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019.08.13
聲控燈随着男人壓抑低沉的嗓音倏然亮起,顧桓眼眸微閃,漫不經心地掙開紀玦,輕笑:“多大點傷,又沒缺胳膊少腿的。”
紀玦聽出顧桓敷衍懶散的語氣,臉色一冷,嘴角挂上了抹嘲諷的弧度:“你要是不疼,就別在你身上揉來揉去,讓不知情的人看到了,還以為你是在自//摸。”
顧桓一皺眉,覺得今天的紀玦跟剛從精神病院放出來似的,莫名其妙的,怎麽,自己揉個肩膀還礙着他了?他沒好氣地瞥了紀玦一眼,正要忍着疼推門,卻被紀玦直接按住了,“別亂動。”
下一秒,顧桓外面的西裝已經被紀玦扯開。
他嘴唇緊抿,一句話都沒說,看似粗魯的舉動實際上卻極其溫柔,目光觸及顧桓後背上滲出鮮血的繃帶時,一張臉肉眼可見地有往極寒之地蔓延的趨勢,朝顧桓伸出手。
顧桓疑惑垂眸,頓時愣在了那——男人掌心粗粝幹燥,數道結痂傷口橫卧在雜亂無序的掌紋之間,與藝術品般的纖長十指似乎格格不入,有一種觸目驚心的蒼涼美感。
顧桓即将出口的諷刺瞬間踩了個急剎車,竟然讀懂了紀玦動作,目光往旁移開了一寸:“我沒帶藥。”
總是張揚桀骜的小虎牙難得服軟,聲音清清淡淡地傳入紀玦耳中,猶如無垠冰川上一縷暖陽,登時撫平了紀玦眸中驟起的波瀾。
紀玦臉色稍霁,收回手,将顧桓錯位的繃帶仔仔細細弄好,這才替他系上扣子:“有時間關心別人,不如先擔心擔心你自己。”
啧,果然善良不過一秒,就不該相信紀玦個王八蛋能狗嘴裏吐出好聽話,顧桓丢給紀玦一個“彼此彼此”的眼神,掰開他的手,扶正領帶。
紀玦微側過頭,瞧見顧桓重又變得活蹦亂跳的桀骜樣,無聲笑了下,正準備開門,反被顧桓拽住了。
“怎麽——”紀玦駐足,意味深長地看了顧桓一眼,輕輕一勾唇,“舍不得我走?”
他索性倚回牆上,看顧桓要做什麽,目光沿着空曠靜谧的房間悠悠掃了一圈,語氣輕佻:“地方是小了點,不過也能湊合。”
顧桓身子前傾,雙手虛虛環抱住紀玦,一邊沿着他的肌肉溫柔游走,一邊壓低了嗓音暧昧說:“我對在哪兒不介意,但我對時間長短很介意,距離典禮開始就只剩下一刻鐘,看不出,紀總其實是個秒//男。”
紀玦捉住顧桓的手,不緊不慢道:“我是說,這一刻鐘,足夠我幫你解決。”
“一、刻、鐘啊,”顧桓眉眼一彎,戲谑,“還不夠我的前戲,紀總如此自信,莫非平時都是十分鐘內就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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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玦聽到這話,眼睛微微眯了眯,湊近顧桓耳邊:“你再這麽質疑我,我會用剩下的十分鐘時間,教你嘗嘗什麽是箭在弦上卻發不得的難受滋味。”
顧桓一揚眉,沖紀玦挑釁地笑了下,眼看時間快要來不及了,這才暫時收起嘲諷,一掃紀玦西褲,慢悠悠地吐出句:“量量你的尺//寸,明天開始訂做CS作戰服,怕一不小心把你的衣服做大了,不合身。”
紀玦神色自若,往後一靠,大大方方地任顧桓打量:“我用套都是最大號的,顧小公子不是比誰都清楚。”
“是嗎?我一直以為你記的都是我的尺//寸。”顧桓佯裝詫異,一點都不含糊地搶回主動權,說着,擡手作勢要去量紀玦胸圍。
紀玦西裝扣子不知何時解開了,往兩側敞開,露出裏面的襯衫一角——一抹熟悉的金鑽麥穗狀胸針闖入顧桓眼眸時,顧桓瞳孔微微驟縮。
紀玦将顧桓反應盡收眼底,沒動,目光朝顧桓空蕩蕩的手腕處輕輕瞥了眼,冷嘲熱諷:“我還以為依照顧小公子的性格,會每天戴着,提醒自己我還欠你一紙承諾。”
“被我供起來了。”顧桓回過神,難得地沒繼續反唇相譏,而是一屈指,欣賞般地在胸針上輕彈了下,真誠誇獎,“別說,你戴上還挺好看,比你的J.B.好看多了。”
“你沒見過,怎麽知道它不好看。”紀玦微低着頭,琥珀色的眼眸似是投射出了一縷微不可察的光芒,輕輕一掃顧桓,意有所指。
顧桓往後退了幾步,嘴角上揚,挑釁說:“好看哪兒有實用來得重要,它再好看,在我這兒也就是個擺設。”言罷沖紀玦彎眉一笑,眼神中堆滿了含情脈脈的風流,推開門。
倆人一前一後地踩着紅地毯,在同一排席位的兩端落座,全場燈光驟然亮起,典禮開始。
主持人走上臺,一套公式化開場白過後,笑着指向大屏幕:“接下來是萬衆期待的頒獎環節,哇,第一個就如此震撼,是日前在網上熱議最高的<最具影響力青年領袖>一獎,讓我們有請顧氏地産總裁,顧桓先生。”
