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019.08.17
來人正是蔣立明的同胞哥哥, 蔣立亮。
他渾身止不住得發抖,一張長得和蔣立明近乎一模一樣的臉上寫滿哀恸,精神恍惚, 唯獨頭上象征着精英身份的大背頭, 才能讓人依稀辨出他和蔣立明的性格完全不一樣。
房間裏有幾個玩家還是第一次見到蔣立亮, 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捂着心髒又差點兒吓暈過去。
人在遭受重大挫折時是根本不願意接受眼前事實的, 此刻的蔣立亮也幾乎如此,整個人都處在瀕臨崩潰的邊緣, 猶如行屍走肉, 他尚未走到沙發跟前,已經腿一軟,抓着蔣立明的手癱到了地上。
他一遍又一遍地晃着蔣立明的身體, 雙眼渙散, 嘴裏只知道不斷重複一句話:“快醒醒啊,別睡了啊......”
顧桓無聲嘆口氣, 輕輕扶他起來:“節哀。”
蔣立亮依然死死地攥着蔣立明胳膊,不願松開,直到那失去溫度的手順着他空蕩蕩的袖口往下滑, 他才仿佛終于接受了眼前噩耗,兩行淚水蜿蜒而下。
良久, 他茫然而無措地借着顧桓的力量起身,雙手一直痛苦地抓着自己頭發,青筋暴起:“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說完, 他擡起頭,紅得滴血的瞳孔死死盯着衆人,在看到旁邊散落一地的道具以及角落裏的一群妖魔鬼怪時,一把抄起手邊的酒瓶,憤怒道:“是誰害死了我弟!”
悲憤的怒吼在牆壁上留下了一聲延綿不絕的回音,這句話後,蔣立亮手中的酒瓶就要不管不顧地往下砸,此時的他早已失去思考問題的能力,被精美考究的西裝緊緊裹挾着顫抖,成了一具憑借本能做事的空洞畫皮。
顧桓一蹙眉,正欲上前,紀玦已經直接攔住他,另只手奪走蔣立亮手裏的東西,冷聲道:“如果只是為了發洩怒火,等事情水落石出再做也不遲。”
蔣立亮并不認識紀玦,見他奪走酒瓶,紅通通的眼珠子狠狠剜了紀玦一眼,就又彎下腰,準備去找別的東西。
顧桓把紀玦往後一拽,沉聲道:“蔣總心情我能理解,但如果傷了不該傷的人,抱歉,恕我不會善罷甘休。”
房間裏驟然安靜下來,蔣立亮猶如被人當頭棒喝,終于從混沌的腦子中找回一絲清明,他頹然松手,大概是明白過來能和顧桓在一起的都不是什麽普通人,亦或是想通了現在做什麽都是徒勞,這才收起剛才六親不認的憤怒姿态,重又坐回沙發上,一動不動地看着蔣立明。
略顯沉重的呼吸聲夾雜着低喃自語,組成了一組陰陽相隔的悲戚畫面。
少頃,蔣立亮才擡起頭,臉上還帶着未幹涸的淚痕,嗓音沙啞:“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知道阿明平時喜歡玩些出格的,也沒什麽節制,但好端端的為什麽會搞成這樣?!”
Advertisement
角落裏,早已憋到現在的衆人争先恐後開口,極力為自己洗刷冤屈:“蔣哥,不關我們的事啊,我們發現時他已經這樣了啊。”
蔣立亮聽到這,無力揮揮手,扶着額頭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依然沒能從悲恸中緩過神。
顧桓正要說話,一個助理模樣的人匆忙走近,俯身湊近蔣立亮耳邊,低語:“蔣總,客人都已經疏散過了,工作人員那邊也安撫妥當,一切都......”
