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東西華光四射,以它為中心,淡淡的白光如鬥篷一樣籠罩下來,将我和九芝罩在其中。
九芝道:“我已布下結界,外人幹涉不得。”她說着,眼中炯炯然,似乎很是期待與我一戰。
有人天生好吃,有人天生好色,有人天生好戰。
這倒是和司戰事的白澤有些相配。
看來這一戰已是在所難免,“只是,本神女希望你明白,此次比試是切磋,與真正對敵沙場不同。”
小姑娘笑道:“九芝明白,不過既然是比試,總歸要有彩頭才行。”
這小丫頭還是沒忘記我屋中的黃金屏風。
也罷,光明正大地被贏走總歸比憋屈地被讨走,或是稀裏糊塗地被偷走來得暢快。“好。本神女答應你,若我敗了,屏風你就拿走,不過……”
“若九芝輸了,從今之後,再不提屏風之事。”
她挑眉的動作和司命很相像。
還沒等我讓她先進招,小姑娘的鐮刀就帶着呼呼風聲朝我割過來。
本神女的第一反應不是接招而是躲開。
腳尖用力,我本是想向左跳開一段距離,卻還是慢了一步,鐮刀擦着我的肩膀就過去了,順帶着劃破了最外層的袍子。
九芝一愣,我想她大概也沒想到本神女這麽沒用吧。
我揮揮砍刀,盡量笑得慈祥,“再來。”
小姑娘也尴尬地笑笑,遇到我這樣的對手,想必她也喪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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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悠悠的涼風,送來縷縷幽香,本神女提鼻子一聞,啊嚏,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月光下,庭院中那一大池蓮花冉冉綻開,從南到北一朵接着一朵次第開放,花芯裏還飄出銀色的光芒,閃閃爍爍,浮蕩在夜風中。
這些銀色光芒落到結界上便輕輕彈開,我望着它們,忽然想起方才陰玉拉着我一路到配殿,身邊雖然經過不少仙娥,卻似乎沒人看到我們,而且在窗外聽牆角的時候,鳳冉和蓮妹子也對我們的存在毫無知覺,小白蓮只是個小仙,但鳳冉也沒有察覺,陰玉用的應該也是這種所謂的結界,厲害到小鳳也無法感知的結界,陰玉他真的就只是個散仙麽……
“神女?”九芝喚了喚我。
本神女連忙把走了的神兒拉回來,“再來,再來。”
話說出去的同時,九芝的目光也凜冽起來,櫻唇一動,“再來!”話到鐮刀到。
“啊!”一聲女子的慘叫凄厲地劃破長空。
這是第二次攻擊,由于本神女有了一定的經驗,所以躲避的身法也更快一些,再加上九芝小姑娘應該也無意取我性命,所以她這一鐮刀本該是擦着我的頭發掠過去的,但那平地驚雷般的一聲慘叫卻使得九芝走了神兒一般地眼光飄向院門處,她這一走神兒倒好,鐮刀割斷了本神女的發帶,還捎帶着割斷了半縷頭發。
好在小姑娘及時回過神兒來,不然這鐮刀再滑下去,本神女的半邊耳朵估計就……咳咳。
月亮門處,一個肩膀微微顫抖的女子正花容失色地望向我們這邊,她看看我們,欲言又止了好幾次之後才轉回頭,啞着聲音道:“帝君,容姐姐和九芝打起來了,這個怎麽辦才好,容姐姐好像還被傷到了。”
我心想要不是你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九芝也不見得會手抖。
還沒等本神女說話,九芝小姑娘連忙道:“帝君,神女已經答應同我一戰,望帝君不要幹涉的好。”
鳳冉的四周也圍繞了許許多多小小的光團,這時候,我發現一個奇特的事情,那就是本神女的眼力大好,連有一顆小光芒落在他的睫毛上都看得一清二楚。
“能打敗她麽?”鳳冉話音一出,逡巡在他身邊的小光芒呼啦啦被打散開來,一個個就像是肥皂泡般悄無聲息地破裂,消失在夜色中。
“這個……”倒是真沒想到他會這樣問我。
鳳冉目光深沉,如浩瀚的天河水,只是在那其中我看不到關切之類的東西。
要怎麽形容這個目光。
如果我養了一條狗子,某一天看到它和其它狗子鬥毆時,我想我便會是這種目光——咬它,咬它!不打贏,晚上沒有肉末飯吃。
恩,大抵就是這樣的目光。
下一瞬間,我做了兩個非常愚蠢的動作,說了一句相當愚蠢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可以說我昨晚開了個新坑麽(已開更)……別扔菜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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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是這樣的:
池樘是宰相家萬千寵愛的大小姐,
三月後即将成為太子妃。
這一天她在集市上吃了一碗混沌面,
第二天她成了她的情敵。
她不能,絕不能看着“自己”成為太子妃。
——大師,求您做個法吧,把我和那丫頭換回來,我有很多美人兒,都給你,真的。(星星眼)
——這是國師府,找算卦設壇做法事的,出門右拐。
友情提示是這樣的:女配在男主的幫助下和女主換了身體。
簡單的古代小言,背景依然是大周(《瑪麗蘇的自我修養》裏的背景)女主是個有點兒小迷信的姑娘,男主是國師,也姓謝。突然想起老謝,然後一時沖動的結果,小夥伴們看着玩吧,估計不會寫太長,喜歡就收藏吧~(廢話這麽多,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吧!)
