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下全部事情可全都落在了塗曉森一個人的肩上。
他媽媽情況不佳,小護士把開水灑了以後吓得花容失色,手裏的暖壺掉在了地上,壺膽碎了一地,又有碎掉的玻璃渣紮進傷着的腿,塗曉森在手術室門口坐着,頭疼地要炸了。
他長這麽大從沒遇到過這麽混亂棘手的情況,分明已經快要到萬家團圓的節日,可現在他的媽媽躺在急救室裏,他家裏沒有一個能幫他拿主意的人。他爸根本指望不上,遠水解不了近渴,且不說手頭的事情不能說抛下就抛下,就算抛下回國,也得有幾天。
塗曉森一籌莫展,也顧不上和張馳拉開距離,張馳順理成章地到了醫院,幫着塗曉森忙前忙後。
他媽媽手術做了一下午,護士是醫院員工,大概還是個挺有來頭的小護士,竟然讓醫院方面來跟塗曉森談條件,想把事兒壓下去私了,塗曉森沒經歷過,也沒主意,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倒是張馳發揮了他地痞流氓的本性,威吓醫院最好不要糊弄人,如果拿不出合适的條件就法庭上見。
好好一個年就在醫院裏過了,塗曉森媽媽醒了以後,張馳也不避嫌,前前後後十分殷勤地伺候人,還學會适時地賣慘,給塗曉森的媽媽說了自己當年照顧病重的爸爸的故事。
塗曉森摸不清張馳說的真話假話,塗曉森的媽媽卻信了,趁着張弛不在,拉着塗曉森說這次自己受傷,才發現張馳這孩子還不錯,挺能幹。
塗曉森沒想到自己的媽媽倒戈起來速度這麽快,說轉念就轉念了。
有了塗曉森媽媽這張王牌,攻克塗曉森只是時間問題,等塗曉森的媽媽能拄着拐杖慢慢走的時候,張馳已經再一次把塗曉森吃在嘴裏了。
這一次張馳表現真的還算不錯,問塗曉森要錢的時候也含蓄收斂得多。張馳拿着錢不知道在做什麽,總之塗曉森問起來,張馳也總是含糊其辭。
塗曉森知道張馳絕對沒有跟他講實話,但他也顧不上了。過完高二的最後一個學期他就要升高三,盡管塗曉森不愛學習,但高三的氛圍卻不能不讓他緊張。
張馳知道塗曉森還是喜歡自己,他對塗曉森也不是全無感情。兩個人的磨難曲折也不少,算得上患難見真情了。張馳玩慣了,認真起來反而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又覺得特意講一次不夠矯情,兩個人也就繼續過了。
可張馳認真歸認真,骨子裏的本性還是改不掉,塗曉森感受不到他的認真,也沒想過感受認真,只覺得自己被張馳給哄成了一個無限期的ATM機。
塗曉森時不時就會後悔,如果當初自己沒有去買旺旺,如果自己有點兒腦子不要被張馳給哄了,現在他依然是人傻錢多自由自在的高中生。旺旺長大了很多,塗曉森抱起來都費勁,他撓着旺旺的毛,覺得自己像是跟張馳捆在了一起,為什麽會捆在一起呢,還不是因為自己作繭自縛。
塗曉森沒想過自己還會再跟張馳私奔一次。
這一次或許不應該叫做私奔,而應該叫做逃難。張馳來的很倉促,塗曉森兩手空空地被張馳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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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偷拿了我姐姘頭的錢,還不上,只能跑了。”張馳給塗曉森解釋。
塗曉森覺得荒謬,問他:“你坑我的錢還不夠,還坑你姐……你姐男朋友的錢?”
“什麽男朋友!就是老在她那兒喝酒的一個老板。再說了,曉森,我喜歡你,我怎麽能再坑你呢?”
塗曉森越發覺得自己不能理解張馳了,難道帶着他跑就不算坑他了?他真是不知道該對張馳這番“肺腑之言”說些什麽。塗曉森不幹了,問張馳:“你自己走就好了,為什麽帶上我?”
“前幾天那個老板發現錢少了,我說我借的,借款擔保人想寫我姐來着,那老板不讓,我就寫了你。”
塗曉森真的恨不得兩眼一黑昏死過去,免得現在還得面對這荒謬滑稽的生活。
這就是張馳的“喜歡”?這就是張馳的“不能坑你”?太滑稽了,塗曉森覺得自己的感情路就是個笑話,人生前十幾年沒見過的奇葩,在張馳身上都看到了。
“你放我下車,張馳。”塗曉森解開了安全帶,平靜地說。
“塗曉森,你不要命了?那老板要是省油的燈我會跑嗎?他道上混的,要還不上這錢他有的是辦法折騰你,我是為你着想!”
