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現：“今天那個男人，四十多歲，繩子之類的東西勒死的。應該死了很久了，一直在冰櫃裏凍着呢，化凍後屍斑出來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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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中午正直播的時候，由警方送來一具男屍，是在一臺被人丢棄的舊冰櫃裏發現的，據說發現的時候整個屍體都凍硬了，好像就是坐在裏面生生被凍死的一樣。警方說要等着屍檢，我就沒往我們的冰櫃裏放我今天等了一天都沒見唐濟瀾來，和韋叔交接班的時候，發現屍體的變化已經很大了。估計是之前死了挺久因為一直被人放在冰櫃裏沒人發現，直到兇手把冰櫃丢了出來，才有人發現了他。一直到我下班，都還沒有親人來認屍什麽的，估計還得徐警官查。
我一說話介紹了屍體的情況，仿佛每個人都自诩有福爾摩斯附身一樣，不到二十個粉絲在線的直播間居然也開始熱鬧地聊了起來：
“四十多歲的男人，被人殺了凍在冰櫃裏，而且還被人連同冰櫃一起扔了出去，是仇殺還是情殺？”
“就不能是自殺嗎？”
“帶點腦子好不好？剛才主播都說了，勒死的。你自己能把自己勒死呀。”
“也有可能是上吊繩子斷了沒死成，然後自己分走進冰櫃裏關上門把自己凍死呀。”
“死得這麽麻煩，跳樓不是更幹脆嗎？”
“回歸主題，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被人殺了凍冰櫃裏，還凍了好久，然後還連冰櫃一起扔了，然後還沒人來領，殺死他的人應該很讨厭他吧？”
“四十多歲了，應該有老婆孩子吧？應該不會是光棍。”
“會不會是老婆殺的？勒暈然後放冰櫃裏鎖住，活生活到凍死。或者勒死了凍，後來連凍成冰塊的老公都讨厭死了，就把他扔了。”
“樓上這位，你不會是他老婆吧？”
“你才是他老婆！老娘不爽老公，離婚就是了，殺他髒了老娘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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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欄裏讨論得一條比一條熱鬧，我看了一會兒就退出直播了。沒意思。在不知道章君岩到底結婚沒結婚之前，真的很沒意思。
好想打電話給唐濟瀾問一問呀，但是我翻了電話本半天，沒敢。唉，實在沒那個膽兒，唐濟瀾看起來很好相處的樣子，但是我不覺得一個覺得整天的屍體呆在一起才有意思的男人有什麽好相處的。好害怕他冷冷地看我一眼：“唐冰霜你看上了章君岩，你是不是從來不照鏡子的？”
鏡子——我當然也照呀。我身為我們醫院裏身高最低膽子最大的年輕女護士，臉比不上醫院裏百分之三十的女青年，身材比不上醫院裏百分之六十的女青年，我也知道自己挺一般的呀，我知道自己是一個臉蛋三十分身高五十分身材六十分的B分女孩呀，我知道自己配不上章君岩那種全A男神呀。
知道配不上那你還問？
呃，這些問題我都沒法回答。所以算了吧。不問了，自己想辦法吧。
唉，因為章君岩這個小妖精，我這一晚又沒睡好。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幾乎是對着自己念叨了一百次“你是一個偉大的母親你可以餓着肚子睡覺但是你可愛的寶貝兒子不能餓肚子”才爬起來的。
喂飽了唐駿然之後，我打電話給林醫生：“你去那邊搬一點東西再過來，兒子的衣服和玩具多拿點！我和韋叔說了晚去半個小時！”
