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的題目也會換掉
見傷感的情緒。
說完,阿貍從拂荒肩膀上拿下一片紫色的小花瓣,“這是什麽花?”
“這叫夕霧,花語是一往情深,執迷不悟。”
他看着她皺了皺眉,認真地說,“聽起來不是什麽好詞,”然後眉毛皺得更深了一些,“一往情深,執迷不悟是什麽意思?”
“怎麽解釋呢?”拂荒歪頭,想了想,“就是我喜歡你,你就必須喜歡我。”
“沒有邏輯。”阿貍老學究一樣搖搖頭。
“小丫頭,愛情中從來沒有邏輯。”
小姑娘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似乎明白了他話中的深意,“想來愛情是一件很可怕的東西,飲玉就因為愛情而每天都很煩惱。”
拂荒心中好笑,嘴上卻道:“不是愛情讓他煩惱,是他把美麗的愛情變糟糕了。”
小丫頭忽然問:“你似乎對愛情很了解,你有喜歡的人麽。”
“沒有,”他站起身來,背後陽光滿園,“整個六界還沒有足以讓我喜歡的女人。”
阿貍仰頭問:“那有喜歡你的人麽。”
男人手負在後,長身玉立,俯視着面前的小女孩,“那是自然,很多很多,什麽九霄的帝姬,東海的公主,青丘的狐貍,前赴後繼,數不過來的。”
阿貍大人一樣地挑眉道:“那麽多美人喜歡你,你一定很高興吧。”語氣中似乎很是豔羨。
“讨厭得很,叽叽喳喳的,烏鴉一樣聒噪。”男人話音平常,卻帶着不易察覺的涼意,似乎那些女子都是山間薄霧,葉上露珠,易散易逝。
阿貍嘆了口氣,“人在年輕,美麗的時候,總是很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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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荒拍拍她的頭,“我也希望自己能老去,沒辦法,也許你死了,我還是這樣的容貌。”說完,他手裏多了一個金臂钏。
還不等阿貍說什麽,男人就擅作主張地把它扣在了她的上臂上,“送給小美人的禮物。”
小丫頭擡起胳膊看了看,“我喜歡金光閃閃的東西。我們還會再見面麽。”
男人把折扇別在腰間,喚雲而起,衣袍迤逦,微笑道:“不會了,你看樣子大概活不到那個時候。”
“也是,”阿貍點點頭,“不過,還是謝謝你的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和小夥伴們一起做飯,其實作者君主要是打下手,哈哈,聊以慰藉一下思鄉之情,所以更新又晚了。。。。。。
祝小夥伴們中秋快樂,學生黨們新學期好好學習,工作黨們記得不遠的将來還有了十一在等你~~~~~~各種學霸模式工作順利不羅嗦啦~~~~~
☆、八
三五之夜,明月半牆。
春音端着茶壺,站在院子裏,那有好大一叢牡丹花,月光下,樹影婆娑而斑駁,花枝豔麗而旖旎。
她整了整發髻,輕輕上了樓。
雖然這裏也是長生府,但和春音記憶中七萬年前的長生府完全不同,高聳的神殿,長長的雲梯,一掃而光,灰瓦白牆,影壁荷塘,乍一看來和人間大戶的家宅沒什麽區別。
三樓的房間中,飲玉半卧在榻上,一臂彎曲着支着頭,玉冠微微有些歪,濃密的黑發松松地挽在頭上,在蠟燭忽明忽暗的光陰中,他閉着雙眸睡得很舒服的模樣。
身邊攤着一本破破爛爛的話本,不知道翻看了多少遍,似乎一碰就會碎掉一般。
話本中還夾着一疊畫,粗劣的筆墨,繪着這長生府中的山山水水,畫壁雕欄,草草木木。
看着這些畫,春音眼前便浮現出飲玉抱着阿貍,攥着她的小手,一筆一筆地描繪着畫中山水的模樣,無論小娃娃畫成什麽詭異的東西,他都會悉心地收藏起來,沒事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珍視的樣子就差用金框裱起來了。
春音蹑手蹑腳地放下托盤,走到男人的身後,雙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猜我是誰?”
