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樣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的聲音:“你好!你在嗎?裏面安全嗎?”
這聲音!我都不用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章君岩了!除非我出現幻覺!否則他一定是章君岩!
呃,大概是因為我實在是太興奮了吧,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麽在十秒鐘之內就抱着二十斤重的唐駿然飛奔過去開了門的。果然,我這種花癡只要不是在夢裏,是絕對不會聽錯他的聲音的!門外手裏提着一個大滅火罐的消防員,就是章君岩!
我當時的表情是什麽樣的了?我忘記了,我只記得他伸出一只手扶住我的肩膀把我往屋裏一推,他随後和滅火罐一起進了屋然後快速的關上了門,整個過程大概也就一秒鐘左右吧,真是帥氣得幹脆利落又行雲流水。天呀,這家夥真是帥死了。與我的花癡不同,唐駿然第一次見到這樣全副武裝的消防員有點害怕,一雙小手摟緊了我叫了聲媽媽。我趕緊安慰他:“駿然不要害怕,這是消防員叔叔,是來救我們的。”
開門的那一瞬間,我看到在章君岩的身後,老舊的木質扶手正在燃燒,還有許多裸露在外的電線網線也正在烤串兒,我的天!燒得這麽厲害,樓下大姐和她老公沒事吧?
等我完全回過神來進門的真是的章君岩之後,我還沒想到開場白,他已經将幾個房間的窗戶都查看過了,并且做出了最佳選擇:“到陽臺去等着。雲梯應該差不多可以上來了。外面可以走,但有孩子不要冒險,還是從雲梯下去比較好。”
“好。”我只回答了一個字和很多的一直點頭。咦,我怎麽感覺章君岩好像有一點兒不一樣了呢?感覺這是他對我說過的最長最詳細的話哎,以前懷疑我的是縱火犯的時候都沒用這麽長的句子對我說過話。可惜呀,這房間裏黑乎乎的,只憑借着外面可有可無的一點光線和他帶着手電光,我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臉呀,他好不好?有沒有曬黑?有沒有更帥?有沒有受傷?好想看到呀,要怎麽樣才能看到他的臉呀,只看一個身影真的很咬心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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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梯上來了。把孩子給我,你跟着我。”章君岩卻根本對我的想法毫無所知,他快速而又有條不紊的查看了雲梯上來的進度與角度,并且将陽臺的防盜窗戶處理出了一個可以供人進出的口,确定之後,他快速地走進來将我懷裏的唐駿然接了過去:“孩子你好,叔叔是消防救援人緣,現在我要把你和你媽媽都送到安全的地方,抱緊我,不要害怕,好嗎?”
呃,怎麽沒有人告訴我,原來對我那麽冷面又刻薄的章君岩對孩子是一個這麽溫柔的人?唉,我覺得我又多喜歡了他一些怎麽辦呀,為什麽你覺得已經喜歡一個人到了極致的時候,又總會發現你還可以喜歡他更多一點呢?喜歡一個人真是一件深淵一樣奇怪的事情呀。
章君岩先把孩子給了跟在雲梯上上來的李警官,然後讓我到雲梯上去,唉,個子長得矮就是這麽不好,我爬了半天,都沒能好好地翻出陽臺的欄杆爬到雲梯上去,陽臺上也沒有凳子,章君岩似乎也懶得去找了,在我面前屈了一條腿跪下拍了拍屈好的腿:“踩着爬上去。”
“呀,這?這不太好吧。我行的,我剛才太慌張了!”我馬上搖頭拒絕,那是章君岩的腿,我……我舍不得站上去,那會讓我有負罪過,你怎麽可以去踩你喜歡的人呢?想到他在去救援別人的時候,也是這樣,我心裏都覺得難受,我不要也把他當成救命的踏板!我也要他好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心裏一下子好生氣的關系,我後退兩步助力跑了一下,居然一下子就爬上了陽臺欄杆!哇哦,我想我的姿勢應該挺帥氣的吧?嘿,章君岩會不會有點兒欣賞我呢……我光顧着想別的了,結果爬到雲梯安全栅欄裏的時候,就有點踩了空:“哎呀!”
