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醉酒
齊文遙躺了一下午,也沒讓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念頭消失。他穿越以來受過的委屈全攢在這一刻爆發了,反複想着“老天真不公平”,全身無力只想喪到天荒地老。
人嘛,總有感到生無可戀的時候。
符弈辰回來了,他也沒什麽心思去應付,破罐破摔地想着“大不了殺了我”。符弈辰倒是少見的溫和,受了冷臉,不跟他發火還吩咐杏雨不要打擾他。
那敢情好。齊文遙翻了個身繼續鹹魚躺,保持無念無想的放空狀态。
“主子。”不知什麽時辰了,杏雨跑到床邊小聲地勸說,“該吃飯了。”
齊文遙毫不猶豫地回答,“不吃。”
杏雨嘆氣。“王爺一直等着呢。你不吃,他也不會吃的……”
齊文遙只覺得煩,扯了被子蒙住腦袋,“不管。”
杏雨急了,“發生天大的事情也要吃飯呀!餓壞了身體怎麽辦!”
這句話,他媽也說過。
齊文遙心下一動,回過身看着杏雨那一張挂着操心表情的稚嫩臉龐。他忽而從那張臉上看到了家人的影子,感覺被打擊得好像一碰就碎的心恢複了些力量。
“嗯。”齊文遙給了一點面子,坐起來,“吃就吃。”
杏雨愁雲慘淡的臉終于現出了笑意,過來幫忙,“這就對了!”
齊文遙看着杏雨樂颠颠幫他穿鞋的瘦小身影,輕嘆一聲,“杏雨啊……”
“快點。”杏雨卻沒有跟他溫情戲碼的心思,催促,“王爺該等急了!”
“……”齊文遙嘴角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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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不長記性,又把杏雨的盡忠職守看成關心了。
不管如何,答應了杏雨的事情就要做到。
齊文遙拖着步子走向飯桌。
那裏有一個端坐等候的符弈辰。見着他,符弈辰眼裏才有了神采,忙不疊給了一個溫柔的微笑,竟然跟他昨天求人的樣子有點相似。
齊文遙卻沒有對視的心思,被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給吸引了注意:與前幾天的清茶淡飯不一樣,今天有葷菜,而且是闊氣的純葷。一只烤雞,一盆老鴨湯,油亮的醬肘子疊成小山,硬生生把旁邊的炒三絲襯得細小。
齊文遙的目光在菜上兜了一圈才回到符弈辰臉上,“齋戒結束了?”
符弈辰只說,“坐。”
齊文遙也就不客氣了。
菜是好菜,可惜他不怎麽吃得動。不知是心情太糟糕,還是肚子習慣清茶淡飯沒法承受那麽多葷腥了,他吃了兩口便覺得嘴巴膩得慌,興致缺缺。
“想吃什麽?”符弈辰以為是菜的錯,溫聲細語問了一句。
齊文遙懶得思考符弈辰為什麽那麽好,只想快些吃完回去躺着,“飽了。”
“坐一會兒。”符弈辰攔下了他,“喝茶。”
齊文遙喝了口茶,感覺那點微微的苦沁到唇齒間萦繞不去,十分不爽快。
符弈辰又問了,“要點心嗎?”
“不了。”齊文遙有氣無力說,“我真的不餓。”
“真沒想吃的東西?”
怎麽今天的人都那麽唠叨呢。齊文遙想不到符弈辰也老媽子上身了,疑惑地瞥去一眼。不過,他沒有像是打發杏雨那樣随便敷衍,給了掌握他生死大權的景王殿下幾分面子。
他仔細想想,真的想到了一個想要的東西。
“我想喝酒。”齊文遙說,“越烈越好。”
躺着沒什麽用了,睡得着也是反反複複做噩夢,磨人得很。這時候,他需要一點外力來麻痹自己,手邊沒有電腦游戲機等電子設備,便轉向古往今來消愁的寶物——能麻痹人的美酒。
他提出來,符弈辰自會答應,吩咐一聲就上了兩壺。
齊文遙酒量并不好。
他常加班,不規律飲食加上各種灌咖啡硬生生磨壞了胃。受夠了身體不好的苦,他當然不會再作死喝酒挑戰自己的肝兒了。即便有應酬,也是說自己酒精過敏糊弄過去,不輕易喝酒。
齊文遙頭一次喝那麽烈的酒,猝不及防被嗆着,“咳!”
“別急。”符弈辰看他咳得死去活來的,幫忙順一順氣,而後親自倒了杯其他的,“試試。”
齊文遙試了一試,發現酒裏有淡淡的梅子清香,“梅酒?”
“嗯。”
口感溫潤清爽,比純粹的又辣又勁的烈酒好一些。齊文遙試了兩杯覺得不錯,漸漸飄了,尤其是想到符弈辰并不喜歡帶酸味的東西更是喝得起勁。
他不常喝酒,不清楚酒的後勁能有多大。
齊文遙回過神發現自己喝空了一壺,而眼前的符弈辰有了重影看起來像是模樣相同的雙胞胎。
他想看清楚一些,晃着身子往前傾。自以為穩如老狗,實際上被腦袋昏昏沉沉搞得左搖右晃,一個不穩就往符弈辰懷裏頭栽了。
“唔?”齊文遙倒到別人懷裏了,還嘴硬,“我沒事!”