她看着他的一只大手覆上了自己的兩只小手。
那只手大到完全可以覆在上邊。
他說:“丫頭,別鬧。”
春音一驚。
男人的聲音很是溫柔,不是平日裏有些端着的那種溫和,而是如同那些人間最尋常的丈夫對着自己妻子的愛惜。
春音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地想抽出手,可他卻緊緊地按住了她的手,“丫頭,你最喜歡的牡丹,我種了整個園子,喜歡麽。”
每句話都說得很自然,卻又完全不對。
春音心頭像是被狠狠擰了一下,他從未叫過自己丫頭,那麽這個丫頭是誰?
而且自己最喜歡的是蓮花,那個喜歡牡丹花的又是誰?
她木木地站在那裏,聽着他繼續說着,“阿貍六歲了,和你一樣不乖。我是管不了她了,你來說教說教她吧。或者咱們給她再添個弟弟?興許她有了新玩伴就能安靜些了。你若是再不回來,孩子将來嫁不出去,你可不要再來埋怨我.”
春音腦子裏亂亂的,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麽回答。
是誰,是誰,那個女人是誰!
兩個人,一個站着,一個半卧着,一時竟是兩兩無聲。
良久之後,半阖的雙眸微微睜開,他松開女子的手,擡頭望她,好看的雙眼彎彎的,墨色發絲擋在額前。
眸中森然,唇邊帶笑,“音音,你來了。”
春音看着男人又恢複了平日的神色,似乎方才的一切都在夢中,他說的一切都是呓語。
她穩穩心神,倒了杯茶遞給飲玉,聲音柔柔的,“這是太白山的新茶,你嘗嘗看。”
男人接過茶杯,一飲而盡,水入腹中,些許清涼,“不錯。”
飲玉放下杯子,看了看身邊的少女。
她白嫩的臉龐上飛着紅雲,桃花瓣似的小嘴微微顫動,男人突然覺得喉嚨一陣的火熱,連忙拎起茶壺狠狠地灌了下去。
這不喝還好,一壺見底之後,飲玉感到有一種強烈的欲\望在自己的體內升騰,慢慢膨脹,像是一只困獸在掙脫牢籠的邊緣。
春音依偎到他身旁,軟若無骨的身子水中蓮花一般搖曳生姿。
男人一把将她攬到懷中,“是你?是你!”
面前的女子,容貌開始模糊。
飲玉只能看到她水潤的嘴唇一開一合,卻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麽,似乎是,“是我……是我……”
他抱緊了她,眼睛閉着,感受着她的存在。
女子的雙臂抱住了他的脖子,軟軟的身體向他懷裏貼了貼,嘴裏呢喃着:“難受,難受。”
……
太白山間,正是仲夏夜,流螢飛舞,暖風襲人。
春山躺在花叢中,枕着雙臂,雙目一瞬不瞬地望着天上的星星,原來人間離九霄是這樣的遙遠。
在沒見到飲玉之前,春山一直以為自己會給他一刀。
仔細想想,這人都做了些什麽事情啊。
為了得到輪回鏡的碎片,再從裏面取出目蓮燈,他先是裝成路人,後來又扮作小孩,欺騙,利用,傷害,把自己當成陀螺一樣耍着玩。
若說不生氣,她可沒容江那麽好的性子,可那日看他守在春音身邊,一臉疼惜的樣子,春山又莫名覺得同情,說到底,也是個為情所困的可憐人。
她想起了晚風,他是他的一滴精血,那麽她能把他當做是他麽?
晚風不在了,那麽她能認為他是又回到飲玉身體裏了麽?
可以麽?
自己可以這樣認為麽?
矛盾,前所未有的矛盾。
一方面春山希望顧晚風能活着,無論是什麽形式,只要他還在這個世上就好,另一方面,她還是放不下,曾經那麽愛自己的人,如今卻為了其他的女子而心力交瘁,與其那樣,還不如灰飛……
想到這兒,春山被自己吓了一跳,原來她也會有這般自私的想法……
難道真像司命說的那樣。
一世癡纏,終究是橋歸橋路歸路,世間再無林寶珠和顧晚風。
唉。
春山長長地嘆了口氣,随手摘下一片草葉,叼在嘴中,哼起了小曲兒,翹着的腿一晃一晃地打着拍子。
忽然身後樹林中傳來沙沙的腳步聲,她以為是普通的過路人便也沒回頭,繼續哼着完全不在調子上的歌,只是那腳步慌亂,漸漸地呼吸可聞,急促而帶着欲,念的呼吸……
春山歪頭望過去。
兀地對上一雙猩紅的眸子。
怎麽他會在這裏,還是一副發髻蓬松,衣衫不整的樣子?
