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了消防大隊裏,每天早上我都可以看到他和隊友們一起跑操,傍晚的時候他們還會在操場上打籃球,章君岩籃球打得不錯,三分球很準,運球也很靈活。他的頭發在上周三的時候剃了。都是小平頭是檢驗帥哥的标準,從這個标準來說,章君岩應該是我見過的理小平頭最帥氣的男人了。不過我還是沒有在小超市那裏遇到過他,他好像不太需要買東西還是什麽的,不像其它隊友那樣放風的時候就跑到了小超市裏買飲料喝。章君岩喜歡喝飲料嗎?呃……好想知道,好想和他喝同一款飲料……
不要問我為什麽沒和他說話沒和他遇到也能知道這些,關于望遠鏡的使用技巧我是不會告訴你的……唐駿然說的不算!
做為一個有色心沒色膽的內心有點猥瑣的B分老少女,我滿足于這種上班看管屍體下班聊直播寫故事看孩子偷窺男神的忙碌生活,反正章君岩不喜歡我,我就一輩子暗戀他還不行嗎?
問沐紫漾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我放棄了:“明天晚上要不要去我家吃火鍋慶祝唐駿然正式上學?”這主意是林醫生出的,他說,從此之後他就要從帶孩中解脫出來了,再也不用倒班幫我帶孩子了,他要全身心地開始倒追徐警官,讓我給他做出補償,以新房入夥以及小朋友上學為理由,請朋友們到家裏去聚餐,他負責食材和做飯――要求我邀請的朋友裏必須有徐警官,因為其它人有吃沒吃都沒關系,但是他要先攻下徐警官的胃――我能說一個受都比我有心機嗎?我怎麽就從來沒有想過要攻占章君岩的胃呢?
呃,大概是我知道自己的廚藝連自己的胃都攻占不了吧……
既然請了徐警官,當然也有請唐濟瀾李警官,請了李警官就不能不請沐紫漾,畢竟我很怕她再把自己作死一次,還是把她交給李警官比較放心一點,李警官既然也來了,那麽,我順便請一下章君岩,大概也很順理成章對不對?并沒有很刻意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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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紫漾冷冷地看了我好一會兒,答應了。
沐紫漾答應也沒什麽,李警官答應去也沒什麽,唐濟瀾答應去也正常,畢竟他是我二十七叔不能太不給我爸面子,難得的是徐警官和章君岩,竟然也答應了!
“真的嗎唐冰霜?!不是騙我!他真的會來對吧?!”我隔着電話,都能感受到林醫生的激動,理解的理解的,我聽李警官說章君岩答應了的時候也是這麽沒出息:“對呀!徐警官和章君岩都會到!”
“太好了!”林醫生立馬做了一個決定:“現在我要冒着被主任打死的危險去請假了,唐冰霜你保佑我吧!”
“我怎麽保佑你,我又不是神!”
“你不是地獄火嗎?勉強算個東西吧,快保佑我。”
“你才不算個東西!”會不會說話,就這德行人徐警察能看得上他?
“不管如何,我一定會打贏明天這一仗的!”林醫生已經下定了沒皮沒臉的決心了。我聽得一陣心裏一陣蕩漾但随即又心如止水了:唐冰霜以你一直以來在章君岩面前的糟糕表現,你覺得明天你能表現得很好?你還是想着不要出糗就行了,只要你明天不出狀況不在章君岩面前丢臉失态,就已經是一種成功了,好嗎?
為了有充足的準備,第二天我也休假了,将家裏仔細地打掃了一翻,連所有植物的每張葉子都擦了一片,力求整個家看起來溫馨可愛又充滿了快樂幸福感,但我整理好一切之後,看了一眼在地板上玩玩具的唐駿然又看了一眼在廚房裏準備食材的林醫生,總覺得有哪兒不對: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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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冰霜,家裏沒冰糖了。你下樓去買!”林醫生拎着垃圾袋從廚房裏出來遞給我:“順便丢垃圾!”我接過垃圾袋,腦子一抽,終于想起了什麽:“林醫生!我們忘記了一件事情!”
