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的題目也會換掉
春風城中開始下雨,一連幾天,似乎沒有停下的跡象。
寶珠拎了把傘,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一股小涼風順着門縫吹了進來,她看看天,依舊是陰陰的,雲朵一抹一抹地游蕩在青山外。
一路走到顧晚風的書房,開着窗,裏面亮着燈,她猶豫了一下,沒上前去,只是撐傘站在紫薇下。
花樹後的小窗中搖動着燭光,顧晚風站在窗邊,雙手放在窗臺上,手指細淨硬長,仔細看的話,卻能發現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骨節泛着青色。
窗前紫薇恰好遮住他的臉,人面花影,顯得顧小公子更是容顏俊美。
空氣潮濕膩人,寶珠的心也跟着不安靜起來。
是自己說錯什麽話了麽,還是,還是他嫌棄自己了,那天晚上雖然沒有什麽異樣,但他回來之後突然覺得如果自己未來的妻子是妖怪,那可真是太可怕了,所以就不想要她了?
雨絲交織如煙,她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他卻只是擡頭看天,似乎是想知道這春雨什麽時候才能停,這曠日持久的暮春什麽時候才能入夏。
寶珠知道,他什麽都看不見。
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回頭看去,原來是小桃。
寶珠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低聲道:“不要告訴他我來過。”
小桃點點頭,看着她落寞地轉身離開,自己才進了書房,關上門道:“少爺,林姑娘來了。”
燈下的男人“恩”了一聲,沒多說什麽。
小丫鬟把手中提盒放在桌上,皺着眉毛道:“少爺您別怪小桃多嘴,您這樣對寶珠姑娘,按她的脾氣,很可能會再跑掉的。”
顧晚風依然看着窗外,白色衣袂長長當風,他說:“走就走吧。”
“啊?”小桃驚得下巴險些掉下來,她快走到顧晚風身邊,“少爺,您沒魔風吧,您千辛萬苦,總算把林姑娘追到手了,怎麽現在又說這種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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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覺得還是以前那個一邊放任着寶珠逃跑,一邊派人保護她,一邊又要負責把她抓回來的少爺比較正常。
撲楞楞,白鳥帶雨消失在墨色的天際。
“以前真的是我錯了,”清澈如水的眸子慢慢凝出黯然之色,“我沒有自己想像的那般強大。”
“少爺,您本來就很強大。”小桃狠狠點頭道。
江南首富之子,七歲甚通文墨,八歲出口成章,小小年紀就于科舉中力拔頭籌。
顧家花郎行過之處,秋波泛濫,紅袖遮天。
若不是和寶珠換了眼睛,小桃覺得自家少爺一定能朝為官,最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手遮天。
“那天晚上,城外竹林中,有一個奇怪的男人,他說他是丫頭的男人,要帶她走。丫頭很怕,拉着我的手一直在顫抖,但我呢?”顧小公子苦笑一聲,“我什麽都做不了。我看不見,我甚至不能帶她跑。第一次,我有了自己做錯的感覺。”
“少爺……”小桃望着他風中單薄的背影,話到嘴邊,卻不知道怎麽說。自家的小少爺本來應該是個無比驕傲的人,而如今這個自怨自艾的少爺都是那個女子一手造成的。
顧晚風垂下眼,好看的眉緊緊的蹙在一起,“我一直都以為自己會永遠陪着她,她也可以永遠做個無憂無慮的小丫頭。那天我才發現,我根本不可能時時刻刻的守着她,而且就算在她身邊,也不能保護她。”
他痛恨,痛恨自己的無所作為,無能為力。
守了這麽多年,等了這麽年,以為終于守到了雲開見月明,無奈總是事與願違,奇奇怪怪的人和事情接踵而來,讓他深深感到了自己的無力。
雷聲滾滾而來,大風吹得樹枝瘋狂地拍打起窗戶。
黑夜中,如重重鬼影。
寶珠回到房間中,手中傘一扔,狠狠踢上門。
她把自己扔到塌上,随手抽了本書,只是剛翻了幾頁,她就又憂傷了。
她林寶珠滿腦子都是顧晚風。
顧晚風坐着的樣子,站着的樣子,走路的樣子。
顧晚風穿白衣服的樣子,穿青衣服的樣子,穿大紅吉服時的模樣。
她甚至紅着臉想過他不穿衣服的樣子。嗚嗚。
可是如果,如果他最後娶了別人……
寶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心跳加速,呼吸困難。
不要。
她不要,她不要他娶別人。
瘋了,瘋了。
寶珠忽然從床上跳下來,推開門,也沒打傘,還被自己絆倒了好幾次,不過她完全顧不上這些了。
一路扯着裙子跑到顧晚風門前。
屋中還亮着燈。
她推了推門。
門鎖着。
寶珠叩門道:“顧晚風。”
沒人答應。
她氣得聲音高了高,“顧晚風!我知道你在,你給我開門!”