還不等她說話,就被來人壓在身下。
藤蔓一樣的雙臂在她腰間扣得結結實實。
喘息得那麽重,心跳得那麽急。
春山掌心銀光一閃,她下意識地要喚出修羅斬給這混蛋一刀,哪裏料到對方做得比她想得還要快,不等法術施展,腕子就被縛仙索捆了個嚴實,旋即雙臂被推到頭上。
男人欺身而上,眼睛紅透,聲音黯啞,“丫頭,再給我生個孩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七
手被綁上了,腿還能動,春山狠狠踢了他一腳,然後迅速向一邊滾去,剛滾了兩圈兒就又被撈了回來。
看來大長腿和大長手臂相比戰鬥力還是弱了一些。
來不及多想,男人就吻上了她的鎖骨,春山的臉龐倏地紅了起來,心跳可聞,就像是長生府裏那叢最嬌豔的牡丹花。
此時此刻,九霄最涼薄而尊貴的神君大人像是是小土狗一樣細碎地啃着,一路一路的,密密麻麻地在春山皓白的脖頸上留下好多泛着水光的牙印。
春山又羞又惱,這種啃法是把她當做骨頭了?
飲玉哪裏知道她心中所想,他只是俯身在花叢中,一手攬着她的腰,一手扣着她被縛仙索束着的腕子,專心致志,一心一意地吻着。
方才,在春音閉上眼睛等着他吻她的時候,不知為何,他忽然推開了她。
沒錯,他的心裏有渴望,但他渴望的不是她,可那又是誰呢……他不知道。
為了保持清醒,他用匕首割過自己的手臂,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太白山。
似乎有人召喚他一般。
飲玉本來就衣衫不整,再和春山這麽一推來推去的,外袍徹底落了去,右側肩頭也露在的夜風中。
春山趁機一口咬過去,她用了力,不一會兒,就鹹絲絲地見了血。
她這一咬,倒是有些效果,飲玉的大手停在了她的腰帶上,嘴也從她的脖子上移開了。
男人看了她兩眼,眼中的猩紅淡了許多,他嘆了句,“你啊,還是這麽喜歡咬人,”嗔怒的語氣中滿是旖旎和愛憐,接着他一把拉開自己的衣服,整個身子壓過去,“咬吧。”
白花花的月光,白花花的胸膛。
胸口的位置還有兩道疤痕,一處新傷,一道舊痕。
胳膊上也還有些細碎的傷痕,剛剛結痂,有些地方還滲着血。
像是被什麽利刃刺過一樣。
她奇怪,這個世上還有誰能傷得了他麽。
春山尴尬地搖搖頭,她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甜甜的味道,迷藥的味道。
良久之後,他垂眸看她,“不咬?”
春山笑笑,提醒他道:“你中了迷藥,現在做的都是不經過思考的事,你也不想後悔吧。”
“本座很清醒,知道自己身子底下的是誰,”飲玉挑起長眉,冷哼一聲,“我給你機會了,你不咬,我來咬。”
這只不乖的小家夥。
她竟然敢忘了他。
對她來說,新婚之夜雖然可能不太美好,但她也應該記得才是。
可她竟然忘了,忘了那個晚上,連他們已經有了孩子的事情也一并抛在腦後。
他一定要懲罰她,狠狠地懲罰她。
恨和忘記,飲玉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
他寧可讓她恨他,也不願意讓她忘記他。
飲玉本來是個不喜形于色的人,可遇到春山之後,所有的理智全都随着浮雲飛走了。
從第一次遇到她,兜兜轉轉,七萬年走到現在,他哪有一天舒心的時候,回回都被氣到失控。
他松開扣着她腕子的手,握住她的後腦,然後狠狠地吻她的唇。
春山感覺自己的嘴唇都要被磨破了。
這人根本就是和她有仇吧。
他緊緊地抱着她,極度用力卻又小心翼翼,這麽多年,她一直在他身邊,不曾走遠,但為何,還是覺得她遠在天邊,即便她就在他懷裏,他也似乎感覺不到她。
對面相思……對面相思。
明明愛的另有其人,又為何對她放不下。
每一天都處在入魔的邊緣。
正如玄女曾經說過的那樣,飲玉的性格便是如此,是是非非從不颠倒,黑黑白白定要辨個分明,然而,慧極必傷,強極則辱,最通透執着的心往往最易受誘惑,最簡單純真的感情其實也最易步入歧途。
他的天劫,便是個情字。
直到兩人嘴裏都有了血腥味,也不知是誰咬了誰,又是誰的血流了出來,亦或者是兩人都流了血。不過,這也沒什麽在乎的,早在很多很多年中之前,她的身體裏就有了他的血。
懷裏的人輕輕喚了一聲,身子不像是一開始時那麽僵硬,似乎是有了情、動。
飲玉下意識地閉上眼睛一路向下吻去,小心翼翼,如抱至寶地環着她,每個動作都是那麽的溫柔和虔誠,一如山間猛虎細嗅廊下薔薇。
他愛的姑娘動了動軟軟的腰肢,縛着繩索的雙臂環在他脖頸上。
她似是情、動。
他則愈發瘋狂。
這個女人是他的,能描寫的部分是他的,不能描寫的部分除了他之外也不許任何人來碰!