“什麽事?”林醫生看了一眼我的大驚小怪,很不以為然。大概在他眼裏,除了與徐警官有關的事情都不算是大事吧。
“我們倆從來沒有澄清過我們不是一家三口的事情!”我都快急得跳腳了:“醫院裏大部分人都以為何絹素走了之後我們就成了一家三口,徐警官以為我們是一家三口,李警官也以為我們是一家三口,章君岩也以為我們是一家三口!怎麽辦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林醫生不太轉得過來彎:“我們不是一家三口嗎?”
“林可尚,你喜歡徐警官對不對?但是徐警察以為我是你老婆和你生了唐駿然,你覺得他會愛上一個已經娶妻生子的男人嗎?”我不得不直白地提醒有時候腦子也比較抽風智商不怎麽在線的林醫生:“徐警官不知道你是個基已經很艱難了,你還讓徐警官知道你是個有妻有子的五好男人,你真的覺得今晚這頓飯你征服得了徐警官的胃?一個做飯好吃的別人的老公?你真的覺得你這樣能爬上徐警官的床?”
“什麽爬上床……你能不能純潔點……”林醫生終于轉過彎來了:“完菜,我還真沒對他解釋過這件事情。咋辦?”
“不如今晚正式宣布我們不是夫妻?”我覺得是個好機會。
“會不會太刻意了?”林醫生很害怕把徐警官吓跑得遠遠的,連朋友都沒得做,這一點,倒是和我對章君岩的近人便變得情怯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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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林醫生商量了好一會兒都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唐駿然忽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爸爸你不是媽媽的老公,媽媽你不是爸爸的老婆,駿然沒有爸爸媽媽了!”
……得,趕緊先哄小祖宗,萬一留下心理創傷之類的就不好了。
哄好了唐駿然後,我下樓買冰糖,買好冰糖從小超市出來,就看到一輛消防車停在我們小區門口,然後幾名消防救援人員剛巧從車上跳了下來,這其中,就有即使我沒看到他的臉也能一眼就把他認出來的章君岩!
我們小區失火了?
章君岩他們的動作極迅速,我一個愣神他們已經跑進小區裏去了,我趕緊跟上跑過去問門口的保安:“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有個瓜婆娘去買菜把自己的孩子和鑰匙一起鎖在屋裏羅,窗戶還開着,孩子哭得可憐,就報警啦!”保安是個四川阿叔,我愣了一會兒才聽懂他那句瓜婆娘是什麽意思。章君岩要去救人了,呃,我得……我說什麽也得跟上去看看……唉……就算我不想跟上去看看,我也控制不了我寄幾只想往有章君岩的地方走的腳……
我找到地兒的時候,那位傳說中已經哭暈過去的媽媽已經不哭了,不但不哭了,而且在和李警官據理力争:“你們不是來救人的嗎?為什麽不能從窗戶爬進去救人,為什麽要砸我的鎖?不,我不同意砸門!你們必須從窗戶進去!而且窗戶開着,萬一我的孩子聽到砸門就從窗戶掉下去了呢?!”
李警官:“不是說不能從窗戶進去,而且砸開防盜門更快……”
“不行!你們不能破壞我們家的門!從窗戶進去不行嗎?這裏才四樓你們不敢去嗎?”那位媽媽也不知道怎麽的,态度特別堅決,居然不肯讓章君岩他們砸門鎖,而要求他們冒險爬上四樓的窗戶從窗戶進去救孩子……我……
“行。那你在這裏引導孩子說話,讓他不要往窗戶那邊去,李警官,我們從……”章君岩說話了,他抱起繩索和工具,示意隊友也趕緊開始,我當時也不知道抽的是什麽風,我一下擠開幾個看熱門的鄰居走到了前面:“慢着!”我喊得還挺大聲的,連章君岩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我到底要做什麽,他一看我,我就慌了,我一慌,本來覺得自己可以好好表現的冷靜理智就亂了,我一個箭步站到了那位臉上淚痕未幹卻自私不把消防員當人的媽媽面前,很大聲很快速地教訓她:“喂!我說這位姐姐!你出門了不帶鑰匙還把幼小的孩子單獨留在家裏是你自己沒有安全意識也不為孩子考慮。沒有鑰匙就叫個開鎖的過來開個門就五十塊,實在開不了讓消防警官把門砸開也行,為什麽非要逼他們去爬樓?四樓他們不敢爬嗎?四十樓他們都一樣爬過好嗎!四樓你敢爬呀?你敢爬你怎麽不自己爬窗戶進去?砸個門就能解決的事情,為什麽要逼着他們冒着生命危險去爬樓?你的孩子安全重要?消防員的安全就不重要了?你的門鎖能比人命寶貴嗎?就你是人就你重要,消防員就不重要了?他們也是人好嗎?他們也是其它人心裏最愛的人好嗎?他們要是出了什麽事,那些愛他們的人也會傷心的知道吧?砸個門怎麽了!一個破門都比人命重要,什麽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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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我是不是特別的言詞激烈?是不是特別有正義感?是不是特別像個多管閑事的大媽?而且,這些話我是不是在哪兒已經說過一次了?