☆、時空轉
我挺直腰背,揚了揚脖子說:“自然是贏得了。”
話剛說出口,我就後悔了,自己不被砍傷就不錯了,拿什麽去贏站在對面的這位英姿飒爽的女戰士。
只是不知為什麽,看着鳳冉,本神女的脖子就僵硬得不會轉。
明明什麽都忘記了,為什麽還是不肯低頭。
鳳冉站在月亮門口,青衫磊落,黑眸深沉,還是九霄之上最挺拔的那株青山貫雪。
“容姐姐,九芝她年紀小不懂事,多有得罪,還望姐姐手下留情。”蓮妹子的眸中又泛起了水花。
望着這一群人,本神女真覺得自己的智慧不夠用了。她難道不知道我失憶順便連法術都忘記的事情?還叫我手下留情?
我也想留情啊,但本神女沒那個資格啊……
就在我極力想捋順思路時,一道清麗冷峻的聲音從本神女身後的高牆上傳來,“九芝仙子,還不速速把本君的輪回鏡還來。”
聲音不大,卻滿滿是清冷肅殺。
回頭望過去,高牆之上站着一個小老太婆。
她白發蒼蒼,身上是髒兮兮的麻布衣服,佝偻着背,向臉上望去,眼睛小小的,除了黃色的眼白,看不見瞳仁。
雖然我只見過她一次,但那一面卻是刻在心頭,久久不能忘記。
是司命星君。
“哎呦,”九芝忽然放下渾身的刺兒,嬌滴滴一笑,“星君大人多年不見,怎麽搞成了這幅模樣,九芝差點都沒認出您來。怎麽?莫非是九芝的心在您哪裏跳得不太順當?這可怎麽辦好呢,九芝也沒有多餘的心獻給大人您了。”
我本以為按九芝對我的種種行跡來推斷的話,她怎麽也應該是個快意恩仇的女子。
見到司命星君,我還擔心她們會馬上拎家夥火拼,沒想到,九芝卻改變了戰術,棉花裏藏毒針,字字狠毒啊。只是幾句話就向衆人說明了司命星君欠着顆心給她。
法器啊,修為啊等等身外之物,也許還能還,這心,掏出來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我猜想着司命星君會一連串火焰神箭射過來,可她卻面沉似水,淡淡道:“輪回鏡是上古神器,春山大人親賜予本君保管,它不是你的東西。”
九芝一臉懵懂,“九芝不懂星君大人所言,輪回鏡早在七萬年前就遁世了。”
“它不是遁世,而是碎了,本君這麽多年來一直尋找輪回鏡的碎片,五百年前總算尋到一片,卻不想在本君昏迷的百年,碎片被白澤轉贈給你。”說着,她伸手指向我和九芝頭頂正大放異彩的那塊小碎片。
原來這輪回鏡的碎片還曾經充當過定情信物。
我正擡頭看那碎片,忽然九芝聲音一變,陰森森叫道:“想要就自己拿!”話音未落,一道寒光奔着本神女的面門就劈将過來,說時遲那時快,再想躲閃已經來不及了。
我心中暗苦,你這丫頭沖司命放狠話,又沖我來什麽勁啊。
本神女也顧忌不上形象了,砍刀脫手,來了個千斤墜,狠狠向後坐了下去。
結果還是晚了一步,寒光過後。
蓮妹子的尖叫又應景地響了起來,“容姐姐,你的臉!”
