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過這婚你不結也得結!知道吧!”我這麽吼了一聲之後,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地往周圍看了一下,我這麽狂妄的時刻,章君岩會不會出現呢?
#####出去吃火鍋,回來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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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絹素在家裏已經做好飯了,四菜一湯。她的手藝很好,我一進門聞到那味兒幾乎馬上就忘記了剛才在解剖室裏的血腥,而林醫生更是兩眼放光:“哇,竟然有好吃的!”
“剛做好,洗洗手吃飯吧。你好,我是何絹素。”我下午在電話裏向何絹素提過了林醫生的事兒,我本來還以為她會猶豫或者幹脆直接不答應的,沒想到她不但沒反對,還顯得這麽主動,看來,肚子裏那個孩子對她來說真的很重要。重要到她都願意去做一些以前的她決不會去做的事情。比如,向林醫生這樣一個陌生的男人主動的打招呼。
“何醫生你好。小唐一直說你是美人,真是聞名不如見面。”林醫生在何絹素面前居然還挺會說話的,一路上我已經簡要地向他介紹了何絹素的情況,這家夥接受得還挺快。
何絹素已經懷孕快六個月了,但她還是很瘦,為了遮住已經大起來的肚子,她穿了一件有點寬松的襯衣裙,露出來的脖子和手腳都十分纖細,絕對看不出來是一個孕婦。林醫生像是特意要打擊我一樣,在何絹素去廚房的時候,轉頭誠實地告訴我:“小唐,你的朋友比你長得好看。”
“早就知道了。謝謝,請不要再提醒我。”我回給他一個誠實的白眼,果然呀,長得好看的人不管在什麽人的眼裏都是好看的,即使在并不會喜歡女人的基林醫生眼裏也不例外。
何絹素似乎已經做好了決定,她也不是那種拖泥帶水的人,我們幾乎是一邊吃飯一邊就把他們倆“結婚”的事情談好了。
細節包括了林醫生負責丈夫一項的所有簽字,甚至可以負責一部分孩子的撫養,何絹素必須要負責的就是去見一見林醫生的家人,做出一個林家兒媳婦的樣子,可以不做家務可以不熱情應付親戚,但是需要同出同入同住同睡,兩人還商量到了租的房子和同睡的細節,林醫生說睡一張床也沒有關系,他睡得很安分,而且他是個純基,讓何絹素不用擔心。何絹素提到了她的家人,以及她不适合公開露面的原因,要求林醫生宣布婚訊的時候盡量低調行事,而林醫生也并不想讓自己結婚的事情流傳出去,以免傳到某位他不想讓對方知道的人耳朵裏,對他造成不好的影響。其它的比如結婚細節,離婚日期什麽的,兩人也都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好了,根本不需要我的插手調節,我在旁邊原本還聽得津津有味,過了一會兒,我就聽得有點昏昏欲睡起來,聽兩個有合作意願的人像談一項合同一樣談結婚細節離婚需求,我真是再多的好奇心都有點撐不住。
之而言之,一頓飯加一點飯後水果茶的時間,何絹素和林醫生就把他們的假婚姻給談好了,何絹素還有模有樣地拿出了一份合作協議,林醫生認真地看了之後,還加了兩點,然後兩人居然就很認真地把協議簽了,約好下周一去民政局登記,下周末去林醫生老家見父母,然後拒絕擺喜酒堅持“旅行結婚”……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林醫生起身告辭了。我跟在何絹素身後去送客,腦袋還有點暈乎:這兩人,就這麽把這事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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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醫生走後,我盯着何絹素看了好一會兒,才問了一句:“那個,你就那麽信任他?”
“我信任的是你。”何絹素面無表情,眸底的憂慮卻很深:“我知道懷孕的時候擔心太多的事情對孩子不是件好事。他快要出生了,我必須快點解決很多問題。我已經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我感覺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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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很不好。是什麽意思?”姐姐,我沒正兒八經地談過戀愛,我不是很明白,感覺很不好的意思是終于明白了對方的渣男嗎?