“你要是為我着想你根本就不會寫我的名字!”塗曉森突然大聲喊道。
他感到一陣發自內心的疲憊。張馳絕非是适合他的那個伴侶,塗曉森從沒有任何一刻像現在這樣清楚明白。張馳好高骛遠,不肯腳踏實地,永遠投機取巧,永遠游手好閑,什麽都想做,卻什麽也做不了。
對待感情的草率輕浮不認真或許還能等到他浪子回頭的那一天,可這種根植于張馳內心深處的劣性卻是怎麽都改不掉的。
塗曉森喊過以後車裏突然安靜了下來,張馳沒說話,塗曉森也沒說話。
車還在向前開,塗曉森閉上了眼睛,說:“張馳,咱倆分開吧,以前的錢和事兒都一筆勾銷,我不想再過這種日子了。”
張馳扭頭看了眼塗曉森,說:“怎麽回事兒啊曉森?不是之前還好好的嗎?還是你因為這件事兒不高興了?曉森,我跟你保證,我絕對能做出一番事業,但你得允許我失敗幾回吧。”
“跟你事業成不成沒關系,張馳,算了吧。”
張馳被塗曉森的态度搞毛了,發了狠,踩了腳油門絕塵而去,塗曉森當然不肯再跟他走,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張馳想從塗曉森手裏抽出手機,兩個人扭打起來,塗曉森顧忌張馳在開車,怕出現意外就分了心,再加上他本來就不如張馳手勁兒大,他的手機很快就被奪過來扔到了後座。
可能是張馳命不好,他姐姐張麗娜居然大義滅親報了警,說張馳騙了自己男朋友的錢跑了。張馳畢竟沒有充分的詐騙犯罪經驗,在收費站的時候被警察給堵了。
自己家人鬧得雞飛狗跳的事情警察局一年能見無數回,這原本是一個關一晚問問情況就能放回家的事兒,可壞就壞在張馳把塗曉森帶出來了。
塗曉森一起被帶到警局,來領人的除了塗曉森的媽媽還有他久未謀面的爸爸。塗曉森的爸爸鑒于塗曉森慘不忍睹的中考成績,也鑒于自己确實不能再給大學捐一棟樓了,特地給自己放了大半年的長假,回家做慈父陪塗曉森備考。
誰知道塗曉森給了他這樣一個驚喜。
張馳的事情塗曉森的爸爸聽他媽媽說了一些,他爸爸跟他媽媽不一樣,沒有受傷接受張馳的照顧,當然就沒有那麽多主觀情感包含其中,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自己家兒子傻兮兮地跟一個社會渣滓好上了,還被社會渣滓給騙了。
塗曉森的膽子還沒二兩重,更何況他完全沒有騙錢的必要,最重要的是塗曉森他爸出馬一個頂倆,塗曉森連筆錄都沒做就被放出來了。
塗曉森垂頭喪氣跟着他爸媽回家的時候,以為張馳能很快就出來,誰知道他這次真的癡心妄想了。
塗曉森的爸爸以綁架的名義讓派出所嚴查,張馳那邊卻不知道這是塗曉森爸爸的意思,以為他姐真的一心想讓他進監獄,索性把自己做過的小偷小摸的事情交代了個一清二楚。
綁架不成立,張馳自己供出來的事兒卻也夠他蹲兩年的了,一直到張馳作為被告站在法庭上,聽清了前因後果,才知道自己把自己給坑進來了。
塗曉森對這一切并不知情,他在出來以後就再沒見過張馳。一開始他硬着心腸不想見張馳,可後來發現張馳的一切社交平臺都不再更新,才恍然發現張馳居然消失了。
塗曉森想去找張馳,又不知道該去哪兒找,他在迷茫猶豫的時候,卻被張麗娜率先找上了門。
張麗娜沒讀過什麽書,行事作風頗為粗粝潑辣,她堵在塗曉森的學校門口,拉了個橫幅,白底黑字,用特大號加粗字體寫着“塗曉森狐貍精,坑我弟弟進監獄,豬狗不如”。
橫幅在學校門口挂了一上午,正對着學校大門,站在操場上做課間操的時候,能清清楚楚看見橫幅上的內容。
塗曉森從沒想過自己會以這種方式在學校一戰成名。
塗曉森從沒想過張馳會因為自己進監獄。
張馳的的确确是個人渣,但塗曉森總覺得他不至于進監獄那麽嚴重。這對于一向在呵護中長大,人生最大挫折只限于戀愛談得不是很一帆風順的塗曉森來說,着實超出了他的接受能力。
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塗曉森被學校很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