我坐在地上,屁股生疼,但臉頰上的疼痛卻更為鑽心。
本神女伸手一摸,再放到眼前一看,格老子的,一手血啊!
雖然本神女不太喜歡這張小白蓮的臉,但也不能被削土豆皮兒一樣被人放血吧。
九芝眼睛都紅了,舉起鐮刀又朝我劈下來。
救命啊!殺人了!
不是說點到為止麽!
誰來救救老子啊!
一着急,雙手下意識地抓住到眼前的利刃。
難道說本神女所謂的劍術高明就是這招不知死活的空手奪白刃麽。
不得不說,這鐮刀還真鋒利,一霎那間,鮮血就順着鐮刀尖兒滴滴答答落在本神女高貴大氣的紫色錦袍上。
九芝姑娘的雙眸愈來愈紅,雙手用力地壓鐮刀杆兒,看樣子是想置我于死地。
姑娘,我跟你沒仇吧……
鳳冉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小白蓮身前,以一種“信任”的目光看着我。
沒錯,我說過,我不能輸。
只是現在的情況……
“救命啊!殺人了……”
我話還沒說完,雙掌中的鐮刀刃上兀然金光四射,搞什麽,還帶人血開光的!
緊接着,那鐮刀把就像通靈一般從九芝姑娘手中掙脫出來,我也連忙放手,九轉修羅斬徐徐騰起,在空中掉了個位置,然後,眼看着就朝九芝飛刺過去。
神器啊,開光之後還會噬主!
本神女絕對是腦袋裏養金魚了,眼看着鐮刀飛過去的當兒,我居然還能見義勇為地從地上跳起來,雙手扯住鐮刀把。
“芝兒,小心!”
我剛剛抓住鐮刀把,一道滿是關切和焦急的男聲破空而來。
他手拎長劍,劍光缭繞,黑發金冠,素白長袍,宛如亭亭玉樹臨風前。
看似平易近人,渾身上下卻圍繞着肅殺之氣。
看來,本神女又被誤會了,這場面怎麽看怎麽是我拿着利刃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
來人便是白澤。
司人間戰事的南天帝君。
九芝對着距離她鼻子尖兒外三寸的鐮刀尖一點懼色都沒有,沒看白澤,只是嘴角閃過一絲和她很不相符的妖冶的笑。
“容江,你這是要做什麽!”白澤看着我,腳下也向前走了一步,只是像是被什麽擋住了一樣,停在一步之外,不能再靠近。
是輪回鏡碎片的結界。
“……”
這下好了,老子真是跳進天河也洗不清了。
“白澤帝君,你別誤會,我……”只是話還還不急說,手中的鐮刀就像是脫缰的野馬,本神女越來越抓不住了。
白澤眸中騰起殺意,手拎長劍就朝着我腕子劈過來。
不過,我想到結界,還稍微放下心來。
心剛剛放下,只聽九芝口中叫了一聲,“收。”
随着這聲“收”,籠罩在我們周圍的白光漸漸朝着碎片的方向收起。
院中的仙娥尖叫起來。
我下意識地掄起鐮刀去擋白澤的長劍。
還滴着人血的鐮刀尖尖正好磕在輪回鏡的碎片上。
哐!
剎那間,天搖地動,腳下的地面似是要裂開一樣,天空也被活生生地撕開了一道口子,從中迸出刺眼的紅光。
混亂之間,只感覺有人把我從白澤的劍下推開,然後……然後我兩眼一抹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身體再次有知覺時,第一感覺就是涼。
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躺在布滿鵝卵石的河邊,下邊半截身子泡在淺水中。
四周十分安靜,除了山澗中的小鳥不時啼叫兩聲之外,便是再無聲音。
這樣的安靜很讓人不舒服。
我撐着身子剛剛坐起,耳邊便傳來歌聲,細細聽,似乎是從河邊上飄來的。
“兩個黃蝴蝶,雙雙飛上天;不知為什麽,一個忽飛還。剩下那一個,孤單怪可憐。也無心上天,天上太孤單……”
不遠處的河道上有人劃着竹筏悠悠而來。
山間霧氣大,河面上更是水汽氤氲,我只能模模糊糊地望見個人影。
像個少年,衣袂翩跹,撐篙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來者何人?
