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想你
過了幾天是個陰天,到了中午開始下雨,沒法在操場上訓練,禦井堂帶着E班去了一處模拟訓練場。
這處模拟訓練場模拟的是工廠的廢舊廠房,裏面的東西都是從廢舊工廠運來的機床和桌椅,完全是一比一真實還原場景。
對戰是學員分為兩組,分別對戰,用的都是空包彈,被擊中就出局。
到了最後,何也這組還剩他一個人,靠着一身功夫奪了槍,把對手摔在地上,獲了勝。
贏了勝利,何也一臉的得瑟。
禦井堂點評分析了他們戰鬥中存在的各種問題,到最後對何也道:“238號學員,搏擊術适合比賽,那是在完全公平公正的條件下,卻不适合于實戰,你太過于炫技,反而會把自己置于危險之中。就好像正常人遇到喪屍會躲閃,特種兵遇到喪屍會想怎麽一擊致命,而你的下意識是出什麽拳頭,這習慣得改。”
何也不服氣道:“報告教官,我聽不明白,能否進行實戰指導?”
禦井堂看了何也一眼,“238號學員,我沒讓你說話,扣兩分。”說了話他把甩棍放在一邊,摘了手套道:“我承認,在搏擊場上我可能打不過你,但是實戰完全不同,如果想比的話,我可以教教你。其他學員,原地休息二十分鐘。”禦井堂知道,何也一直是裏面挑頭的,但是這小子真的挺有實力,如果能夠改掉毛病,将來是個可造之材,他是有心提點。
聽了這話,何也也摘了礙事的護具,躍躍欲試要上前。他早就想給禦井堂來個下馬威,搏擊又是他最擅長的領域,他就是喜歡擊敗對手,看着對手對他臣服,那種勝利能夠帶給他最大的愉悅感。
鄒浪看這兩個人要打起來,皺眉一拉何也道:“別。”
何也甩了他比了個中指:“鄒浪你小子怎麽回事?”他的表情裏有點不解,平時鄒浪罵的最厲害,也各種挑頭,現在怎麽憐香惜玉起來。
鄒浪心中沒擔心禦井堂,反是擔心何也,禦井堂的身手他見過不止一次,何也的他也見過,兩兩衡量,他估計何也八成要輸,不想他輸了丢人,偏偏何也不領這個情。
學員們紛紛撤到了一邊,把整個模拟訓練場留給了兩人。鄒浪看着這是攔不住了,只得又坐回了一旁。
兩個人開始,何也先出了招,直接一上來就是一拳,直奔禦井堂的面門。
禦井堂躲過了何也的攻擊,從側面揮出手,那拳頭到了近前卻劃拳為指,在何也的脖子上輕輕一點。
人的脖頸處有兩條動脈,如果用拳頭重力去打的話,會造成休克。禦井堂自然不可能把學員打出問題,只是點到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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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招過後,兩人交錯分開,這忍讓反而激怒了何也,他覺得禦井堂在故意羞辱他,退後了一步道:“禦教官,今天這一場是我求你指教,死了我也生死自負,請千萬別手下留情。”
禦井堂點頭道:“好,我不留手了,再來。”
兩個人你來我往,轉眼拆了十幾招。
何也雖然勇猛,但是禦井堂卻更為靈活,他在各種機床廢墟中閃躲,躲過攻擊以後,又從刁鑽的角度攻擊着何也,明顯占了上風。
何也是覺得面前的禦井堂就像只泥鳅,抓不住就越打越急,一急就更露出破綻。他從十幾歲就縱橫搏擊場這麽多年,第一次遇到這樣一直處于下風的戰局。
禦井堂還是讓了,他一直只用拳腳。否則這地方随地是可以利用的武器,早就把何也打趴下了。
何也又是一擊落空,禦井堂順勢給了他一腳,何也整個人倒飛出去,往地上倒去。
在那瞬間,禦井堂卻發現地上的側旁有個東西,寒光一閃。
那是一張剛才在打鬥中被損毀的椅子,椅子被打斷了,露出一枚側着的長釘,何也若是向右邊滾去,這釘子就要紮到腦袋裏。
禦井堂一個閃身上前,用手臂一墊,那釘子瞬間穿過了他的手臂,疼得一個皺眉。
此時從何也的角度,卻完全無法看到這一切。
禦井堂剛把手從釘子上拔起來,只覺得一股重擊直擊他的身體。整個人被頂飛起來。
何也一擊得手自然要乘勝追擊,又是重重一腳踹在禦井堂身上。
禦井堂只覺得血腥氣直沖喉嚨,他不想當着學員的面吐血,一口血梗在喉嚨裏,連個停字都說不出。
那瞬間,禦井堂只見有個人影撲了過去,把何也按在地上。這一停,終于給了他喘息的機會。
沖上來的人正是鄒浪,何也沒有看到這中間的過程,鄒浪在的方向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看着禦井堂被擊,他的心髒幾乎停跳,不管不顧得沖了上來。論功夫,三個鄒浪加起來都未必打得過何也。但是俗話說得好,愣得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鄒浪這不論章法照着何也臉上就狠狠給了幾拳,竟然都得了手。
何也正和禦井堂打得過瘾,忽然被鄒浪沖上來,有點被打懵了。
禦井堂在那裏咽下去口中的血,這才叫出聲,“都住手!”
