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噩夢
齊文遙一直以為穿越到書中算是幸運。
雖然身份磕碜點,情況水深火熱了點,旁邊有個随時能上他的變态男主角,憋憋屈屈不知前路在哪裏,但怎麽也是活着的狀态,比年僅24就撲通倒在辦公桌前直接死絕好一點。
到了今天,他看到了和自己老家一模一樣的“齊家村”,猛然發現這或許不是幸運中獎那般重獲新生,而是落入了一個陷阱。
炮灰角色就是按照他來寫的吧?
齊文遙甚至懷疑前世的猝死是不是有心為之的人禍,受了極大的打擊,懵在那兒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時,一個聲音把他喚回了神。
“齊文遙,你怎麽了?”
聲音輕輕的,怕吓着他似的。
不跟着變态男主角叫他“潇兒”,也不跟那些伺候的人一樣叫他“公子”或者“主子”,叫他在現代用了二十四年的名字,代表他的真正的名字。
齊文遙莫名有一種得救的錯覺,回過頭。
然後他再次被打擊到愣在原地。
叫他的人是符弈辰,這本書裏的變态男主角。變态男主角怎麽突然想起他的名字了?變态男主角怎麽溫溫柔柔說話,還給他撐傘?
齊文遙無言片刻,意識到自己連思考人生的自由也沒有了。
符弈辰開口叫他,他哪能不理會。
什麽陷阱,什麽陰謀,此時都算不上事了。齊文遙記起自己方才狠狠地甩開了符弈辰的手,覺得不能再犯錯,張張嘴想要回應卻發現嗓子啞了,吃力地擠出了兩個字,“沒事。”
符奕辰竟然聽清了,“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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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文遙定定神,露出了熬夜加班過後給甲方爸爸交任務的微笑。
符奕辰恢複了往常的面無表情,把傘塞到了他的手裏,“撐傘。”
齊文遙十分憋屈,但只能照辦。
不然呢?當身邊有一個随時會要命的威脅,誰有餘力思考人生。
“回馬車。”
“哦。”
回到馬車,齊文遙擦了鞋子,再抖抖衣服上的雨水就可以坐下了。他突然跑出去,沒個準備卻也沒瞎跑摔了跤濺個泥什麽的,随意整理一下又是幹幹淨淨的。
符奕辰不理會他,繼續閉目養神。
齊文遙趁這機會好好看一下符奕辰,尋思着前世是不是也見過這麽個人。齊家村分明與他的老家一模一樣,而且是六歲時的版本。那麽,身邊的人會不會也有對應的存在?
“生活中沒這麽帥的,”齊文遙琢磨着,“難道跟明星像?”
他發誓,他只在心裏面碎碎念。
符奕辰好像能夠聽到他的心聲似的,睜眼瞧他恰是時候,“齊家村是你的家鄉?”
齊文遙覺得也瞞不住,說了,“對。”
“你讓翟一塵來的?”
這又是什麽神奇的問題?齊文遙感到莫名其妙,輕笑一聲,“不是。我有這麽大的能耐嗎?”
“有。”符奕辰答得毫不猶豫。
齊文遙點點頭,“也是,我長得像潇兒嘛。”
符奕辰上下打量他一遍,“你敢打斷我說話?”
“……”齊文遙算是服了這貨的陰晴不定了,做一個“請”的手勢,“我錯了,你說。”
符奕辰閉眼,“不說了。”
齊文遙确定符奕辰在他前世絕對沒有出現過了——這種變态,他見過了絕對忘不了。
不必說話也好,他把自己穿越過來之後的事情回憶了一遍,看看有沒有似曾相識的。遺憾的是,除了名字和齊家村,他再也沒找到這裏與曾經生活的現代有什麽相似的地方。
“唉。”齊文遙揉揉眉心,對自己說,“也沒什麽好想的。來都來了,走一步看一步。”
齊文遙稍稍打起精神,擡眼對上符奕辰的眼神又蔫了。
這貨為什麽老是一聲不吭地盯着他看?