“恭喜你，昨晚你又破案了。”林醫生哼即一聲，很不滿意：“剛才遇到阿賀問你上班沒，要找你聊點事。你在直播裏猜的那個殺夫主婦自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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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都叫阿賀了。看來有進展呀。不過，殺夫主婦是什麽鬼？”我很顯賤地打趣林醫生，其實心裏有點兒妒忌，不是說同性愛更難嗎？為什麽兩年過去，他竟然都能叫徐警官阿賀了，而我想知道章君岩到底結婚還是沒結都不知道向誰打聽？唉，人生好不公平。
“進展個屁。他和我說話除了說你提供的線索說他的案子就沒其它了。”林醫生哼了一聲，很不滿意地問我：“昨晚的殺夫主婦是怎麽回事？聽說是看了你的直播才自首的？”
“看我的直播才自首？什麽鬼？”我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我什麽時候在直播裏說過什麽殺夫主婦了？我們醫院裏知道我開了個直播的人并不多，林醫生知道，完全是因為這個心機BOY不知道怎麽的已經混成了徐警官的朋友，他對徐警官的迷戀已經到達了一種可怕的程度，那怕是徐警官不小心說的一個字一句話，他都能從心裏編出一出大戲來。他就是偶然一次聽到徐警官提起我的直播，所以才拼死逼問我，成為了醫院裏知道我第一個搞太平間直播的人。在醫院裏工作的人，每一個人都看多了生死，所以對于死亡之類的事情，就沒有普通人那麽好奇，像林醫生，下班之後他是絕口不提上班的時候遇到的事情的。他在急救室，遇到那些瞬間慘烈的生死離別太多了。
“在冰櫃裏被發現的中年男子屍體，阿賀說天剛亮兇手就來自首了，那是兇手的丈夫。”林醫生有點兒不耐煩，沉默了一秒忽然說了一句：“唐冰霜我告訴你，要是阿賀喜歡上你，我說不定也會殺了你的！”
“啊？什麽鬼？”劇情轉得太快我反應不過來呀，不我們不是正在說主婦殺夫嗎？怎麽變成了林醫生想殺我了？
“你給我注意點保持距離！哼。”林醫生根本不管我的一頭霧水呀，哼了一聲挂了電話，我……話說林可尚你如果不哼這麽一聲，我還真想不起來你是個基，徐警官要是喜歡我就殺了我？要不要這麽不講理，是他喜歡我又不是我喜歡他！他願意我還不願意呢，徐警官又不是章君岩！
九點半林醫生還是準時來和我換班看孩子了。我問他是不是真的徐警官如果不小心喜歡上我就要把我殺掉，他竟然說已經在心裏想好我的一百種死法了！我去！要不要這麽變态呀！
因為有了林醫生這個以假亂真的恐吓，我到了辦公室剛巧遇到徐警官的時候，就免不了多看他幾眼。講真，像徐警官這種荷爾蒙快要爆棚的肌肉男真的不是我的款，我一看他不知道是太忙顧不上來刮還是因為覺得有男子氣概兼個性的胡子，我就覺得，哎呀媽，我是無論如何也下不去嘴的，放過我吧。我還是喜歡章君岩那種雖然有肌肉又幹淨清爽好看的藍海紙……
“小唐，我臉上沒洗幹淨？”不愧是第六感敏銳的徐警官，沒一會就發現了我在盯着他看，他的眼睛盯着唐濟瀾進行屍檢，嘴上卻很明顯是在和我說話。
“不是呀。洗得很幹淨！”我馬上回答，因為回答得太快了，反而有點兒欲蓋彌彰。唉，我就是不太擅長撒謊，徐警官那張有點偏黝黑的又不喜歡刮胡子的臉，在我看來什麽時候都像是沒洗幹淨好嗎？要我說出洗得很幹淨這樣的話，也是很難為我的！
“真的？”徐警官顯然不信。
“你是得罪她了吧？”唐濟瀾目光雙手都專注于屍體，嘴上卻冷冷地拆了我的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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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沒有。我是說真的！真的！”兩位爺，咱能不能不再讨論這個了，我本意是不想引起徐警官的注意，結果倒好，适得其反了，這要真注意出來點什麽，我會不會小命就真的交待給林醫生了？不要呀！我還沒有撩到章君岩呀！
