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019.08.12
顧桓愣了一瞬。
真的是因為紀玦的關系才插手紀家內鬥的嗎?
紀家亂成一團,對他來說豈不是更好?他完全可以坐山觀虎鬥,盡收漁翁之利,為什麽非要閑得蛋疼地去找紀崆麻煩,幫紀玦處理這攤子糟心事。
何況,顧桓怎麽可能不了解紀玦的心思——從一開始赴這場約,紀玦就直白表明,冤有頭債有主,是篤定了依照他的性格,不可能放過接二連三對自己做手腳的紀崆,除此之外,他所有能想到整治紀崆的手段,紀玦不會想不到,但紀玦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西灣省,除了他們顧家,沒人能以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對紀崆發起反擊——步步算計如紀玦,打從一開始把顧桓扯入這一灘渾水的時候,就存了欲借他的手除掉紀崆紀泱的想法。
顧桓輕輕阖上眼,喉嚨微動。
然而,一想到紀玦曾經也在某個瞬間想要豁出命地去救他,顧桓就無法坐視紀玦身處這樣的環境,卻什麽都不做——他一閉上眼,就是那天紀玦一直冷着張臉不說話,卻緊緊跟在他身後的模樣,以及,一片狼藉的浴室,男人身前極其紮眼的傷痕。
紀玦說他胡言亂語,顧桓自己又何嘗不知,可他當時就是要逼紀玦承認馬場之事與他毫無關系,只有這樣,顧桓才敢徹底放心和紀玦接下來的合作。
對,合作,畢竟我們是盟友——顧桓仿佛找到了某個無懈可擊的理由,本能地将不願深想的猜測繼續深深埋入地底,封存,落土,不給它一絲一毫露芽的機會。
顧桓回過神,揉了揉太陽穴,眼底重又變回一片清明:“紀家現在一片散沙,适合各個擊破,更何況,集中精力先用來應付一個人,總好過同時應付三個人。”
他說完,看似随意實則略帶警告地瞥了高震淣一眼:“我心裏有譜。”
高震淣立時噤聲,知道自己剛才的疑問觸到了顧桓底線,聽話地點點頭,準備出去。
“對了,明天晚上的頒獎典禮,我不去——”顧桓話音未落,看到彈框裏蹦出的最新資訊,要出口的後半句話戛然而止。
“小顧總?”高震淣詫異,試探性地喊了顧桓一聲,見他一直盯着屏幕也不說話,以為他要和自己确認行程,“您明天晚上沒有其他安排,下午三點有個季度總結會議。”
顧桓這才把視線從屏幕上移開,起身,邊往外走邊和高震淣交代工作:“會議改到一個小時以後,明天晚上的頒獎典禮我參加,催一下品牌部的招待會終稿,對了——”
他語氣微頓,一對飛揚的濃眉似乎随着說話的氣息一點點往上挑,暈出了一抹玩味兒的笑:“把我鷺德空置的那套別墅收拾一下,改成真人CS基地,我要,好好招待一下客人。”
招待客人?高震淣瞬間懂了,嘿嘿笑道:“人少了玩不起來,我再去保安部借幾個兄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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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太粗魯了。”顧桓不輕不重地提點了下高震淣,見他笑嘻嘻地比個ok,一挑眉,“邀請函做好了直接發給他們。”
“包括,紀玦的?”高震淣有點嘴賤,好了傷疤就忘了疼,在窺探顧桓八卦的邊緣反複試探。
顧桓抿了抿嘴,停頓一秒後,才說:“不用。”
他說完,想起剛才看到的新聞,又像是解釋似的補充道:“口頭告訴他就行了,發邀請函,浪費。”
喔唷,“特殊”對待啊,高震淣瞧見顧桓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強忍住笑,忙借口去幹活,一溜煙地跑了。
顧桓所謂的口頭告訴,就是在出席幾家主流媒體發起的影響力人物頒獎典禮時,由他本人勉為其難地通知一下紀玦這件事。
周六傍晚,坐落于安靜近郊的宴會禮堂,星光熠熠,堪比要角逐奧斯卡的明星盛典。
顧桓剛從車上下來,就被烏泱泱一群記者圍住了。
“顧總,您日前參加了紀家舉辦的私人聚會,是真的如紀氏所說,正在考慮未來和他們一起合作嗎?”
“恭喜顧總新樓盤大賣,我是你們的忠實顧客,不知顧總如何看待這場意料之外的樓盤之争,還有最近幾日紀氏股價小幅下降,略顯頹靡的态勢。”
“傳聞顧總今年有上市打算,請問是否和紀氏突然進軍西灣省地産一事有關?”
“這兩天不少網友的社交軟件都被您在紀家的一則救人視頻刷爆了,大家都非常關心您和紀氏對此的反應,當然,也非常想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顧桓臉上絲毫不見被人圍堵的焦躁,笑容和煦,不緊不慢地逐一回答,“作為西灣本土的東道主,紀氏主動邀約,自然讓人不好拒絕,更何況,這不過是一場普通聚會,何來合作一說?”