助理的彙報猶如一針看不見的安撫劑,使得蔣立亮開始慢慢尋回打碎重組的理智和心神,他手指微松,最後看了一眼沙發上早已冰涼的身體,這才起身,布滿血絲的雙眼略帶歉意地看向顧桓他們:“事情搞清楚了,剛從監控裏調出了阿明之前在樓下誤服頭孢的錄像,和你們無關,你們可以先走了。”
其他人大松一口氣,忙不疊起身,準備離開。
不料,顧桓聽到這話,卻是輕輕一蹙眉,和紀玦對視一眼後,沉聲道:“蔣總何以判斷他是誤食?單憑一個錄像就得出這種結論,是不是太草率了?”
顧桓微頓,又一字一句地說:“如果,我認為是謀殺呢?”
最後幾個字緩緩落下時,猶如一塊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間激起了驚濤駭浪,所有還沒來得及離開的玩家皆是一臉震驚,不敢相信顧桓口中的話。
蔣立亮同樣難以置信,一雙早已恢複清醒的眼睛大瞪着顧桓,怒不可遏:“怎麽可能,這裏誰敢對我弟弟下手!”
“究竟是不是謀殺,一切等警察來了就知道了。”
顧桓對蔣立明這位同胞哥哥知之甚少,卻也在接手公司以後因為業務往來大致了解過他的信息,知道這是一位一意孤行眼高于頂的典型獨/裁精英人士,聞言,沒過多解釋,只是目光沿着即将要走的衆人緩緩巡視了一圈,沉聲說:“我已經報過警了。”
幾人一愣,沒想到等來等去竟等來了一波三折的反轉劇情,想走,卻看到了一直沒說話的紀玦,被他冰冷的眼神無聲注視一番後,要邁出去的腳即刻乖乖收回。
蔣立亮整個人跌坐回沙發上,顫抖着手去摸那不哭不鬧的平靜笑臉,似是難以接受這個和他預想中完全不同的結果,喃喃自語:“怎麽會......怎麽會......”
顧桓和紀玦倆人收回視線,沉默地走到另一邊角落,靠着牆,一語不發。
寬大的披風下,紀玦觸到了顧桓手指,修長,冰涼。
他輕輕勾着顧桓小指,把它貼近自己掌心,仿佛在用自己并沒有熱到哪裏去的溫度,一點一點地給予顧桓溫暖。
良久,顧桓沒頭沒尾地說了句:“如果當時再多檢查一下就好了。”
“沒人能預知未來。”紀玦輕輕瞥了眼顧桓,把他手指又攥得更緊了些,連着同心圓到指尖的廢墟裏開出了一朵潔白的花瓣,低語,“所以,活在當下就好了。”(注)
他後半句話聲音極低,輕到宛如說給自己聽的呓語,顧桓眼眸一閃,側過頭,看到紀玦如天然雕刻的完美側臉,在燈光下蒙上了一層氤氲輪廓。
而那雙從來都是堆滿漠然的琥珀色眼眸,不知何時開始,泛起了一縷微微閃爍的光芒。
不灼熱,卻蘊含着極其複雜的情緒,顧桓忍不住看愣了一瞬,随即重又低下頭,盯着倆人十指交/纏的雙手,怔怔出神。
不遠處,細碎的嘈雜聲又漸漸高起來了,已經有人就地展開了新的娛樂方式,和之前還充斥着緊張害怕的氣氛完全不同——說到底,死的終究只是他們的一個酒肉朋友,任何天災人禍沒有切身體會之時,一切負面情緒都如同隔靴搔癢,很快就會消失不見。
參與者越來越多,如果不是考慮到需要尊重死者家屬,估計有人能直接當場開個直播。
“哎喲,你會玩不會玩啊,死了死了我死了,啊呸,我不是說我死了,是我這個角色死了,真TMD一群豬隊友,帶不動。”
“你撿到8倍鏡沒?對面中了三槍,殘血!”