換地圖~
祝小夥伴們新年快樂,登上人生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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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是給作者菌的新年禮物好不好嘛~~~
嘻嘻
據說這叫傳送門,不知道好不好用。
試一發。
☆、入前塵
待小筏子劃到近前,我還是沒能站起來,兩條腿發麻得很。
“小姐姐,你受傷了?”竹筏上的那人聲音清脆好聽,連天庭中的神鳥都比不上。
是個小男孩兒,看起來和九芝差不多年紀,身着妃色短衫長褲,頭上包着一條水紅色方巾,頭發全都藏在裏面,小巧的鼻尖上有顆小黑痣,說話時眼睛帶着笑,彎彎的,像是銀色下弦月,這點倒和陰玉那家夥有些相像,若他自稱是陰玉的弟弟,我也不會懷疑。
我敲敲還濕嗒嗒的雙腿,“小家夥,你好啊,姐姐我不小心落水,後來大概是被河水帶到了岸邊,興許是躺在岸邊的時間太長了,腿有些發麻。”
“我來幫小姐姐看看吧。”說着,他把竹筏泊到岸邊,笑眯眯地跳下來走到我身邊,蹲下身,伸出雙手摸了摸我的腿。
他皺着眉毛從本神女的大腿按到腳腕,然後倏地展顏笑起來,“恩恩,小姐姐說的對,的确沒受傷,稍微休息一會兒就會好了,我來給小姐姐按摩一下吧,我家裏祖傳的,手到病除哦。”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人間的少年無疑。
外加這周圍的山山水水,也很像是人間的景色。
本神女不會是被震到人間了吧,想到這,我便笑着問:“小家夥,這是哪裏?”
“小家夥?”還蹲在我旁邊的少年歪着脖子道,“小姐姐,你剛才就叫我小家夥,姐姐看起來并不比我大很多呢。”
“怎麽會?”我摸摸自己的臉,雖然被他這麽一說,心裏是十分舒坦,但本神女這臉放在人間的話怎麽也得二十多吧。
“小姐姐,你自己看嘛,”少年從懷中掏出一面小鏡子遞給我,嘴裏還絮叨着,“我今年十五歲,我猜小姐姐你也就比我長上個兩歲吧,或許我還比你長,你得叫我哥哥呢。”
本神女接過鏡子來放到面前一看。
這一看不要緊。
鵝蛋蛋,長眉,鳳眼,眼梢向上吊吊着,眉梢稍微動動就是一臉的不服氣,嘴角再挑挑,便是十足的傲慢。
啧啧,這長相可真大氣,比我那張白蓮花的臉不知道正常好看多少倍。
只是,這人她,不是我啊!
就算本神女倒退上個千年,變年輕了,這人也不可能是我啊!
我放下鏡子,看看周圍,風是動的,水是流的,花是香的,伸手捏捏少年的臉,他連忙捧起我的手,龇牙咧嘴起來,“小姐姐,疼,疼。”
完了。
看來這不是夢境。
“小姐姐,小姐姐?”少年一手揉着被我捏紅的臉頰,一手在我面前晃晃,“你沒事吧。”
我一把扣住他得腕子,沉下聲音問道:“這是哪裏?你是誰?”