徐警官正要說什麽，只聽他的手機嗡嗡地響起了，雖然當時我還不知道是我正念叨着的章君岩無意中救了我，但我還是如釋重負地随便找了個理由從屍檢房溜了出來。
“今天晚上嗎？你什麽時候走？”徐警官在走廊裏接電話，聲音不高，但我聽力還怪好：“行，我問問濟瀾。地點。”
呵呵，徐警官要去聚會呀，唐濟瀾也去，和誰聚會？章君岩也會去嗎？
我心裏生起了好奇，耳朵就豎得更尖地聽屍檢室裏面的動靜。
“今晚你有空吧？”徐警官的聲音簡直像天使一樣告訴了我剛才那個電話确實是章君岩的：“章隊說今晚聚聚，他明天回去了。”
“還沒完？”唐濟瀾不愧是唐濟瀾，我親愛的二十七叔，你說話能不能說完整，啥叫還沒完？是聚會沒聚完還是啥沒完？
“說是還有一年阿富汗。”徐警官不愧是唐濟瀾的死黨，就那麽問三個字也知道他在問什麽。等等，一年阿富汗是什麽意思？章君岩還要去一年阿富汗？
“跑不了的。李隊也去了一年半。”唐濟瀾的聲音冷靜平和：“好了。胃部有中毒跡象，死因是頸脖窒息，發現之前至少在冰櫃裏呆了三個月了。她應該沒說謊。”
“嗯。”
屋裏兩人繼續讨論案情，我卻在辦公室裏呆了：章君岩竟然要去阿富汗！那……不是真刀真槍要命的地方嗎？這……居然還要去一年！那什麽特別部隊到底是什麽鬼，居然要去幹這個！李宗繁就是李警官！李警官也去過！難怪李警官看起來那麽玩世不恭，不會是在那兒打仗給打傻了吧？不不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而是，章君岩居然要去打仗了！
“小唐？”等我從震驚無比的想象中驚醒過來的時候，徐警官和唐濟瀾在我面前一黑一白像極了傳說中的黑白無常那樣奇怪地盯着我看，唐濟瀾還把他那其中一只漂亮的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每天和屍體打交道的手伸到我眼前晃了晃：“大白天的你神游什麽？”
“我……”我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哪兒來的機智，我不理唐濟瀾而忽然看向了徐警官：“徐警官，你不是說我昨晚的直播又幫你破了案，你得謝謝我嗎？你今晚請我吃飯呗！”這樣的話，我能跟去蹭個飯吧？
“今晚？今晚我們……行呀，一起來吧。要不也叫上林醫生吧。”徐警官愣了一下，居然很爽快地答應了！這麽爽快讓我都有點反應不過來，徐警官說叫上林醫生一起去到底算個什麽鬼，林醫生和章君岩又不熟……好吧，除了在夢裏，我和章君岩也不熟……
不過！感謝我的機智！我竟然蹭到了一個和章君岩一起吃晚飯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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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呢，晚上林醫生還是要夜班，我是不太想讓他跟着去的，最好他換了班在家幫我看孩子呀，然後我就可以自己出去浪了……然而，一想到林醫生如果撩不到徐警官有可能會變态掉，我覺得還是算了，不能破壞他和徐警官見面聊天的機會。再說了，如果事後林醫生知道徐警官邀請了他而我居然為了讓他帶孩子刻意不讓他去，估計他也不會放過我。
果不其然，林醫生一聽說晚上要和徐警官一起吃飯，求爺爺告奶奶地和同事把晚班給換了，這個心機婊居然還臨時帶着孩子去買了套新衣服穿上了！
不過，我也沒好到哪兒去，把我最貴的那條花了三千塊大洋的小黑裙子給穿上了，還特意把唐駿然也打扮了一翻。
就這樣，我們“一家三口”“溫馨有愛”“幸福美滿”“令人羨慕”地出現在了章君岩與他的朋友們聚會的餐廳裏。