章君岩的手幾乎在我話音剛落的時候,就快準狠地伸過來抓住了我的手!當然的當然的,我知道他這樣抓住我是因為他出于一個消防員的責任與直覺,并不是因為我是唐冰霜。可是,我還是覺得好激動怎麽辦?還是覺得他好帥氣怎麽辦?還是覺得我和他之間的關系好像有了質的飛躍怎麽辦?我們終于拉手,哦不,是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了耶!
章君岩的手像我所看到的那樣,修長而又有力,溫暖而又有一點點不易覺察的涼意,我不知道那是汗水,還是他在竭力掩藏的渾身卻都在透露着的與人保持距離的冷意。
他的手抓住了我,在确認我已經進入雲梯的安全栅欄沒事之後,他放開了手,然後開始一個一個地解雲梯與陽臺連着的扣子,借着身邊李警官頭盔上的燈光,我終于看清楚了他低頭專注與又快速地解開雲梯的臉,除了變得更帥氣,他什麽也沒有變化,但是,他為什麽在這時候解開那些扣子,他不一樣跟我們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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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警官!你不和我們一起下去嗎?”我想起了樓道裏燃燒的電線,大叫起來:“樓道裏已經着火了呀!章君岩你趕緊也上來吧!從樓道下去太危險了!”我可能實在是太急切了,所以也沒太注意自己已經不再叫他章警官,而是叫了他的名字。
只見他解開了最後一個扣子,原本垂下的只看得見又黑又密又長的眼睫毛的眼臉終于擡了起來:“我要到樓下去看看裏面還有沒有人,小劉他們可能需要增援。李隊,下去之後再上到五樓,我盡量給你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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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李隊應得幹脆,然後迅速地給控制臺信號。
我當時的心情真是,我好想大吼一聲說喂章君岩你逞什麽英雄!樓下那麽大的火,如果有人生還他們會叫會跑的,你不不管是什麽時候都要先保住自己的命呀,能走為什麽不走!居然還要往火場裏跑!你要不要命了!
可如果我吼出來這句話,章君岩大概會說,消防員就是要在火場裏救別人生命的呀。在所有的火場場合,不都是人人往外跑,只有消防員是往裏跑的嗎?
我懂的。我實習的第三個月,我們的城市裏有一次可以致命的流感病例,一共感染了七個人,其中有三個是我們的同事。但是有同樣症狀的病人送來的時候,還是我們的同事最先沖在了前面,有很多人就在隔離區裏一直陪病人呆到痊愈。那一次,有兩個人因為流感病毒去世了,其中一個是感染太久的病人,另外一個是被病人感染的醫生。
就算這樣,只有醫院裏有病人的時候,并沒有哪一個醫生或者護士說因為害怕被感染而不去盡自己的職責。
所以我覺得我真的能理解章君岩的職業責任感!但是理解歸理解,現實歸現實!我就是很擔心他有事怎麽辦!我就是很想他不管不顧地逃命不要鑽進樓下那個火場去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怎麽辦,因為章君岩頭也不回地走了,從沒起火的房子裏走了出去,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樓下已經在爆炸的火場。
當我站在雲梯的安全栅欄裏跟着機器緩緩下落的時候,我并不覺得自己回歸了安全,反而覺得自己正在去往地獄的途中一樣,如果章君岩是為了上來救我而又留下有什麽事情的話,我覺得我不可能能夠安心地過完我的下半生。
大概是想得太深了,又或者是久別重遇之後卻又要擔心他會與我永訣,也可能是因為這樣長久以來那些心心念念地忍着的思念有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理由,我眼裏的淚水一股一股地往外冒,冒得都有點莫名其妙,所以我抱住了唐駿然加以掩飾,任由眼淚嘩嘩地往下掉。我眼淚的那陣勢,把見慣了場面的李隊都吓着了:“那個,小唐護士?別擔心,雲梯會安全地把你們送到地面的。不用太害怕。”
可我不是擔心雲梯,我是在擔心章君岩好不好?我擡頭向五樓還火光四濺的窗戶裏看,淚光蒙蒙,也看不到有沒有人,那樣大的火,章君岩要怎麽進去救人?裏面的人還是活人嗎?