我言詞激蕩地批評完那位媽媽,在她目瞪口呆莫名其妙的眼神裏,恍然想起來了,就在一年多前,我好像也這麽罵過我們樓下那位鬧自殺的大姐,差不多的情形差不多的話,不認識的還以為消防員是被我護短的我們家的什麽人……
我……
“你……”那位媽媽冷不丁地被我罵了一通,一時滿面通紅,周圍鄰居好像也用譴責的眼神看着她,她漲着一張臉指了指李警官:“行行行,你們砸吧!”
“慢着。稍等一下,等我爬上窗戶看看再說吧,砸門聲音太大,我怕孩子受驚過度。”章君岩說着話,竟然真的背着繩子工具和另一個隊友去爬窗戶去了!
摔!章君岩你這個殺千刀沒良心的,爬窗戶真的那麽好嗎?每天把命綁在繩子上活着真的很好嗎?人都同意砸門了你爬什麽窗戶?你以為你是蜘蛛人嗎?四樓雖然不算高但是有個什麽萬一也很可怕好不!
可我在心裏罵了章君岩一千句一萬句,他還是跑去爬窗戶了。
我真是氣得要命……可是……我又拿他沒有辦法,我只好又跑到樓下,像塊望夫石一樣提心吊膽全身僵硬仰着頭看他從四樓另一家的窗戶爬了出來,再一點一點地爬到了有孩子的那家窗戶裏去。
他根本不知道吧?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牽着我的命弦。他的每一下恍動都是在我心碎。
他不知道。他也不懂。他不喜歡我。他不在乎。
我自己愣愣地想着這幾句話,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就出來了。淚水蒙了我的眼睛,我看不清楚他了,我伸手抹了一下的時候,他剛巧已經進了那有着小孩在屋裏的窗戶裏,我好像看到他回頭看了我一眼,但是我沒再繼續擡頭看他了。眼淚太多了,這大下午的,小區人來人往怪丢人。而且看着他哭,實在不是什麽好事。
大概我的情緒太激動了,我一回到家,我們家也出事了,有一個在以前租的房子裏用過幾年的電炖鍋忽然啪的一聲冒了黑煙,然後我們家跳閘了。幸好我們家是新房子,我又知道自己是什麽德行,裝修時就特別注意各種電器電線的質量,所以并沒有引起大規模一樣點火情。
但是我們家樓下卻出了事,他們家當時正在炒菜,那油煙忽然着了,随即升騰而起,一下子就燒着了抽油煙機……所以那天下午章君岩不但救了個小孩,還救了一場小型的廚房火災。這跟我當然沒有什麽關系……好吧,也許有關系,但是我也不知道我只比別人高一點的體溫居然有引火效應呀……這事萬一被變态科學家們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找我去解剖……應該不會的,這只是巧合,我們生活在科學時代。
因為家裏跳閘樓下着火,我原本極低落的情緒被轉移了注意力,自己感覺也好一些了,但我還是超級喪,以我剛才罵人的表現,我算是提前出了糗,為了今晚晚餐的見面,先給章君岩打個預防針吧?所以今晚我還會表現得更糟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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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唐濟瀾來得最早,章君岩和李警官次之,然後是令李警官一見到就眉開眼笑秒變戀愛狗的沐紫漾,而一直很忙很忙的徐警官大概怕自己不來的話林醫生會哭死,所以七點多的時候還是來了。