依舊沒有任何響動。
濛濛雨簾擋在眼前,就像是一道無形的牆壁,一邊是自己,一邊是顧晚風。
寶珠渾身發涼,有些事情如夢魇一般,似乎要在腦海中複蘇,她踢了下門,“顧晚風,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是不是因為我是妖怪就不要我了,” 她冷笑一聲接着道,“你以為你不理我,我就會知趣的自己走掉麽。我告訴你,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我這個妖女不會走,我也不會讓你娶了別人好好過日子,你娶一個,我就吃一個,吃到沒有姑娘再敢嫁給你為止。到時候你就孤獨一輩子吧!別想要我的祝福,我只會詛咒你,全心全意,實心實意,真心誠意地詛咒你。”
說完,她抹了把臉,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也分不清了。
臨走前,她又狠狠踢了下門。
鞋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還是她剛才跑出來的時候根本就沒穿鞋。
腳踢在門上,很疼。
吱呀。
門開了。
顧小公子站在門裏,穿着月白色的中衣,露着漂亮的鎖骨。
寶珠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要走,卻被拉住腕子。
顧晚風剛開始還是面色如常,其實只是強作鎮定而已。只是待他觸到寶珠涼飕飕濕乎乎的手腕子時,臉色忽然變了變,他一把将她從門外扯進來,寶珠一個沒注意,腳在門檻上絆了一下,直接渾身濕透的跌進了男人的懷抱。
“怎麽不打個傘!”
這個永遠是一身的處事不驚,就算是天崩地裂,他也依舊是巋然不動的男人還是有情緒的。
寶珠聽顧晚風吼自己,幹脆就耍賴起來,濕乎乎地抱着他,不動也不說話,心裏想着自己濕嗒嗒的也要把他弄得濕嗒嗒的才合算。
方才他一直忍着,怕自己一心軟又開了門。
指甲嵌在掌心中,鮮血嘀嘀嗒嗒而下,卻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但還是,最終還是狠不下心來。
他的丫頭,他看着她長大,護她如至寶,不離不棄,怎麽可能說推開就推開,就算是為了她好,他也很難做得到,不,他根本做不到。
做不到。
顧小公子嘆了嘆氣,情在深處,奈何寂寞總是不分晝夜四下襲來,總是在你面前強說歡笑,其是我的凄涼心緒,丫頭,你真的懂麽,我對你的心意,你真的明白麽……
男人松開握得僵硬的手指,打橫把寶珠抱起,幾大步走到卧室後的浴室,他自己也沒脫衣服,抱着寶珠就跳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以為作者菌接下去會寫浴石play麽