因為打扮和堵車，我們去得有點兒晚，到的時候他們人已經到齊了。章君岩，徐警官，唐濟瀾，李警官，他們一見到我們，幾乎每一個人臉上都露出了友善的微笑，章君岩還招來了服務員，給唐駿然弄了個超級豪華的嬰兒餐椅，開始上菜的時候還特意問了我們的口味……呃，我像所有見到章君岩的時刻一樣，當時腦子也沒帶在身上，完全想不出來章君岩為什麽會表現得那麽得體友善充滿了愛心。只覺得幸福和快樂像莫名其妙的酒精，讓我有點兒暈。
沒有帶一點腦子的我，就那麽從頭暈到了尾，甚至都覺察不出來因為我和林醫生的加入，人家本來可以随便侃大山的兄弟四人變得拘束低調了很多，甚至酒都沒喝只吃了飯就提前結束了他們原本打算不醉不歸的晚餐。
雖然飯桌上的話題聽起來還是很和諧，每一個人也都很友善，但是就是有一種我覺得有點怪的距離感與客氣感。可是章君岩又特別特別的友善，他那張平時笑容很少的好看的臉上，甚至像春暧花開那樣笑了好幾次，真是，又暧又陌生得讓我有點兒心顫。晚餐結束在餐廳門口分別的時候，他還特意說了一句：“謝謝你們來送行。再見。”
“一路順風。”林醫生抱着唐駿然，讓他對着章君岩揮小手：“駿然和叔叔說再見。”
“再見。”唐駿然對友善的章君岩也十分友善，聲音軟萌，看起來特別可愛特別加分。
我呢，我本來有一堆想說的，比如不客氣不用謝，你要一路順風呀，要平平安安地去平平安安地回來呀。不要受傷呀。也不要被人抓住呀。危險的時候要記得躲開呀…………然而我什麽也沒有說出來，就那麽像一個乖巧的小妻子一樣站在林醫生身邊點了點頭，然後就因為怕摟不住自己的難過低頭快步走了。
林醫生開着車上了回家的路，我坐在後座抱着累極睡着了的唐駿然，車裏很安靜，然後，我的腦子終于想起了它還是我的腦子，并不是那麽迅速卻又清醒無比地回到了我的身體裏，然後我呀地大叫一聲：“林可尚！”
“幹嘛！”林醫生好像也很低落，說話的時候，還拍了一下方向盤：“我今天就不應該跟來。我好像破壞了他和他朋友的聚會！”
我目瞪口呆呀親！我的感受和你一樣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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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林醫生打扮一新，原本是想去吸引自己的意中人的，可是，在那四個人眼裏，我們不過是善良可愛到不知道避嫌的一家三口，以送別之名硬要去蹭人家的朋友聚會而已。注意，是一家三口哦一家三口哦！你們雖然是真正的單身狗但是在他們眼裏你們根本就幸福得冒泡！根本就和單身狗沒有什麽關系！人家根本就不會想起來你們對人家有什麽意思哦！知道吧！
章君岩友善？廢話，你認識的朋友，雖然不算很熟悉吧但總算是朋友的人，以作別的名義一家三口來陪你吃飯，你能對人家不友善嗎我問你？！
林醫生的想法想必和我是一樣的，他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像一只超級喪的喪狗一樣趿拉在後座上的我，也很喪氣地對自己搖了一下頭：“和你在一起多了，我覺得我的智商降低了。果然不能和智商比自己低的人在一起。”
“這話應該我說。”我很不服氣！我也是憑本事考上醫學院護理系的好不好！
“你有智商嗎？”林醫生很過份地将郁悶發洩到我的身上：“哦不，應該說，你曾經有過智商這種東西嗎？”
“我當然有……”我只不過是遇到章君岩的時候沒有……
“不要狡辯了。腦子這種好東西，你根本就沒有。而且你還會傳染，所到處處寸腦不生，害得我的腦子也不見了。”林醫生語重心長，我也好想去抽那個自以為機智地蹭到了一次與章君岩吃飯的機會的自己一個大耳括子……不說了，說多都是淚，讓我默默地喪到下次見到章君岩吧。各位看官，如果方便，請到時記得提醒我帶腦子謝謝。
“你說，徐警官如果知道我們只是一起照顧孩子現在都還是單身狗的事情，他會和章君岩說嗎？”我和林醫生一直喪到了家，他幫我抱着孩子上樓的時候，我忽然有了一點兒希望。但是這希望之火随即被林醫生掐滅了：“一，阿賀絕對不是那種會和朋友聊我們的私生活八卦的人。二，阿賀連我是不是結了婚都沒有問過。”