“水呢?你們不從窗戶放水進去滅火嗎?”我眼淚汪汪地問李隊,他愣了一下才回答我:“在進行呀,在那兒。”
我抹了一把眼淚再看,果然,一共來了兩輛消防車,另一輛消防車正架着雲梯,兩位消防員用水管往裏滅火。
“裏面呢?裏面只有章君岩一個嗎?”我還是很擔心呀,那火看起來真的很大,兩根水管好像并不管什麽用,再說了,裏面燒成那樣,人能進去嗎?
“之前已經有三個同事從正門進去救援了。”李隊挺耐心地向我解釋:“你不用太害怕,如果屋裏的人懂些消防知識,現在弄濕了被單什麽的躲在衛生間裏的話,應該還是有救援機會的。”
可是我更擔心章君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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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熬過那一個小時的。
我平安下地之後,章君岩從着火的房子将樓下大姐夫婦倆救上了雲梯,随後火情得到了控制,他和三名消防戰士一直等到火全部撲滅之後,才和隊友們一起從樓道裏出來。
看到他的身影的瞬間,我原本抱着唐駿然站得超級直的身體,忽然像被抽掉了力氣那樣軟了下去,我一下子坐在地上,唐駿然吓了一跳,軟乎乎的小手抱住我:“媽媽?媽媽?”
“寶貝,媽媽沒事。”我緊緊抱住他,深呼吸平複自己好像已經完全混亂掉的呼吸與心跳,我的媽呀,章君岩這個職業,我要是再繼續這樣喜歡他,十九八九會因為心髒不堪重負而過早地挂掉。
章君岩出來之後,也沒看我一眼,就與隊友一起做收尾工作去了。我在地上坐了好一會兒才找着了站起來的力氣,有那麽一點點小傷心哎,他看到我都癱倒在地了,都不過來問我一下我怎麽樣,是不是有點兒太無情了的說?
不過小傷心很快就過去了,我很合理地幫章君岩找着了看不到我的理由,現場雖然有探照燈之類的燈光,但這深更夜半,整個小區都因為電線着火而停電了,到處烏漆麻黑的,我就這麽點個兒,他看不到我也挺正常的。再說了,我睡到一半被從床上吓醒的慌慌張張蓬頭垢面的樣子肯定沒什麽好看的,不看就不看吧。
我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想抱着唐駿然站到一個更不起眼的角落裏,偷偷地目送他離開,沒走兩步,忽然被一個高大的人影擋住:“樓道的熱氣還沒完全散去,我們還在做最後的檢查,你需要在這裏再等一會兒才能回去。”
這聲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充滿了男子漢氣概與一個成熟男人的穩重而魅力,有這樣的聲音的男人,不是章君岩還能是誰?可是,他和我說話了?這麽說,他一直在注意我的動靜?他知道我剛剛從地上站起來?這個……
“走吧。去那邊等一會兒。”章君岩的頭盔已經脫下來了,臉上有汗水,也有因為救火留下的煙灰,可是他的眉毛那麽英氣,鼻子那麽筆挺,嘴唇的線條也那麽完美,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的男人呢?連大汗淋漓灰不溜丢的樣子都顯得這麽英俊好看?
我花癡呆了的樣子,大概被他當成了吓呆了吧,那濃密英氣的眉毛似微微鎖了一下:“要我幫你抱一下孩子嗎?”
