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塗曉森不在乎。他拼命扭轉張馳在他媽心裏的印象,試圖塑造一個體貼細致、周到優秀的男朋友形象。
他媽飯吃的差不多,矜持地擦了擦嘴,說:“曉森,媽媽跟你妥協,是妥協你非得喜歡男人這事兒,至于喜歡誰跟誰好,我可沒點頭,你也別在你爸跟前太放肆了。”
這就還是瞧不上張馳的意思。
張馳臉色就有些不好。但張馳也沒表現出來,吃完飯以後他還殷勤地幫張馳家的阿姨收碗,阿姨拿錢做事,當然不敢使喚張馳,正在推辭,塗曉森的媽媽就悠悠地說既然張馳熱心腸,就讓他忙吧。
阿姨左右為難,尴尬地用圍裙擦了擦手,最後還是自己收了碗碟。
塗曉森也覺得尴尬,他有些坐不住了,拉着張弛就要走,他媽媽倒也沒有為難兩個人,揮揮手放人走了。
張馳的店沒什麽收入,算上租金水電,基本是入不敷出,張馳他姐姐張麗娜接濟了張馳幾個月,終于受不了了,勒令張馳別再拿着她的錢往無底洞裏砸。
張麗娜的錢來的也不容易,她快三十歲了,前幾年在南方奔波,認識了幾個大老板,攢下來的家底也禁不住張馳這樣敗。張麗娜自己也是坐吃山空,她沒文憑也沒本事,最擅長的就是喝酒陪酒,年紀大了也不能天天喝。
張馳兩邊受氣,不敢得罪張麗娜,卻敢不停地跟塗曉森抱怨。
塗曉森還是個單純的高中生,他哪有什麽好辦法,只能跟着唉聲嘆氣愁眉苦臉,末了再兩個人狠狠地做一場。
張馳跟塗曉森第一次離家出走,發生在租金到期後的某一天,房租到期,張麗娜不肯拿錢,塗曉森他媽明着不反對,暗地裏也克扣了他的零花錢,他也拿不出,更何況塗曉森的私底兒早就掏空了,張馳又成了無業游民。
無所事事了一段時間,張弛受不了了,跟塗曉森說自己要去南方闖闖。
塗曉森一聽就懵了,問張馳那自己怎麽辦。
說這件事的時候兩個人正在面館裏吃面,塗曉森問的太急,被面湯裏的辣椒油嗆住了,咳得臉也紅了,眼睛也紅了。
張馳看他咳了一會兒,說:“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
塗曉森被愛情沖昏頭腦,愣了兩秒,在張馳說出“不願意就算了”的同時,重重地點了點頭,說:“好啊!那我們什麽時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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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曉森願意走,張馳就不會餓着,但塗曉森沒法光明正大地問他媽要錢,只能旁敲側擊地找到家裏的老人長輩。
塗曉森家誰也沒想過塗曉森拿這錢要去做什麽,只當随手給零花錢,也沒想着要他還。塗曉森東拼西湊竟然湊了一個不小的數字。
出發前一天塗曉森沒有表現出一點異樣,其實他心裏又期待又緊張,一整晚沒睡好,第二天到機場跟張馳會合的時候,還帶着重重的黑眼圈。
張馳揮霍無度,塗曉森也沒什麽金錢的概念,兩個人在南方待了半個月就混不下去了,但塗曉森的爸媽半個月沒見到他人,也沒着急,更何況張馳他姐才不會管張馳去哪兒了。
酒店還有一天就要退房,塗曉森只好硬着頭皮給他媽打電話。電話接通以後塗曉森說自己離家出走了,塗曉森他媽那邊熱鬧非凡的音樂終于停了下來。
塗曉森提的要求很簡單,給他打錢。
他媽在電話那邊跟他讨價還價,說是打錢可以,只有回去的路費,勒令兩個人趕緊回來。
張馳在旁邊聽着,覺得一事無成的回去豈不是白折騰這一趟,撺掇塗曉森跟他媽提條件。塗曉森就說要回去也可以,他們回去以後不能再針對張馳了。
塗曉森他媽媽退了一大步,承諾說只要他們回去,以後絕對不幹涉他們,還能托關系給張馳安排一份工作。
塗曉森心想這也不錯,目的達成,他和張馳沒有外界的威脅了,收到錢以後就喜滋滋踏上了回家的路。
塗曉森的媽媽倒也沒有食言,果真給張馳安排了一份工作。然後給塗曉森安排了轉學。
張馳沒有學歷,沒得體面的工作給他挑,塗曉森的媽媽找到自己的牌友,把張馳安插進了牌友家的公司。