“他可能不在了。”何絹素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我:“我不能确定。但就是有這種感覺。之前我一直都覺得他的存在。但現在我感覺不到了。你可能覺得很奇怪,但是……我只想合法的安全地讓孩子平安地出生。”
“哦。可是你到現在都還沒有去做過産檢。”呃,我大概也算是那種一針見血的毒舌吧。不管怎麽說,我很希望何絹素肚子裏的孩子是一個健康活潑的好寶寶,能夠完全不受他父親那種糟糕的環境所影響,也能夠完全脫離母親身心上所帶着的憂傷與顧慮。
“我約好了一家在郊外的醫院,私密性好一點的。這個周末你能陪我去做糖篩嗎?”何絹素笑了:“既然已經決定生下他,我就已經決定了面對所有的事情。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講真那句,當時的何絹素,真的讓我感受到了一種母性的光輝,也讓我更明白了為母則強的道理,甚至覺得她真是正能量滿滿,是我這樣随随便便一點兒打擊就像只喪狗一樣覺得活不下去的人是榜樣與座标。所以我滿口答應陪她去做産檢了。
可我和何絹素不知道的是,中州市就那麽幾家大型醫院,醫生護士之間都是同行,經常一起開學術交流會呀之類的也并不在少數,誰會想到我陪着她去做産檢的時候,會正好遇上我們醫院的婦産科主任帶着幾名骨幹醫生護士到那兒去做交流學習呢?按說天仁醫院的婦産科雖然不是全市最好的,但也排名前幾位,婦産科應該一直都很忙才對。誰知道他們那麽忙,連周末都要抽出時間去別的醫院做學術交流呢?而且你學術交流就好好在會議室裏交流呗,出去四處溜達什麽呀,而且溜達到人家的科室是不是不太好?
唉,事到如今我吐槽也沒有用了,總之我陪着何絹素産檢的事情就這麽被發現了。而且發現的人裏,有一個正好是我們醫院的廣播站李美莎李護士小姐,只見她特意站到我和何絹素的面前,看看我的肚子又看看何絹素的肚子,瞪大她那雙畫了厚厚的眼線眼影的桃花眼:“哎呀,唐護士!原來真的不是你懷孕,是這位……你的朋友嗎?懷了幾個月了?孩子爸找到了嗎?”
我覺得吧,像李護士這樣的情商與大嘴巴,長得再好看又怎樣,應該會是那種因為長舌而被早早打死的人才對呀!可心裏惱怒歸惱怒,當着我的各位前上司的面,我也不能瞎說,我只能嘿嘿地笑了一聲說:“李護士,當着寶寶的面不要亂說話哦。而且,你這麽說,林醫生可是會生氣的。”
“林醫生?關林醫生什麽事?”李美莎一時反應不過來,愣了一下之後才叫了一聲:“呀!你是說!這是林醫生的孩子?!是我們醫生的林可尚林醫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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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你自己去問林醫生吧。我不好說。”我攤攤手,向我們的婦科主任醫師們點頭說了再見,拉着何絹素就逃離了現場,當時李美莎那張妝容精致的臉,差點就可以用花容失色來形容了。
哼,讓你專門在章警官面前誣蔑我未婚懷孕!不管你有意還是無意吧,總之,我唐冰霜可是AB型天蠍座,有仇不報是我的風格嗎?
按說李美莎這個人呢,唯一符合我對于人的交往要求的,大概就是長得好看了。但是現在看來,長得好看也不能抵消太過八卦并且毫無遮掩地打聽別人隐私這個缺點,就像我一直都能感覺得到她有點喜歡林醫生那種類型的,我也沒有總是說林醫生這林醫生哪呀,除了今天。不過呢,我與林醫生的同校畢業,進醫院之後合作也多些,說不定李美莎比較針對我是因為我和林醫生走得太近了?