抱孩子,那敢情好呀,一抱一還之間,好像又多了幾秒交流……但是,唐駿然這小子有點認生不怎麽願意,他用小手臂摟緊我:“媽媽。”
我只好輕輕拍他安撫:“媽媽抱,不害怕,這是剛才救我們的叔叔。別怕。”唉,章君岩伸出來那雙手又收了回去,我……唉,什麽時候如果是伸出來抱我的話,我飛身撲過去都會嫌遲……唉……什麽時候才有那個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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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水。”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吓得,唐駿然渴了。我一聽傻了,這黑燈瞎火的,我到哪兒給他找水去,小區外面的24小時便利店大概得走五百多米,我穿着睡——睡衣!呃……算了吧,在章君岩面前,我就沒有過什麽好形象,已絕望。
但就算是絕望,身為人家的媽媽,還是要解決喝水這件事:“寶寶,這會兒沒有水哦。要不等會兒,我們回家去再喝吧?能忍嗎?”
“忍。”唐駿然馬上扁了扁嘴要哭了:“水。喝。水。”小朋友到底沒忍住,不知道掉眼淚會讓他自己更渴,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看來我得去借一塊錢去給他買瓶水才行了……
“礦泉水。”本來已經走開的章君岩忽然又走了過來,手裏拿着一瓶水遞了過來,我接過水的那個瞬間,連謝謝都忘記說了。呃,不是沒禮貌,是感動的。
有時候呢,并不是所有的幫助都需要是救命大恩那樣才感天動地,一些比如這一瓶水的幫助,就顯得很重要。我以此推測出來,章君岩雖然在忙,雖然他看起來一眼也沒看我,但是他一直在注意着我,所以發現我站在角落裏,所以也發現了唐駿然要喝水而我沒有水!
這是不是也代表着,他對我有點那個什麽……呃,至少是注意我了對不對!
我正興奮間,忽然發現,我們樓道裏着火的那幾戶人家的手裏,都分到了水,而且是李警官他們扛着一箱水在分發,警官們手裏,每個人也都有一瓶……
幸好,我自作多情習慣了。心裏戲演完之後,也就接受了殘酷的現實。
但是呢,我總算見到了章君岩不是嗎?!他是已經從特別部隊回來了嗎?上次聽李警官他們說,他沒有一兩年都回不來,這,唐駿然都一歲八個月了,他也應該回來了吧?是吧?
我好想知道你是不是回來了,可是呢,一沒有人家電話,二也不知道要怎麽打聽才合情合理不被人看穿嘲笑。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我就拉長了脖子等着唐濟瀾出現,好向他打聽一下章君岩的消息,雖然說有可能不會那麽準确吧,但是好歹也有個信兒不是?
但唐濟瀾的可惡在于,他這個人極其驕傲和随意,而且好像全世界的屍體都歸他解剖一樣,每天都忙得要死。明明在電話裏說好今天會過來的,可是我從早上等到下午,都沒看到他出現。倒是和我換班看孩子的林醫生受了樓下着火後的慘狀後,在下午三點多火急火燎地給我打電話:“唐冰霜我告訴你,你必須馬上搬家!”
“可是我還沒有錢買家具……”房子半年前交房,地板牆壁廚房衛生間等硬裝我倒是裝了,而且已經把原本攢來還給何絹素的錢都給花光了,我原本的打算是,我掙一個月的錢就買一點家具電器,再過幾個月,我差不多就可以把自己的家給收拾齊整了再搬進去,我不是不想搬,是沒錢搬呀。裏面連張床都沒有,總不能打地鋪吧?