nonono 我不會的~~~
p.s. 啊哈 對了,今天晚上和明天修文,木有更新~小夥伴們不要被我的僞更驚到哦~
修文不影響情節~
☆、佳期在
池水微微熱,卻反而讓寶珠煩躁的心稍稍安靜了一些。
因為水的作用,她很容易就從顧晚風的懷裏掙了出來,不過直到腳踩到水池底,寶珠都沒松開她環在男人脖子上的手臂。
她要這個男人,她不會松手。
她已經決定了,誰和她搶,她就咬誰。
顧小少爺也不說話,他只是把寶珠的背靠在池壁上,手扣在她腰間。
一雙看不見的漂亮眼睛死死地盯着懷裏的女子。
那眸子中有幽光波動,一粼一粼,幽幽冥冥,明明滅滅。
寶珠被他看得小心肝一顫一顫的,她想要是顧晚風看得到的話,那他的眼睛一定會殺人。
顧小少爺很少發怒,甚至很少有情緒波動。
因為那些別人看起來很重要的事情,對他來講都不那麽重要。
他有大把大把的錢,說坐擁金山銀山,一點都不過分,他也想過造座金屋子把他的丫頭好好管教起來,他很有才華,說出口成章,七步成詩,一點都不誇張,他還很漂亮,說貌似潘安,玉樹臨風?那其實是在貶低他。
所以呢,顧家小少爺總是面帶微笑,雖然他看不見,但總是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不過這都是在他喜歡上林寶珠之前。
在他确認了自己已經吊死在寶珠這棵歪脖子樹上時,溫文爾雅,君子如玉就只是假象了。
話說回來,哪裏又有真正的超凡脫俗呢。
一旦有了欲求,有了想要占有的東西,神仙也會堕入凡塵的,更別說是凡人了。
顧晚風戳了戳寶珠的小臉蛋,軟綿綿的,一按一個手印,他黑着臉道:“知道錯了?”
寶珠扭了扭頭,看着一蕩一蕩的水波,自己又不是饅頭,為什麽要被人戳來戳去的,她嘀咕道:“我哪裏都沒錯。”
她認為明明是顧晚風不要自己了,現在又問自己的過錯,真是太強權了。
顧小少爺也很氣,這丫頭總是一點兒都不愛惜自己,若是着涼了可怎麽辦,本來身子就弱。他想着,手上不知不覺就加了力,調子也硬起來,“再說一遍。”
寶珠覺得自己的腰都快被掐斷了,她聲音高了高,“我哪裏都沒錯!”
顧晚風氣得牙根直癢癢,他雖然看不見,但是一想就知道懷裏丫頭是怎樣一張欠揍的小臉蛋。
他長眉微挑,冷言道:“不說?”
寶珠先是咬牙不吭聲,然後幹脆一頭紮到男人懷裏耍賴,不講理地道:“沒錯,沒錯,沒錯,我就是沒有錯。”
雖說池中水只到寶珠肩下,顧晚風腰上三四寸的地方,但方才他跳下水的時候迸濺出的水花倒是足夠把他那單薄的中衣服濕得透透的。
寶珠的小腦袋靠在他胸前,眼前是無邊秀色。
啧啧。
她不禁咂起嘴來。
真是春色滿園關不住。
一聽她不懷好意的聲音,顧晚風剛剛還氣着的心一下子就松了下來,沒辦法,就是對她狠不下心來。
他撩起池中的溫水灑到寶珠頭上,把雨水的涼意沖去,嘴裏問她:“幹什麽呢?”
