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生死不離
鄒浪向着怪物沖了過去,這時候怪物的身體已經離開了那處殘垣斷壁,與最近的樓板也隔了一段距離,如果想要襲擊怪物的神經母核變得愈加困難。
側面的一面牆倒塌,相當于怪物的一只手臂掙脫了束縛,那只由喪屍組成的手臂甩了過來,鄒浪奮力一跳,在怪物的手臂上一撐,整個人橫着飛過,繼續往前跑去。
怪物的手收了回來,又想去攔他,鄒浪靈巧躲過,帶過來的勁風亂了他的發絲。
怪物低吼了一聲,為了更方便運動往後退了半步,準備下一次的攻擊。
鄒浪沒有戀戰而是一邊跑,一邊抽出了別在腰後的弩匣,向着怪物的身軀射出一道繩索。
弩匣的鈎線嗖地一聲,釘穿了怪物的身體,鄒浪一手抓着繩子,另一手拎着刀,直接跳到了那只喪屍的身上。
所有的人心裏都是一緊,雖然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打鬥,怪物身上伸出的頭顱和手臂已經損毀了大半,不再有那麽強的攻擊性,但是他這樣做依然會被咬被傷。
果然,在鄒浪貼近那喪屍怪物的同時,數只喪屍的手向着他伸了過去,抱在他的腿上,手臂上,有頭顱直接湊上去,啃咬他的腳踝,利齒穿透了衣服,鄒浪感覺腳上一痛,但是他全然沒有在意。
鄒浪在怪物的身上攀穩,把長刀叼在嘴巴裏,手上換成了一把短匕。一邊奮力切割阻礙他的殘肢,一邊扒着那些手向上爬去。
他的速度很快,年輕的臉孔上神情決然,全身散發着銳不可當的戾氣。
幾顆人頭咬在他的手臂上,腿上,喪屍的手臂撕開了他肩膀的衣服,但是他沒有停,甚至鄒浪的心裏有了一絲輕松,與其那麽擔驚受怕着,不如讓命運來得更猛烈些吧!
幾個人都沉默,無語,從他們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鄒浪被咬了,而且被咬了不止一次。
禦井堂望着他的身影,更是心口如同刀絞。
可是此時此刻,誰也幫不了他。而他,是所有人生的希望。
鄒浪終于爬到了怪物身上那炸出來的空洞旁,他縱身一躍,跳入了怪物已經被炸得血肉模糊的胸口,被雷炸出的巨大的空洞,正好可以容納他的身體,還有些空餘。
鄒浪喘着氣,站在一地的碎骨斷肉上,看着面前那灘暗紅色的膠狀體,這就是怪物的神經母核。
Advertisement
所有的成敗就在此一舉!
鄒浪的耳邊都是怪物的嘶吼,周圍在不停地晃動震顫,但是他毫不遲疑,站穩了雙腳,面色凝重地把口裏的長刀拿在手上,用盡全身的力氣,沖着膠狀體最厚的地方狠狠刺去,不停切割。
怪物的身體晃動,怒吼了幾聲,想要把這個不速之客從他的身體裏挖出來,他的所有手腳伸向胸口的方向。但是最終還是晚了一步。
那膠質一樣的神經體,在鋒利的刀刃下被完全破壞。
暗粉色神經,像是巨大的心髒,猛然收縮着,噴出一股股有些腥甜,但是不是血液的液體。
以那裏為核心,強力的傷害傳導至怪物的四肢百骸,傳導到它每一個組成的部分。
那一瞬間怪物的身體發出了劇烈地顫抖,每個喪屍頭顱的表情都跟着變化,他們一個一個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和嘴巴,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
忽然之間整個怪物像是被抽去了全部色彩,變成了一片灰敗。
它的血肉在肉眼可見的幹枯,仿佛是被抽幹了血液,又像是忽然枯萎的藤蔓,漸漸僵直。
然後,巨大的怪物踉跄了兩步,向後仰面倒去。
鄒浪想要從那孔洞中跳出去,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扒住洞口,只來得及遠遠看了禦井堂一眼。
“鄒浪!”最後他聽到的是一聲禦井堂變了調的叫喊。
怪物的身體不斷地後倒,帶着他墜入了一片黑暗……
巨大怪物的倒地引得整個樓層都在不停震顫,巨震引起了再次的塌陷,下層的樓板再次崩塌斷裂,不知墜下幾層。
地震持續了大概有半分鐘才逐漸停止。
禦井堂幾近瘋狂,他爬了幾步,來到了斷壁的邊緣,向下看去。
“鄒浪……”他再次喊出了他的名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但是回答他的只有無盡的深淵以及一片如墨的黑暗。
結束了,終于一切都結束了……只是是以這樣慘烈的方式。
禦井堂的傷不算輕,但是他就像是被什麽力量牽引着,身體微顫地站了起來,回了身一言不發地拿起了鄒浪的裝備包。
醜七開口問:“你準備去找他。”
這不是問句,而是一個陳述句。
禦井堂咳了幾聲,擦去唇角的血跡:“這個人,活着是我帶進來的,就算是死了也是我的兵,我不可能把他一個人留在下面。”
醜七看了看懷中紅雀幾乎蒼白到透明的臉,再不敢耽擱,開口道:“那我們就此別過。”
紅雀的狀況很不好,大量失血讓他陷入昏迷,身體的重創使他只剩微弱的呼吸,雖然衛霖已經幫他簡單地處理了傷口,但是兩處致命傷需要盡快醫治。
