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家人
齊文遙一覺睡醒,發現身邊是空的。
他瞥了一眼被明亮光線照透的簾子,刷的坐起來,掀開床帳,瞧見符奕辰就坐在不遠處的桌子那裏喝茶。
窗外明亮,顯然不是大清早了。
“早。”齊文遙說得有些發虛,“你……”
符弈辰不搭理他,給旁邊候着的小厮一個眼神。小厮立馬走向門口,用方言說了一句聽不懂的招呼,沒一會兒,一排人端着菜點進來。
齊文遙眼睛都看直了。
符奕辰将他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餓死鬼投胎。”
“……”
看來符奕辰睡的是真好,一大早就有心情吐槽他。
齊文遙起身,拿過侍從遞來的杯子漱漱口,擦把臉就過去吃飯了。
可是,符奕辰不動筷,指尖有一搭沒一搭敲着桌面。
齊文遙把視線從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收回來,瞥去一眼,見到符弈辰手邊的酒杯什麽都明白了。他放下筷子,好好斟上一杯奉到符弈辰那兒。
符弈辰接下,總算給了一句話,“吃吧。”
齊文遙開開心心吃飯。
昨晚上半夜做了噩夢,睡不安穩,下半夜倒是踏踏實實。黑夜過去,今天出了大太陽,他感覺紛亂的心情跟着陰雨綿綿的天氣一塊消失了,心情還算不錯。
他吃得歡,符奕辰卻是随便嘗兩口就放筷子,不知是吃過了還是沒有胃口,吃完了也不幹別的,喝喝茶看看他,眼神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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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文遙察覺,差點噎了一下。
穿越前是個常常加班的上班族,三餐基本都是在辦公桌上解決的。加上吃的是吃多了特別膩味的外賣,他吃飯特別快,來了這裏以後能吃上精心烹制的美食了,還是沒改掉習慣。
“慢點。”符弈辰嫌棄說了一句,“沒人跟你搶。”
齊文遙點頭,動動筷子尋思着什麽樣的吃飯方式比較優雅。
符弈辰忽的給他夾了一塊肉。
齊文遙愣了下,想着禮尚往來也給符弈辰回夾了。
符弈辰面無表情,“我吃過了。”
“哦,抱歉。”齊文遙想把菜夾回來,省得礙了景王殿下的眼。
符弈辰卻先一步吃下去,“下不為例。”
毛病真多。齊文遙暗罵了句,面上還是給了個微笑。之後,他不管符弈辰了,該吃吃,不為了莫名其妙的錯誤的危機感委屈自己的肚子。
“齊文遙。”符奕辰忽而叫了一聲。
齊文遙被湯水燙了舌頭,吸氣時又嗆着了,“咳咳咳!”
為什麽變态男主角突然叫他的全名?
齊文遙有種被老板點名的不适感,放下筷子,答應的聲音有氣無力,“在。”
符奕辰把他吓得不輕,自己卻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你吃得真多。”
“……”
齊文遙明白怎麽回事了。
吐槽他的時候當然用他的本名,怎麽能用難聽的語句來玷污那個代表白月光的純潔無瑕的“潇兒”呢。
“我飽了。”付錢的老板都發話了,齊文遙也不好意思貪心去喝自己碗裏最後兩口湯,放下碗乖乖報告。
符弈辰吩咐一聲,“帶上來。”
帶什麽?齊文遙剛剛吃了一頓意猶未盡的飯,思緒飄到水果點心上頭去了。
他眼巴巴瞧着門口,盼不到好吃解膩的零食,只見到兩個魁梧的侍衛押着一個瘦了吧唧的男人上來了。
瘦男人身上沒什麽肉,又不是結實的那種。皮幾乎是貼着骨頭的,發起抖來像是一根幹枯的樹枝在寒風中搖擺的慘象被侍衛一按,瘦男人跪倒在地,顫巍巍用蚊子叫的聲兒喊了一句結巴話:“參、參見……見王爺。”
齊文遙以為又是搜捕翟一塵的事情,失去興致望向窗外。
“擡頭。”符弈辰交代一聲。
瘦男人不敢直視符弈辰,下巴只擡了一半,目光躲閃。
“齊文遙。”符弈辰問,“你認得他嗎?”
瘦男人一聽到“齊文遙”三個字,猛地擡頭,定定瞪着高高在上坐桌前的另一人。
“嗯?”齊文遙瞧了過去,對上瘦男人過于殷切的眼睛便皺了皺眉。
“弟弟,我……我是二哥啊!”瘦男人急切喊着,身子前傾恨不得要撲上來跟認親似的。
齊文遙更懵了,“二哥?”
齊家的二兄弟?原身從沒見過面的二哥?
“是啊!你剛出生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齊文遙不是原身,本來對齊家二哥沒有任何感覺的,聽了這話倒是找到一點過年回老家見親戚的熟悉了。
不過,他并沒有跟齊家二哥認親的心情,瞧一瞧符弈辰是怎麽回事。
符弈辰端坐在旁邊,淡然喝茶,又是一副看不出情緒的模樣。
地上的齊家二哥被侍衛押着,一點也淡定不起來,心急火燎向着齊文遙呼叫,“弟弟,幫我跟王爺求求情。我那時候才十歲,怎麽求爹把你留下嘛!”
齊文遙不覺得符弈辰抓人是這個緣由,直接問,“為什麽抓他?”
符弈辰反問,“你沒有想問他的事嗎?”