寶珠小貓一樣在他懷裏蹭蹭,硬生生道:“磨牙。”
男人被她的答案弄得哭笑不得,也知道了她因為什麽耍性子,心裏軟了下來,嘴上卻還端着架子道:“你又不是小動物,磨什麽牙。”
“我是妖怪,專吃你這樣的美男子。”說着,她在他鎖骨上咬了那麽一小口。
就是這麽輕輕的一咬,顧晚風覺得自己的腦袋轟了一聲,架子啊理智啊什麽的都開始從身體裏飛了出去。
他強壓住心頭的悸動,拎起寶珠的後領,讓她那不安分的小嘴離自己遠一些,“丫頭,別鬧。”
她再這樣鬧下去,他就真的不能保證不做出什麽奇怪的事情來了。
可寶珠偏偏不如他所願,兩只手扒在他腰上就是不離開,嘴裏還不依不饒地道:“怎麽?你反悔了?那天在竹林你說讓我吃你的,現在又不讓吃了?你都把自己獻給我了。不行不行,我要吃,要吃。”
男人嘴角含笑,擡手拍了一下寶珠的小腦袋,“是啊,我反悔了,你想……”
他本想說“你想怎麽樣?”結果剛說出了“想”字來,懷裏的小寶珠就不管不顧地親了上來,雖然來勢洶洶,卻笨得很,因為他也正要說話,所以兩個人的牙齒尴尬地撞在了一起,還發出了很尴尬的聲音。
顧晚風一怔,在竹林裏,他吻過她,不過說起那個吻其實和強吻也差不多,而如今她主動起來,他反倒不知道怎麽應對了。
失敗的一吻沒有讓寶珠灰心喪氣,她是越挫越勇,看顧小少爺不生氣也不拒絕,寶珠又捧起他的臉大着膽子輕輕吻了上去,吻一下,偷眼看看他。
眉是山青黛,眼是水波橫,看似發怒,卻有別有一番情趣。
寶珠很滿意,自己的男人長得可真好看。
她看了看他,又輕輕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像是試探,等到斷定男人不會反抗的時候,她才放下心,閉上眼睛,笨笨地含住他的唇瓣,輕一下重一下地吸吮起來。
他是她的,誰都不能碰,只有她能吃。
她是壞家夥,她是小妖怪,她是狐貍精。
恩恩,好吃。
在這種情況下,顧小少爺要是還無所作為,那就是大大大聖人了。
不過他從不覺得自己是聖人,甚至連君子的邊兒都貼不上。
他身子裏像有一團火,要把他化成灰燼。
他雖然看不到她現在的模樣,卻開始克制不住地去想。
清水出芙蓉?
自己的丫頭現在會是這個樣子麽?
不,不會。
芙蓉太過普通。
他的丫頭是一朵嬌豔的牡丹。
芬芳帶露,含苞待放。
月色溶溶夜,花陰寂寂春
有牡丹在側,待君采撷。
她伸手去摸他的鎖骨,他則順勢抓住她的小爪子,然後束在她身後,把她整個人抵在池壁上。
好吧,要燒就燒吧,兩個人一起燒起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是有節那個操的~~~作者菌說不寫玉石play就是不寫~~~哈哈~~~
南珠和女主就這樣幸福的在一起拉~~~卡卡卡~~~~
信不?
☆、好春光,不如夢一場
雨水不知何時停了,烏雲散去,明月高懸,星河燦爛。
“唔——”還沒等寶珠穩定心神,她的雙唇便被覆上了男人火熱柔軟的唇。
和自己簡單粗暴的吻不同,顧晚風完全就是大神級別的。
男人拔下她頭上的發簪,把手插在她的發間,報複似的,一下一下齧咬着她的唇。
寶珠這才意識到自己作死的下場大概會很凄慘。“顧——”她剛剛開口,顧小少爺就借着這個機會侵入到了她的口中,纏着她四處躲閃的小舌,感受那絲絲的美味。
男人掌心的溫熱随着水溫一點一點送進她的腰間,他緩緩地隔着衣料摩擦,随着她胸前的起伏,加重了吻的力度。
寶珠似乎都有些神智不清了,那樣狂風暴雨般的吻,讓她徹底沉淪在男人的懷中,她扒着他雙肩的小手軟了下來,任他把自己托出水面,然後一路順着她的脖頸緩緩地吻下去,蝴蝶似的輕吻,暖暖的,潮潮的。
熊熊的烈火燒在顧晚風心中,這麽一點點慰藉根本就澆不滅這團火焰,就像是地域的紅蓮業火,吞噬着阻擋他的一切。
寶珠抱着他的脖子,下巴放在顧晚風的頭上,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掉下去。