林醫生真的做了很多的菜,還備了酒,還已經細心地為喝酒聯系好了附近的代駕服務。而且不但菜多還很好吃!一向各種高冷範兒的四個大男人都拜倒在林醫生的廚藝下且不用說,連向來對食物沒有什麽興趣吃飯好像只是為了生存的沐紫漾好像都多動了幾次筷子,我呢,就更不用說了,平時都是外賣和林醫生用剩飯打發的人,這種時候也是先吃了再說,章君岩喜歡我是指不上了,見到好吃的可得抓緊,要不是為了徐警官,林醫生大概永遠都不會做這麽多好吃的。
男人們邊吃邊聊,冰山美人沐紫漾為了唐駿然居然化身帶孩小能手,又是給他夾菜又是給他倒水,還飛快吃完了陪他去玩玩具――雖然沐紫漾的陪也只是冷冷地坐在旁邊看着他堆積木,但奇怪的是唐駿然居然很喜歡這種冷漠的陪伴……也是奇怪了,我和林醫生陪的時候就各種問題各種要求,為什麽沐紫漾陪的時候就能乖乖地自己玩兒呢?
我埋頭苦吃,嘴巴雖然很饞,但肚子實在有限,我吃飽了,五個男人還在邊喝邊聊,我就想在離開餐桌前警告林醫生一下,讓他得空澄清一下我們之間的關系。我聽了聽他們的話題,已經從天南地北聊到海外經濟了,我實在是插不上嘴,于是就想在桌子底下踢林醫生一下提醒他。
我們的位置是這樣的,一張八人大餐桌,從我左邊的座次依次是唐駿然,沐紫漾,李警官,徐警官,林醫生,章君岩,唐濟瀾。章君岩就坐在我的對面,我的腳直線伸過去,肯定就會踢到章君岩,但只要我的腳向左斜線踢過去,應該就是林醫生的腳了。
我盯着正在一臉花癡笑地看着徐警官說話的林醫生,給了他好幾個眼神暗示他都不理我,我內心嘆氣,沒辦法,只好動腳了。
我在心裏已經計算好路線,向左前方踢過去,然後等林醫生看過來的時候,再用眼神暗示他我們剛才商定好的澄清計劃。
我用腳尖瞄準目标,按照計劃路線踢了過去,賓果!正中林醫生的小腿,哎喲,林醫生看起來瘦瘦弱弱,這小腿肌肉還挺硬。我滿懷期待地盯着林醫生準備眼神交流,但是,他卻根本沒有看向我!那眼神還是癡纏在徐警官臉上!什麽鬼!至于要這樣重色輕友嗎!迷徐警官迷得被我踢了一腳都不知道反應了?!
我很生氣,但還是耐着性子再次“原路線”狠狠地一腳踢了過去!讓你重色輕友,讓你把我們的約定抛到九宵雲外,不是說好了我們眼神聯系,我吃飽把唐駿然弄進屋裏去你負責澄清“婚姻關系”嗎?
我這一腳,踢得還真是狠。雖然只踢中了他的小腿,但是我的腳趾頭都痛了,而且我的拖鞋也因為用力過猛甩出去了。
但是到底是為什麽,林醫生這個花癡還是一臉癡漢相地看着徐警官而根本一絲眼風都不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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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章君岩忽然咳了一聲:“林醫生有水嗎?”
章君岩一說話,當然就把我的目光吸引過去了。但是他明明和林醫生說話,眼睛為什麽看着我?
哎,這眼神怎麽有點……想說啥?
“有。”林醫生準備充足,轉身從身後的餐邊櫃上拿了一瓶礦泉水遞給章君岩:“菜鹹了嗎?”
“不是。”章君岩一臉平靜地敘述了他要喝水的原因:“小腿有點痛。”
章君岩你要不要這麽搞笑,小腿痛和喝水有什麽關系?小……小腿痛?!小……小腿?我剛才踢到的人不是林醫生?