呵,我覺得自己忽然明白了一點什麽。林醫生呀,你真是一個不動聲色就害人于無形的小妖孽呀。
“李美莎喜歡林醫生。以後你要成為她的情敵了。”上了出租車,我似笑非笑地向何絹素坦承了這個我剛剛發現并确定的事實。
“你故意讓她難受。”何絹素一針見血地揭穿了我的小心機,我嘿嘿地笑了一聲:“她實在是太八卦了嘛。怎麽能四處嚷嚷別人未婚懷孕呢。雖然名聲也不是那麽重要,但是有名聲總比沒名聲好呀對吧。”
“掌握點分寸,畢竟是同事。要是那種心眼兒小的,離得遠一點就行了。以後要注意點,你就是有精力也不能和那樣的人扯皮。”何絹素竟然開始一本正經地對我說起教來。我有點兒反應不過來,這位漂亮的小姐姐哎,你從冰山美女一下子進化成暧心姐姐這樣是不是不太好,我不是太适應哎。
“這樣看着我做什麽?你呀,看起來挺精明的,其實單純得很,人心難測,別見了什麽人都交心,也別見什麽人都得罪。人生很短,要好好保護自己才能活得長。”何絹素漂亮的臉蛋上一點笑容都沒有,特別認真地給我講人生大道理。
我只能問她:“何絹素,你的腦子是不是被人換了一個?或者是,你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何絹素了?”不至于呀,身材還是那麽條順,皮膚還是那麽白淨,五官還是那麽漂亮,氣質還是那麽清冷,除了肚子大一點兒,應該還是那個人呀。就是這忽然變得關心我,一副親姐教訓親妹的樣子,我真不适應呀喂。
“你腦子裏的槽點能不能少點兒?我兒子出來你還得幫着帶呢,別也把他教得只會用眼神說話了。”何絹素忽然笑了:“唐冰霜你知道不?你心裏想什麽,你的眼睛都在跟着說,笨一點的你還能瞞住,聰明的看一眼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心裏在吐什麽槽。”
我的身體向後一彈,瞪大眼睛看着何絹素說不出話來:哇草,難道現在的人都會讀心術了?我心裏想什麽也能從我的眼睛看出來?那章君岩為什麽沒有看出來我對他持久而熾烈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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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的那個人,他大概還沒有開始對你産生興趣,所以才感受不到你的眼神。或者是,你喜歡的人太笨,無法通過你的眼神讀懂你的心思。”何絹素笑得更歡了,唉,好看的人笑起來真好看,連這麽聰明到讨厭的猜中我的心事的時候也這麽好看。
“他肯定不笨好吧。”我終于反駁了一句,沒辦法,見不得別人說章君岩笨,即使那個人是我現在最好的朋友與夥伴何絹素。
“哦,原來真的有那個他。”何絹素哦了一聲,笑容卻收了起來,臉色變得一本正經:“如果他不喜歡你,你就不要再繼續喜歡他了。不值得。”
“切。我比你好很多好嗎?他不喜歡我,我至少還能見着他。你的呢,把你肚子搞大就跑了。”我好氣憤呀,怎麽能讓我不再繼續喜歡章君岩呢,我活了二十多年才遇上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我容易嗎!怎麽能勸我輕易放棄!
“他要是能來。就一定會來的。他沒有來,一定是因為出了什麽事來不了。”何絹素說這個他字的時候,語氣裏都是溫柔與愛意,還有堅定得讓人動容的信任。我忽然對那個電影黑道男好奇起來,到底是什麽樣的男人,用什麽樣的方式,讓帶着一身傷痕游走世間的何絹素産生了這樣的溫柔與信任?而我心裏忽然對何絹素和他之間的愛情産生了一種隐隐約約的羨慕到底是什麽鬼?