不過,這個姿勢卻有些,恩,有些尴尬。
顧小少爺把她的背靠在池壁上,雙手向上托着她的身子。
溫柔的吻一路落到寶珠的胸口,他唇下是異樣的感覺,男人知道再吻下去的話,自己可能會把持不住了。
他停了停,一個聲音告訴他,顧晚風,你這樣不行,君子守禮,在成親之前,你不能做出越軌的事情。另一個聲音卻說,她早晚都是你的人,還差這一天半天麽,到嘴的美食,還能推開的話,啧啧,顧晚風,你可真不是個男人。
感覺到懷中小家夥的身子漸漸熱起來,顧晚風狠狠咬了咬牙,輕輕松手,把寶珠放下來。
他不要他的丫頭受到任何傷害,就算是來自自己的也不允許。
寶珠落回到他的懷裏,心裏很踏實,半饷,她舔舔嘴唇道:“對,對不起。”
因為尴尬,她聲音小小的,聽到顧晚風耳中,就像是春天的細柳輕輕撩過心頭。
“怎麽和我道起歉來了?嘴巴這麽甜,還是我認識的林寶珠麽?”
“我,我剛才有些失态了,還咬你來着。”
顧晚風捏了捏她的臉頰,“現在知道害羞了?”
寶珠向水下沉了沉,是啊,想起方才的事情真是羞死人了。
她在水裏吐着泡泡,“我若真是個妖怪,你可得想想清楚還要不要娶我。”
“丫頭,”男人把她的小腦袋從水中捧出來,溫和的笑臉,眉眼間是滿滿的寵愛,“我的小心肝小寶貝小妖精,等洞房花燭夜,為夫好好洗幹淨躺平了讓娘子一口一口慢慢吃,好不好?”
寶珠看着他英俊的面龐。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笑容明媚如春光,空洞的目光中竟還有一種她看不懂的東西。
什麽小心肝小寶貝小妖精的,平日裏那般溫文爾雅的男人說出這些情話的時候還真是一點都不要臉。
不過,那又怎樣呢,她就是喜歡他,想要把他占為已有,誰都不能觊觎。
接下去的日子過得飛快。
顧府裏的人,四處奔走,忙上忙下,擦牆抹灰,然後挂上九層紅紗,顧晚風站在臺階上,有條不紊地指揮着他們,就像真的能看見一樣。
而寶珠就待在屋子裏,吃吃喝喝睡睡,安安心心地等着做她的新娘子。
很快,就到了大婚的那天。
在這一天,寶珠還看到了曾經把自己棄治療的父親和母親,都是很慈祥的老人,拉着自己的手,皺紋笑得一顫一顫的。
紅色面紗之後,她看見了臺階上站着的那個人,玉樹臨風,笑容溫柔,紅色衣袂随風而動。
很多次在腦海中描繪的樣子,終于就這樣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穿紅衣的顧晚風既然都已經看見了,那麽沒穿衣服的顧晚風還會遠麽……想到這,又是一陣面紅心跳,她垂下眼睛不敢去看他,不過旋即便有人拉住了她的手,白皙有力,指腹還有細細的繭。
很溫暖。
一拜天地,鸾鳳祥,二拜高堂,謝親恩,夫妻對拜……
爆竹聲聲種,她終于出嫁了,嫁給了自己喜歡也喜歡自己的那個人。
這麽幸運又幸福,寶珠覺得她一定是上輩子做了很多很多的好事。
暖風悠悠,花香襲襲。
春風城中有座九重寶塔,飛檐下的風鈴不斷被吹響,寶塔之上的雲端,有個男人皺着眉頭,負手而立。
幽幽雲霧中,男子眸光明滅。
他靜靜地看着喜堂中的兩個人,她似乎真的很幸福。
原來除了自己之外,她也能對着另外一個男人露出這樣的笑臉。
心中的某種情愫如亂草一樣瘋狂地生長,每每拔去一些,都撕心裂肺般的痛。
不過,等你知道了一切之後,還會再這樣笑對着他笑麽。
想到這,鳳冉心中很是喜悅。
等到她知道了一切,一定不會再對那人笑了。
一定。
這個世上,只有自己最了解她。
龍鳳蠟燭在黑夜中徐徐萦着青煙。
漂亮貴重的衣物散落了一地。
那是一種讓人看一眼就會迷醉的紅,濃烈而不俗豔,張揚而不過分。
上面還繡着的牡丹,暗針繡法,一花千葉,每一片花瓣都鑲着金邊。
十七重紗衣,薄如蟬翼。
那是她的嫁衣,他給她的醉夢紅。
洞房花燭,世上最華貴的衣服反倒成了他最難纏的束縛。
紅色紗帳中,他攬住她的肩膀,低頭在她眼角吻了一下,“丫頭?你哭了?”