我幾乎是呀的一聲的同時拉開桌布就低頭往下看,只見我那只粉紅色的龍貓拖鞋就掉在章君岩的右腳的右邊,而林醫生那個騷貨的兩只腳,居然已經偏離了它們原本應該在的地方,已經很近很近地靠在徐警官的雙腿旁邊了!林醫生你要不要這麽直白!你的兩條腿都想往徐警官的胯間伸你是什麽意思!還有章君岩,就算旁邊有很多的空你就不能夾好雙腿坐正坐直嗎?為什麽要侵占原本屬于林醫生的空間讓我踢錯人!這種誤會……很尴尬的好不好?!
“小霜你鑽桌子底下做什麽呢?”唐濟瀾最先開口問不知道用什麽理由掩飾的我。
“小霜桌子底下沒有好吃的。”李警官也加入了嘲笑。
“駿然的勺子又掉了嗎?”幸好林醫生看我平常撿唐駿然不小心掉的勺子看習慣了:“吃完飯再撿吧,駿然已經吃好了。”
“小唐鑽到桌子底下會找不着人吧。”徐警官也開了一個聽起來很不好笑的玩笑,然而餐桌上五個男人有四個都笑了:“是呀,快起來吧,鑽桌子底下像小孩子。”
還有一個沒笑的是章君岩,只聽他很嚴肅認真地說了一句:“好像拖鞋也掉了。”
最可惡的是,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人沒往桌子底下看,右腳卻動了,我以為他要把我的拖鞋踢過來給我,卻沒想到他只是用腳把拖鞋輕輕地拔到了他的兩腳中間,就不再動了。
不再動了!
喂,你知道我拖鞋掉了你倒是往我這邊踢一點兒呀!你把我的拖鞋放到你的兩只腳中間到底是什麽鬼?你的兩只腳剛才明明大開着,現在卻并攏起來只給中間留放我那只拖鞋的空隙你到底是要怎樣?因為剛才被我踢了兩腳要報複我嗎?章君岩你要不要這麽斤斤計較睚眦必報?
我在心裏罵了章君岩一千句,但還是很屈辱地小心翼翼地伸手把自己的拖鞋撿了回來,坐直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的臉上大概除了一個喪字就什麽都沒有了吧。
“吃個飯都不好好吃。”唐濟瀾拿出了我二十七叔的架勢給我講家教:“吃着吃着就往桌子底下鑽,你以為你是小狗麽?”
“老唐別說了,再說小霜估計要跳起來揍你了。她氣得臉都紅了。”李警官好心地提醒了唐濟瀾一句。
“我……”我的智商已經完全不在線了,我想我的腦子又掉了。我好想看一看章君岩現在是什麽表情,但是我實在沒有什麽勇氣去看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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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臉喪地走到了唐駿然身邊,開始應付唐駿然的類似“媽媽這個拼不進去”“媽媽,這個一樣的找不到”“媽媽,貼圖紙呢”“媽媽,你把我輪子放到哪兒去了?”諸此之類的問題。我機械地陪着唐駿然玩着,過了好一會兒,我的腦子終于撿回來了一點點,章君岩那兩只穿着灰藍色格子拖鞋的大腳中間放着我的粉紅色龍貓拖鞋的情形不知道為什麽一直在我腦子裏晃呀晃的,我使勁地擺了好幾次頭都沒能把他甩出去,也是奇怪了。
男人們那天吃得很盡興聊得也很盡興,除了我像個很喪的呆子一樣陪唐駿然玩之外,家裏沒有一點看起來不和諧的因素,林醫生從此勾搭上了徐警官……呃,準确一點說是從此之後只要林醫生說在家裏做飯呀徐警官你來不來吃呀,徐警官就一定會來,到了這種程度……