只是正在大潮來襲之時,飲玉忽然全身一僵。
他愣了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心髒的位置,漏出兩個明晃晃的發釵尖。
發釵很是尖銳鋒利,從背後一直刺穿到胸前。
這一擊過□□速,飲玉開始并沒有感覺到疼,只是皮肉一涼,後來看見了那留着鮮紅血的金色釵子尖,心也跟着涼了下去。
他看着她,聲音很平靜,“你想殺了我?”
她臉上沒有怒意,也沒有恨意,眸子亮亮的,“等你藥醒了,會後悔的。到時候再來找我,說我迷惑你,這責任我可擔當不起。”
女子說起話來,歪着頭,帶着笑,邊說着邊又用縛着的雙手向前推了推兇器。
利刃慢慢進入血肉的感覺,真的很疼。
原來她又騙他,用身子假裝呼應他,然後趁機拔下發間的釵子,給他來了個透心涼。
血腥味彌漫在靜谧的仲夏夜中,微微腥甜。
星光滿天,銀河高懸,流螢飛舞,蟲聲寂寂。
飲玉雙手撐在她身側,低下頭,長長的紅發垂在臉側。
春山看不見他的表情,只瞧見他高大的身軀顫抖得如同一個被抛棄在街頭的男童,血珠雨流一樣地落下來,半響後,他才低低地開口,聲音緩緩的,滿是悲痛和無奈,他說,“壞丫頭。”
作者有話要說: 周六啦~作者君木有失言(⊙o⊙)哦~
這周的更新結束了~~~
小夥伴們下周見~
P.S.我怎麽有點心疼飲玉。。。。。。果然是男主的親媽。。。
☆、六
若是讨厭,大可以一掌拍死,若是喜歡,便直接扛了回長生府,可偏偏是這種又愛又恨折磨得飲玉接近瘋狂的邊緣。
小手伸到眼前,慢慢撥開他垂在額前的頭發,飲玉愣了楞,被他壓在身下的女子正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他,是那種男人看女人的憐惜,看得飲玉十分不舒服,他是個男人,一個肩負着守衛仙界任務的戰神,他自認為自己足以保護九霄,足以保護他喜歡的女人。
這個女人,她憑什麽這麽看他,像是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他又不是顧晚風那個娘兮兮的笨蛋。
她彎着嘴唇道,“陰玉,禦音,顧晚風,飲玉,到底哪個才是你。”
“你!”飲玉肩膀微微顫動,“你沒忘記?”
“忘記?”她盯着他的雙眸,苦笑一聲,“你以為我不想麽。可是我怕,我怕忘了你,也會将晚風一同忘記……”冰涼的手指觸上飲玉的眉眼,細細描畫,“七萬年前,春音是否是被我所傷,已經說不清楚了,你為救她欺騙我,我今日又刺了你,我欠你的,你欠我的,如今也算是還清了。我知道你看不慣我,看在同處神位的份上,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我會盡量躲着你不讓你心煩,也麻煩神君大人若是遠遠地瞧見我,可否也能繞個路?”