顧小少爺的身上出了一層薄汗,汗水滾到傷口中,更是絲絲的疼痛。
他還沒做到最後,就被丫頭抓得滿身是傷。
寶珠抽了兩下鼻子,沒說話。
男人低頭吻了吻她的鼻子尖兒,認真道:“這是我的第一次,做得不好,娘子不要生氣好不好。”
寶珠還是不說話,只是兩只小手無力的搭在他肩頭,小身子一顫一顫地抖動着。
她也不明白自己,只是沒有緣由的抗拒。
她害怕,就像是自己最重要的東西要被奪走了一樣。
顧小少爺嘆了嘆氣直起身子,捏捏她紅紅的小臉蛋,“那我先去練習一下,熟練了之後再回來讓娘子吃好不好?”說完就要披衣下榻。
“不,不行……”寶珠下意識地擡起小爪子狠狠地在他背上抓了一下。
男人也不生氣,只是爽朗的笑起來,“乖,和你開玩笑的。”說着,他重新壓了回去,附在她耳邊,吹着氣,“丫頭,看着我,仔細看我怎麽吃你。”
她含着眼淚撇撇嘴,“才,才不要。”
她的雙手死死地抓着床單,痛苦地掙紮着。
寶珠對自己說,這個男人是你的丈夫,你還在這兒羞澀什麽,多矯情。
給他?
給他……
給他!
就在她剛剛下了決心的時候。
鎖骨處突然一陣劇痛。
春夜漫漫,滴漏聲聲。
一下,兩下,在應該響起第三聲時,卻沒有了。
時間仿佛一下子靜止。
與此同時四下裏忽然彌漫起一股濃濃的花香,像是牡丹,卻又比尋常的牡丹花香來得更為濃烈,詭異。
寶珠一驚,下意識地去看顧晚風。
他卻只是俯在自己頸間,沒有擡頭。
“相公?”