“先睡地板也比在這裏強,樓下燒成那樣,這沒電沒水也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修好,駿然熱得不能行了,我都帶他在商場裏逛了一天了!我已經給你買了個空調讓人過去新房裝了,我現在過去給裝空調的工人開門,裝好了今晚就搬過去吧,你那邊實在不能住了,你現在下班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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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林醫生呀林醫生,我給你新房鑰匙是為了方便幫我看看裝修師父有沒有偷懶,不是為了讓你擅自……不過算了,從昨晚着火到現在家裏都處于沒電沒水的狀态,小區老,電路水管都複雜,大家因為維修費的問題也有糾紛,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收拾好。要是冬天還說将就着就睡了,問題是現在大夏天呀,天氣特別熱,那裏是老小區通風又不好,沒有空調住一晚,我和唐駿然大概灑點孜然就能吃了……
“空調錢要還給我呀。”林醫生見我你了半天不說話,又加了一句:“我也正買房子呢,知道吧。”
“那你裝什麽英雄呀,我新房入住不應該送我一個空調嗎?”我也好氣哦,這麽鐵的哥們,居然連臺空調都要我還錢。
“讓你男人送你。我又不是你男人。如果只是你我才不管,現在不關系到我兒子嗎?我可不想我兒子在沒水沒電的老房子裏受罪。”林可尚哼了一聲,一邊抱着懷裏的兒子一邊掏鑰匙開車門:“我跟你講,我現在把兒子帶過去,今晚他就不回來了,你下班後麻溜兒回去把兒子的東西給收拾過來,我帶着兒子在那邊等你,快點呀,我七點要上班。”
“小氣鬼。”我哼了一聲,挂了電話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三點半了。韋叔四點半來上班,我回家收拾一下趕過去,差不多正好能接林醫生的班。
自從何絹素走了之後,我和林醫生都是這麽過來的,保姆也請過,但是好的保姆費錢,林醫生要還債買房,我呢,也是一邊要還着房貸一邊要攢錢裝修買車子養孩子,雖然我現在的收入比起林醫生來高了不少,但是,孩子還太少,就算有保姆,我也林醫生也盡量兩個人錯開上班時間照顧孩子。講真,如果沒有林醫生,我自己一個人是絕對不可能把唐駿然帶大的。所以,我嘴上雖然很是嫌棄林醫生的小氣,但是心裏還是下了決定,等他的房子裝修的時候,我要把他的家電全給包了,如果我到那時候不小心有了錢,我再給他送一張超級好的大床,方便他和徐警官那什麽,哈哈哈……雖然不知道人家徐警官願意不願意和他那什麽。
內心充滿了各種顏色的我在心裏演了段戲,覺得郁悶的心情好多了,也做好了搬家睡地板的準備。
下班後,我火速收拾好東西趕去了新房,到了小區門口,我忽然想起新房裏什麽吃的都沒有,雖然有奶粉,但是還是買點食物牛奶零食什麽的,萬一餓了鬧人了還可以哄一哄。
像無數個忽然間想起孩子還需要什麽東西急匆匆地去買的媽媽一樣,我停好車抓着錢包沖進超市的時候,我也根本沒想到我會遇到章君岩。
這世界上那裏有那麽巧合的事情?過去他就在旁邊消防大隊的樓裏生活沒去特別部隊的時候,我天天來這兒轉悠也沒見遇到他一次。現在他已經去了特別部隊了,我呢又是随便地來買個東西,碰到他的可能性會更少對吧?
可是,似乎任何合理的推斷與猜測,在我遇到章君岩的時候,都可以不成立。所以我沖進去一二三四地拿好我要的東西沖到結賬臺前的時候,就發現了我前面有人在排隊,而且那人好高站得好直,僅僅只是背影,就已經好看到……呃,很像章君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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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相信,啊了一聲之後後退了一步,呃,小超市的地方也太少了,然後我就踢到了幾箱酸奶,紙箱角撞得我的腳腕生痛,我硬生生地忍着沒再叫,可是那痛簡直了,把我的眼淚都逼出來了。
“小唐?”說話的不是章君岩,而是和章君岩在一起的李警官。李警官比章君岩要矮一點兒,長相是眉目風流的那種白淨長相,不令人讨厭,但笑起來的時候,有點大衆情人的那種款。
說實在話,李警官也長得挺好的,但是,不是我喜歡的類型。當然,李警官應該也不會喜歡我這種類型的,我直覺覺得他喜歡的應該是那種狐貍精臉長腿細腰的美豔女郎吧。李警官現在叫我已經不再叫小唐護士而是直接叫小唐了,在這一年多來他一直都接替章君岩的工作負責醫院的消防安全方面的工作,因為我負責的地方在我多次申請之後也算個重點區域,我們見面次數多了些,也就熟悉了一些。
“李警官好。”我先和李警官打了招呼,停了一秒覺得雖然很久不見但也算認識不和章君岩打招呼也說不過去,所以我又對着章君岩點了點頭:“章警官你好。”
“你怎麽在這裏?”李警官一邊問一邊掃了一眼我手裏的旺仔小饅頭手指餅幹和小熊蛋糕,一張俊臉上的表情差點沒崩住:“哦買零食呀。不過你好像不是住這邊吧?”