“欸,我和你們說,我最近發現了一個特有情調的地兒,明天一起去啊。”
“行啊,不過得等我養養身體,我最近也有點腎虛,得補補。”
“你瞧瞧你們,一個個都虛成什麽了,我可啥事兒都沒有。”
“蔣哥的下場可在這擺着了,這件事告訴我們什麽道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再窮不能窮補品,還有,及時行樂,潇灑花錢!”
“你們怎麽都說蔣哥身體不行,我來的時候還碰見他,可沒聽到他咳嗽,問他時他還說自己身體好着呢。”
“打哪呢打哪呢,65方向有人,注意腳步!”
夾雜着髒話的各種戲谑嬉鬧言語回蕩在安靜房間,聲音不大,但還是有幾句話準确無誤得送入顧桓和紀玦耳中,顧桓和紀玦同時變了臉色,擡頭尋找聲音出處。
顧桓上前,剛才還熱鬧非凡的“娛樂場”登時安靜下來,有人讪笑了聲,小聲說:“顧哥,怎麽了?”
顧桓視線緩緩掃過慌亂收起手機的一衆人,最後停在了其中一人身上,緊緊盯着他,一字一頓地說:“你确定你沒聽錯?”
被顧桓盯着的這個人,腦子成了一團漿糊,起初的确定在經過反複回憶以後,已經有些不确定了。
“就,我也記不清了,就說了兩三句話,我就有事兒先走了。”
顧桓深呼吸,放緩了語氣:“你再好好想想。”
對面苦思冥想,良久,才弱弱開口:“好像是反問我記錯了吧,他上次生病早八百年之前了,我當時着急走,就和他随便閑聊了幾句,也沒細聽。”
顧桓臉色驀然一冷,擡眸,再不複懶散的目光遙遙越過幽深昏暗的房間,落在了背影都寫滿悲痛欲絕的蔣立亮身上。
空氣安靜,仿佛有一團看不見的迷霧籠罩住了周遭一切,教人辨不清孰是孰非。
紀玦微垂下眼眸,一點點掰開顧桓冰涼的手指,重又将他溫柔包裹:“別多想。”言罷頂着一衆人等的詫異目光,牽着顧桓的手,重新回到了原處。
顧桓從短暫的沉思中清醒,蹙着眉,正要上前去找蔣立亮,驚慌失措的聲音卻在此時突然響起:“火,火,着火了!”
與此同時,一街之隔的地方,“哇嗚哇嗚”閃着紅燈的警車即将進入這片繁華鬧區,卻被眼前一幕阻擋了前行的腳步——烏雲密布的城市上空,頃刻間亮如白晝,開出了一朵朱雀樣的鮮豔火花。
顧桓本能去看紀玦,果然,當火光透過烏黑照亮整個房間時,紀玦本就偏白的的臉色瞬間暗了幾分,再無半分血色,額頭已經開始沁出一層薄汗。
紀玦真的怕火,一直潛藏在顧桓心裏的猜測在此刻得到證實,他心裏猛地一沉,心髒跟不受控似的直往下墜,再顧不上管周圍情況,一把拽起紀玦,往最近的安全通道沖。
洶湧火焰正沿着迷宮般的長廊迅速蔓延,猶如被無數看不見的油星拼命往前推,所過之處皆是竄起數米高的火龍,遠比上次火勢要嚴重得多。
濃煙滾滾,混亂成一片的火海人山,顧桓用自己的身體開出了一條逃生通道,不忘把紀玦牢牢護好。而他身旁,徹底沒了往日冷靜克制的男人死死地咬着嘴唇,眼底堆滿幾乎濃郁窒息的暗淡,如即将熄滅的螢火之光,越來越弱。
紀玦察覺出顧桓緊緊攥着自己的動作,無力地笑了下,卻依然盡量控制好自己的身體,不想給顧桓添麻煩,然而,還沒等他們走完一半的路程,紀玦已經完全到了強弩之末,眼前一陣發黑,腳步也跟着踉跄了好幾下。
顧桓攥着紀玦的指尖在發抖,想要背起紀玦,卻發現倆人現在的狀态根本沒法實現,又氣又急,他蠻橫地去扯道具手铐,要把手和道具強行分離,精瘦白皙的手腕沒幾下就被暴力動作磨出了一圈火辣辣的紅痕。