随着她的聲音,周圍的家具,窗外的花草,房子全都不見了。
黑色的天空,無邊的黑暗,光滑如鏡的水面和倒影在上面的紅月亮。
紅月亮,圓圓的一輪紅月亮。
身下的榻也變成了水,帶着刺骨的寒意。
寶珠想起身,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她甚至不能開口講話。
忽然降臨的黑夜中,有什麽東西随風綻開在水面上。
玉色花苞,花瓣緩緩綻放而開,玉色漸變成粉色,粉色又化成紅色,最後成了通透的墨色,一花千葉,每一片花瓣都鑲着金邊,花瓣的脈絡上有隐隐的紅色,像是人的血管,靜靜地流淌在皮膚之下。
終于,顧晚風擡起頭。
寶珠一驚,男人的頭發什麽時候變了種顏色……
周圍靜靜的,只能聽到滴滴的水聲。
錦緞般的紅發全披散在光潔的肩背上,長長的,還有幾絲垂到了水面上。紅白對照,更顯得紅如血,白似玉,尤其刺目。
他臉龐雪白,雙目猩紅,幽幽發亮,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嘴角向下滴着血。
石榴籽兒一般的顏色。
不巧還正好落在寶珠的唇邊。
寶珠知道,那是她的。
她的血。
作者有話要說:
☆、我擡頭去問佛
“喚我的名字。”
赤紅雙瞳中彌漫着濃重血腥味,男人說着,大手便搭上了寶珠的脖子。
“……”
寶珠根本就說不出話來,只感受到那強有力而又冰涼的手指捏在自己的脖子上。
時間和她身下的水一起靜靜的流淌,四下裏全是一片靜谧,她甚至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和被顧晚風壓在指腹下的動脈跳動聲。
她知道,只要男人稍微一用力,自己的頭就會被他扭下來。
像一只小鴿子一樣,被烤肉的男人扭斷頭,然後頭被随手仍在地上,羽毛被利索地拔掉,串上叉子,放在火上烤。
滋,滋滋。
好聞的肉香。
顧晚風跨坐在寶珠身上,精壯的上身和褪了一半挂在腰間的大紅吉服,還有平日裏溫柔的笑臉,現在看在寶珠眼裏全是噩夢。
不,噩夢再可怕也只是個夢而已。
而現實,遠遠比噩夢更可怕。
男人皺了皺眉,顯然對身下女子的反應十分不滿意,他搖搖頭,幽幽地道:“娘子真不乖。”
話音方落,在寶珠根本喊不出“啊”的時候就被顧晚風把頭一下子按到了水裏。
嘩啦。
那裏比她想像的還要涼。
不能動,所以也合不上嘴。
湖水進到她嘴裏,竟是腥甜的味道。
她試圖掙紮,卻根本動不了,什麽都抓不住,整個身子也浸到了水中,四周是一片滿滿的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湖水,身體既不能浮出水面,也不能沉入湖底,聽不到一點聲音,就這樣被懸着。
就在寶珠覺得自己要這麽溺水而亡的時候。
她被掐着脖子從水裏拎了出來。
空氣,空氣。
寶珠貪婪地呼吸着,胸脯劇烈地起伏。
男人一手溫柔地擦掉她臉上的水,一手依然扣在她脖子上。
笑容和煦,“喚我。”他說。
寶珠真是欲哭無淚。
你讓我叫你,也得讓我說出話來才是吧。
顧晚風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不對,歉意地笑笑,“我忘了,你說不了話。”
随着一個響指。
寶珠發現自己可以動了。
她掙紮着要坐起來,奈何男人的身子實在是太重,她根本就是動彈不得, “晚,晚風。”
只是她剛剛說完最後一個字。
嘩啦。
寶珠又被按進了水中。
這次的時間比上次還要長。
寶珠完全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
和上次不同,她的手腳都可以動。
但寶珠也發現,能動和不能動其實沒什麽區別,只要在這個男人手下,她就根本逃脫不了。
劇烈的掙紮讓她又吞了好幾口水。
窒息的感覺漸漸襲來。
精神渙散中,她透過湖面看到了顧晚風的臉。
依舊是君子如玉,溫文爾雅。
除了那雙血瞳之外,似乎沒有什麽不同。
晚風,晚風你在哪裏,救我,救我……
咳咳,咳咳。
在再次被拎出水面之後,男人第一句和她說的話依然是,“喚我。”
“咳咳,咳咳,”滿嘴的血腥味讓寶珠惡心,她吐了幾口水,“顧,顧晚風。”
“啊!”
救命啊!
扣在脖子上的手開始用力,她被再次按到水中。
寶珠死死閉着嘴,不想卻被顧晚風捏着下巴強迫着把嘴掰開。
哪裏來的神經病啊!