飲玉看着她的笑眼,他可笑不出來,“你倒是很善解人意。”
春山的語氣更加輕快了一些,“若說善解人意,我比不上容江。她是個好女人,可惜你晚了一步,她已經是鳳冉的了。”
“比起善解人意的,我比較喜歡性子暴躁,任性刁蠻,用凡人的話來說,便是那種比較作的女孩子。”說來奇怪,知道她還記得,飲玉先是有些緊張,怕她連阿貍的事情也一并記着,可随後又有些歡喜,她沒忘,他還在她的記憶裏。
春山自然不知道飲玉心中的彎彎繞,她只是躺在草地上,仰頭看他,“神君大人果然品味非凡。”
“那阿貍呢。”
“阿貍?你撿來的那個小女孩?”
“你喜歡她麽。”
“她像我小時候那樣招人喜歡。”
這女人還真是自誇不留痕跡。
飲玉坐起來,順便把春山也抱着離開的地面。
春山還被束着雙手,她指指他的前胸,提醒道:“都說神君大人法力高強,血流多了卻也消耗神力。”
他低頭看看,“你倒是不說這是誰的傑作。”
春山被他攬在懷裏,身體僵硬,臉上卻帶着很自然的微笑,“距你的心,我還留了半分的距離。”
“你的意思是,本座還應該謝謝你。”飲玉知道,若她記得阿貍,記得他剔去了阿貍的仙骨,那一釵子絕對不會刺偏。
“那是自然,你對我做過的事情,就算是把你殺了奸,奸了殺,殺殺奸奸一千遍也難平我心頭之恨。”
飲玉哭笑不得,“那你現在是打算放過我了?”
春山嘆氣,聲音小小的,“我只是想放過自己而已。”
她和陰玉算是朋友關系,和禦音則是拜了姐弟,顧晚風是她的丈夫,仔細想想,自打她再次回到九霄,身邊逡巡的男人,大部分都是這一個人……她恨他,這是真的,但她不想用自己所有的時間去怨恨他,她不要自己一輩子都毀在這個癡情的男人身上。
癡情是好的,但癡情的對象不是自己,尤其她還是曾經傷害他心愛女人的嫌疑犯,這便是極其危險的。
她累了,和這個男人恩恩怨怨七萬多年,她真的累了。
飲玉示意她擡手。
春山不明就裏,卻還是按着他所說微微擡起被縛着的雙臂,男人就趁着這個縫隙将裸、露的上半身探進了她雙臂攏成的圓圈裏,“我手短夠不到,你插、進去的,你拔出來。”
春山不理會他潋滟的眼神,只道:“那你護住心脈。”
“你關心我?”心中竟然有些期待。
她別開臉去看花,“我怕噴自己一臉血。”
男人不計較她語氣中的譏诮,“其實你可以把他當成我。”
他捏着她的下巴轉過頭。
春山一驚。
眼前的男人沒有紅頭發,沒有紅眼睛,月白色的中衣,黑色長發柔順地披散在肩背上,雙眸清澈地望着自己的方向,“丫頭,我好想你。”
春山連忙錯開目光,穩了穩心神,怕自己一個精神恍惚就撲到男人懷裏。
樣子一樣,語氣一樣,連掌心的溫度都一樣。
她看着流螢,“我只會把你當成他。”
聽起來類似的話,其實含義大不相同。
把你當作他的意思是,你是他的替身,你飲玉神君才是替身。
她以為向來心高氣傲的男人絕不會應下,誰料他道:“如果這能讓你開心,我無所謂。”
春山扯扯嘴角,“神君這樣說,我會自作多情地以為你喜歡我,這樣的暧昧游戲,一點都不好玩。我春山一不缺錢,二不缺男人,神君還是不要花無謂的心思在我身上了。”
男人一雙眸子暗了暗,“我會和春音成親,十日之後,七月初七。”
春山馬上道:“那天我正好沒空,要和司命去小西天聽經,初九晚上才結束。”
他不錯眼神地看她,“我記錯了,不是初七,是初十。”
“噢,我也記錯了,法會是十一那天才結束。”
“本座忘了,佛祖講經,這時間似乎也不太适合做太吵鬧的事情,不如就等法會結束再成親也不晚。”
這張熟悉的臉,現在看在春山眼裏怎麽就這麽欠揍,“飲玉神君,我記得除了春音的事情之外,我們無仇無恨是吧,為什麽你總是和我過不去。”
他似乎沒聽見,自顧自道,“你不來,我就以現在這幅容貌成婚。”飲玉無賴的樣子就像是個普通的吃醋凡間男人,哪裏還有一點神君的風範。
“你!”春山氣得一把将還露在外的釵尾全推到了飲玉的血肉裏。
男人完全不知疼痛的模樣,“我就是顧晚風,顧晚風就是我,你信與不信,這就是事實。”
一陣咬牙切齒後,春山垂下肩,“我信。”她說。
“你信?”男人的清澈的眸子綻放出濃濃的光彩。
她無奈道:“我信,你放過我吧。”語氣中全是敷衍和疲憊。
飲玉冷哼一聲,“你睡過他,就是睡過我,你怎麽負責。”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感覺一周過得飛快!