真是的,你那張臉就差沒寫着怎麽小唐護士這麽幼稚呀這句話了,我買零食不一定是為了給我自己吃好不好,當然,我還維持着我的矜持人設,就算章君岩不在,我也不想在他的同事面前崩人設,所以我雙眼含着腳腕疼痛逼出來的淚水笑着回答他:“我住這邊呀,今天剛搬過來。”
“你住這個小區?”李警官非常不相信的樣子,又問了一次:“不是吧?我記得你說過你住在醫院附近的呀。”
“哦,那是租的房子。昨晚不是着火了嗎,那邊停水停電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修好。這邊剛巧也裝修過了,能住人,今天就搬過來了。”我很是耐心地解釋着自己住在這裏的合理理由,力求看起來想象起來聯系起來都不像是我住這兒是為了撩章君岩的樣子。
“哦,是這樣。那我們以後是鄰居了呢。”李警官很是樂觀地和我聊天。
“是呀是呀。請多關照。”我禮貌地寒暄着,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章君岩,只是他面無表情目光平靜,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我想多看他一眼吧,又怕他看過來覺得尴尬,只好也四處亂看。
“我們不能多關照你。因為我們是救火的。哈哈哈。”李警官開了一個不怎麽好笑的玩笑,我剛想笑着附和一下,就聽到林醫生一聲斷喝:“小唐你幹嘛呢!我和兒子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你居然還在這兒和人聊天!”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林醫生雙手提着兒子的胳肢窩給我遞過來:“快抱住兒子給他吃的,我要去上班了!這兒會路上到處都在堵車,完蛋了,我要遲到了!”
“媽媽!”唐駿然一見我,奶聲奶氣地叫着媽媽就摟了過來,我趕緊用抓滿零食的手抱住他:“我手上有東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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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麻煩!”林醫生一邊把孩子往我懷裏塞一邊把我手裏的零食接過去放在結賬櫃臺上:“抱歉呀,她要抱孩子,東西先放在這兒,一會兒排到她再結賬。”七八袋零食他三秒鐘放好,然後還伸手捏了唐駿然的臉一下:“兒子再見,爸爸上班去了呀。”
“爸爸。再見。”小男孩在我懷裏揮舞着小肉手,很是軟萌地和林醫生說再見。
林醫生是真的趕時間,他就像他抱着孩子沖進來時一樣迅速地消失了,臨走前還拿了一個我買的面包:“一會兒記結賬這個呀,我晚飯沒吃好餓。還有,兒子也好餓!”
“知道了。快去吧。”我不好意思地朝超市小老板笑了笑:“不好意思,一會兒我會結賬的。”
這情形,像不像是一對小夫妻輪換上班照顧孩子,丈夫因為趕着去上班,所以在家裏等不及了抱着孩子下樓來找妻子,找到妻子後趕緊交接孩子,飯都顧不上吃所以拿了沒結賬的面包就跑去上班這樣的情形?
像吧?我那時候沒什麽感覺,因為習慣了這樣的情形,所以以為所有人都像我一樣知道我自己沒結婚,知道林醫生不是我的丈夫,知道唐駿然不是我生的孩子,我覺得很無所謂,居然還笑着對李警官說:“他要值夜班,很忙。我倆輪班照顧孩子,所以……”
“理解的。小寶寶很可愛哦。”李警官大概對我們醫院裏的八卦也不是那麽熱衷,所以也很理所當然地認為了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我大概屬于那種應該帶腦子的時候基本不帶腦子,不應該帶腦子的時候,腦子裏的思路就會出奇的清晰的吧。我懷裏抱着可愛的孩子,還給兒子介紹了這位是李叔叔那位是章叔叔,他們都是很了不起的消防警察之類的話。
然後李警官和章君岩買完東西就走了,軍人作風的他們一刻都不多作停留,冷酷作派的章君岩更是全程都沒有和我說一句話,除了我教唐駿然說“章叔叔好”的時候,他回了一句“小朋友你好”之外,包括結賬的時候,他都沒有吭過聲。
不過我注意到的一個細節是,李警官也買了一大堆零食日用之類的東西,但是結賬的時候是章君岩付的錢。這是不是說明章君岩是一個對朋友比較大方的人?對朋友都這麽大方慷慨,對女友應該也不會小氣吧?對老婆應該更好吧?唉,好羨慕他老婆……
我內心的羨慕和遺憾中,我終于拎着食物拖着行李抱着孩子回到了我的新家裏,呃,除了廚衛之外沒有任何一件家具的空蕩蕩的兩居室也能稱之為家吧?