符奕辰不僅盯着他看,還要遛着他玩,“過來。”
齊文遙靠近,一近身就被摟在懷裏。
符弈辰抱他,他不意外,可是抱他的力道輕柔到有點小心翼翼的意思便是一件奇事了。
齊文遙第一次不反感符弈辰的擁抱,反而覺得挺暖。
發現齊家村與家鄉相像,沖向石碑看到符咒,眼見着一個個細節與自己的家鄉對應,不知所措又得不能崩潰……他吹着冷冽的寒風,不躲避不取暖,以為自己真能凍成一根沒感情的棍兒就這樣強撐下去。
被符弈辰一抱,他才想起對溫暖的渴望,才記得有一個人可以依靠多好。
齊文遙過于震驚,便起了逃避的心思。
一切是夢,不要多想。他忽而貪戀起符弈辰懷裏的溫暖,依偎過去。
符弈辰低頭瞧他,唇瓣輕輕蹭過他的額前。
“嗯……”齊文遙感到癢,悶悶哼出了一聲軟糯得不像話的鼻音。
符弈辰安撫的手游了上來,在下巴輕輕一挑。
溫柔的動作迷惑了齊文遙。他迷迷糊糊擡起頭,還未瞧清符弈辰的臉便被吻住。忽然間,外頭的風聲雨聲不見了,只剩下耳邊漸亂的呼吸。
“王爺!”馬車外忽然響起了魏泉的聲音。
符弈辰置若罔聞,齊文遙想往後避一避被順勢按倒。魏泉不知馬車內發生了什麽事,繼續報着:“有村民說見過翟一塵!”
符弈辰并不在意,倒是齊文遙推推他,在間隙提醒一句,“潇兒。”
“……”符弈辰總算停下了,皺眉瞧他。
“翟一塵買了兩套舊衣服往西面趕,在北邊的屋子留下了一張字條,寫着‘再會’。”
符奕辰終于勉為其難地望向馬車外,看起來十分不悅。
齊文遙望着符奕辰的側顏,目光在在輕輕喘氣的嘴唇和吞咽口水的微動喉結轉來轉去,身子倒是一點不敢動,以免碰到不該碰的地方。
魏泉報告完了,許久沒聽到回音再喚了一聲,“王爺?”
符奕辰出了馬車。
齊文遙松一口氣,剛要坐下又聽見符奕辰罵人的聲音。
齊文遙清醒了,進入賢者模式整理亂掉的衣衫。
符弈辰還是那一個趾高氣昂的王爺,他還是那一個看人臉色的小替身。操蛋的生活還要繼續,真打一炮能有瞬間的麻痹,但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要想辦法查清原身的身世。”
齊家村太小,容不下一大隊人馬,他們返回了之前的縣城,住回原來的客棧。縣令機靈,備好了一切不說,還記得抓捕翟一塵的事情,把搜到的問到的全部報上來。
“客棧全部搜了一遍,翻出了要犯穿過的衣服。在後院北邊那面牆找到了半個腳印,順着腳印的方向,問到不少見過要犯的人。下官派了畫師,按着他們的說法畫了一張畫像……”
符奕辰默然聽着,盯的是旁邊四處打量的齊文遙。
齊文遙一路上都擔心符奕辰撲過來,沒休息,連着昨天晚上的份兒一起困。不過,他以前熬夜熬慣了,有一套保持清醒的方式:別讓自己的腦子停下來。他看看這看看那,連桌子的紋路都琢磨了兩遍,沒有現出疲态。
他清醒,符弈辰倒是不大滿意,瞧他一會兒就皺了眉頭。
齊文遙看過去,給個溫順的笑,不看桌椅板凳來盯符弈辰——看什麽不是看,他無所謂。
符弈辰面色緩和,把畫像給回了魏泉,“收好。”
魏泉問,“要不要往西追?”
