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陷阱
齊文遙要送一送齊家二哥,主要是出于私心——天天待在符弈辰身邊,太難受了。他得找個機會出去轉一轉,換下心情,才能繼續面對那個喜怒無常的變态男主角。
“弟弟,你太有本事了。”齊家二哥生怕他反悔,一路都在拍馬屁。
“哦。”齊文遙敷衍應一應,望着客棧對面的鋪子。
“別送了,回去好好服侍王爺。”
這句話,齊文遙不怎麽愛聽,瞥去不悅的目光。
“你也要好好保重。”齊家二哥以為是沒說夠祝福的話,一句接一句,說得真像時時牽挂他似的,“二哥一直想着你,今天能見面真是太高興了。要是爹爹在世,看到你過得這麽好……”
“你走吧。”
齊文遙對那個要賣掉原身的男人只有一個感覺:幸好那個人渣跟他老爸不同名。他不希望聽到任何提及原身父親的話,果斷打發齊家二哥走。
齊家二哥點點頭,“弟弟,要多多保重啊。”
說完,齊家二哥歡天喜地坐上了車子。
符弈辰說了“好好送”,侍衛再沒有用綁好放馬上的粗暴方式,拿了一輛馬車送。馬車可不是符弈辰坐的那種派頭,一個木框裝上輪子的樸實平板車。那麽寒碜,在凡事靠自己走的齊家二哥看來已經不錯了,高高興興坐上去。
齊文遙揮手作別,望的是齊家二哥遠去的方向,細瞧的卻是馬車走的那一條街道。
街道窄小,冷冷清清只有保護符弈辰的侍衛和縣衙那邊派來的兩三個衙役。小地方沒迎過這麽大的人物,縣令怕亂套,把所有百姓趕到別處,留了一條幹幹淨淨的街供符弈辰休息。
齊文遙穿越前最讨厭人多,而今卻對鬧哄哄的街市無比向往。看一看平頭百姓的日子,比天天瞧符弈辰的臉色有意思多了,況且,他不能在符弈辰身邊呆一輩子,總要了解下民風民情吧。
“不舍得?”後頭響起一句問話。
齊文遙不必回頭,也知道是那個陰魂不散的符弈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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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果說不舍得,符弈辰八成叫他一直送到齊家村了。
符弈辰走到他的身邊,“還在想你爹?”
“沒有。”齊文遙說的是實話。想了也白想,何必費勁。
符弈辰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幾步,“散散心。”
那不是可以看看別的地方了?齊文遙眼睛一亮,乖乖地跟在符弈辰的後頭。
他想得太美了,景王這樣的身份怎麽能讓尋常百姓靠近?符弈辰一動,大批侍衛跟着動,打頭隊伍開路,旁邊有兩撥護得嚴嚴實實的近衛,縣令不知道什麽時候跟在了後面,聽到符弈辰咳嗽都以為是叫自己,巴巴地湊上來。
有錢有勢真好,一個人走出了千軍萬馬掃蕩的感覺。
齊文遙眼睜睜看着遠處的行人被強行請走,輕輕嘆一口氣。
“累了?”符弈辰停下來。
“王爺,下官備好了轎子。”縣令冒出來,招招手讓轎夫跑快點。
符弈辰不理會,定定看着齊文遙。
“沒有。”齊文遙瞧着符弈辰像是心情不錯,揚起笑臉問一問,“我可不可以看看市集?”
“大雨沖沒了。”
“是嗎?”齊文遙訝然,看向縣令。
縣令愛拍馬屁,當然不會放過齊文遙這個時刻跟在景王身邊的人物,“回公子的話,前天大雨,刮倒了好幾棵樹。有的屋子不結實,時不時掉塊磚瓦容易傷着人。太亂了,便不開市了。”
“哦。”齊文遙失望,“大家都待在家裏嗎?”
縣令點點頭。
齊文遙撇嘴,低頭踢踢地面上的石子,發洩一下想看又沒處看的不甘心。
符弈辰卻說,“哪來的誦經聲?”
“有嗎?”齊文遙也努力聽一聽,不知不覺靠近了符弈辰。
符弈辰伸手一攬,幫他調了個方向,“那邊。”
齊文遙還是沒聽到。
“噢,那邊有個小廟。”縣令也沒聽着,但對小城熟悉一下子從方向猜出了聲音的源頭,“大雨來勢洶洶,百姓們怕再有什麽災禍,就去廟裏頭燒香祈福了。”
齊文遙又起了興致,“很熱鬧吧?”
符弈辰問他,“想看?”
“嗯!”
向來言聽計從的縣令卻現出了為難的神色。
“魏泉,留幾個近衛就行。”符弈辰明白自己的出現會引起一片亂,讓大部分的侍衛回去并叮囑縣令,“不必興師動衆。”
縣令眉開眼笑,“王爺體恤百姓,真乃……”
符弈辰聽多了恭維也膩味,“行了,帶路。”
齊文遙同樣高興。
只是,符弈辰能不能放開他的手,離得遠些各走各的?
小廟不遠,走一會兒就到。誦經的聲音不大,符弈辰是個耳聰目明的習武之人,一下子聽着了,帶了齊文遙看看這個勉強算得上熱鬧的地方。
齊文遙換了個殼子和地方,他仍然保留着到寺廟不亂說不亂走的習慣,想着符弈辰再低調所到之處還是會打擾虔誠祈福的百姓們,挑了人最少的地方。
人最少的地方是許願樹。
齊文遙大學時熱衷旅游,見過的許願樹得有十幾棵。不管是大地方還是小地方,挂了滿樹的紅符随風搖擺很是漂亮。他每次都不會照相,站在下面用眼睛記下來,漸漸地,分不清哪裏是哪裏了。
正如現在,他看着這棵樹覺得似曾相識,又說不上來跟哪裏的相似——南太平路?天後廟?香山?