我的腦子終于回到我的身上的時候,已經是在我把唐駿然喂飽,然後抱着他往返樓下跑了三趟終于把必須的行李全都拿了上樓,又在卧室的地板鋪出了我倆的床,再把我輛洗幹淨往地鋪床上一躺的時候了。
剛才在小超市裏,章君岩不會誤會我已經和林醫生結婚生小孩了吧?!等等!會嗎?!不會吧?!不會嗎?!
唐冰霜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看到一個女的抱着個孩子遞到章君岩懷裏,然後孩子叫章君岩爸爸叫那女的媽媽,你會覺得他們沒結婚沒有什麽關系嗎?會嗎?
用一根頭發的意識都知道這是一家三口好不好!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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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自己是個智障。真的。
我在黑暗中捶胸頓足無聲地哀嚎了好一會兒,在都絕望後悔得快要想死的時候,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唐冰霜你後悔什麽?你在他眼裏結婚了,他在你眼裏也結婚了呀!既然他都結婚了,你也結婚了,所以他知道不知道你是不是結婚有什麽關系?
對呀,是沒什麽關系啦。反正他都已經是有婦之夫,你對他也就是只能暗戳戳地意淫一下而已,要做小三你沒那個能耐也沒那個膽,最要緊的是,你沒那個顏值呀。
得,想明白了。睡吧。
我躺下閉眼三分鐘之後,忽然呼一下又坐了下來,還失聲叫了一聲,差點把旁邊睡得像小豬一樣的唐駿然吵醒。
因為我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如果我和林醫生這種看起來很像是結婚生子的“一家三口”并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的話,那麽,像章君岩那種我沒聽說過婚禮沒見過他老婆也沒見過他戴婚戒的,只從他和李警官的聊天中猜測他已經結婚了的“結婚”,是不是根本就沒有結婚這回事?!難道不會嗎?會的!不!是!嗎!
我完全想不到,我竟然會有這樣的收獲,有點小興奮,這小興奮漸漸像泡沫一樣在我心裏放大膨脹,我想東想西了半天,然後,我就睡不着了。我的書都還沒有搬過來,我瞪着眼睛等了一個多小時還是興奮得有點睡不着。就拿出手機打開了直播窗口打發時間,雖然這會兒穿着睡衣躺在地鋪上,但是我不開燈,看直播的人估計看我的臉不是像鬼就是什麽也看不到。
唉,像我這麽不負責任的主播應該沒幾個了吧,我這麽不夠講究,沒能像別人那樣幾百萬幾千萬地賺錢,害得自己直到現在還在睡地板,呃,也是活該的。
對了,我好像忘了說了。我這時候呢,已經成為網絡上萬千網紅主播之中的比較渺小透明的一位主播了。
從我開花中屍友這個直播間到現在,已經有快兩年了,這兩年裏,粉絲從一開始的五六個變成了五六萬,如果不是開這個直播,我還真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那麽多對死亡呀死屍呀鬼神呀風水呀之類的話題感興趣的人,更不知道竟然還會有那麽多平時一說起玄乎的事情就超級感興趣,如果是遇上我晚上開直播間給他們看冰櫃就吓得哇哇發發吐血的表情然後下線一多半的人。其實我我想過的,把直播間關掉算了,反正我的直播無聊,自己也半紅不黑的,很多時候都豁不出去,我也不是做直播那塊料,但是,因為窮我沒舍得,畢竟偶爾接點廣告加打賞的話,收入夠我養個房不是?