顧桓從沒有像現在這般惱怒自己的惡趣味,一遍遍地試圖摳下那冰冷精致的道具,周遭彌漫的火光已經順着牆壁往這邊爬,遙遙倒映在顧桓黑曜石般的眼眸中,如同帶血的妖冶紅蓮。
紀玦無力地微阖着眼,從即将陷入昏迷的意識中辨清了顧桓動作,勉強站直身體,用力咬了下嘴唇。
濃郁的鐵鏽味即刻充斥滿口腔,逼得紀玦恢複了片刻清醒,他擡手止住顧桓,另只手的掌心溫柔地裹着與手铐相連的顧桓五指,果斷揮起手铐往牆上砸——紀玦動作遠比顧桓要簡單粗暴的多,砸下去的瞬間,淋漓鮮血已經順着手腕不斷滑落。
顧桓心髒抽得生疼,被紀玦鐵了心要強行分開的動作氣得大腦一片空白——都什麽時候了,這人還死要面子活受罪,真特麽的以為自己會放着他不管嗎?!
“你就這麽不怕死?!”顧桓怒極反笑,死死按住紀玦流血的手,盯着他的一雙眼底是強行壓下的痛。
“不怕死。”紀玦閉了閉眼睛,勉強找回一絲精神,定定地回望向顧桓。
他啞着嗓子,帶血的嘴唇輕柔地擦過顧桓耳邊,聲音越來越低:“可我現在怕了,怕我還沒來得及占有的人,被......”
那些低沉暗啞的字眼如同湖水邊的鵝卵石,深深鑿入早已開花卻不自知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又一圈久久無法平靜的漣漪。
顧桓眼眸驟然大睜,緊緊撐着紀玦身體的雙手在止不住地顫栗,然而,他終是沒能等到紀玦說完那句話,男人話音未落,已經徹底失去意識,身子無力地往旁倒。
顧桓再來不及深究紀玦最後一番話裏的含義,看着愈來愈烈的濃火,一咬牙,護着紀玦奮力往外。
此時,想要沖進酒吧卻被警戒線攔在外面的高震淣一臉焦急,恨不得長雙翅膀飛進去,伸長脖子死死盯着出口,眼眶裏蓄滿了焦灼的眼淚。度秒如年的煎熬過後,高震淣終于看到了顧桓身影,眼淚吧嗒一下奪眶而出,幾步沖上前。
“小顧總,您沒受傷吧?!”高震淣抹去眼淚,等離近了才發現顧桓身邊還有個紀玦,詫異了一瞬,反應過來後就要接過,卻被顧桓輕攔住了。
“噓!”顧桓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兒。
他臉上還蒙着一層灰撲撲的煙塵,衣服也被弄得亂七八糟的,整個人看上去甚是狼狽,卻依然不忘小心翼翼地将紀玦護于最安全的懷中,一雙總帶着桀骜風流的眼眸在落到紀玦臉上時,不自覺地盛滿溫柔。
高震淣從未見過這樣的顧桓,心裏沒來由地咯噔了一下,沒敢再說話,連忙替顧桓打開車門。
顧桓擦把臉,卻觸到了幾絲冰涼,不由怔愣。
他擡眸,直到此刻才發現來時還一片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地落到青石板上,街邊行人撐着傘匆忙走過,在地上留下一長串泥濘淩亂的腳印。
雨霧朦胧,喧嚣嘈雜的人聲腳步聲漸行漸遠,紀玦滾燙的身體似乎瑟縮了一下,無意識地往顧桓身上靠,顧桓清醒過來,忙用披風輕蓋住紀玦,這才回過頭,最後看了眼即将毀于一旦的酒吧,随即收回視線,把紀玦扶進車裏。
前後座是完全阻隔開的,高震淣此刻無法看到顧桓他們的情況,但想起顧桓剛才看紀玦的眼神,忍不住輕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愛意和咳嗽一樣,是根本無法掩飾的——卻并不代表當事人能明了。(注)