少年似是被我吓到了,一屁股坐在石頭灘上,結結巴巴道:“這是,這是太白山,我,我是去尋仙的。”
看他一臉驚恐的小模樣,我這才想起來自己的臉已經不是那個做什麽表情都惹人憐愛的小白蓮一朵了。
但……也不至于吓壞小孩子吧。
本神女連忙微微一笑,“尋仙?尋什麽仙?世上哪有仙人,不過是些騙人的把戲罷了。”
少年連忙搖頭,和個小撥浪鼓似的,還用小手捂住我的嘴,“小姐姐,可千萬不要亂講話,被仙人聽到,他們可是要生氣的。”
我無奈地拿下他的小爪子,摸來摸去的,幹不幹淨,“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笑嘻嘻道:“我叫禦音,禦駕的禦,仙音的音,小姐姐叫我小音音就可以了。”
小音音……
他又道:“小姐姐試試看,能不能站起來了。”說完,他拍拍手先站起來。
我動了動腿,別說,他還真有那麽兩下子,本神女的腿居然能動了。
少年彎腰攙我起來,站起身後,我瞧瞧他,好小子居然比我高上一個頭。
看來本神女不僅樣子小了,連個頭都跟着一起縮了。
好在,頭腦還是和原來一樣聰明。
“小姐姐,你叫什麽?”小少年居高臨下地瞧着我,眼睛彎彎的。
本神女拍拍他瘦弱的小肩膀,“叫我小江兒吧。”
“喔,小江兒,小江兒。”少年嘴裏念叨着随我來到河邊。
我望着眼前這悠悠江水,心中十分苦悶,看來是清波宮一戰出了意外才把本神女弄到了人間。
一行白鳥從水中小洲中飛出,排空而上。
騰雲咒居然想不起來,雪上加霜。
唉。
我現在要怎麽回去……
本神女手點着下巴,深深思索着人生和未來,禦音則在我旁邊不停地聒噪,“小江兒姐姐在想什麽?小江兒姐姐為什麽不相信有神仙呢?聽說神仙都很有善心,會幫助受苦的人們。村兒裏的老人們講,不是所有人都能見到仙人,那是講機緣的,若是再有些福澤,說不定還能被仙人度化成仙呢。小江兒姐姐見過神仙麽?聽說神仙都很俊美。”
我撫撫額頭。
小小年紀,如此聒噪,長大後又是個陰玉。
少年接着絮叨,這次換成吟詩了,他望着藍天,眸中一片虔誠,“天上白玉京,五樓十二城。仙人撫我頂,結發授長生。”
我咂咂嘴,牙疼。
“你還真像一個人。”
他眼睛亮亮的,“誰?小姐姐喜歡的人麽?”
本神女拍了下他的小腦袋,“小小年紀,什麽喜歡不喜歡的,況且你怎麽知道是男人?”
少年的眼睛一眨不眨,“小姐姐你方才說話的時候眼神很特別喔。”
“亂講。”我又拍他一下。
少年向旁小跳一步,認真道:“小姐姐方才眼睛裏有光哦,我娘說,那就是喜歡的表現。”
我轉身,一把抓住他的兩只袖子,踮起腳尖,定定地望向少年的眸子,“那你現在眼睛裏也有光,該不會對我一見鐘情吧。”
我們相對而立,中間只隔着一個拳頭的距離,日光自雲層中迤逦而下,少年背光而立,陽光閃爍間,有一剎那,我沒看清他的目光,下一瞬,他抓抓頭,嘻嘻笑起來,“小姐姐,我錯了,我再也不亂講話了。”
我冷哼一聲松開他的袖子。
少年又湊過來,“既然不是小江兒姐姐的心上人,那又是誰?”
“他是我的,我的……”我還真不知道陰玉算是本神女的什麽人,“總之有那麽個人吧。”
“也是個美男子?”
俊挺容顏近在咫尺,我連忙偏頭,“你和他一樣話多。”
“只有這一樣相似。”
本神女點點頭,“他除了愛說廢話,還會變戲法。”
禦音感嘆道:“聽起來好像是仙人啊。”
“為何?”
少年聳聳肩,“仙人不是想變出什麽就能有什麽嗎?”他的目光又望向長空,口中喃喃,“也不知道天上是什麽樣子?我聽說神仙都不食人間煙火的。”
提到這個。
鳳冉倒是個例外。
也不知道這位黑暗料理界的大神有沒有發現我不見了,會不會來找我。
少年還在一旁自言自語,“村裏人都說我是個有福氣的人,這次出來五年,說不定真的能找到滄琅,遇到仙人,仙人度我成仙,然後就能到天上去了。”
說得像真的似的。
到天上去?
哪有那麽容易,要是那麽容易就遇到仙人,那本神女也……是不是也能回到天上去?
想到這兒,我連忙問:“滄琅?那是哪裏?”
少年見我問他,倒是來了興趣,“滄琅傳說是海上的仙山,天上的仙人會到那裏去。”
“那你怎麽知道仙人什麽時候來?”
少年道:“一年前,大巫大人被托夢,說是讓他昭告天下,天上的一位帝君大人要到人間來收徒,一年後,就在滄琅。”
照這樣說,還真有點意思。
我繼續問:“大巫大人可說是哪位帝君了?”
少年給出了答案,“說是南天帝君白澤。”
“白澤?”那差點一劍砍死本神女的雲翼白澤,“他為何要到人間收徒。”
“榜文上說帝君的夫人,也就是九天上的司命星君生了奇怪的病,帝君要行善事。”
司命得了怪病?