“不必,休息吧。”符奕辰說完起身。
齊文遙屁颠屁颠跟上去。
齊文遙想着以符奕辰的潔癖八成要自己洗個澡了。幸好,符奕辰也累了,洗把臉躺下閉眼,背過身默默拉遠了一段距離,根本不想搭理他,
齊文遙也轉身背對,心想終于能好好睡一覺了。
他太困了,幾乎是沾着枕頭就睡着了。或許是換了一個環境,或許是身邊多了個人,他睡得并不安穩,反反複複地做夢,夢的還是那些亦假亦真的情節。
比如,他還是沒能逃脫原身的結局。符奕辰找到了秦洛潇,沒有與他好聚好散,反而覺得他是這一段感情的污點,需要抹掉。賜死,用的是缢刑。他跟原身一樣吊死在房間裏。
比如,他離開了符奕辰,而且拿到了豐厚的盤纏。他以為自己解脫了,想找一個地方安安靜靜過日子,出發沒多久遇上了劫匪,死得極其凄慘。
比如,他沒有來這裏,在醫院裏搶救。醫生護士盡力幫他,天空中卻有一個拿着筆的黑影。筆尖随意一動,他的心跳呼吸就停止了。他求着放過,黑影發出陰恻恻的笑聲,說:“你逃不掉。”
齊文遙吓得醒了過來。
屋子裏昏昏暗暗,跟夢裏的絕境差不多。
齊文遙懵了,有點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他全身繃緊,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忽而聽到身邊有了動靜,來不及反應便被一只手攬住了。
他眨眨眼,轉動僵硬的脖子看過去。
符奕辰換了個面對他的睡姿,呼吸平穩,右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身上。
這是現實,他已經從噩夢裏出來了。
齊文遙暗暗松口氣,瞧見符弈辰微微顫動的眼睫又把心吊起來了。
符弈辰沒被他吵醒吧?
齊文遙不敢動彈了,定了一會兒去聽符弈辰的呼吸聲。一下一下,均勻平穩,似乎沒有什麽被打擾的跡象,放在他身上的手也尋見了舒服的姿勢,一動不動,保持着抱他的姿勢。
沒醒。齊文遙安了心,閉上眼睛再睡一次。
他迷糊之際下意識動了動,向着溫暖的地方。
也就是符弈辰的懷裏。
次日,清晨。
符弈辰坐在桌前,靜靜聽手下報告消息。
“齊文遙的父親叫齊林,是個農夫,兩個月前上山被毒蛇咬死。除了齊文遙之外有三個兒子,都是上個死去的老婆生的,老大叫齊東,老二叫齊南,老三叫齊西。”
符弈辰聽到這兒皺皺眉,“齊文遙不該叫齊北嗎?”
“名字應是娘親取的。”
“他的兄弟呢?”
“老大和老三離開了齊家村,老二還在,成了家有一個兒子。他昨天就站在人群前邊,看到齊文遙也沒有認出來。”
“這麽說,齊文遙沒有在家鄉待上多久?”
“對,他出生不到兩年就跟着娘親去皇都,然後……”手下沒說下去,看一看符弈辰的臉色。
符弈辰自是明白然後發生了什麽:齊文遙在青樓長大,因為容貌與秦洛潇相像被機靈的老鸨賣給了他。
“他娘呢?”
“第一次接客就一頭撞死了。”
“行了,你下去吧。”
符弈辰打發了手下,揉揉眉心,覺着一些事情仍是沒有說通。
齊文遙那麽小就離開家鄉,母親死得早,對齊家村應當毫無印象。如果是老鸨提起過,齊文遙為什麽不找一找自己的兄弟,木愣愣跟着他回來了?
還有……
符弈辰想起昨夜說夢話、往自己懷裏靠的齊文遙,更是疑惑。
做了什麽噩夢,會害怕到全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