這裏距離出口只有一層,這只大的喪屍的出現有一定的威懾力,很多小的特異喪屍會躲避,現在這一段路會相對安全,他必須抓緊時間上去,只有這樣,才能救紅雀的性命。
禦井堂輕輕一點頭,醜七看了看K師的衆人,抱着紅雀轉身離開。
等A師的人走了以後,禦井堂又對其他的人說:“你們先走吧,把宮姑娘帶出去,我去找鄒浪。如果他還僥幸活着,我會帶他出去。”
十五層有最近的安全撤出通道。
十四層有被困人員,不知道有沒有被救出。
十三層蘇瑞的電路不知道修得如何。
越往上走人就越多,也就越安全,反之因為二研院內部功能的分化以及建築結構的原因,越往下走越是危險重重。禦井堂這是決定自己一人去只身去尋找鄒浪。
何也激動道:“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我也要去找鄒浪,他是為了救所有的人才受傷的。”
“這是命令!”禦井堂的語氣一下子嚴肅起來,不顧何也的反駁。然後他的目光在其他幾個人的臉上一一劃過,“許雲,保護好宮姑娘,衛霖,何也,你們還有一個任務,把試劑帶出去。”
他說着話,遞出了鄒浪的背包,把試劑帶出去,才是這次任務的根本。
衛霖一言不發地接過了背包,許雲點了點頭,背起了仍在昏迷中的宮千葉。
唯有何也還在那裏不願走,他的鼻子酸酸的,幾乎要哭出來。
衛霖拉了何也一把,在心中接受了禦井堂的提議。
他并不是認為應該丢棄戰友,而且他對鄒浪的感情,要比許雲和何也更深。
但是這時候,他是同意禦井堂的處理方式的。
衛霖的心裏非常清楚,鄒浪被咬了,而且傷口不止一處。
不光是他,這一點,剛才其他的人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被咬的傷口數量也會影響病毒發作的時間,衛霖知道鄒浪就算是一時不死,其後也是必死無疑。
這個時候,如果全隊人都去搜尋鄒浪,是不明智的,他們還有任務在身。
而這任務可能關乎到更多人的生命……
他雖然有感情,但是他也絕對理智。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與隊員分開之後,禦井堂就開始順着樓板的坍塌處不停向下攀爬,重傷的身體在反抗他的一意孤行,有幾次他因為手腳無力險些墜落,可是每一次生死邊緣,他又生生把自己的意識拉回。
終于,禦井堂看到了那只怪物的屍體,它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下的不遠處,像是一座橫在地上的小山。
他們剛才就是擊敗了這樣的龐然大物,這才劫後餘生。
最後的一段路禦井堂咬牙跳了下來,以往不值一提的高度,此時卻似是難以逾越的鴻溝。
墜在怪物屍體上的一瞬,落地震到了他受傷的內髒,禦井堂直接捂着腹部蹲下身,眼前發黑險些背過氣去,他緩了好一會才在眩暈中逐漸恢複意識。
然後他摸着黑開始尋找着。
“鄒浪,鄒浪……“禦井堂的聲音喊到了沙啞,沒有回應,空曠的黑暗中只有他叫喊聲的回音。
他可以感覺到有股力量在修複自己那些受損的內髒,但是那前提和代價是先把他的身體內部生生絞碎。
該死的藥物副作用……
禦井堂咬着牙,嘴裏全都是血腥味,額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地滑落。
他每邁出一步,就會覺得身體在從裏到外的痛,但是他不敢停……
忽然,黑暗中響起了嗡嗡聲,然後周圍一下子亮起了明晃晃的燈,電力被恢複了。
由于樓宇的坍塌崩裂,在禦井堂的四周形成了一處弧形的頂,慘白色的巨大燈光亮起,讓他感覺自己好像處在一間巨大的手術室裏,四處是無數的無影燈。
周圍一片安靜,恐怖的喪屍的吼聲再聽不到,一切像是在夢境中一般,只有這白亮的燈光,照他前行。
禦井堂摘下了夜視鏡,急速喘息着,閉了一會眼睛,才再次睜開,迎接這遲來的光明,身體內部的痛像是有人在淩遲,把他寸寸解剖開來。
他休息了半分鐘才繼續起身尋找,由于有了光亮,他可以看清那巨大的怪物,他的手腳在怪物殘破的身體上踩過,向着怪物胸口的血洞爬去。
看到鄒浪的瞬間,禦井堂的心髒幾乎停跳。
鄒浪就那麽躺在怪物的胸腔中那塊暗紅色的神經母核上,緊閉着雙眼,一動不動。
“鄒浪……鄒浪……“禦井堂的聲音顫抖,淚水在不知不覺中劃過他的臉頰,他托起鄒浪的臉,擦去他臉上的血跡和灰塵,然後向着鄒浪的脖頸探去,去觸碰他的脈搏。
心裏的惶恐讓禦井堂忘記了身體的不适。他忽然有點害怕,如果鄒浪真的死了,那麽自己單獨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不是,“等出去再說……”
他後悔于他的冷漠。後悔于自己的質疑。
他應該堅定的,無論鄒浪怎樣選擇,一定有他的原因,他一定是為他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