顧桓無暇細想心底不斷驟縮的生疼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現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紀玦越來越燙的體溫攫取,他蹙着眉,極其輕柔地把抱枕墊在早已陷入昏迷的紀玦身後,試圖減輕紀玦的難受。
那緊挨着顧桓的皮膚似乎要燒起來了,顧桓第一次知道原來一望無際的冰川下面深藏着平靜的火山,爆發起來會有如此滾燙的岩漿。
顧桓苦笑——所以上次倆人流落山野,紀玦根本不是因為着涼才發的高燒,不,也許也和着涼有關,但更多的原因還是他當時一意孤行非要點火,還逼着紀玦替他看護。
他竟在自以為是的情況下,成了自己最讨厭的幫兇。
顧桓無聲地攥緊了手指,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眼底充斥着無法掩飾的自責。
車子一路安安靜靜地朝着顧桓家平穩前行,在經過一個減速帶時,小幅度地輕輕颠簸了一下,紀玦身體無意識地往一側倒,眼看就要撞上窗戶。
顧桓眼疾手快,空着的那只手忙去護紀玦,掌心牢牢撐住紀玦頭的時候,手背和窗戶碰撞發出了一聲沉悶聲響。顧桓本能皺了下眉,來不及檢查,就又小心翼翼地扶起紀玦身體,把他的頭輕柔地放到了自己腿上。
漆黑一片的車後座上,偶有昏黃路燈照進,影影綽綽地映出紀玦蒼白臉色。他雙目緊閉,白的過分的肌膚猶如蒼茫雪原,只餘唇上點點猩紅,而那斂去冷漠後的一張臉,年輕好看得不像話。
顧桓盯着這張臉怔怔出神,良久,才朝自己手掌看去。
他指尖微顫,入目處,令人觸目驚心的不是他手背剛才撞擊窗戶留下的輕微紅痕,而是那上面早已幹涸的大片血漬——顧桓清晰記得那血順着紀玦的手落到自己掌心的黏濕感,像推他進入痛苦而絕望的沼澤,根本無力自拔。
情愫如冰川上盛開的唯一一朵花蕊,迎着偶然相遇的春風搖搖欲墜,無人知曉這朵脆弱而嬌柔的花朵究竟能不能長大,但實打實的痛,卻早在它根深于地底時已經留下痕跡。
顧桓逼回心底茫然卻四處亂竄的痛楚,緊抿着嘴,一點一點地拿紙巾輕柔擦去紀玦手上的血漬,最後,停到了紀玦唇邊。
他眨也不眨地看着這張被鮮血襯得多了幾分顏色的嘴唇,少頃,指尖微動,不由撫上紀玦唇角,似是想要撫平那破損的傷痕,然而,就在此時,紀玦嘴唇卻下意識地微微張開,把顧桓手指深/含/了進去。
顧桓後背陡然一僵,被這從沒有過的感受快要逼瘋了,整個人的四肢軀體都不聽使喚,只能呆呆地任由紀玦動作。
那無人看見的花朵,在這個瞬間,圈着春風,無聲無息地瘋長。
作者有話要說: 注:1)“開出一朵潔白的花瓣”出處——張愛玲,“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裏。但她心裏是歡喜的,從塵埃裏開出花來。”
2)“這個世界,愛意和咳嗽一樣,是根本無法掩飾的。”出處——馬克思,“世界上唯有愛情和咳嗽無法掩飾。”
表白所有支持蠢布丁的小可愛們鴨,以及給文文澆水的“皎”和某個阿江沒顯示昵稱的小可愛,鞠躬鞠躬,甜甜的節奏馬上要開啓啦,以後的都不會吓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