這……說得倒是挺對，徐警官一看就是那種絕對不會對朋友的私事多說半個字的人，不過，也有例外的吧：“不會吧？你倆都阿賀阿賀地叫了……”
“你果然沒帶腦子。你見過我什麽時候敢在他面前叫他阿賀？”林醫生很無恥地坦誠了自己的無恥，順便很過份地鄙視了我一下：“我才不信你意淫章君岩的時候也連名帶姓地叫他章君岩警官。”
……好吧，林可尚你贏了。
那時候我真的想過很多很多次，一定一定要找個機會找個辦法告訴章君岩我沒有結婚也沒有生孩子，我還是一個單身狗，如果他也單身的話可以試着考慮我之類的……當然，你們知道的，像我這種看起來膽很大其實卻沒什麽膽的慫貨，也就只敢想想而已。萬一他說不行我不喜歡你請你不要再喜歡我了你讓我很困擾，那我應該怎麽辦？從此之後見面都會被他繞開的好不好！我才不要那樣！
于是，這事兒就這麽一直誤會下去了。反正章君岩那天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我也沒有他的社交賬號什麽的，而且好像他根本就沒有什麽社交賬號之類的，所以……你們懂的，那天之後，我除了道聽途說之外，已經徹底地失去了章君岩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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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很是郁悶的這幾天裏，我實在是消沉得懶得中午打開直播窗口和那幫自诩偵探的變态粉絲們聊天。章君岩去了阿富汗，聽說那兒是恐懼分子的天下，動不動就自殺炸彈什麽的，而且都是老少婦孺一起上，連美國大兵們都防不勝防……章君岩你個殺千刀的到底是那根筋不對要去那種分分鐘要人命的地方服役？
一連兩天，我都在一邊有氣無力地挖着飯盒裏的飯一邊用手機刷與阿富汗三個字有關的新聞與信息，一邊刷一邊在心裏心驚膽顫地想象着如果是章君岩遭遇了各種各樣要命的情況會怎麽樣……
我都快被自己的想象力給折磨死了，那裏還顧得上什麽直播，我頂多就記得找十九號罵一罵，為什麽長得差不多，一個在冰櫃裏躺着了，另外一個好不容易還活着卻非要向着死亡奔跑？
按說，十九號來這裏也兩年多了，沒有人來認屍，也沒有失蹤人口調查的來調查，按照行規，這種“好東西”已經到時候送到醫學院那邊給學生們“學習人體知識”了，但是我出于我“不可告人”的私心，我還是把他繼續留下了。唉，誰讓他長得像章君岩呢。
我只顧着自己郁悶，并不知道那幾天因為主婦殺夫裝冰櫃那個案子在網上的發酵，也導致了我的直播間短時間內漲了幾乎一倍的粉絲，當然，漲的粉絲在看到我這種竟然幾天都不打開鏡頭的主播，而且長得又不怎麽樣之後，又掉了一些，不過總的來說，當我終于想起來打開花間屍友的時候，瞬間就被暴漲的粉絲數量給吓了一跳：不要呀，這麽多人我有壓力呀，萬一有我的同事熟人怎麽辦！萬一被院長看到了說我違反規定怎麽辦？！
不過……醫院裏好像也沒有哪條規定說不許職工在午休時間開直播吧？我又不直接拍屍體什麽的，最多也不過是屍體們送來進號號的時候經過手機鏡頭，就那麽從直播畫面裏閃了過去。再說了，我開這個直播也不是吓人的，我只是打發無聊時間……呃……當然，外加賺點小錢……
我很快地安慰了自己，然後對着粉絲們打了個招呼：“艾瑞芭地，誰能告訴我我不上線兩天居然漲了兩萬多個粉絲？”
粉一：“主播來了！”
粉二：“主播竟然不知道為什麽漲粉！”
粉三：“這樣的主播到底是為什麽紅的？連自己為什麽漲粉都不知道！”
粉四：“主播快說說今天又發生了什麽案子，有沒有特別可怕的屍體？”
粉五：“主播，你是怎麽知道那個男人是被自己老婆殺死的？”
粉六：“主播看起來好呆，不會是個假的主播吧？”
粉七：“一看你們就是新粉，小霜就是因為呆呆萌萌的才可愛好嗎？”
粉八：“主播身後的背景真的是太平間嗎？那麽多綠植，看起來不像呀，居然還有花，是真花嗎？不是說一般太平間都種不活植物嗎？”