符弈辰沒聽他的瞎話,抱起來放回床上。
齊文遙又平平穩穩地躺下了,舒服地呵一口氣。他想閉上眼睛,卻感覺到老有人在碰自己,煩躁睜眼,在一瞬間竟然把符弈辰的臉看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一瞬間,而後又是模模糊糊的殘影了。
齊文遙以為是夢,由着那一股火從心裏湧到嘴邊,“走開!”
符弈辰碰着他的手停了一停,又扯了被子給他裹上。
裹被子倒也還好,齊文遙不忙罵人,胡亂用手擦着臉頰——臉頰沾上了一點頭發,癢癢的。
他迷迷糊糊哪能搞定發絲那麽細碎的東西,符弈辰看不下去,幫着他撥開惱人的頭發。
比起他一股腦胡亂瞎來的動作,符弈辰溫柔許多。只是,齊文遙不覺得有什麽好,不樂意符弈辰挨那麽近,也不樂意指尖在左臉徘徊得那麽久。
原身的記憶忽而蹦了出來,多少個日日夜夜,符弈辰撫着那一顆與白月光相似的淚痣若有所思。
齊文遙再開口是實打實的兇,甚至伴上了推搡的動作,“滾!我不是秦洛潇!”
符弈辰一點沒防備,愣是給他推開了。
“哼。”齊文遙出了一口氣,翻過身美滋滋睡自己的覺去了。
符弈辰不讓周圍的下人攙扶,自行起身,放輕動作給齊文遙蓋上被子,呢喃一句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
“我錯了。”
齊文遙想不到自己喝個果酒也能喝醉,第二天還斷片了。
“唔。”他實在想不起來自己做過什麽,問着杏雨,“我昨天沒幹嘛吧?”
杏雨眨眨眼,老實答了一句戳心窩的話,“沒有,就是渾身酒味特別難聞。”
“……”齊文遙聞聞自己身上的味道。
杏雨笑了,“洗過啦。”
“你幫我洗的?”
杏雨搖搖頭,笑得更燦爛了,“跟王爺一起洗的!”
“……”齊文遙感覺自己的頭更疼了,“我就不該喝酒。”
不過,他轉念一想,又覺得沒什麽大不了:他毫無印象,即使被符弈辰上了也沒什麽切實感。洗個澡而已,符弈辰肯幫忙,沒有潔癖發作當場宰了他已經是萬幸。
“主子?”杏雨戳戳他,“別愣了,王爺在等呢。”
“等我做什麽?”
“出府游玩啊。”杏雨說,“王爺說了,主子常常出門才不會那麽容易被吓着。”
原來,符弈辰以為他昨天的反常是沒見過世面的驚恐。
“也好。”齊文遙嘆氣,打算把齊太傅像自己老爸的事兒藏得嚴嚴實實。
他換好衣服,用過早飯就被馬車送去宮門附近了。早朝一結束,符弈辰出現,上了馬車與他同坐,頭一件事便是輕碰他的臉頰,探探額頭是否熱燙。
齊文遙主動說,“我沒生病。”
“嗯。”符弈辰放了心,“昨夜穿衣慢了些。”
齊文遙一聽,嫌棄地撇撇嘴:衣服有什麽難穿的?符弈辰不給他穿衣服的時候在做什麽,他能夠想象。
他不願細想打算翻篇,符弈辰當然也不會主動交代。馬車開始行進,齊文遙發着呆,緩一緩宿醉的不适。符弈辰不說話,偶爾瞥來一眼,眼神頗為耐人尋味。
齊文遙被看個三次就憋不住了,“我們去哪兒?”
“你想去的地方。”
“哈?”齊文遙更迷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兒,你居然懂得?
符弈辰沒有說下去,掀開簾子示意他往外看。
齊文遙湊過去看看,一眼瞧見了昨天走向東街路上碰上的糖葫蘆小攤。賣糖葫蘆的是一個彪形大漢,臉上有疤,扯着粗裏粗氣的糙聲音叫賣,惹眼得很,見過的人基本忘不了。
分明是往東街的方向。
齊文遙想想自己昨天出現的地方偏南分明讓人難以想到東街,不覺着是魏泉告密。他最懷疑的,還是喝醉酒胡言亂語讓符弈辰察覺了。
“去東街啊?”齊文遙試着問了一句,
符弈辰點頭。
齊文遙察覺了不對勁,“我昨天喝醉後說了什麽?”
符弈辰輕笑,“沒什麽。”
“那就是說了。”齊文遙更擔心了,“告訴我吧。”
符弈辰皺皺眉,讓他盯了好一會兒才勉為其難地開口。
“你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
齊文遙刻意板着臉也沒法壓住自己翻白眼的沖動,在心裏罵罵咧咧:
我信你個鬼。
作者有話要說:除夕快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