“好吧。我相信有那個他了。”講真那句,我一直不太相信何絹素真的遇到了那個男人,因為我根本沒有見過呀。也許是她編故事來騙我呢?如果不是她的肚子一天一天變大,我根本不會相信她真的戀愛了,更不會相信那個男人真的喜歡她。可是,何絹素又不笨,不是真正喜歡她的男人,她也不會和他在一起吧?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因為那個男人,一向很冷的何絹素變得有點溫暖了,人也積極上進了很多。而真正的愛情,不就是令人變得更好的嗎?所以,我想我應該相信那個男人真的存在,而且,真的在愛着何絹素。
“當有一天,無論那個人在不在你身邊你都能感受到他的愛意,能感受到他對你的感覺,明白他無論在做着什麽都在想着如何來到你的身邊,到那種時候,你就會明白了。”何絹素笑了:“可惜你呀,現在還在單戀。”
“喂,你不揭穿我世界也不會毀滅的。”我橫了何絹素一眼,我對于這個我們在出租車裏随意聊起的話題還算滿意,除了她揭穿了章君岩并不喜歡我的真相。
“他結婚了嗎?”何絹素忽然又問。我一愣,他?哪個他?她那個黑道他,還是我喜歡的章君岩?何絹素看了随随便便就能因為別人的一句話蒙掉的我一眼,很無奈:“你喜歡的那個男人,他不會是已婚男吧?”
“哎——那個……應該……不是吧?”我的回答很沒有底氣,自從不與李美莎交好之後,我對章君岩的小道消息就少了很多,我也不能直接過去問喂章警官你結婚沒有這種話是不是?也不知道上次在樓梯間裏聽到他和他的同事的對話時,他是已經結了婚,還是正要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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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就一路無語地回到了家裏。按照流行一點的說法,我的臉上一共輪流寫着三行字,分別是寶寶不高興和寶寶很喪以及寶寶不想理任何人。而何絹素呢,看到我忽然不吭聲了之後,她偏着好看的頭看了我兩眼,好看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好看的微笑,伸過來好看的手摸了摸我的頭:“你呀。”
我呀。我真的很喪呀。我垂頭喪氣地跟在何絹素身後,跟着她一起在門口賣葡萄的那個老爺爺的筐子裏買了幾串新鮮的葡萄,在旁邊一個老奶奶的籃子裏買完了她的最後一把青菜和兩個青椒,接過老奶奶高興地給我倆留的一小把蔥花,我繼續垂頭喪氣地跟着何絹素往家裏走。
因為我覺得自己的心情超級喪,也因為比較信任何絹素,所以我也沒看左右,只顧跟着她的腳步往前走。何絹素忽然停下來的時候,像我這種走路不看路的人就撞到了她的後背,我揉了一下自己本來就不高還被撞了一下的鼻子,問她怎麽啦。何絹素說了一聲沒事,就繼續往樓洞裏走了。而我幾乎喪到了兩耳不聞周邊事的程度,所以竟然也沒有發現何絹素之所以停了一下,是因為她發現了我們樓下的的那對夫妻裏的老婆又要跳樓了。有好幾個人已經在樓下圍觀,并且細聲評論着這對夫妻經常吵架鬧自殺的日常。
我們租住的小區很舊了,沒有電梯,都是六層的小樓房。我們住在六樓,像我這種平時不怎麽運動的人,上去一趟挺費勁兒的,加上我的心情又很喪,所以幾乎是撐着一口氣用蠅命在爬樓梯。
所以我呢,是跟在何絹素身後一直走到五樓的時候,才因為看到了五樓敞開的大門以及幾位鄰居還有民警以及消防服的顏色,才忽然從一只喪狗變回色心未改的唐冰霜的。
跳樓!
我第一次見到章君岩的時候,就是因為我們樓下那對夫妻有人鬧跳樓坐到陽臺欄杆上去了!
消防服!也就是說消防救援人員已經來了!上次來的是章君岩!也就是說章君岩是管這個片兒區的!那麽今天來的會不會是他!
“唐冰霜?”我的雙眼瞬間燃起了光亮的情形估計把何絹素也吓着了,她居然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額頭:“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應得特別爽快,人已經不動聲色又迅速地挪近了五樓敞開的大門,用我的火眼金睛往裏瞧,力求在人群中發現鶴立雞群風姿卓絕的章君岩。
會是因為我精誠所至,所以金石為開嗎?為什麽我這麽湊巧地望過去的時候,就看到一身救援裝備的章君岩極其帥氣地向我走過來?