粉九：“主播你說話呀！不會是個傻的主播吧？”
……你們才呆才傻好嗎？本姑娘只是還沒反應過來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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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最初陪我建直播窗口的幾個老粉紛紛開小窗告訴我，在主婦殺夫案裏，那個主婦殺手，實在讨厭極了丈夫将其殺害之後，又把丈夫放在冰箱裏凍了一百天，終于還是覺得就算丈夫凍在冰櫃裏也很讨厭，把冰櫃同丈夫一起扔掉。扔掉丈夫之後，她在自首還是逃跑之間猶豫之時，恰巧看到了我的深夜一片黑暗的直播，我和幾個粉絲的聊天裏，說到了主婦真沒必要殺丈夫，那麽讨厭他和他離婚了就是了，何必殺了他搭上自己呢，諸此之類的話居然讓她警醒了，所以才主動去自首了。
就因為她提到了我這個直播，具有強大的好奇心的網友們居然根本零星的信息，搜索到了花間屍友，然後……
“小霜，恭喜你，你紅了。”
我：……等等，我先去看看後臺收入有沒有增加……
“小霜你這麽愛錢是不行的。”
我：沒聽說過有錢能使鬼推磨嗎？
“小霜，你這樣的，估計是真有鬼鬼也不敢靠近你……”
我：不必羨慕，本姑娘天生就這麽個磁場，你們學不來的……
“小霜你得意的樣子真是欠扁。”
我：後臺的收入并沒有增加……所以有粉絲也沒有用的呀友友們！
“所以你應該想辦法爆點呀！”
“對呀！來個解剖直播什麽的！”
“你不是說警方那個驗屍官超級帥嗎！給我們看看。”
我：……你們想讓我被開除嗎！随便讓你們看屍體是侵犯屍權的……
“死都死了……還講什麽權利……”
我：呸！死人也有死人的權利知道吧！
我正想給他們講一講死人和活人一樣都需要尊重的時候，門外一聲響，經常從病房樓把“人”送過來的小趙在外面喊我：“唐護士！有客！”
“好的。來了。友友們，有新客人，要忙了，我走了呀，明天見。”我說完正要關鏡頭，只見一堆留言瞬間爆了出來：“不要關鏡頭！讓鏡頭開着吧!”
行吧。我起身走開，鏡頭對着我的座位椅背，反正也拍不到什麽，你們随便看辦公室裏的綠蘿吧……
和小趙一起來的，除了躺在白布下的新號號，居然還有一位大美女!
她到底有多美呢，這麽說吧，如果我65分，朱美莎75分，何絹素85分的話，那麽，這個美女她至少有95分！不不不，我覺得她可能有一百分！因為不管是五官臉蛋皮膚身材和氣質，好像都完全沒有可挑剔的地方！而且她穿的是醫生專用的白大褂！臉前佩帶着我們醫院的工作名牌！她居然還是個執業醫生！能考上臨床醫學專業可不容易，智商是必須的，聰明和努力也是必須的！也就是說，不管是外在還是內在，她已經接近完美了！我的天呀，我也就是在太平間呆了兩年而已，怎麽我們醫院裏什麽時候來了這麽個完美顏值的女神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這位是？”我呢，雖然是個喜歡章君岩的直女，但是身為一個顏控，我看到好看的女孩子還是很積極很熱情的：“你好，我是唐冰霜。”
“沐紫漾。”女神輕啓朱唇，語調雖然冰冷，但聲音卻軟糯性感，真是……章君岩喜歡的要是她這一款的話，我大概會一邊心碎一邊祝福的，因為真是太好看了。人好看，名字也這麽好聽，沐紫漾，好聽好看又特別的名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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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漾你好，你有什麽事嗎？要不先在辦公室裏坐一下吧？我先忙這個。”我指了指小趙送來的新“客人”，抱歉地對沐紫漾笑了笑。