本神女身子顫了顫。
還記得那天在大青山,太白金星對我說過,“司命星君和南天帝君在白虎紀時便認識了,後來,在大家都以為他們會成親的時候,司命星君最好的朋友春山真神跳了誅仙臺,大家都說她不在了,只有司命不信,這七萬年來,她一直在找她,她和白澤帝君的婚事一拖再拖,再後來,不知為何,司命得了怪病,帝君為救她到人間來做善事……”
我記得我當時還問過,“再後來,那是什麽時候?”
太白金星怎麽答得來着。
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我緊閉眼睛,雙手扣在耳朵上,用力地晃着腦袋。
感覺有人抓住我的腕子,在耳邊大叫,“小姐姐,小姐姐你怎麽了!你可不要死啊!小姐姐,小姐姐!”
奇怪的是,被他這麽一聒噪,頭居然不疼了,腦海中也浮出一個清晰的聲音,“五百年前。”
司命昏迷,白澤下凡,滄琅尋仙……
五百,五百年前?
作者有話要說: 《隋唐英雄》其實還挺好看的啊……小羅還是蠻帥氣的啊~~~(*^__^*)
☆、故人嘆
小小竹筏順流而下,兩岸的青山巍峨着徐徐退在身後,藍天白雲,青山綠水,還有熏風吹斜陽。
人人都說神仙好,我卻覺得人間更美妙,人間的風更涼,花更香,連小鳥的叫聲都更加清脆悅耳。
禦音站在筏子中後的位置,笑笑着一篙一篙地撐水,我坐在筏子前邊的小竹凳上,懷裏的白色狗子被我按在大腿上,雖然他低低地吠着,但是,嘿嘿,小東西,你就叫吧,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禦音啊,你這條小狗子叫什麽?”我握起狗子的兩條小前腿把它拎起來,回頭問禦音。
少年正彎腰向後撐篙,擡頭笑眯眯道:“小姐姐,它是我前幾天揀到的一只小狗,還沒來得及取名字。”
“這樣啊。”本神女換了個手将狗子的小臉對着自己,尖尖的小耳朵,一臉的小傲嬌,倒是和那家夥有幾分相似,“不如就叫小桃紅吧。”
“小桃紅?”禦音嘴裏念叨着,“很特別,”說着他提高了些聲音,“狗子,以後你就叫小桃紅了,還不謝謝小江兒姐姐賜名。”
本神女手中的狗子很是配合地回叫了兩聲,雖然聲音有些大,想必是對自己的新名字很滿意。
我把它放到竹筏上,一只小蝴蝶從江面上飛來,不偏不倚就落在狗子的鼻尖上,狗子蹲坐在地上,揮起小爪子撲了撲它,小蝴蝶像是通靈性一樣,每次都是小桃紅的爪尖兒剛要碰到它翅膀的時候它便振翅飛開,然後狗子的爪子一落,它又挑釁一般地飛回去。如此反複兩次,狗子極其不爽地開始低低吠起來,兩只幾乎被狗毛毛全遮蓋住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小蝴蝶,盯着盯着就對眼兒了。
它們這麽一玩,倒讓我想起一件事,“禦音,我方才聽你唱歌了,什麽蝴蝶的,很好聽,能不能再唱一遍。”
“好啊,”少年爽快地答應,旋即嘹亮的歌聲便開始飄蕩在青山綠水中,“兩個黃蝴蝶,雙雙飛上天;不知為什麽,一個忽飛還。剩下那一個,孤單怪可憐。也無心上天,天上太孤單……”
小音還真是有副好嗓子,同樣的歌詞,他重複地唱着,居然不讓人覺得厭煩。
小桃紅和蝴蝶滾在一處,細小的銀魚兒從我指尖游弋而過,一尾一尾的,有幾條小魚兒的尾巴之後還帶着杏花瓣兒。
兩岸青山起伏,花樹層疊,杏花剛謝,丁香方開,蝴蝶追逐,蜻蜓點水,草長莺飛,柳絮如煙……
滄琅何在,神仙何在?