等寶珠恢複意識,身下依然是冰涼腥甜的湖水。
這個噩夢太長。
男人依舊跨坐在她身上,見她醒了便笑着說:“飲玉,我叫飲玉。”
寶珠木木地重複道:“飲,飲玉。”
“乖。”男人似乎很高興,春風般的笑意蔓延在眼角眉梢,他把她從水中抱起來,自己坐在水面上,把小寶珠放到腿上。
細長手指堪堪觸到她的鎖骨,“娘子,你流血了。”
卧槽,不都是拜你所賜。
男人将手指放在眼前看,指尖上還沾着寶珠的血,然後,他把手指送到口中,看着寶珠,津津有味地吸勻起來。
女子張口結舌,腹中翻江倒海。
半饷,他拿出手指,輕輕一笑,“好吃。”
寶珠還沒來得及吐一吐,就把男人攬進懷中,一手扣着腰,一手托在後腦。
他專心致志地看着她,附帶着一臉你看起來一定很好吃的表情。
還不等寶珠掙紮,他就低頭吻上了她的鎖骨。
不是吻,是舔。
冰涼的舌尖擦過傷口,酥酥麻麻間帶着絲絲疼痛。
他細細地舔着她的傷口,然後從舔又變成貪婪地吸。
這人不是晚風,絕對不是。
他是個妖怪。
他把晚風變到哪裏去了。
妖怪。
妖怪就該死!
寶珠用力推了推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衣,衣服,給我衣服。”
男人很配合地擡起頭來,上下打量自己懷裏的小家夥,“這樣挺好的。我喜歡。”
你喜歡不穿衣服,不證明所有人都有這個癖好好不好!
寶珠抱住他的脖子,“相公,人家冷嘛,人家要衣服嘛。”
她覺得自己都要被自己惡心死了。
但顧晚風倒是很吃這一套。
他一伸手,掌中便多了一件衣服。
寶珠心中一喜,只是還沒高興一會兒,就發現那根本說不上是件衣服,只是塊紅紗。
是醉夢紅十七重紗衣中的一層。
男人用紅紗把寶珠裹起來,然後靜靜地看了看,“真美。”
寶珠不明白,他是怎麽對着一個粽子發出這麽真實的贊美的。
她忍了忍腹中的翻騰,在顧晚風面頰上啄了一下,“相公,人家要把頭發挽起來嘛,這樣很不舒服嘛。”
“好。”男人倒是很寵着她。
話音一落,一支金釵便出現在他手上。
金色的發釵在這陰暗的夜裏發出耀目的光彩。
是一支青雀牡丹金釵。
他白皙的手指拿着金釵,捏着雕花就要幫寶珠绾發。
寶珠卻甜甜一笑,“相公,我自己來。”
她從他手中接過金釵,然後一個反手。
金屬刺進肌肉,幾乎沒有任何聲響。
鮮紅的血液瞬間溢出來,順着金釵流在寶珠的手上,又順着手腕蜿蜒到藕段一樣的白嫩的胳膊上。
寶珠不去看顧晚風的表情,只是咬着牙,狠狠地推着手中的兇器。
妖怪,妖怪,去死吧,去死吧!
你死了,晚風就回來了!
所以,你去死吧!!!
“哈哈。”
頭上突然傳來笑聲。
那一瞬間,寶珠慌忙松開手。
她聽到了,那是晚風的笑聲。
可當她擡起頭的時候,迎上她的依然是那雙嗜血的雙眸,妖男的笑容無比燦爛,他抓起寶珠滿是鮮血的手重新放回到釵柄上,“你的角度不對,要斜着刺下來才會更深。”
看着他循循善誘的表情,寶珠覺得自己要瘋掉了。
水面上的牡丹花幽幽地飄着,嘶地一聲,微小的火苗從一朵牡丹的最下層花瓣開始騰起來,火焰越來越旺,然後整個水面上的牡丹都開始燃燒,金粉被吹上天,黑暗中閃閃爍爍。
火光照亮了整個黑夜。
“再來。”男人說。
握着金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