“好。你先忙。”美人的面孔微冷，但是答應得很爽快地走進了辦公室，我看到小趙的目光随着她尾随了一路，笑了：“開工了。”小趙驟然驚醒，耳朵根子都紅了。啧啧，小年輕就是不禁美色呵呵。
等我把數據記錄好，又在小李的幫忙下将屍體将進冰櫃回去的時候，只見沐紫漾站在辦公室的窗戶邊，正對着窗臺上一盆開得正好的月季發呆……不必懷疑，美人發呆的樣子也好看也是美女。大概只有我這種B分女發呆的樣子可以稱作萌和傻吧。
“你好。”我倒了一杯水走過去遞給她，還強調了一下：“我洗過手了。”
“謝謝。”美人的眼波回眸時，真是猶如行雲流水，又如流光溢彩，真是好看到……呃，我好像有點太過花癡了，咳咳：“請問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麽事嗎？有什麽事你問我就行，這裏的事情我都管。如果我不在，問韋叔也行。”
“我剛申請到這裏來上班，院長簽字之前，我先過來看看。”沐紫漾淡淡地給了我一直驚喜加驚吓的回答，我瞪着她漂亮的表情冰冷的臉半天，有點說不出話來：我這樣的沒什麽建樹的小護士為了錢來這裏就算了，沐紫漾這樣一看就是醫生的人，一看就是白富美的人，為什麽要來太平間上班？而且，那麽辛苦才從醫學院畢業說不定還去留學過，也并不是為了來這裏看管屍體的吧？
我尋思再三，決定還是很好心地勸一句：“那個，來這邊的薪水雖然稍微高一點，但是也不會比醫生高……那個……你是不是……”
“不是錢的事。”沐紫漾居然一眼就看穿了我想說什麽，而且很利落地回答了我：“我比較喜歡安靜的工作環境，我聽說你也兼職做理容，我過來剛巧可以幫忙。”
“是的呀，有時候我和韋叔忙不過來，最近又增加了一組冰櫃，真是的，好像全市的屍體都往我們這裏送一樣，每天都好忙……”我完全忘記了自己在直播裏所說的開直播只是為了打發時間，跟沐紫漾開始說起忙碌的工作來……事實上去年确實比較不忙，但是上面說什麽我們工作突出，所以又多給我們分配了一些活兒，不但增加了冰櫃，和殡儀館的對接也比以前多了，我晚上又要照顧唐駿然不能上夜班，韋叔上了年紀了天天上夜班也受不了，我于是就跑到院長那裏申請說能不能再給我們調個人手過來……但是！我沒想到會調過來一個美女呀！這麽漂亮完美的女神！還是個臨床醫生！簡直可以當我們醫院的代言招牌好麽！院長怎麽舍得把她給調過來！
“那我明天就過來上班吧。”沐紫漾說完這一句，轉身就走了出去，我愣了好一會兒，才接受了自己即将有一個美女同事的事實。
這真是，太好了！院長大人快點給她批準吧，您老萬壽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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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辦公室裝迎來一位超級大美女的事情當成一件喜事與林醫生分享：“真的長得超級漂亮的！簡直女神！”
然而林醫生這樣的彎男并沒有欣賞美女的目光，他用一種“你這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的目光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一邊換上鞋準備去上班邊一說：“我們全醫院都知道她有問題好嗎？她完全不與任何人交往，不理任何人，別人打招呼都不會回答的那種人，性格冷漠到沒有教養了，長得漂亮有什麽用呀，冰山美人只能遠看呀，誰敢靠近，凍都凍死你。”
“不會吧？我覺得還好呀。”林醫生是不是在妒忌呀，沐紫漾好像是冷了一點，但是很有禮貌呀，我給她水喝她還說了謝謝呢。而且長得漂亮的人被全世界寵愛着，性格冰冷一些也情有可願呀，比如何絹素也挺冷的，比如唐濟瀾更冷，還有呀，章君岩也很不熱情好吧？
“反正她性格有問題。”林醫生下了斷言，伸頭過來親了親我懷裏的唐駿然：“兒子再見。”