接下去的五章節內解決和容江鳳冉的新仇舊恨。
然後,然後就完結啦!啊啦啦啦!
☆、五
回到住處,已是東方微白,飲玉這種人前男神,人後男神經的人,和他相處,春山很累,尤其是明知顧晚風是他的一滴精血所化,又讓她根本狠不下心來,方才的某個瞬間,她險些就把他當成了他。
她嘆了口氣,緩步走上臺階,一擡頭便看到門前樹下站着一個人,長袍緩帶,眉目如畫。
男人似乎在那裏站了很久,身上的青衫沾着露水,一看便是風露立中宵的架勢,見她回來,上下打量一番,皺眉道:“去哪裏了,這般衣衫不整的。”
春山知道他會來,也知道他為何而來。
和飲玉糾纏了大半夜,發髻散了衣服皺了,她也沒去再整理,反正就是家門口,随便找了個理由便道:“剛才在山下碰到一條瘋狗。怎麽,帝君大人,找我有事?”
她笑得溫和又疏離,他一直想聽她尊自己一聲大人,只是如今真的聽見,卻沒有想象中那麽舒服,鳳冉沒直接回答,只道:“可以進去說麽?”
春山點點頭。
清晨薄霧,花香微微,兩人一前一後走在甬道上,鳳冉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覺得她變單薄了很多,是有人欺負她了麽,還是因為神魔大戰的事情?他正看着她胡思亂想,她忽然停住腳步,原來走到了偏殿,那是他第一次化成人形,他們初見的地方,雕欄玉砌,金粉牡丹,一切都還是從前的樣子。
他走到花圃邊,折下枝頭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回身放到她掌心,動作之自然,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當年的自己也是這樣折枝相送,她乖順地站在他身側,那般天真,那般可愛,聲音小小的,說“好看”……
天光雲影,白駒過隙,眨眼間已是七萬年。
她又這樣站在他面前,微笑着,輕輕道:“好看。”
看着她的笑容,鳳冉有些發呆,卻又聽她說,“當年我想說的其實是,你真好看。”
他本是神獸,就算是鳳凰一族,一生也只能做個座騎。
他和那些天生就有仙位的神仙不同,偌大的仙界,芸芸仙家,唯有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人人都道他好,他卻看得出他們眼底的輕視和鄙夷。
他知道自己無論出身修為都不足以娶到她,名正言順地站在她身側。在天帝傳來旨意時,他高興極了,他喜歡了那麽久的姑娘終于要嫁給他了,所以就算六界都說他是為了天帝之位才會娶一個嚣張跋扈公主時,他也全然不在乎,他願意好好守護她,不管她是不是天帝的女兒,她都是他掌心的公主,不管她肩上的擔子多重,他都願意和她共同進退。
芙蓉雨,月籠紗,六十四骨油紙傘下,她擡頭望他,“小鳳,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你還沒說過你愛我呢。”語氣是一貫的豪爽霸氣,哪有一丁點的小女兒的柔情蜜意。
短暫的沉默。
“好啦好啦,”她拍拍他的肩膀,就像是拍那些将士一樣,“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了,不過洞房的時候,你不說,我可不讓你碰。”說完做了個鬼臉,一轉身跑進雨簾中。
一個女孩子,洞房洞房的挂在嘴邊,真是太,太……他站在雨裏,捏着傘柄的手心冒出細密的汗珠,平日裏冷冷清清傲慢的小臉上也氤氲上一層罕見的酡紅,半響後,才自言自語道:“我喜歡你啊,我當然喜歡你,你這個傻瓜。”
說完了似乎還是不夠,他瘋狂地想念她,尋着她的腳步來到她房間外,裏面亮着燈,他剛想推門進去,手已經落在了門環上,耳邊卻傳來了淙淙水聲,她在沐浴?