幸福來得太突然,所以因為腦回路太多而有點行動遲緩的我根本沒來得及害羞回避,就那麽直愣愣地擋在了章君岩面前,只見他和他的一個隊友一邊小聲說着話一邊向我走了過來:“那欄杆太舊了,她的體重應該比她丈夫重,欄杆怕是撐不了多久,勸不住估計還得用上次那個辦法。”
上次那個辦法?哇咧,還從我的房間窗戶直沖下去嗎!?章君岩你還要命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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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借過一下。”章君岩終于走到了我的面前并且和我說了一句話。呃,長得好看的人連冷着臉随便說一句話都那麽好看。
“好的。抱歉。”我從善如流地向後一蹦讓出了道兒,還非常适時地提出了讓自己有存在感的問題:“請問章警官是還要借用我的房間的窗戶嗎?”
“你房間?”章君岩的眼神終于45度向下落到了我的臉上:“是你。唐護士也住這幢樓嗎?”“對呀對呀。我就住在樓上!” 蒼天呀大地呀上帝呀諸神呀,我的男神終于看向我了哎,而且他居然認得出我并且記住了我姓唐哎,撒花!我興奮莫名地狂點頭,完全忘記了章君岩早就去過我的房間卻已經忘記我就住在這裏的慘痛事實,也完全忽視了章君岩在聽到我的回答之後,可能是因為覺得自己忘記了我而微微泛起的一絲小小的幾乎不存在的尴尬。
“那就需要借用一下你的房子。”一位警官也走了出來,顯然他也是負責人之一,他掏出證件在我和何絹素面前晃了一下:“我是片區派出所的,現在因為救援需要要借用一下你的房子。請給予警方支持。”
“好的!請跟我上來。”我幾乎是蹦了起來一樣跑在前面趕緊回家去開門,盡管知道明明知道樓下有人跳樓我還笑真的很不好,但是我聽着身後那一列跟上來的腳步聲,明白其中有章君岩的腳步踩出來的聲音,我心裏像有花朵要開一樣都忍不住想笑。
而我臉上半忍不能忍的笑容,終于在我打開我房間的房門之後,像跳水的股票一樣,刷的一下就沉到了地底:唐冰霜你為什麽換衣服的時候要把脫下來的內衣甩在床上?梳妝臺上那個是什麽?昨晚吃剩的泡面盒!還有,把書随便堆在地上的習慣你能不能改一改!還還有!把脫下的衣服外套直接扔在椅子上的習慣你能不能改一改!
可是,我就是罵自己一千萬遍也來不及了,我只來得及沖進去掀起本來就很淩亂的被子蓋好橫在床上的內衣,可是我又在被子下發現了一本書,書名叫《性其實什麽都知道》!我想坐過去把它遮起來,已經來不及了,章君岩進來了,他的隊友進來了,一位警官進來了,另一位幫忙的警官也進來了,一時間我小小的房間裏擠了四個男人和一個尴尬無語的我。他們看似在研究怎麽合理救援,事實上卻将我糟糕的閨房環境鄙視了個透心涼,呃,如果我的房間還能算個閨房的話。嗚嗚嗚嗚,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臉往後要往哪兒擱,大概我爹我娘給我生這張臉就是為了丢的吧。
“小姑娘很愛看書?”警官甲一邊把我的書搬到不怎麽礙事的地方一邊笑着說了一句。
“小姑娘,方便面吃太多不好哦。”這句話是章君岩的隊友說的,我和他見過,就是在樓道裏問章君岩是不是結婚的那一位,好像姓李。他正在搬要使用到的梳妝臺,然後順便收拾了兩個方便面盒子,捂臉哭,為什麽會有兩個……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只知道我要想在章君岩面前有個好印象應該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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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明很喪,可是又舍不得以好奇消防官兵如何救援之名光明正大地偷窺章君岩的機會,我一邊內心超喪一邊用眼睛争分奪秒地看着他如何結繩如何做安全扣如何與隊友制定步驟,他的側臉真的好好看,他的正臉也好好看,連他戴着安全帽的後腦勺都好好看,他的腿好長,他的腰隔着厚重的制服看起來都好有力,他的手臂看起來好健壯……總之,他什麽看起來都很好,我只是有點兒擔心我假裝玩手機偷偷拍下的照片裏能不能拍到他萬分之一的好看。
章君岩終于像上次一樣我的窗戶了,他半邊身體都探出去慢慢踩着牆往下走的時候,我緊張得整個人都站了起來,心裏對樓下的大姐夫婦充滿了怨念。
唉,我也不知道是要感謝樓下的大姐還是煩她,如果不是她跳樓,我今天也見不着章君岩也沒有和他說話的機會,可是她這麽跳樓的話,章君岩就得冒着生命危險救她,萬一章君岩發生點什麽……呸呸呸!章君岩不會發生點什麽的!絕對不會!