掌聲熱烈,追光燈束緊緊追随着顧桓腳步,直到臉上挂滿溫柔笑容、絲毫不見往日桀骜的男人在舞臺前站定。
紀玦擡眸,冷漠如冰川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單單是往那一站、不說話就蓋過世間所有美好的出衆男人,極輕地揚了揚嘴角,随即重又移開視線,盯着一處虛空繼續出神。(注)
主持人把獎杯遞給顧桓,按照慣例問過他一些獲獎感言,話鋒一轉:“不知道顧總如何看待和你同獲此獎的紀玦先生,我們舉辦了這麽多屆,還是第一次出現雙黃蛋這種情況,說實話,參與投票的評審團和網友們也都很頭疼啊,顧總和紀總兩個人都如此出色,投給誰都讓我們覺得對另一半不公平。”
顧桓臉上依舊保持着得體笑容,沒着急開口,只是眼眸微垂,不動聲色地将目光移到了紀玦身上。
全場安靜,紀玦聽到主持人的問話,擡起頭,遙遙對上顧桓視線,一雙隐在鏡片後的琥珀色眼眸,輕輕閃了下。
“紀玦啊——”顧桓笑意深了幾分,嗓音慵懶,“我和他不熟,就連他的名字,我也只是第二次聽說。”
他說完,語氣微頓,舉起手裏的獎杯沖紀玦方向晃了晃,敷衍說:“恭喜他得獎。”
主持人不知怎的,從歷來都相當配合采訪的顧桓口中聽出了他并不想深聊這個話題的意思,忙讪笑着打圓場。
而此時,不遠處的紀玦聽到顧桓毫無誠意的道賀,輕輕扯了扯嘴角,挑眉回望過去——那些網上都誇顧桓暖如春風的狂熱粉絲們,知道顧桓私下裏其實桀骜張揚又跋扈,根本就是一只氣勢洶洶的小野獸嗎?
不,她們當然不知道——這個樣子的顧桓,只有他見過。
倆人隔着黑壓壓一片的觀衆和媒體,傳了一個只有彼此才能看得懂的挑釁眼神,漫長而喧嚣的周遭環境,似乎都在這個眼神中化為虛無,良久,顧桓和紀玦才錯開視線,一個往臺下走,一個沿着另外一條方向的過道,不疾不徐上臺。
“讓我們歡迎雙黃蛋的另外一位得主,紀氏集團西灣省分公司CEO,紀玦先生……”
洗手間裏,三個小時之前還各自在舞臺上說彼此不熟的兩個男人,正把對方堵在空無一人的安靜隔間,就一個獎杯的歸屬權展開了激烈的肢體鬥争。
顧桓一擡下巴,沖紀玦示意獎杯方向:“我已經拿了一晚上了,該輪到你了。”
紀玦面無表情地掃過那亮瞎眼的钛合金,冷聲拒絕:“你沒聽到主持人說,一三五歸我,二四六歸你,周日送金店清洗——今天周六。”
“我大方,送你了。”顧桓對主辦方的審美品位實在欣賞無能,彎腰撈過宛如小商品市場流水線作業的獎杯,沒留意,還被亮光刺得眯了眯眼,忙扔燙手山芋似的塞給紀玦。
紀玦沒接,兩手搭在皮帶上,準備拉拉鏈:“謝了,我不需要——顧小公子還不走,是要看着我在這方便嗎?”
顧桓重新将獎杯放回原處,往門板上一靠,做出一副欣賞的樣子:“紀總提醒我了,我剛才發現我忘記量你下面的尺//寸了——你随意,不用害羞。”
“害羞?呵。”紀玦輕輕瞥了眼顧桓,手指不緊不慢地解開皮帶,嗓音低沉,“顧小公子随便看,只要你把持得住。”
就在紀玦指尖已經拉開拉鏈,若隐若現地露出輪廓邊緣時,顧桓的手機突然響了。
倆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俱是面露“遺憾”,随即顧桓一聳肩,接起電話。
是蔣立明打來的。
“顧哥,明天酒吧重新開業,”蔣立明話沒說完,咳嗽了幾聲,又啞着嗓子道,“你可別忘了。”
顧桓輕“嗯”了一聲,正要挂電話,就聽到蔣立明繼續說:“得嘞,說定了,我再通知下小紀總,他忙得很,上次我問他時他還說不一定有時間。”
顧桓眉梢一挑,看着近在眼前的“大忙人”,玩味兒地笑了下,收起手機。
“小顧總夜生活挺豐富的,這麽晚了還有人找。”紀玦偏過頭,冷冷淡淡地掃了眼顧桓,像是要透過他的表情看穿剛才的電話內容,音調也跟着降了幾分,“我們繼續?”
顧桓眸中笑意如初,點點頭,慵懶地倚着門板,拉長了音調:“可我怎麽覺得,紀總比我忙多了。”
紀玦聽到這話,微微蹙了下眉,正要開口,手機卻在此時響起。
“抱歉,我還有事——”紀玦話音未落,突然頓了下,目光觸到一旁的顧桓時,語速緩緩慢下,随即輕聲道,“嗯,好。”
作者有話要說: 注:“往那一站,不說過就蓋過世間所有美好”出處——顧城“我們站着,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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