剛剛恢複的臉色又紅了起來,腦子裏莫名其妙地回想起“洞房”二字,某個隐秘的地方擡了擡頭,他吓壞了,自己怎麽會有這般不堪的想法,心裏想着要趕快離開,腳底下卻怎麽也舍不得走。
他就這樣彎着腰以一個極為尴尬的姿勢站在她門外,聽她撩水,聽她唱歌,看着氤氲燈光和煙氣中那個模糊的背影,把所有不能描寫的部分和動作都面紅心跳地描寫了一遍……
本該是一對璧人的,只是,他和她是從哪一步開始走錯了?
是從容江說她只是看不慣自己的清風明月,要用驸馬之位折辱他,是從她一次又一次口出惡言譏諷自己,還是從他為了可憐的自尊心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她?
直到容江流着血淚癱倒在自己面前,他們之間積累的情誼轟然崩塌。
她挖了容江的眼睛,他心裏的小姑娘什麽時候變成了這麽殘忍可怕無情無義的人……
七萬年前的事情,誰對誰錯已經說不清了。
他們都在錯誤的路上走出了太遠太遠。
驀然回首,風雪滿目,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進了房間,春山随意就半躺在榻上,她好累,累得不想說話,不想敷衍,不想笑。
一個歪着,一個站着,半響無言。
燈花噼啪,陰翳的睫毛向下淡淡掃過,他說:“就快到容江的天劫了,我一個人恐怕不足以給她護法。”
春山摸了摸鼻子,還不等她說話,那邊鳳冉便道:“你不想去的話就……”
就不要勉強自己。
他這次來也沒想過春山會答應,他只是想借機來看看她,僅此而已。
春山面上沒什麽表情,緩緩道:“告訴她,我會去的。”
鳳冉一驚,不過轉瞬又平靜了下來,他的帝姬大人向來就是這樣,什麽都知道,什麽都不說。
他剛要說謝謝,春山一擡手,“我累了,帝君大人沒其它事的話就回吧。”擡手間,衣裳半垂落地,她脖子下方青青紅紅的吻痕一下子便映入鳳冉的眼簾,他頓時覺得刺目難忍,胸中陣陣憤懑,鋪天蓋地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
☆、四
晨霧中又是誰抱膝坐在沾露的石階上,黑發白衣,在清冷的微風中顯得那般單薄。
飲玉愣了愣,也只不過是小小的停頓便大步走過去,“音音,你怎麽坐在這裏,風涼露重,你身子又剛剛好,怎麽這麽不愛惜……”話還沒說完,女子微微擡頭,兩只眼睛又紅又腫,一看就是剛剛哭過的樣子。
她撲到飲玉懷中,肩膀一顫一顫地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做那種事情了,我只是怕失去你……你這般尊貴,這般好看,這般溫暖,你是仙人,我是凡人,我,我……”說着說着又泣不成聲,“不要抛棄我好不好……我保證再也不做糊塗事了……”
聽着她的哭訴,飲玉眸光深深淺淺,若是平時,一見春音受一點點委屈,他都忍不了。仙界有個笑談,當年張生為娶得龍女開鍋煮海,東海沸騰,龍王告敗,天帝知道了只是笑笑,說了句,煮了東海算什麽,能叫飲玉沸騰才是真本事。
上古真神,風姿絕世,笑容可掬,卻是個無法沸騰的涼薄男人,可惜,可惜。
唯一一次,人們看到他方寸大亂卻是為了個凡間女子,為了她,無法沸騰的男人一路殺氣騰騰地闖進春山的小葵山,據說二人還險些打起來。九霄公認好脾氣的不過兩人,一個是清波宮容江神女,一個便是長生府飲玉神君,只不過前面那個是真軟糯,後面這個是懶得動氣而已,連神魔大戰都不放在眼裏的家夥,你還指着他把什麽放在心中。
但是現在,飲玉越來越看不清自己的心,明明自己的摯愛就在懷中,為什麽還會覺得心裏有個小角落空落落的,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像是說教小孩子一樣把春音的兩臂端端正正地擺好在她身側,硬着聲音道:“音音,以後不要再那樣了,沒有男人受得了那樣的誘惑,若我在那樣的情況下要了你的身子,那并不是出于真心,只算得上是亂、性,知道麽?”
喝下那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