可我才這麽在心裏肯定完,就聽到了人群的驚呼忽然從窗外傳了上來,我顧不得在遮掩在我床上那本書名暧昧的書了,整個人從床上跳了起來,再次撞到了頭也不管,幾乎在三分之一秒的時候就沖向了窗戶,只見原本被李警官還有警官甲乙三人共同拉着的救生強被拉着繃直!而做為固定扣的我的床和梳妝臺也因為瞬間的重力拉扯而吱呀出聲地移動了位置!
我真的是抻手捂住了我已經從胸膛裏吓得跳出來的心髒才有勇氣往下看的,只見章君岩雙手扯着樓下那個胖大姐的衣服和褲子,以一種像是在半空中接住了她的怪異姿勢抱都會她在半空中晃蕩!
“呀呀呀呀!要怎麽辦要怎麽辦!我能做什麽!”我大聲地叫,想伸手去拉救援繩又不敢,生怕自己做錯了一丁點什麽讓救援繩上吊着的人掉下去!
幸好,樓下那些章君岩的隊友們很給力,只用了不到兩分鐘就把升降雲梯給搭好了,我死死地抓住窗戶的邊緣,看着章君岩和樓下大姐被幾個消防救援人員接住,一顆吊到嗓子眼裏堵得我就快喘不過氣來的心,終于艱難地咽了回去,看到章君岩自己下了雲梯,我轉身就往樓下跑,一定一定要親眼确認一下他沒有受傷才可以!
“你要去哪兒……”何絹素大概為了保護肚子裏的孩子,一直站在客廳裏沒有太靠近,她的問話被我甩在了腦後,我現在好擔心,也好生氣的說!
我跑到樓下的時候,樓下的那位自殺大姐驚魂稍定,還在和她老公吵架:“找了你這麽一個男人,活着有什麽意思?你讓我死了算了!為什麽要報警救我!讓我死了算了!”
救你還有錯了?你知道不知道章君岩剛才為了救你差點就挂了!我真是氣得煙兒都冒了,平時吵吵架打打老公就算了,老公自殺鬧一次,自己也要自殺鬧一次嗎?自己想死,為什麽要拉上別人?真是叔可忍嬸不可忍,今天我還真就不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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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也不知道是哪根線搭錯了,總之我看到一個應該要本不是我的我忽然沖過去抓住樓下胖大姐的肩膀,把她哭得奇醜無比的臉扭過來對着我,然後對她吼:“你特麽的還是人嗎!”
我也得十分大聲,像我的娃娃臉一樣,我的聲音有點兒娃娃音,但是大聲吼的時候,按照我爹的說法,大概是因為他所說的命格奇特的關系,是帶着一點殺氣的。我這一聲吼,倒真把大姐的哭聲給吼住了,周圍的人也因為驚訝而停止議論看了過來。
按照公主女主的劇情,這時候我應該要保持好形象不再繼續說話了,就是說也要溫柔和氣地勸她一翻讓她感恩不要再鬧,但是我不!我繼續大聲地吼她:“我真的真的好讨厭你們這些沒事就鬧自殺的人呀,你要死自己偷偷死好嗎!這樣大動幹戈地鬧自殺,要消防救援人員一次又一次地來救你!你沒有看到嗎?剛才他為了救你差點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你倒好!撿回了一條命不說謝謝就算了,還在這裏要死要活地鬧!你真的想死嗎?如果想死的話為什麽要在周末的大白天在這麽多人的時候爬到窗戶上要跳樓?你就是非要現在跳樓,你爬上去就跳不行嗎?為什麽還要等人報警等人來救你!你明明就不想死!你就是想用自己的命威脅別人!你不把自己的命當命!也請不要拖累別人好不好!救你的人他有家人有愛他的人!你不珍惜自己!你還拖累別人跟你一起去死!他要是為了救你沒命了,你讓那些愛他的人怎麽辦!人活着為什麽要這樣自私!”
