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破綻
告訴別人一個壞消息,要挑個合适的時候。
齊文遙拿不準什麽合适的時候,有事沒事看一看符弈辰生怕錯過機會。一頓飯下來,他搞不清自己吃了什麽菜,倒是把符弈辰動了幾次筷子瞧得清清楚楚。
某次一瞥,他正好對上了符弈辰的眼睛。
符弈辰皺了皺眉,“菜不夠?”
“……”齊文遙懷疑自己真被當成飯桶了,抿抿唇,“夠。”
符弈辰面無表情下了一道命令,“吃完。”
然後就是符弈辰看着他吃。他明明飽了,還硬撐着繼續往下咽。
還好,菜不多。小地方的廚子不怎麽的,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個上得了臺面的菜,加上百姓受着大風大雨的苦,符弈辰身為景王不好在這個時候享福,一切從簡,吃的菜肴連桌子都沒鋪滿。
齊文遙可以吃完,但吃着的樣子跟享受一點不搭邊。
“行了。”符弈辰似乎不大想看到他扭曲的表情,“回房。”
“哦……”齊文遙站起來,等着符弈辰先走。
符弈辰卻說:“你回去。”
齊文遙瞥了一眼客棧門口等候的縣令,大致猜到有些事不是他能聽的。
“你呢。”他瞧着符弈辰心情好像不錯,小聲地問了一句。
符弈辰不僅答了,還彎一彎唇角給他笑,“一會兒就回。“
齊文遙吓得趕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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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靜悄悄的,比被一堆人圍着的樓下舒坦多了。
齊文遙好不容易盼到了獨自待着的時候,卻放松不下來,不停回想翟一塵說的那些話。
六魚村是陷阱,翟一塵不說,反而讓他來轉告。這事太難辦了,符弈辰以為六魚村是潇兒所在的地方,他去說,恐怕會被誤解成争風吃醋的陰招,他不說,符弈辰落了陷阱一命嗚呼,他也撈不着什麽好。
“還是提醒一句。”齊文遙開始思考說話的藝術了,“不明說,讓他自己想明白。”
他正想着,符弈辰回來了。
符弈辰見到他愣愣地坐在床邊候着,略感詫異,走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勾起下巴細細瞧。
齊文遙想躲開,瞥見符弈辰皺眉又變成了牽手,自然而然地免去被捏下巴的別扭,“奕辰,六魚村還有多遠?”
“要走半個月。”
“噢……”齊文遙忽而覺着自己多慮了——半個月時間,或許符弈辰不需他提醒便把事情想通了。
他恍惚的功夫,符弈辰已經坐到了身邊,一聲不吭盯着他。
“地方這麽遠,”齊文遙趕緊找話說說,“潇兒聽到風聲,離開六魚村怎麽辦?”
符弈辰笑了,“他會等我的。”
齊文遙無言以對。
好好的腦子,怎麽碰上秦洛潇就不動了呢。
“對,潇兒會等你。”齊文遙先順着符弈辰的意思說一句,再小心翼翼地拿不中聽的話語試探,“但是六魚村是翟一塵說的,不是潇兒說的。萬一……”
符弈辰忽的伸手一摟,打斷了他的話,“翟一塵跟你說了什麽?”
齊文遙感到那只手緊緊锢着自己,不自在了。他心想也瞞不過,老實說,“他說字條不是他留的,是太子布下的陷阱。”
符弈辰冷笑,“真是奸詐。“
齊文遙樂了,等着符弈辰罵一罵太子。
誰知,符弈辰的火氣是向着翟一塵的,“不想讓我找到潇兒就罷了,還挑撥我和皇兄的關系。”
“……”齊文遙再次感慨:好好的腦子,怎麽碰上秦洛潇就不動了呢。
不過,他也就是一個自以為知道劇情的局外人。太子如何,翟一塵如何,只能根據原書的描述來推斷。可是,劇情已經變了不少,往奇怪的方向狂奔不複返,他憑什麽認為自己的判斷肯定不會出錯。
齊文遙不争那些有的沒的了,只說确定的事兒,“去六魚村的路很險。”
他想說找人過去探一探,不要腦子發熱親自涉險。
符弈辰卻更加摟緊了他,“我會保護你的。”
齊文遙放棄了。
沒法聊,真的沒法聊。
“翟一塵殺了師叔。”符弈辰忽而說,“師叔從小看他長大,他卻能用一把大鎖砸破師叔的腦袋,心狠手辣。你再見到他,要離得遠遠的。”
齊文遙點點頭。
“他威脅你了?”
齊文遙沒必要在符弈辰面前說翟一塵的好話,把真相挑着說,“嗯,亮匕首了。”
“吓着了嗎?”
“你來了,”齊文遙繼續回避,“沒什麽好怕的。”
符弈辰表情沒什麽變化,摟着他的胳膊倒是放松了一些。
齊文遙納悶。
不是在說潇兒,怎麽跑題了?