“你的性格也不見得沒有問題呀。寶寶，和爸爸說再見。”沐紫漾性格再冷我也不怕，章君岩性格更冷我也不怕，我老爹都說了，我是地獄火，還怕什麽性格冷？
其實我真不應該想起我老爹的，因為我這才想起他，他的電話便來了，我關上門把唐駿然放在地板上玩兒，找着了電話裝做很忙卻很開心地接到他們的電話：“爸爸！我剛剛下班！今天還要裝修房子看家具！還要幫我朋友看寶寶！好忙好忙！”
“好。你忙吧。我和你媽先去酒店休息，明天再去找你。”我天神一般的父王大人很是善解人意地體諒了我：“明天你幾點上班？我們先到你工作的地方去看看，然後再到你的新房子去看看。晚上再一起吃飯。吃飯的時候你有沒有朋友要帶來？”
“沒有！我沒有朋友要帶呀！”我趕緊承認我還是一個單身狗這件事情，避免我爸向我打聽“朋友”的生辰八字，但我否認完之後，忽然完全理解了他老人家的話：“爸爸！你剛才說什麽？！你們來了？！”
“對呀。生了個不孝女，幾年都不回家看老爹老娘一眼，我們就只好來看你了。”我爹這麽說的時候，我隔着電話信號都好像能看到他老謀深算的眼睛裏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我讓你有事瞞着我！
我……我也不是故意瞞着他的呀，早在唐駿然出生之前，我老爹就提前告訴我說，小孩子會是我的麻煩，所以近一段時間內最好不要和小孩子打交道，那會影響我的婚姻運勢。問題是，我不但和小孩子打交道了，我還養了個小孩子成為了人家的媽呀，雖然不是我生的吧，但是姓是跟我姓，戶口本上也是跟着我，我……我為了唐駿然，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回去看過他和老媽了，電話也打得不多，根據我弟透露的消息，他們已經在擇吉日要來看我了。我趕緊給他們快遞了一批禮物過去，告訴他們我在努力賺錢去實在更好的人生目标，忙得沒有時間回去探望他們兩位，結果他們倒好，一個招呼都不打就這麽來了？這，算不算突然襲擊？
挂了我老爹電話，我趕緊打電話給林醫生：“林醫生！救命！我爸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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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媽來了就來了，救什麽命？”林醫生自從“娶”了何絹素解決了逼婚問題，又“生”了唐駿然解決了生育問題之後，家人對他的逼婚完全變成了同情，每次見到他都只是噓寒問暖心疼他單身男人照顧一個小孩不容易，連何絹素為什麽離婚跑了都不敢問他，因為林醫生這個戲精為絕後患，在何絹素離開之後的第一時間就在家人面前起誓言，這一輩子再也不找女人結婚了，以後誰勸他他就跟誰有仇。所以解決了逼婚問題的林醫生，開始了天天都很浪地想辦法勾搭徐警官的日子，可憐我，一勾搭不上章君岩就算了，二還要成為了唐駿然的單身媽媽而且還不敢告訴我爸！
“我爸還不知道唐駿然的事情呀！怎麽辦！他們已經來了，說明天就來找我呀！呀呀呀！”我簡直要抓狂了，我沒想到我爹竟然是這一款的呀，他一向對我溫言軟語的，哪裏會想他忽然像變了性子一樣搞突然襲擊呀！
“別叫了。我開車呢。”林醫生半是不耐煩半是很鄙視地說：“我白天帶着駿然行，到晚上我帶不了他呀，他晚上都沒跟過我，萬一他崩潰一直哭怎麽辦？”
“這個……”像唐駿然這樣的小孩子，一到晚上就很容易找媽媽，見不着就能一直哭，所以他長這麽大以來，我和林醫生一直是他白班我晚班地輪流帶着寶寶，晚上一直都是我帶，如果忽然換成了林醫生……呃，唐駿然還真有可能拿出哭倒長城的勁兒來。
“坦白從寬呗。”林醫生提出了一個很沒有建設性的建議。
“要是能坦白，我早坦白了！”我對着電話翻白眼，之前我不是沒想過坦白，我還假裝請教把唐駿然的八字給我爹看了，問問這小朋友會是什麽命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