我其實也勾搭上了章君岩……不過我當時還不知道我已經勾搭上他了,直男的表達方式比較含蓄,像我這種經常智商不在線腦子老失蹤的膚淺女海紙并不是太理解……
但說勾搭上了其實也早,因為當天林醫生并沒有把我和他的關系澄清成功,呃,林醫生只顧着勾搭徐警官了,他壓根兒沒想起來要告訴他們我和他之間根本沒有關系的事情。他老是說基靠的是真愛,真愛能夠打敗一切,解釋什麽呀解釋,不用不用。
我……好想揍他呀。在當時來說,我的新房入夥,林醫生是主廚,林醫生的兒子跟我姓叫我媽媽,就算林醫生的老婆失蹤了,他和我的關系也簡單不到哪兒去吧,就算沒有結婚,應該也是同居關系,結婚也許是只遲早的事情。
這些都是常識,都是人之常情的判斷。所以,也不能怪章君岩誤會。
章君岩在那天回去之後,很是為那只拖鞋後悔了一陣子,覺得自己不夠正人君子,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在刻意地回避我――當然,這些我在當時都是不知道的。當時我只知道明明章君岩和林醫生徐警官唐濟瀾李警官他們都是朋友,怎麽我就經常見到徐警官唐濟瀾李警官,甚至能經常和他們一起吃飯,怎麽我就見不着章君岩呢,也是奇怪了,害得我只能增加使用望無鏡的次數,天天站在西邊的小陽臺上望成了塊望君石。
這時候其實還有一件更大的事情在發生,只是我神經比較大條忽略了。就是唐濟瀾從何絹素的手臂裏取出來的那一塊小小的晶片裏到底有着什麽東西,我向來不會主動去問詢案情,都是徐警官有偶爾想不通的地方和唐濟瀾一邊驗屍一邊讨論的時候我才大開腦洞地插嘴幾句,說過就算了,一般都不往心裏去。所以呢,徐警官和唐濟瀾好長一段時間裏看着我時那有些探究又隐晦的眼神,我習慣了幾天就沒再去注意了――畢竟做為一個身兼三職努力賺錢想泡章君岩的單親媽媽,我是很多事情要忙的。
最開始忍不住的是唐濟瀾,有天我們又在一起整理一具毒屍――就是毒犯們為了銷毀證據而将利用過的毒販燒死的那些無名屍,因為已經超過了五起這種死亡事件,上面已經下了命令,必須全力破案,別說了徐警官了,就是唐濟瀾,都已經忙得有點不夠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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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那時候唐濟瀾已經和徐警官一起,研究了我的直播以及黑進我的電腦看我寫的小說很多天了,他們還是沒能找到确切的證據――嗯,是這樣的,何絹素手臂裏的晶片裏,除了大量販毒集團的證據,還有一封斷信和一筆錢,信裏說這筆錢是幹淨的,請拿到晶片的人幫忙轉到天仁醫院的唐冰霜。至于為什麽是一封斷信,因為晶片被破壞了,信的下方沒有了。
因為何絹素已經确定了與毒販有關,所以……我就成了嫌疑犯……當然我當時是不知道的,如果我知道,應該會跳起來給徐警官和唐濟瀾一人一掌讓他們去死吧?居然懷疑像我這種偉大到幫朋友養小孩正義到對章君岩垂涎三尺都沒去染指他的正直女孩子是毒販?!還有沒有天理了?!