鄒浪回頭看了他一眼,看他面色似乎還好,這才放開了何也,指着那枚帶血的釘子道,“教官幫你擋了釘子,你反過來偷襲,你還是人嗎?”
何也看了看那枚釘子,心裏明白過來,對禦井堂顫聲道:“教官對不起,是我輸了。”
禦井堂用手掩了手臂上的傷口,做了個手勢,制止了來扶他的學員,努力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挺直了身子。他在心裏把整個事理了一下,朗聲道:“238號沒有錯,特殊情況,你不知道而已,這是實戰練習,抓住了機會自然要給敵人痛擊。”
然後他轉頭看向鄒浪,“250號,訓練守則第十二條是什麽?”
鄒浪垂了頭,“打架鬥毆者扣除30分,罰跑一萬米。”
禦井堂看着他,這麽當衆違規,他若是護了,以後再也沒法立法,對他道:“分我回頭和領導彙報過再看是否要扣,罰跑不能免。”
鄒浪擡頭看了他一眼,神情複雜,然後轉頭跑向了雨中。
何也心裏有愧,開口道:“教官,你去包紮一下吧。”
禦井堂的目光并未從鄒浪的身影移開,回了他一句,“我沒事。”他的手垂了下來,鮮血順着手指滑下,滴在地上。
話這麽說着,禦井堂卻深知自己的情況,他不是沒有事,而是非常不好。
曾經重傷過的身體再次被人兩次重擊,用的都是毫不留手的大力,此時他的體內像是炸裂般的痛,所有的內髒都像是被打得移了位置,墜墜得疼。他的身上一直在冒着汗,雙腿抖動,想用雙手按在傷處,緩解疼痛。可是他不想當着學員們這麽做。他的意識已經飄遠,就僅剩了那麽一根線牽着他。
學員們看着教官不說話,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能站在那裏無聲看着這場鬧劇,不知如何收場。
禦井堂除了身體難受,他的心裏也不好受。他知道鄒浪是為了救他,如果沒有鄒浪那時候沖出來,他挨得恐怕不止這幾下,可是他真的不能不罰他,此時看他跑在雨裏。他竟恨不得去代替他。
禦井堂踉跄着往前走了幾步,直到冰冷的雨點打在他臉上,他才發覺自己站在了雨中。雨很大,很快他的衣服也淋得透視,這種冰冷換回了他的一絲神志,但是卻覺得那疼痛如波浪般将他淹沒。他的耳邊開始轟鳴。看着鄒浪越跑越近,他忽然笑了,向着他伸出手。
鄒浪正好跑了一圈回來,看着禦井堂也到了雨裏,心裏十分奇怪。他剛剛還在擔心禦井堂的身體,此時看着禦井堂平日裏冷若冰霜的臉竟然綻放出一絲微笑,沖着自己伸出手來,忽然心裏一緊。急忙幾步跑到禦井堂的身邊。
禦井堂看着鄒浪跑過來,一時恍惚,好像覺得自己是在夢中,世界不存在了,那些喪屍不存在了,那些學員們也不存在了。
他看着鄒浪,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一時間好像是自己剛剛決然走出了醫院,一時間又到了自己一個人孤獨的夜晚,他仿佛走過了千山萬水般的疲憊,張開口艱難地吐了幾個字,“鄒浪……我……很想你……”然後就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鄒浪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