“好,我問,你讓他起來。”齊文遙不喜歡看這一個人跪在地上跟自己說話。
符弈辰點點頭,兩個侍衛看懂了意思把人放開。
“謝王爺!”齊家二哥欣喜若狂,謝的不是開口幫忙的齊文遙而是權力在手、地位最高的景王符弈辰。
齊文遙也無所謂,走過去,“我有些事要問你。”
“好好好,我什麽都告訴你!”齊南不停點頭,“求求你讓我回家。”
“問完再說。”齊文遙摸不準符弈辰的心思,不忙答應。
齊家二哥笑容僵住,看向那一頭坐着的符弈辰。
符弈辰對齊家二哥沒有一點關心,瞧着齊文遙挺直的背影。
齊文遙深吸一口氣,“我問你……”
不光是齊家二哥,符弈辰也豎起了耳朵細細聽,有一搭沒一搭用着白瓷杯蓋撇開茶水上漂浮的茶葉。
齊文遙鄭重其事地問,“你有沒有見過翟一塵?”
齊家二哥傻眼。
符弈辰的動作頓了一頓,難得的讓人看出了詫然,“你問這個做什麽?”
“不是問這個嗎?”齊文遙回過頭,眨眨眼回看符弈辰。
符弈辰皺皺眉頭,忽然放下杯蓋。
杯蓋與杯身碰出一聲脆響,突兀刺耳,響遍了這間屋子。
明明白白的死亡凝視。齊文遙被符弈辰看得發毛,确定自己這一次的危機感不是錯覺了。他想了一想,不問翟一塵便智能問問齊家村的事了,畢竟齊家二哥是個地地道道的村夫,嘴裏說不出什麽大事。
“那……我問問自己想知道的事?”齊文遙試探地開口。
符弈辰不置可否。
不表态就是默許。齊文遙瞧出那貨緊皺的眉間松了些許,嘆嘆氣,再跟齊家二哥說話便是随心所欲地提問了,“二哥,娘叫什麽名字?”
齊家二哥對于後母沒有什麽感情,但自打後母離家出走、家裏頭沒個燒菜做飯的人以後天天聽父親罵罵咧咧,倒真的記得名字,“文瓊,我天天聽爹提她。爹可想你們了……”
竟然跟他的媽媽是一樣的名字。
齊文遙并沒有聽齊家二哥的胡說,抿抿唇,感覺心頭罩着的那團疑雲就要散去了。
“爹呢?”他接着再問。
聽着挺多餘的問題,齊家二哥為了小命答得無比認真,“齊林。”
齊文遙愕然:怎麽跟他爸爸不一樣呢?
心頭的疑雲又回來了,還加厚了,沉甸甸壓得他暴躁。
“他有沒有改過名字,或者有別名和外號?”
“沒有啊。爹不怎麽會取名,也不在乎別人叫他什麽。齊林好記也好叫,大家當然這麽稱呼了。”
“那……你聽過‘齊宗光’這個名字嗎?”
齊文遙說起現代老爸的名字,想要碰碰運氣。
齊家二哥搖搖頭。
原身娘親的名字和他媽一樣,也是巧合嗎?
齊文遙又搞不明白了,愁眉苦臉開始原地踱步。
“我……我沒騙你啊!”齊家二哥發覺齊文遙不高興了,害怕,不停說着,“弟弟,我說的都是實話。王爺,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沒有見過翟一塵,也沒有害過弟弟啊!”
齊文遙不搭理人,齊家二哥就轉向能夠說上話的符弈辰求一求情。
然而,符弈辰也在想自己的事,沒有說話。
“好了,我沒什麽要問了。放了他吧。”
耳邊有人不停求饒,齊文遙也靜不下心去思考。況且,一切都是猜測,即使能得出結論也沒法求證,純粹是自尋煩惱。
齊家二哥住在齊家村裏,好好過日子突然被景王的人馬審問兩遍已經夠倒黴了。他現在的日子不好過,沒必要讓別人跟他一樣不好過。
“嗯。”符弈辰還算好說話,跟手下吩咐一句,“把他送回齊家村。”
手下領命,要提起綁得結結實實的齊家二哥。
齊文遙覺着怪可憐的,想阻止,回過頭看向符弈辰。
他什麽都沒說呢,符弈辰已經明白了意思,“解開繩子,好好送。”
齊文遙一愣,而後覺得符弈辰心情那麽好正是得寸進尺的時機,試探問,“我可以送送二哥嗎?”
“嗯。”符弈辰答應了。
“謝王……”齊文遙說了半截,看到符弈辰面色微變又改口,“謝謝奕辰。”
符弈辰自顧自喝茶,不理會他。
齊文遙并不介意,等侍衛解開齊家二哥就一同往外走了。
魏泉揮揮手,打發走了其他的手下,關上門畢恭畢敬問了一句。
“王爺,方才齊公子提了齊太傅的名字。“
符弈辰也因為“齊宗光”三個字有過片刻的失神,但沒怎麽放在心上,“随口一說罷了。”
“齊公子應當不知道太傅的名字。”魏泉依然不解,“就算知道,也不該無緣無故拿來問自己的二哥。”
“有話直說。”
“齊公子出現得太巧了。那個時候,齊太傅還幫着太子做事呢。”
符弈辰輕笑,“清高自傲的太傅,怎麽會跟一個青樓長大的人扯上關系。”
“還是要小心些。不如讓屬下查……”
“不必。”符弈辰打斷了魏泉的話,斬釘截鐵說自己願意相信的話,“他們不會有關系。”
魏泉俯首,“屬下遵命。”
符弈辰喝了口茶,潤潤嗓子也滅一滅忽的冒出來的焦躁心火,“還有……”
“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這事,屬下明白。”
符弈辰覺着不夠,叮囑一句。
“看好齊文遙,別讓他打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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