“小霜你什麽時候開始玩這個直播的?”關于傳說中的冷面王子式法醫驗屍官唐濟瀾在我的直播裏也是挺紅的,雖然偶爾他只露了一個匆忙而過的側臉,不過在我的“吹噓”下,誰都知道他超級冷靜與理智的大腦與情緒,簡直已經到了神的級別。有天我為了讓滿足粉絲們的願望,就讓唐濟瀾在鏡頭面前露了一下他漂亮的臉蛋,結果他就在粉絲裏“大紅大紫”了,他也因此知道了我有個有收入的直播間的事情,偶爾還給我配合一下講一句“吓人”的話什麽的。
“有兩年了吧?”我那時候沒察覺出來唐濟瀾已經在聲東擊西地問我的經濟收入,比如剛畢業沒多久為什麽有錢買房,比如說直播的收入有多少,諸此之類的事情。我也很老實,我說首付是何絹素借給我的,我還沒把錢還給她她就失蹤了。
說到何絹素失蹤,唐濟瀾就進入了老狐貍模式,三兩句就問到了錢的來歷――我能告訴他那錢來歷不明嗎?我趕緊連說不知道何絹素神秘死了之類的話,管他信不信,我反正不能說我這房子的首付來歷不明,我還得靠着這房子偷看章君岩呢。
我趕緊顧左右而扯其它:“我不知道呀。何絹素真的很神秘。她和沐醫生很像,都是性格很冷不愛說話的那種人。沐醫生你也知道吧,你覺得她會和我說什麽嗎?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沐醫生家裏都有誰呢。”
“但是沐醫生不會一下子就借十萬塊錢給你吧?”唐濟瀾真是一點都不好糊弄。
“這個……你等一下,我去問一下呀。”我卡了一下,走到門邊打開對着正在辦公室裏整理資料的沐紫漾喊:“沐醫生,你能不能借給我十萬塊錢?”其實我也就只是問問,轉移一下唐濟瀾的注意力,但我真沒想到沐紫漾居然問都不問我為什麽要借錢,頭也不回過來看我一眼就答應了:“什麽時候要?要現金還是轉到你卡裏?”
“這個……”我目瞪口呆呀,唐濟瀾的眼睛也從屍體上轉移到我臉上了呀,我愣了一會兒才提高聲音回答沐紫漾:“不要了,我開玩笑的。”
然後沐紫漾像死了一樣不再出聲了。連罵我一句她好像都嫌費力氣,我對唐濟瀾聳聳肩:“人緣好我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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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濟瀾當時沒有再說話。我以為他可算了把這件事情給放下了,但我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徐警官親自來找我,讓我到警局去了一趟,對我進行了一次很正式的問話。
警方終于修複了損壞的晶片,找到了丢失的內容,确認了那具女屍就是何絹素,當然也讓何絹素寫給我的信下半部分也顯示出來了,除了一些道歉與感謝的話,何絹素說,她走了的這些時間裏,一直都在試圖尋找小軍的下落,但是,她找不到,他仿佛就在人海中消失了一樣,一點消息都沒有。何絹素肯定地說,小軍必定不是壞人,而且小軍身上還有另外一些證據,所以,請警方看到她找到這些證據的份上,同意她把自己做醫生所賺的錢留給我撫養唐駿然。
何絹素竟然已經死了。這個結果給我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我沒再隐瞞什麽,将我和何絹素之間的事情也一五一十地說了,呃,我終于澄清了林醫生是個基的事情,終于澄清了我和林醫生之間只是朋友沒有其它暧昧……我當時不但對林醫生毫無愧疚感,我還覺得他應該感謝我,因為徐警官從此之後就知道他是單身了。
“你是說,何絹素是為了那個叫小軍的人,才變成毒販的?”但顯然,徐警官在意的完全不是林醫生的事情,他一心只想破案。
“也就是說,那個小軍也有可能是個毒販?”唐濟瀾的眼睛看向我,我知道他的重點是:也就是說,你所說的何絹素借給你的那十萬塊錢很有可能就是毒資?
“不是的不是的,雖然那個人很危險,但是何絹素說他是個好人,他在做一件很危險的好事……”我知道的統共也就這麽多了,但我相信何絹素不會騙我。
“那只是何絹素說的,一個好人身上怎麽會有槍傷和刀傷。”唐濟瀾真是一針見血呀,想當初我也是這麽反駁何絹素的呀。但是我現在卻很想幫一幫何絹素:“一個好人被壞人打了就會有槍傷和刀傷呀,我們這些好人也沒拿刀拿槍呀,拿刀拿槍的都是壞人。”
“我拿槍。”徐警官這時候居然還有心情和我開玩笑:“我是警察。”
“這個……”徐警官你要不要這麽認真地開玩笑,你這話我沒法接呀……
“你再仔細想一想,她離開之前,有沒有留下一些什麽東西,手機呀,信件呀,電子盤之類的東西?”