若是所在的地方和年代也一并像了,他能回家該多好。
齊文遙略感悵然,抿着唇角一言不發地看着許願樹。
符弈辰一直盯着他,忽的來了句,“想許願嗎?”
“不知該寫什麽。”
“寫你想吃什麽。”
“……”齊文遙嘴角一抽,看向愛調侃自己的符弈辰,“這麽小的願望,不用勞煩神靈了。倒是你,要不要求求上天把潇兒送回來?”
符弈辰皺眉,“不必,潇兒會回來的。”
“對,我說錯了。”齊文遙不敢惹一心執着白月光的戀愛腦,定睛瞧瞧離得最近的紅符。
符弈辰沒有跟他一塊傻站的心思,走到一邊。還好,符弈辰沒有走遠的意思,到了許願樹較高的那面遠眺風景,似乎不在意他是否跟上。
齊文遙不費勁去讨嫌,圍着這一棵許願樹轉轉。
他轉到了後頭看到一個蹲在地上的老爺爺。老爺爺拿了一籃的牌子和紅符,備好筆墨,用發抖的手吃力地寫着字,旁邊有小堆寫廢了的成品,有的難看得辨認不出有的直接被墨水染黑用不得了。
齊文遙看着于心不忍,“大爺,我幫你寫吧。”
他小時候學過書法和國畫,後來荒廢過一段時間,參與工作為了完成中國風項目倒是撿回來了,寫寫畫畫找靈感。寫毛筆字不算漂亮,寫繁體字可能卡殼,可是寫一寫紅包和春聯上面常常看見的吉利話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好、好咧,謝謝小兄弟……”大爺點點頭,把紙筆遞給了他。
“別客氣,你要寫什麽?”
大爺的聲音忽的變得清楚明白,“六魚村是陷阱。”
齊文遙認出了翟一塵的聲音,愕然,“是你。”
翟一塵還記得自己要演戲,用蒼老發顫的聲音說給四周的侍衛聽,“願……願我兒……”
齊文遙也陪着演戲,落筆,慢悠悠地寫着。
翟一塵壓低聲音,接着說,“字條不是我留的,是太子殺景王的陷阱。”
“你留個真字條不就行了。”齊文遙不願意當傳話筒,幫忙指出符弈辰所在的方向,“或者直接喊一聲,面對面地說?”
翟一塵無奈,“他不信。上回留了一張字條,字跡不同。他沒懷疑,還是要往六魚村去。”
齊文遙想起來了,“齊家村那張?寫着再會的?”
“對。”
齊文遙搞不懂了,“為什麽不寫正事,寫一句沒頭沒尾的再會。”
“正事也寫了。他們只找到這一張。”
“噢。”齊文遙點點頭,“手下太笨,搜不出來。”
“再會是對你說的。”
“……”齊文遙翻個白眼,“謝了。但我真的幫不上忙。符弈辰一心想找潇兒,不會聽我的。”
翟一塵卻說,“會。”
“可是……”
“無、無病無憂。”翟一塵注意到附近有侍衛巡邏過來。,又切到老人家的嗓音去了,“等、等等……老身再想想。”
齊文遙卻是受夠了,将紙筆給回翟一塵,“抱歉,我不會寫。”
翟一塵用了老人家的身份伸手挽留他,“小、小夥子。”
齊文遙已經走出了兩步,叫一聲,“奕辰?”
他上次不叫人,搞得翟一塵得寸進尺頻頻來找了。惹上翟一塵不是什麽好事,他不能這麽聽之任之,得現出一點不好惹的架勢吓吓人。
翟一塵不說話了,埋頭整理那個亂糟糟的籃子。
齊文遙開口是為了警告。他叫得挺小聲,朝着的方向也不對。
符弈辰卻不知用什麽法子聽到了,眨眼間出現在他的身邊,“嗯?”
“……”齊文遙被吓了一跳,悄悄打量方才翟一塵在的地方。
別說翟一塵,連丢在旁邊那堆廢紙也不見了。
齊文遙第一次被吓到,第二次有點習以為常了——或許這裏的人都會閃現吧。
“那裏有什麽?”符弈辰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隐隐察覺出不對勁。
“蟲子,我抓來給你看看?”
符弈辰嫌棄地瞪他一眼,“回去!”
這次回去,符弈辰離他遠遠的,別說摟摟抱抱連并肩走也沒有,估摸着以為他真的偷偷抓過蟲子。
齊文遙不想蹚渾水,可自己離暗殺目标符弈辰那麽近八成也會有危險,思量再三,趁着吃飯的時候問了一句,“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明日。”
“水退了?路能走了?”
符弈辰面無表情地說,“游過去。”
齊文遙嘴角一抽。
符弈辰那麽想找潇兒,看到不明字條就相信,大風大雨也不肯慢下來一步,而今已經到了沒有路也要游過去的瘋狂地步了麽。
“假的。”符弈辰又說,“我記着你不會水。”
齊文遙覺着人生真是無常。
他這麽一個在校游泳隊玩過半年順便拿了個市賽亞軍的人,居然有被人說不會水的一天。
符弈辰把他的納悶瞧在了眼裏,又給他夾菜。
齊文遙有一種被關切的錯覺,冒出了大膽的念頭:
或許他真的能說服符弈辰不去六魚村。
作者有話要說: 齊小受:咦,他好像對我挺好。
符小攻:不是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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