他之上。
那人走到了鄒放面前,開口道:“鄒師長,和你們要個人。”
“誰?”鄒放擡眼。
“禦井堂。”那人說完,回頭問身邊的人,“是叫這個名字吧?”
一旁的下屬點了點頭。
鄒放感覺到了這兩人的來者不善,沉聲問:“你們要幹什麽?”
那高副師長道:“這個人殺了我們A師的人,按照規定,我們要把他扣押。”
鄒放想起來之前李進彙報,在找到禦井堂和鄒浪的不遠處的确是發現了一具A師士兵的屍體,他心裏了然,開口卻道:“你們這麽無憑無據的,就想動我們K師的人?”
那高副師長人整理了一下手套道:“我們接到的命令就是如此。而且證據确鑿,你們在現場可能不知道,在二研院恢複電力以後,對外的攝像系統就已經啓動,我們A師上峰在借助攝像頭尋找我師失聯人員時,看到了你師中校禦井堂擊殺我師一位上校戚淩風的畫面。”他頓了一頓,往前邁了一步,繼續道:“你應該可以想象到,上峰的怒火。他們恨不得讓我們把你都押了。”
由于二研院部分塌毀,有的攝像頭缺失,所以在這段攝像上只看到了禦井堂躲在牆角後伏擊戚淩風直到最後戚淩風被殺的畫面,而且這段視頻畫面模糊聲音不清,但是憑此已經足夠定禦井堂的罪了。
鄒放微微一笑,擡起右手做了個手勢道:“那你們可以試試,今天帶得走誰?”
他身後的十幾位剛從地下出來,渾身是血的特種兵忽地舉起了槍,對着A師的幾人和他們身後的車。方亞舟輕輕後退了兩步,閃到了那幾人後方。
A師的幾個人也從身後抽出武器。雙方對峙,現場的氣氛一時緊張起來。
那高副師長沒有料到鄒放敢這麽硬來,怒道:“鄒放!你好大的膽子!”
鄒放直視那人雙眼道:“人剛救出,現在都生死未蔔。再說了僅憑一段錄像,并不能說明在地下發生了什麽。你們要問我不攔着,至少等人脫離生命危險能說話以後。你要是現在來硬的,就是與我們整個K師為敵。”
對峙了片刻,那高副師長轉身道:“好,今日我們就先放他一馬,這事絕不會完,我們軍事法庭上再見。”
鄒放的目光看着那輛車離開,他敏銳地感覺到,這一場是非,不光是針對禦井堂,也是針對K師,針對他鄒放,背後真正的原因,恐怕是他在之前軟硬不吃,打了那些保守派的臉。
他并不清楚在地下究竟發生了什麽,A師的人這麽來勢洶洶,不可能是诳語。
真相?沒有多少人會在意。
他只是希望,所有的證據,能夠對禦井堂有利。
二十四小時終于到了,二研院的自毀時間即将到來。
天空開始下雨,山林間一片嘩嘩的雨聲,在不遠處的一處山頭上,一位十七八歲的俏麗女孩牽着一條帶着口籠的喪屍,仿佛牽着一條狗。
在女孩的身邊,還有幾個人,他們中間有曾經赫赫有名的科學家,也有曾經忠實的勇士。
為首的一人摘下了頭上的雨披,露出一張溫文爾雅的臉,沒有人會想到,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竟然是二研院的負責人——吳微塵。
整個研究院是38層沒有錯,但是他有一次無意中發現,在研究院地下的山體裏有一片巨大的空腔,那是十八層地獄之下的地方。他在那裏培養了那只共生體,又在撤離前摧毀了整個研究院的安防系統,放出了大量喪屍,
二研院的自毀終于開始,轟地一聲山崩地裂般的巨響,整個大地都在震顫,二研究院所在的那座山頭從內部整個崩塌,煙塵一時飛舞,上百米高的山體逐漸坍塌,最終幾乎完全塌陷。火光沖天,像是一場末世煙火。
天崩地裂,到處都是末日景象。
毀滅!毀滅!這是一場神聖的儀式,而這僅僅是個開始,不是結局。
那些人站在不遠處的山頂上,遙望那處火光,雖然這裏距離很遠,但是橙紅色還是染上了他們有些興奮的臉,
從今日起,他們會被記錄為本次事件的失蹤人員或者是死亡人員,長眠于地下。
那也就意味着,他們會變成沒有身份的死人。
這樣的身份更加有利于他們隐藏于人類的世界,游走于喪屍的世界。
人類削減計劃正在有序的推進,他們終将滅絕所有人的希望。
創造世界萬物的上帝耶和華見到地上充滿敗壞和不法的邪惡行為,于是計劃用洪水消滅惡人。
大雨降落在地面,整整四十天,晝夜不停,洪水在地面泛濫,毀滅天下,凡地上的人類無一不死。
現在,就讓這場洪水來得更猛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