我極大聲地吼完這一段之後,感覺自己剛才的恐懼與擔憂都有了出處,一直吊起來的情緒也暫時歸了位置,理智也一點一點地回歸了我的身體,我看着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的大姐和她老公,還有周圍一臉茫然或者一臉思考地看着我的圍觀群衆,還有同樣看過來的消防救援人員當中特別顯眼的章君岩的目光,我頓時尴尬癌爆發……我剛才幹了什麽了?我可以假裝不認識剛才那個我嗎?剛才說話的不是我,真的。肯定不是。我在章君岩眼裏的人設已經崩壞到直逼神經病的地步了吧?不要呀呀呀!
“妹子,你的手好熱,捏得我很痛。”仍然被我捏住手臂的大姐終于出聲打破了我尴尬的沉默,我像觸電一樣放開她的手,快速地後退了兩步,這時候,我聽到人群裏也竊竊有聲起來:“說得也是呀。三天兩頭鬧自殺。”“對呀,上次也是他們家吧。”“就是呀,三番兩次讓消防車出警,你沒看剛才消防員在空中抱着她的時候都快被她勒得快沒氣兒了。真想死早放手了呀。”“哪有人大中午自殺的,還坐到那麽顯眼的地方。”“真想跳樓的都不說話,都是直接跳的。”“她好像是覺得老公有私房錢不給她吧?”“夫妻倆天三吵不是這個自殺就是那個自殺,有什麽意思。”“這小姑娘是誰呀?怎麽沖上來就罵人了?”“不認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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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世界上沒有隐身衣這種東西真是太可怕了,我慢慢慢慢地後退,想退出人群悄悄地消失。
按理說,這種時候我剛剛為章君岩打抱不平完畢,我是不是應該過去找他說話邀個功什麽的我不敢再想,我就想着,如果他沒把我這個沖過去對着陌生人莫名其妙地亂吼一通的家夥當成神經病那就太完美了。
可是,那可能嗎?我用一根腳趾頭想都不太可能。
我快速地逃離現場,都沒敢再回頭看還在那兒沒有收隊的章君岩一眼。
在那天之後長達三年多的時間裏,我都特別特別的後悔,為什麽當時沒有好好地看着他離開,因為那天之後,我就開始很久很久都不能再見他一面了。
我又像一只喪狗一樣回到了家裏,家裏的警官們已經撤離,并且很好心地幫我把梳妝臺和床都搬回了原來的位置,何絹素正在廚房做飯,看到我她的笑容有點奇怪地說:“你房間裏的燈燒了。你生氣緊張的時候,身體磁場也有變化嗎?”
呃?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在調侃我體溫高的事情:“那個,呃,也許吧。”
“剛才那四位警官裏,哪一位是你喜歡的人?跳窗救援的那位?”何絹素将一盤青椒炒肉絲端出來放在小餐桌上,臉上的笑容更有意味了。
“呃,那個……”我不知道要怎麽回答,現在我知道了,我原來真的是很難藏住心事的人。
“長得不錯呢。不可能是單身吧?”而何絹素呀何絹素,她這種冷面美人怎麽可能讓我舒舒服服就度過難關,肯定要微笑着插上一刀的呀:“看你的表情,我又猜對了。要多炒一個菜安慰你嗎?”
