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自信滿滿
孟瑤沒有想到李承策竟然會這樣不客氣的直接叫紅羅走,心裏很驚訝。
紅羅顯然都不是驚訝了,而是震驚。站在原地呆愣愣的看着李承策。
待要說什麽,但一來她知道李承策不喜任何人對他說出的話提出質疑,二來,李承策現在壓根就沒有看她。眼簾垂着,提着筆在專注的批複奏本。
倒是站在案旁的孟瑤在看她。
原還在向孟瑤顯擺她和李承策之間的親近,卻不想立刻就被打臉了,紅羅覺得臉上很挂不住。
也十分的嫉妒孟瑤現在竟然能在李承策身邊侍奉。
想當年李承策讓她去針線局的時候她十分不願,但無論她如何的跪下哀求,李承策都沒有動搖分毫。從那之後,她想再見到李承策,就得先讓人通報了......
惡狠狠的剜了一眼孟瑤,紅羅只得吞下所有的不甘和嫉恨。對李承策盈盈一拜之後,帶着小錦轉身離去。
孟瑤覺得自己挺冤的。
明明叫紅羅走的人是李承策,但怎麽看她剛剛那架勢倒好像是她叫她一樣?
孟瑤很明白,紅羅只怕已經單方面的跟她結下仇了。就不知道往後紅羅會不會找她麻煩,會怎麽樣找她麻煩......
心裏琢磨着這些事,就沒有留意到李承策在叫她。
等到留意到了,忙應了一聲。又問道:“殿下有何吩咐?”
竟然連李承策叫她都沒有聽到,還在走神。這若是其他的人,只怕已經吓的跪了下去。但是沒辦法,到現在孟瑤還是不習慣對人下跪,哪怕她的膝上這會兒就綁着護膝。
“你剛剛在想什麽?”
李承策收回看她的目光,一邊拿了手邊的最後一本奏本打開看起來,一邊狀似無意的問道。
Advertisement
孟瑤肯定不能告訴他實話啊。
正巧眼角餘光看到剛剛徐懷放在旁側小幾上的托盤,靈機一動,就說道:“奴婢剛剛是在看紅姑姑給殿下您做的寝衣,想着紅姑姑的針線活做的可真好,心裏很羨慕。”
“羨慕?”李承策面上沒有什麽表情,“你的針線活也尚可。”
孟瑤臉上的笑容有點兒僵。
感情上次褚慶生荷包的那事他還是記得的啊。
又聽到李承策在問她:“你的針線活是跟誰學的?”
孟瑤心念急轉。
原書中瑤姬自進了信王府之後學的都是暗器武功,跳舞彈唱,從沒有提過她還會針線活這件事,但是現在她卻會......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現在李承策看她的目光帶着一種洞若觀火的探究。
就含含糊糊的回答着:“是以前跟家人學的。”
好在李承策沒有再追問。
看完最後一本奏本,提筆給了批複,他吩咐徐懷:“将魏俊賢叫過來。”
徐懷應了一聲是,立刻走出殿門遣了個內監叫人去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魏長史就來了。
孟瑤知道這魏長史全名魏俊賢,執掌整個東宮的政令,頗得李承策的信任。
他穿一件淡青色的圓領竹葉暗紋袍子,腰間系一條革帶,整個人看起來就如同空山經雨之後的青竹,溫潤清秀。
進殿之後他對李承策行了跪拜之禮,李承策叫他平身之後他就起身恭謹的站在一旁。
既然奏本都已經批複好了,自然不用孟瑤再研墨。但李承策也沒有開口叫她退下,她只得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努力的将自己當成屋裏的一件擺設。
就見李承策伸手拿了一本奏本在手,對魏俊賢說道:“這是都察院參戶部左侍郎袁望貪墨的奏本,你去刑部傳我的話,讓他們徹查此事。”
魏俊賢忙領命。
