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只給白将一人飲
李伯做的羊肉味道一流,多年前在白顯家吃過一次。那年父皇壽宴後,我抱着一壇好酒(父皇說過,白将軍好佳釀)到白顯府上拜訪,沒好意思一來就說“我們比劃比劃”,說了很多場面話,比如白将你用兵如神,比如白将愛民如子,比如白将終日辛勞,比如白将宴席未盡就忙于公事……
“沒忙公事,我只是回來用餐。”白顯打斷了我的話。
“哈?”我擡頭看他。
“殿下,臣沒忙于公事,只是回來用餐。”白顯認真解釋。
無言以對,實在無言以對,當時還年輕的我一時無措,脫口而出:“那你吃了沒?”
得,當晚沒比劃成,我倆倒成了“飯友”。
李伯一絕的手藝讓我念念不忘,白顯也喜歡我釀的酒,之後,我倆多了很多約飯的機會。
來往幾次,我終于說出了我的想法,白顯也不忸怩,當即應下。
趁酒意微醺,我倆在荒草叢生的宅院裏赤手空拳地比試起來,最後累倒在地上也沒分出個上下。
“白兄,為何你的院子快成了荒宅?”我攤成大字倒在草地上直喘氣,也沒忘記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聞言,倒在一邊的的白顯坐起來,剔出一根草芽嚼着,“我一個人只住得下一間屋。”
良田千頃,不過一日三餐;廣廈萬間,不過一榻之眠。
我聽着他平淡的語調,看着我身邊半人來高的草,半晌無話。
白顯又說:“今後這院子可以收拾起來,殿下再來的時候,為您備一些趁手的武器。”
“先謝過白兄了。”我也學他拔了根嫩草嚼起。
“不謝,殿下可否告訴我,梨花釀在哪兒能買到?”白顯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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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酒不是貢品,市面上沒見過,由我帶來便只有我知道酒的來歷。
“千金不賣。”我坐起身,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說:“如果白兄喜歡,明年春,孤再給你釀幾壇。”
“殿下釀的?”白顯有些驚訝,神情有些複雜,我很少見他這樣的神情,果然過了一會兒他向我告罪了,連日來的約飯我沒少帶酒來,他說讓我破費雲雲。
“良辰,美景,佳釀,好友,人生四大美事實難全,我為今朝有酒與好友同飲而樂,可白兄這番話着實傷孤的誠意。”我語氣認真。
身在帝王家早該丢了這份“誠”,可是白顯赤忱,與他相處中我好像找回了孩童時的那份輕松——有事攤開來講,樂得自在。
我話說完,我們之間沉默了一會兒。
“是我迂腐,抱歉。”白顯站起來伸手,“明年春釀酒時,我來給殿下打下手。”
我借力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哈哈哈,行,屆時這酒萬金不換了,只給白将一人飲。”
只是第二年春我倆都沒時間來釀酒了。
次年春,邊疆大亂,太子代君主出征,南下平叛,以期家國複安。同年,白顯大将軍北上逐敵寇,穩定北疆。
我和白顯之後幾年裏很少見面,他加冠禮時我遣人送了一壇新酒和梨花釀的酒方,他并未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