張馳幹了半個月,從按升降杆的門衛換到保衛處的監控員,他覺得自己在虛度光陰。張馳是認為自己能成就一番大事業的,而現在之所以每天無所事事,是因為大家都不懂他,他覺得自己需要一個天使投資人。而不是一個把自己安排成保安的男朋友和他的家人。
張馳辭職當天就和塗曉森說了分手。
塗曉森剛剛被轉到新學校,高中轉學困難,就算他爹媽有金山銀山,一時半會兒也辦不好手續,只給他搞了個借讀。
他爹從國外回來,親自把塗曉森送到新學校,呵斥他說之前蓋得一棟樓就當打水漂了,以後塗曉森要再敢不學好,就打斷他的腿。
新學校在隔壁市的郊區,全封閉式的學校,塗曉森連手機都沒有,每周末能拿到一次手機,塗曉森這點兒時間全用來跟張馳聯系了。
所以接到張馳的分手通知的時候,塗曉森遭遇晴天霹靂,課也不上了,拼了命給張馳打電話。張馳一開始是不接,後來直接把他拉黑了。
塗曉森覺得委屈。他不知道張馳為什麽跟他說分手。他覺得這樣挺好,張馳有工作,他在上學,兩個人每天見見面膩歪膩歪,他爸媽也妥協了,按道理說張馳沒理由要跟他分開。
除非張馳有別人了。
塗曉森對這個想法深信不疑,畢竟他見過張馳跟頭像非常漂亮的姑娘微信聊天。大白天的,塗曉森翻牆出了學校坐車回了家,去超市買了一箱啤酒,喝了六瓶就醉了,坐在公園石板凳上嗷嗷大哭。
哭着哭着他想起來這個公園是他第一次遇見張馳的時候倆人一起來的,塗曉森覺得緬懷他失去的愛情還得去初見的地方,不辭辛苦地回了家拎了旺旺出門往寵物市場走。
雖然塗曉森醉的一塌糊塗,還哭的鼻涕橫流,可這并不影響旺旺一路拉着他回到寵物市場。
張馳又來當托兒了,塗曉森親眼見着他跟另一個買貓的姑娘說:“姑娘,回去好好對待春喜,春喜可是我看着長大的。”
旺旺見着張馳,非常親切,一路奔到張馳腳邊,親昵地蹭着張馳的腿。張馳低頭看了眼旺旺,又擡頭看了眼哭到眼睛紅腫的塗曉森,“啧”了一聲,從口袋裏掏出紙巾,說:“行了,擦擦吧。”
塗曉森被張馳的冷漠和絕情驚呆了,木讷地接過紙巾,擤了兩次響亮的鼻涕,張馳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轉開了臉。
塗曉森不想死纏爛打,但架不住張馳實在耐得住性子,根本不問塗曉森為什麽過來。塗曉森沒辦法,只能問:“你為什麽突然跟我分手?”
張馳把塗曉森帶到寵物市場外邊兒的長椅上,點了根煙,說:“沒為什麽,你爸媽瞧不上我,我也瞧不上他們,再說了咱倆處了半年,我也膩了,就這麽算了吧啊!”
塗曉森還沒表示傷心欲絕,張馳就又給了他致命一擊:“再說了,我本來也不是喜歡男人的,你自己追着我跑,跟你玩玩也就算了,咱倆也長久不了,還不如趁早斷了。”
塗曉森完全呆滞了,他木讷地來,又木讷地走,竟然真的忍住了不再作妖,也不再叨擾張馳。
他不找張馳,不代表張馳不找他。塗曉森原本都已經安安分分地過了半年,正經升到高二了,也跟着教練繼續練他的體育,算是小有成績,結果張馳自己找上了塗曉森。
塗曉森長得不賴,練體育的身材又好,家世也算得上優越,到了新學校愛慕他的女孩子還是不算少。要麽說人就是得不到的永遠你在騷動呢,塗曉森對這些女孩兒一概瞧不上眼,時不時就會想起張馳跟他分開的時候說過的話。
越得不到,越耿耿于懷。
所以當張馳找到他的學校的時候,塗曉森有一種報複式的快感,他把張馳在學校門口晾了三天,天天都有同學找到他說門口有個男生在找他。
塗曉森偷偷去學校門口看過,張馳非常執着,任憑風吹雨打也堅決坐在學校門口的小石墩上,塗曉森把人晾了三天,覺得氣出的差不多,終于慢悠悠地見了張馳。
張馳有點憔悴,見到塗曉森倒是非常激動,塗曉森出于禮貌,帶着張馳去學校後街的飯店點了菜請他吃飯。
塗曉森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感覺,他對張馳是有感情的,如果說當初的一見鐘情總會随着時間流逝而變淡,那張馳突如其來的分手就像是蓋章一樣,把張馳這個人牢牢地蓋進了塗曉森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