李承策沒有再說什麽,叫魏俊賢将他剛批複好的奏本都發放下去,便讓他跪安。
魏俊賢剛轉身欲走,就有內監進來通報,說是卓世子在殿外求見。
卓世子便是卓華容,是李承策的心腹,自然沒有不見的道理。
說了一個宣字,內監立刻領命,轉身請卓華容進殿。
進殿的時候恰巧和魏俊賢迎面碰上,魏俊賢忙對他躬身施禮。
卓華容向來沒個正行,一見到魏俊賢,就挑眉笑道:“原來是俊賢啊。這些日子未見,你可是長的越發的俊秀了。如何,近來可有心悅的姑娘?若有,只管說出來,本世子替你保媒。”
魏俊賢雖然年已弱冠,但至今依然未娶妻。他又是個臉皮很薄的人,每次卓華容拿這件事打趣他他都會立刻臉紅。
現在也是如此。紅着一張臉說道:“世子爺說笑了。我,我并無心悅的姑娘。”
說完,又對卓華容施了一禮,低頭就走。看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卓華容笑起來。一轉頭卻看到李承策的身邊站着孟瑤,面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停滞。
但不過須臾的功夫,他笑容依舊的走過來對李承策行禮。
李承策叫他平身,讓人給他賜坐,他也施施然的坐了下去。
然後他坐在椅中,一面拿起內監奉過來的茶水,一面目光含笑的打量着孟瑤。
孟瑤繼續木然着一張臉,只當自己已經化身為這屋中的一件陳設,任由他打量。
好在接下來她就聽到李承策轉語聲淡淡的在叫她:“你退下,明日再來伺候。”
孟瑤心中真是又驚又喜。
因為現在還是上午。這就相當于要給她放大半天的假啊。
忙屈膝行了個禮,說了一聲是。然後她垂眉斂目的,腳步輕輕的走出殿。
一處殿門她的腳步立刻輕快起來。
巴不得快點兒離開這裏,所以腳步較以往也快了很多。
走出這一層內殿的院門,再拐個彎便是兩側都是朱紅宮牆的長長夾道。
孟瑤就看到前方停了幾個人。
細看之下,就見是魏俊賢和兩名內監。
先前魏俊賢離開的時候,有兩名內監用托盤捧着李承策剛批複好的奏本跟在魏俊賢身後。剛剛想必是有一名內監不小心,走路的時候手裏的托盤歪了一歪,上面摞好的一疊奏本就都掉落在地上。現在魏俊賢和那名內監都在忙着撿呢。
孟瑤想了一想,也走過去幫忙撿起來。
在不損害自己利益的前提條件下她還是很願意助人為樂的。
魏俊賢心裏正着急。
這些奏本都是外頭和京中各位官員呈給殿下的,裏面不乏會會有很機密的事件。
原該是很保密的物件,現在卻這樣散落了一地。若是被人看到了這奏本中所上奏的事,又或是殿下對這些時間的批複之語......
手忙腳亂的将自己周邊的奏本都撿拾了起來,正要去撿前方被摔開的兩本,忽然就看到有一只白皙的手将那兩本撿了起來。
随後那只手又伸至他面前,頭頂是一道清脆如珠落玉盤的聲音:“喏,魏長史,給你。”
魏俊賢現在是半蹲着的,聞言循聲擡頭。
就見剛剛他在殿中見過的那位年輕的姑娘正微微的彎着腰,眼帶笑意的在看着他。
這位姑娘的一雙眼生的可真好看的,清澈明亮如秋日陽光下的純淨水面。一張臉也生的如春日海棠一般的嬌美動人。
魏俊賢怔愣在原地。
一怔愣,懷中抱着的那一疊奏本就沒有抱好,噼裏啪啦的又掉了下來。
這聲音讓他瞬間回神,忙手忙腳亂的又開始撿拾起來。
剛剛在殿中的時候孟瑤就覺得這個魏俊賢有幾分讀書人獨有的呆氣,現在見他這個樣子,越發的覺得這個人好玩起來。
抿唇一笑,也蹲身下來幫着他一塊兒撿。
等地上就剩了最後一本的時候,老套的事情發生了。