第二天要趕路,符弈辰和齊文遙早早休息,蓋着被子純睡覺。
或許是符弈辰不喜歡客棧的環境,或許是符弈辰以為自己準備找到潇兒了,沒有那個興致。不管怎樣,齊文遙都慶幸符弈辰沒做什麽,美滋滋睡了個踏實覺。
至于被符弈辰摟一摟,被撫臉摸頭什麽的,小意思不值一提。
他們繼續趕路,走的路跟之前遇到大風大雨那段不一樣,齊文遙豎起耳朵聽了一下,好像是他們走過的那條路被泥石流給毀了,要往前只能繞遠路。
幸好他們走了,再晚一些恐怕也被泥石流給埋了。
遠路也不好走,時不時一陣雨讓地面遍布大大小小的水窪。人走還行,馬車那麽大要從最寬的地方硬生生過去,輪子磕着晃悠一下,陷入水坑再晃悠一下。
齊文遙随着馬車晃來晃去,感到挺有意思的。
符弈辰不認為有意思,硬讓他坐懷裏。
齊文遙不樂意也沒招兒,暗搓搓地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得學學這個世界的武功,坐馬車永遠平穩,而且能夠在眨眼間消失不見,跟游戲裏沒有冷卻時間的閃現技能似的。
磕磕絆絆的路不長,馬車平穩,卻減慢了速度。
“起來。”符弈辰讓他坐到旁邊去。
“好。”齊文遙歡快答着,一瞧符弈辰的面色又笑不出來了。
符弈辰在聽外面的聲音,手按上了放在旁邊的短劍。
有危險,難怪馬車走到平穩的大路還要慢下來了。
齊文遙大氣不敢出,也跟着聽外面的動靜。他沒有那麽好的聽力,聽來聽去僅僅捕捉到車轱辘走動的聲音。後來,多了魏泉布陣的說話,一聲令下,便有相應的侍衛移動的腳步聲。
規律的聲音讓人有種萬事大吉的錯覺。
忽然,斷裂的聲音劃破長空。
外頭傳來了喊叫的聲音,與慘烈的馬嘶混做一片。之于齊文遙來說,最刺耳最清晰的當屬車夫的慘嚎,他循聲看去,正巧見到鮮血潑在車門上的瞬間。
馬車劇烈晃動了兩下,便開始往後奔,速度越來越快像是在斜坡上。車體是傾斜的,齊文遙坐都坐不穩,整個人順着座位往車尾巴那邊滑動
符弈辰當機立斷地抓住了他的手,“過來!”
齊文遙勉強過去,窩在符弈辰懷裏打量四周——窗子太小,他們根本出不去,而車門有個黑黑的人影貼在未幹的血跡上,應是死去的車夫。
“抱好。”符弈辰交代一句,擡起手狠狠拍向車門。
車門被硬生生打開了,車夫的屍體落了地,衣服勾着,在地上磨了一會兒也沒能制止加速,沒多久便被甩到路邊了。
此時,馬車的寬大成了麻煩。什麽東西都滑到了尾部墜着,這個車是向上斜的,地面和座椅成了無處落腳的光滑斜坡,符弈辰勉強抓住窗戶,連了齊文遙吊在半空。
齊文遙蹬一蹬也找到地方踩了,擡眼見着的果然是半邊天空,還有齊齊被割斷、随風搖擺的染血繩索。
“我站住了。”齊文遙說,“你上去。”
一個人還行,帶着他哪能使什麽輕功逃出馬車。齊文遙深深明白這一點,松了手讓符弈辰先走。
“等會拉你上去。”符弈辰給了個承諾。
齊文遙回了一句,“小心。”
沒了他做累贅,符弈辰輕輕松松上去了,向他伸手。
齊文遙努力去夠,卻不小心打滑往下落了一點。
符弈辰安慰他,“沒事,再來。”
齊文遙卻注意到符弈辰的眼睛時不時往馬車前進的方向看,明白肯定有什麽危險,咬着牙往上蹦。
他終于碰到了符弈辰的指尖。
可是來不及了。
馬車忽而停下,整個颠覆過來往下墜。符弈辰再沒能握住他的手,身形一歪不見了,他在馬車裏跟一堆雜物撞來撞去,頭昏眼花不知方向,耳朵被巨大的聲音震得發懵。
下落很快停止,車門有湍急的水流湧進來,澆了齊文遙一臉。
馬車掉到河裏了?
齊文遙驚醒,而後有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悅感。他屏住呼吸,脫掉累贅的外衣,撥開所有在水中漂浮的雜物往上游去,沒一會兒就順利出去了。
外頭如他所想是一條河流,左有高聳不見頂的山壁,右有河岸,卻是幾丈高的陡勢。兩邊一夾,因大雨上漲的河水變得更加湍急,水流迅猛甚至能讓巨大沉重的馬車緩緩漂走。
齊文遙舉目望去找不着一個人影,愣了。
馬車驟停,符弈辰不會飛出去撞上山崖,不省人事直接被河水沖走了吧?
符弈辰剛才護着他,他做不到一走了之。更何況,他對上刺客肯定沒有招架之力,真的要跑掉也不知方向,找到符弈辰才更可能保命。
齊文遙重新潛到了水中,順着水流往下找。
水下也是幹幹淨淨的,沒個人影。
齊文遙疑惑了,回頭看了一眼竟然發現馬車邊有個人影,大喜過望,忽的恢複了當初參賽的巅峰狀态,像一條靈巧的魚那般迅速游去。
符弈辰同樣見到了他,想要靠近卻被馬車勾住了衣服。
齊文遙瞧着符弈辰的動作就知道水性一般,過去幫忙,不僅解開了衣服的結,還帶着符弈辰浮上水面,一口氣游到能夠當岸邊歇息的亂石堆。
他們爬上石頭離了水,符弈辰咳嗽着,緩一緩剛才被嗆到的勁兒。
齊文遙完全不受影響,還有餘力幫忙拍背順氣,“還好吧?”
符弈辰看向他,不答反問:“你怎麽會水?”
齊文遙愣了一下,才想起一件大事:
原身并不會游泳。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1-11 08:13:45~2020-01-12 09:01: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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