我沒有辦法,只能像一只最喪的喪狗一樣承認了:“多炒兩個菜也安慰不了我。”
“我看另一位消防警官也長得不錯,不知道他是不是單身,如果你只是單純地喜歡消防員的話,不如換一個喜歡的對象?”何絹素沒心沒肺地建議着我,順手把洗好的青菜下了鍋,青菜和油鍋碰撞的滋滋聲,就像是我的心在油鍋上煎着一樣:“要是能換就好了。”
“也是。愛情這件事情,本來就莫名其妙。”何絹素娴熟地翻炒着青菜,說得雲淡風輕:“如果那個人不是他,換誰給我我也不會去愛。”
何謂知音?像何絹素這樣的人,說這樣的話,即使心裏再不認同也會努力去理解的姿态,大概就是知音吧。
“什麽時候開始的?”何絹素把兩菜一湯都端了出來的時候,繼續了話題。
“買房之前幾個月,和你遇到那位黑道先生是差不多時候吧。”我幫忙盛飯,給自己盛了很大的一碗,雖然心裏很喪,但是飯還是要吃的。畢竟吃飽了才有力氣倒追不是麽?
“黑道先生?”何絹素挑眉。
“刀傷,槍傷。莫名其妙聯系不上。人神秘地不出現。不是黑道先生是什麽?”我也很淡定地給她插了刀。
“算你狠。”何絹素哼着說完之後,眼底卻是笑意。她真的真的好喜歡那個黑道先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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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床上班的時候,我遲到了。呃,我是不會告訴你我遲到是因為晚上我看我偷拍的章君岩的照片反反複複看了一整的。
本來應該早上九點換班,我九點半才到了醫院,進門我就把給韋叔稍的兩個肉包子給了他:抱歉抱歉,我起晚了。
韋叔剛剛洗了手在戴着老花鏡看記錄本,我趕緊過去接過活兒:“一大早就死人了?”
韋叔摘下老花鏡把工作單都遞給我:“嗯,昨晚高速那邊出了車禍,死了仨,有一個是今天早上沒的。有兩個比較慘,一會兒你得幫他們整理一下。”
我接過單子掃了一眼,兩男一女,居然還有一個孩子,哎,真是可憐。韋叔都說慘的話,那就是真慘了,應該屬于身體都零碎了的那種。
我接了班就開始在整理室裏忙碌,講真,這種身體支離破碎的情景,要不是我天生就不覺得害怕還有習慣了手術場面,還真是沒幾個人受得了。不過我覺得呢,我之所以不怕,除了因為如我老爹所說合格奇特之外,大概也是因為我對任何生人死者都懷着尊重敬畏之心,生人死人不都是人麽?再說了,人之所以可怕或者說人之所以想象出那麽多的怨鬼,都是因為人性作崇。人死了倒是最平靜幹淨的,因為人心不跳了,人性也平靜了。不平靜的,應該都是那些人性裏的邪惡吧。
因為家屬下午要來簽字把把人送去火化,我緊趕慢趕,花了一早上終于把兩個自己都不是自己的死人給整理得差不多的時候,食堂已經沒飯了。不過幸好我跟林醫生打了個招呼,他幫我打了一份送了過來,于是我和他在辦公室裏一邊聊天一邊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我的手機叮的一聲響,一個叫花間屍友的群發了一堆艾特我的消息:小霜!該直播了!
一堆人隊形一致地催,催得還挺急。
我一邊扒飯一邊用一只手指打開了直播間,順便開了語音直播:姐姐在恰飯,打開攝像頭對着整理室你們自己看吧,昨天送來倆碎了的,我剛給縫好一個,下午還得縫一個。
變态A:哇!碎成啥樣?小霜給看一眼呗!
變态B:給看你縫好的也行呀!
我:要對死者有敬畏之心!懂不懂呀!
變态C:小霜你吃的是啥飯?
變态D:小霜縫了一早上你還能吃得下鹵肉飯嗎?
變态A:廢話,小霜吃不下的話能小小年紀能在太平間那樣的地方工作嗎?
我:一看你們就沒挨過餓。
變态F:小霜說得好像你挨過餓似的。
林醫生看我對着手機自言自語,瞪我:對着手機嘀咕啥呢?快吃。吃完飯我們說說戒指的事情。
變态A:這是誰?男人嗎?小霜你居然有男人了?
變态B:還有戒指!小霜你要結婚了嗎!
我伸手把語音關掉,将手臂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