兩個人都伸手要去撿。孟瑤的手先碰到奏本,魏俊賢的手随後也就到了。一不小心就觸碰到了孟瑤的手。
慌的魏俊賢立馬被燙到了似的縮回了手,連聲的對孟瑤致歉,說自己并非有意唐突姑娘。
孟瑤回過頭,就看到他一張俊秀的臉上已經籠上了一層薄紅。和着他現在說話時手足無措的模樣,也不知道怎麽,猛的就叫孟瑤想起祝英臺說梁山伯呆頭鵝時的場面。
不由的抿唇輕笑起來。
然後她将手中的奏本理好,伸手遞了過去。
“魏長史收好,可別再像剛剛那樣又全都掉了。”
打趣了這一句之後,她手撐着膝蓋站起來,同魏俊賢作辭,擡腳繼續往前走。
魏俊賢卻手中捧着一摞子奏本,依然傻站在原地看着她。
這位姑娘剛剛笑起來的樣子眉眼彎彎的,實在是純淨生動的可愛,令人過目難忘。
想到這裏,魏俊賢覺得自己的臉上更燙了。
殿內。
卓華容在詫異的問李承策:“前幾日你不是只讓這個瑤姬在外殿做些粗活,怎麽現在你竟然讓她在你身邊伺候了?你就不擔心她會随時對你不利?”
當初那支銀簪子上面抹的可是碧落黃泉的毒,可見瑤姬要置李承策于死地的決心。現在竟然讓她近身侍奉,李承策這是不要命了麽?
李承策聞言輕哂:“我既讓她在我身邊伺候,自然不會讓她有機會對我不利。”
他語聲雖平淡,裏面的自信和篤定卻是誰都能聽得出來的。
且他仿似并不想跟卓華容多談論此事。說完這句話之後他上身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說道:“剛剛我已經看到都察院彈劾袁望貪墨的奏本了,如何,這件事的證據你可都搜集好了?”
“我叫人跑了一趟他的老家宛平縣,你猜如何?”
說到這裏卓華容忍不住驚嘆了一聲,“聽說早年他家裏只有兩間破敗的茅草屋,家徒四壁,現在可倒好,在原地起了一座四進四出的大宅子,裏面的假山都是從太湖千裏迢迢運過來的石頭,柱子都是紫檀木的。不誇張的說,比你這東宮都差不了多少。還有他的一幫子族人,借着他的名頭作威作福,欺男霸女,侵占良田,無惡不作,當地的知縣不管便罷了,甚至每年袁望父母的祭日時,這知縣還會去墳前跪拜痛哭,就跟裏面埋的是自己的親爹娘一樣。”
李承策對這件事倒是平靜的很。
“這些都不重要。一旦他的貪墨罪名落實,他的這些家産自然會悉數充公。而且,我估計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你的意思是這老家夥......”
“像他這樣狡詐的人,若信王不給到他足夠的好處,他怎麽甘願投誠?”
李承策伸手拿了案上的豆青釉錦地開光墨竹紋蓋碗慢慢的喝了一口茶水,然後才道,“至于他的錢到底是怎麽來的我不關心,重要的是,要給他一個貪墨的罪名,革了他戶部左侍郎的職。再讓蔡弘和頂替他做了這個位子。”
頓了頓,他又說道:“不。一旦袁望貪墨罪名成立,你立刻領頭上書,保舉蔡弘和出任戶部尚書一職。”
自上任戶部尚書年老致仕之後,幾番考究之下都無合适的人選,于是暫由左侍郎袁望署印。
這袁望為人雖狡詐,但此前在任上這兩年也還算勤勉公正。不想去年他竟然投誠信王,自此但凡戶部重要些的官職都是信王的人,李承策豈能再容得下他。
就将原是禮部右侍郎的蔡弘和平調為戶部右侍郎,待他在戶部站穩腳跟,即刻開始着手除去袁望。
罪名卻也簡單,貪墨。
一方面授意督察院上書彈劾袁望,一方面讓卓華容搜集證據。
若能搜集到證據便最好,若不能,李承策将蓋碗放在案上,眼眸半垂,那就讓人給他捏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