我這個直播其實很無聊,就是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說我每天的工作,講講屍體們的日常,就再也沒有別的了。網上傳說的那些太平間靈異事件,我可能因為身體磁場的關系,還真沒遇到過,所以也沒有什麽好說的。為了照顧大部分心大膽小的粉絲,我基本上都是在大中午的開直播,偶爾也在晚班的時候開一次,大多數時候都吓得直掉粉。不過也沒有關系,那些掉的粉一般第二天白天又回來了,說起來還真是挺搞笑的。他們都說我挺有趣,其實我覺得我自己很無趣。就是因為我無趣,所以才總想說點搞笑的讓生活變有趣呀。
唉,他們是不懂呀,一個沒有戀愛可談又忙着賺錢帶娃的單身狗,怎麽會有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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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直播間,也沒開燈,屏幕一片漆黑,我覺得這會兒應該也沒什麽人看直播,所以我其實只是想翻一翻白天的留言打發一下時間,沒想到叮的一聲有人進來了,叫紅警47,一看就是喜歡玩戰争類游戲的直男,我不打算說話在,所以沒理會他,結果他給了我一條留言:“咦?小霜主播你照的這是什麽?烏漆麻黑的。”
“呵呵,我的臉。”平時我都是說話,但這會兒怕吵醒唐駿然,我就打了字:“兄弟你為啥還不睡?”
他:“兄弟我失戀了,睡不着呀。”
我:“兄弟你不是一個人,我一直在失戀呢。”
他:“你是不是在值班?給看看你喜歡的19號呗。反正現在就我一個人,其它人都沒來。”
我:“沒在單位在家呢。而且我不要給你們看19號。他是我的。”
他:“……小霜,我懷疑你有戀屍癖。”
我:“……透過黑暗,我覺得你應該看到我的臉上寫着一個大大的滾字。”
他:“要不你喜歡的就是和19號長得一樣的男人。”
我:“……”恭喜你猜對了哎。但是我是不會向你承認的。
他:“嘻嘻,我是不是猜對了?”
我:“……”放心,我不會因為你的聰明而謀殺你的。
他:“既然這麽晚了失戀沒睡,不如我們來聊一聊天?”
我:“我看行。”
他:“聊今天早上送來的無名男屍是怎麽死的。”
這大半夜的聊別人是怎麽死的好像不怎麽好,不過呢,我這直播間就是有這一點不忌諱,大多數允許公開的無名屍體我都會給粉絲們講一講他們的死因,我閑的時候,還整理成文字做成帖子,供這幫大概生活太平靜了喜好殺人罪案直播的粉絲們看着打發時間開發腦洞,也許還能給罪案劇編劇們提供點素材什麽的。
神奇之處就在這裏,我明明只是和他們一起大開腦洞地瞎聊,都是當成故事一樣來講的,但卻有好幾次,我和粉絲們一起猜測到的案情線索,居然完全正确!而徐警官也因此得到了啓發,居然破了好幾次大案要案!這巧合得,我差點都以為自己有偵探天賦想去改行了,後來在唐濟瀾的打擊下,我才摁住了念頭繼續看我的屍體。
大約是因為無傷大雅吧,在影響不是特別大的情況下,徐警官好像還挺願意我在直播裏和粉絲們瞎聊屍體們的日常的,有時候他會也看,然後從中居然也能得到一些啓發。徐警官說什麽來着?三個不專業的臭皮匠,有時候也能誤打誤撞當那麽一兩次諸葛亮。不過,我覺得應該是人多力量大才對,一人開一個腦洞,總有猜得差不離的時候,不是嗎?只不過我們都是猜,而徐警察則是用他的專業來判斷那一種猜測更切合案情而已。
直播間裏這會兒又進來了幾個人,大概是新粉絲,也有可能是誤點進來的,所以他們都沒說話,我想了想,還是說了今天自己的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