“我……她的東西不多,我不是很愛收拾……搬家的之後可能房東都扔掉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何絹素會去做毒販呀……
“你再仔細想一下,真的沒有其它東西了?”徐警官一臉的無奈。
“有……一個手機……但是不知道丢到什麽地方去了。”我……不善收拾并不是我的錯呀,我的專業是護理又不是家政保潔……
“要不,我們陪你回去找一找?”唐濟瀾終于受不了我的邋遢了,決定找林醫生幫忙:“徐隊,你打電話給林醫生吧,她的房子我覺得林醫生比她還熟悉一些。”
唐濟瀾,你好歹也是我的二十七叔,你要不要這麽殘酷?我不要面子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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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徐警官有關的事情,林醫生哪裏還會猶豫,不但幫忙聯系了以前的舊房東,還把所有的他能找着的與何絹素有關的的東西都找了出來給徐警官,當然,還包括了何絹素留下的被唐駿然當成玩具玩過一段時間的舊手機。我不知道那些東西對徐警官有沒有用,案件的後續徐警官并沒有對我再提起過――顯然是特別大的案子,因為徐警官忙得整個人都憔悴了,林醫生心疼得要命,天天在我面前念叨:天殺的毒販呀,把他都熬瘦了,日夜不停的忙,也不知道今天有沒有吃上飯……
我又鄙視他卻又羨慕他,我也好想光明正大地心疼章君岩呀,但是……唉,人醜就要多讀書,我還是讀書去不要說話了。
唐濟瀾比徐警官好一些,大概都是唐家人,大概他比徐警察更相信我與毒販沒有關系,他把何絹素給我的那幾句遺言悄悄地打印出來給我了。
“唐冰霜,非常抱歉,對不起。容我最後再道歉一次。我大概是回不來了。而這樣久以來,我也沒有找到小軍。孩子沒有母親也沒有父親,我也沒有其它人可以托付,想過很多,我這短短的一生,大概也只有你這麽一個朋友,大概也只能托付給你。不要告訴他,他還有我這個媽媽,而我死之後,就算小軍再回頭找我,他也不一定知道我們有了一個孩子。我知道,他大概也不會回來了。孩子的親生父母是誰這件事,如果沒有必要讓孩子知道,就讓他永遠不知道吧。我一直是個自私的人,所以自私地再求你一次,你從此後做孩子的親生媽媽好嗎?對不起,我知道為難了你,這輩子沒有了機會,下輩子我一定還你。小軍和你,是我痛苦而寂寥的生命中唯一見到過的光,我已經辜負了你,不想再辜負他。所以,如果你有機會處理我的骨灰,請把我放進河水裏吧,我要順河入海,繼續去找他。找到了他,會告訴他一切,會與他一起,想辦法還你的恩情。再次說抱歉,謝謝你。”
信不長,信末附了銀行賬號與密碼。唐濟瀾說了,他查過了,裏面的錢不多,六萬多塊錢。販毒利潤巨大,如果是毒資,肯定不止是這些錢。但是因為案件還在處理,這錢不能動。但查清楚之後,大概可以如何絹素的願。
我當時情緒也很穩定,何絹素走後,我知她是要去找小軍,也知道她必身在危厄之處,只是我沒想到她會死,而且死得這麽慘烈這麽徹底。
唐濟瀾說她身上有很多傷痕,身上的骨頭有很多處都是多次斷裂過的,除了小時候被父兄的暴力所傷,她去收集那塊晶片裏的東西時,一定受了很多很多的罪吧?
确認了何絹素的身份後,她的屍體也不好再在冰櫃裏存着,警方試着聯系了何絹素的父母和哥哥,對方一聽說是警方,還說何絹素已經去世了,罵罵咧咧地說何家并沒有這個女兒,連來認屍都不肯。我很為何絹素氣憤,但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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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林醫生商量了一下,決定讓何絹素入土為安。何絹素在給我的信裏說了,如果我有機會為她處理後事,想拜托我把她的骨灰灑入河水裏,她要順河入海,繼續去找小軍。
那行。何絹素既然你對那個小流氓這麽執着,我也會盡力如你所願。
我一直都沒有掉眼淚,按林醫生的形容,我的臉上也一點悲戚之意都沒有,就像死的不是我的朋友,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