禦音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說有福澤的自會遇到。
如今之計,本神女想不出除了同這位小小少年和他的白狗子一起尋仙之外更好的選擇。所以方才在他問我為什麽落水的時候,本神女很是心虛地扯了個謊,然後在他笑眯眯邀請我一起尋仙時,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天光雲影,碧流香溪。
我不禁盯着變幻萬千的流雲仔細看起來,看着看着便想起那個坐在大青山腳底下等鳳冉接我的那個下午,能這樣安安靜靜地看雲未嘗不是一種福氣。
只是,若我們能再有福氣一些,找到滄琅,遇見白澤,重回九天之上,那時的我又将以什麽身份出現在鳳冉面前。
五百年前的小鳳回是什麽樣子,五百年前的我又會是什麽樣子……和自己面對面的感覺應該不是一般的驚悚吧……
本神女胡思亂想着,臉上突然一涼,用手一抹,是幾滴水。
身旁傳來一小陣狗吠,低低的,很是委屈似的。
側眼看去,小桃紅正趴在筏子邊上,一條前腿扒着筏子邊兒,另一只爪子一下一下地試圖去抓水面上的蝴蝶,一個拍空便會撲起一些水來。
我正想拉它一下小尾巴,身後卻傳來少年朗朗的話音,“小江兒姐姐,你想什麽呢?”
本神女這才意識到,那悠悠的歌聲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住了。回頭瞧,只有紅衣少年長身玉立在筏尾,眉眼彎彎,言笑晏晏。
“那個,”我站起身來,突然想起一件事,好像和禦音認識之後還沒見過他不眯眼笑的模樣,
“禦音,你能不能睜開眼睛和我講話。”
有人喜歡微笑的人,但我總覺得笑容有時讓人很不真實,像一張假面,看不到他的眼睛,讀不懂他的心。
“咦,”禦音歪頭道,“小江兒姐姐不喜歡我笑麽?小江兒姐姐覺得我笑得很惡心麽?”
“……”
又開始連珠炮式發問。
為了避免後面出現更多離譜的問題,我連忙擺手,“禦音,你別誤會。”
禦音忽然垂下頭,聲音低低的,“我知道。”
我心一動,“什麽?”
少年幽幽道:“村裏人都說我長相醜陋,笑得時候尤其惡心。”
本神女的小心肝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村民們這是赤-裸-裸的嫉妒啊。
“禦音,姐姐不是那個意思。”我連忙向他那邊兒走過去,小孩子的自尊心不能打擊,長大後若是因童年的陰影變了态了,搞不好成了陰玉第二,禍害少女,那我豈不造孽。
心裏着急,腳底一絆,險些絆倒之間,腕子一緊,本神女被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禦音手中的竹篙一半落到水中,一半掉在小筏子上。
竹筏失去掌控,在水心打着旋兒。
筏上紅衣搖搖,搖落一水迤逦。
禦音臉上笑笑的,話語中卻滿是憂傷,“那姐姐是什麽意思。”
隔着腰間的衣服,我感覺得到他掌心的溫度。
這樣的姿勢,我只和兩個人有過,一是那天小葵山和陰玉,二就是現在香溪之上和禦音。
明明很暧昧的動作,本神女卻心跳如常,一個當時并不知道是誰,後來知道就更不操心了,眼前這個,小孩兒一個,本神女可是幾萬歲的高齡。
我從禦音的懷抱中站出來,捏捏他的小臉蛋,口中安慰道:“小音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小男孩。”
禦音擋開我的爪子,“我不是小男孩,我是男人。”
“好好,小音音是男人,大男人。”我說着,手卻一不小心碰到了少年的紅色方巾。
方巾飄落下來的瞬間,一頭如紅色錦緞的長發也随之落了出來。
“禦音,你,你的頭發?”這個凡間的孩子,怎麽會有一頭如此純正的紅發。
他垂着頭看我,目光灼灼,嘴裏又問,“姐姐,我的頭發怎麽了?”
他一直笑眯眯的,眼睛是彎彎的下弦月,嘴巴是彎彎的上弦月,所以我才忽略掉了很多東西。
十五歲的禦音,身高腿長,輪廓初顯,少年如此俊朗。
還有他那雙眼睛。
此時此刻,卸下笑意。
青山之外,有鐘聲遠遠響起。
我敢說,他有一雙天底下最動人的眼睛。
鳳冉眸如天河水,清明浩瀚,卻不見底,白澤眸似梅上雪,浩雪江山,咫尺天涯。
這兩個人,論容貌,想必都是九霄上的佼佼者。
但他們的眼睛,卻都比不上這個小小的人間少年。
言語間,三千世界一花開。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水花的聲音。
我這才回過心神,連忙轉頭尋聲望去,幾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