“感謝對本司的厚愛和支持,至于你提到的紀氏股價動蕩之事,抱歉,我從未關注過。”
“的确有上市的想法,但和紀氏無關,畢竟經營公司靠的是腦子,而非意氣。”
“突發事件,想必紀家也不願意看到這一幕,萬幸的是沒有人員傷亡。”
幾個女記者聽到顧桓最後一句話,不禁再度感慨顧桓的氣量和風度——前一天,網上突然爆出了許多看衰顧氏的新聞報道,大肆宣揚顧氏資金鏈斷裂,準備尋求紀氏幫助斷尾求生,還鼓吹說紀氏将很快取代顧家在西灣省的地位,但沒過多久,劇情就發生反轉,有人做了一張紀家進軍西灣省後的股價動蕩圖,把它和顧氏旗下樓盤大賣的銷售曲線進行對比,形成了鮮明反差,與此同時,一個發生在紀家的救人視頻更是直接将顧桓富有愛心和責任感的形象牢牢深入人心,一舉帶動了整個顧氏的正面名聲。
“顧總顧總,看這裏,您還記得我嗎?!”
一個穿着粗跟高跟鞋的女記者身體前傾,努力伸長胳膊,将話筒遞到顧桓跟前。
顧桓當然沒有印象了,但是,禮貌和教養都不允許他在公衆場合讓女生落了面子,他溫柔一笑,主動往前站了站:“小心點——怎麽了?”
女記者被他的貼心舉動暖得有些手抖,要到嘴邊的話立時羞澀了幾分,音調也變得軟綿綿的:“我,我是《西灣周刊》的記者金雪淇,上次采訪過您,這次來是想替網上的所有女生和您說一句,您那天的舉動帥呆了!”
顧桓聞言,公式化地微微一笑,沖她颔首致謝,腦海中卻在飛快搜索之前和這家媒體有無交集——想起來了,似乎最近風靡網絡的一則爆款新聞就是出自該刊之手,高震淣當時在他耳邊不停感慨,“平時花那麽多錢打點媒體都沒有這個免費水軍寫的真情實感,這絕對是枚隐藏的真愛粉啊,我看完都快要愛上小顧總了。”
顧桓自己當然是沒有看過,還以為是高震淣的誇張說法,所以這會兒乍見女記者如此激動,有些措手不及,只好壓下本來想好的脫身之詞,耐着性子繼續應付記者。
記者們越圍越多,很快就将尚且寬松的采訪區變成了不斷縮小的包圍圈,顧桓一時不察,後背被人大力撞到,還未痊愈的傷口蹭着布料摩擦得生疼,他不由皺了下眉,緊接着,正要出聲提醒媒體們,卻被突然伸出的手拉到了一旁。
紀玦似乎是剛到,呼吸還有些急促,臉色也并不怎麽好看——當然,在顧桓看來,冰川臉嘛,永遠跟別人欠了他百億美元似的,都沒給人好臉色的時候。
紀玦沒說話,只是輕輕一擡眸,冷冷淡淡的目光沿着在場記者們掃了一圈,随即把顧桓護到了身後。
周遭安靜下來,從紀玦出現的那一刻,本來嘈雜的采訪區瞬間陷入了長達半分鐘的詭異沉默,記者們你瞟我我瞅你,猶如溫順的小綿羊般,拿着話筒打啞語。
“快,這麽好的獨家頭條機會,你上啊。”
“我才不上,被他看一眼都能凍死個人,you can you up!”
“不,我慫,我還想多活幾年。”
“奇怪,不都說紀玦和顧桓是死對頭嗎?紀玦居然會和顧桓同框!”
“啊,急死我了,他們倆也都不說話,是練了讀心術嗎?!”
場上落針可聞,直到被稱為冷場高手的紀玦率先打破沉默。
他一偏頭,沖顧桓冷聲說:“沒人采訪你,還不走?”
顧桓聞言,揚了下眉,沒理他,對這句話後仿佛活過來的記者們溫柔地擺擺手,這才跟上紀玦腳步,嗤笑:“是因為你出現,才把記者都吓跑了。”
他說完,又指指無一人敢跟過來的記者,懶洋洋地說:“沒想到你還有辟邪的功能。”
紀玦冷笑:“是比不得你招桃花的本事。”
顧桓這會兒正揉着被撞疼的傷口,沒留意紀玦的表情,随口說:“吃醋了?回頭分你一半。”
紀玦眸中嘲諷更甚,瞥見顧桓不得章法的動作,不由蹙了下眉,随即轉過身,一把攥起顧桓手腕,推開離倆人最近的一道房門:“你不知道你後背受了傷,還往裏擠什麽擠。”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包養蠢布丁的小萊莫以及灌溉文文的白馬非馬和盲魚小可愛鴨,鞠躬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