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程姝夜裏翻來覆去睡不着,窗外的蟬鳴惹得她心煩意亂, 最後惱怒的坐起身來, 一眼便見到小幾上那只紅色錦袋,程姝心裏更亂了。
“老大, 你睡了沒?”門外程風又跑來叫魂。
“睡了,走開!”程姝大喊道。
程風聽她語氣不對, 則接着拍門板:“老大老大,開門開門, 我有事求你!”
程姝被他擾的心煩, 反正現在也睡不着, 幹脆将錦袋收了給他開門。
門一打開,程風上下打量她:“衣服都沒換, 怎麽就說睡了?”
程姝回過身來不理他,只道:“有話快說, 有……屁快放!”
程風腦筋一轉, 看來老大今日情緒不對, 平日少有, 也便不敢再多廢話直截了當道:“我記得你手裏有一瓶皇後娘娘賜的藥膏,抹在傷口上可讓傷口不留疤痕, 我想跟你要一些。”
“你受傷了?”程姝回頭問。
程風擺擺自己的手:“之前和二皇子的人打架,傷才好,留了點痕跡我想給去了。”
“我......我看看。”程姝朝他招手道。
程風忙将手別到身後:“不礙事,就一點點,你只給我些藥膏便好。”
程姝親自去妝匣處将那瓷瓶取了遞給他, 程風歡天喜地的接過。
程姝不免有些奇怪:“何時......這般在意自己了,以......以前......以前身上磕碰......可不少,這回倒......想起來用藥了?”
“畢竟地方顯眼,有礙瞻觀,”程風一揚下巴,“好了老大,你早些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
說罷,轉身便要離開,沒成想被程姝叫住:“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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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風臉色微變,心想不妙,該不會是老大給完東西又反悔了?
“怎麽了老大?”程風将手中瓷瓶稍捏緊了一些,腳下微微劈開,随時準備跑路。
程姝本想将今日讓她心煩不已的事與程風說說,讓他給出個主意,轉念一想,程風在這種事情上也是個愣頭青,再加上又是自己的弟弟,與他說這種事情怕是不妥,搞不好他的大嘴巴還會将此事處處宣揚。
思慮再三,程姝朝他擺了擺手:“沒......沒事,你回去吧。”
程姝沒有看到程風因她的這句話偷偷地松了口氣,轉身乖巧的将她房門帶上,一溜煙的跑了,沒一會兒便消失在夜色中。
程姝正愁不知該怎麽辦,心想着不如去找程茵問問,興許她能給出個主意,轉念一想,妹妹能有什麽主意,再加上這種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實在是羞于開口,思來想去還是老實呆在房間裏吧。
***
程風得了那藥膏根本沒給自己用,而是偷溜出門直奔群芳樓。
到了靜嬈這裏時她正在寫字,玉手執筆,長頸微曲,眉眼間少有的安定之色,一筆一畫,寧靜沉着,像是世間萬物皆與她無關。
程風放停了腳步就這樣在門口看着她,想來她曾經被養在深閨時應該也是這般從容淡然的模樣。
餘光感到有人來,靜嬈側頭看去,見了是程風便不禁會心一笑。
程風見她發覺了自己,便擡腿往房裏走:“你怎麽不關門啊?”
“方才小婢出去了,許是她馬虎忘記關了吧,她常常丢三落四的,我都已經習慣了。”靜嬈輕輕将筆放下,起身行至桌前,親自替程風斟茶。
程風見她手腕上還包着紗布,便問:“傷口可好些了?”
靜嬈低頭看了一眼點頭回道:“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不過還有些印痕,我嫌它有些醜,便一直用布包着了,也不知能不能落疤。”
“不會落疤,”程風自信一笑,從懷中将從程姝那裏要來的藥膏掏出來放置桌上,“有它就不會落疤。”
“這裏什麽?”靜嬈問道。
“這是我家老大的,她練武時常磕磕碰碰,身上小傷不斷,皇後娘娘賞了她不少藥品,專為了不落疤,我那日見你這傷口也不淺,索性從她那裏給你要一瓶來,”程風說着爽朗一笑,“宮裏的東西,好用的很。”
“宮裏的......”靜嬈輕搖了頭,“宮裏的東西自然是好的,可是這是皇後賞給程姝小姐的,我怎麽能用。”
“有什麽不能用的,老大如今給了我,它便是我的,我再給你,它便成了你的,但用無妨。”程風說着,将瓷瓶朝她面前推了推。
靜嬈是個識大體的,這東西勢必是好的,可是皇後賞的東西他随便拿來送人若是讓旁人知道了恐對他不好,想到此,靜嬈便更覺得不能要,只沉默着不說話。
程風見她如此,自然是知道她的顧慮,一時情急,忘了禮數,一手拿起瓷瓶,一手拉過靜嬈的手,将瓷瓶塞裏她的手中。
二人雙手相觸的瞬間,彼此都像被電擊了似的,下意識的将手各自縮了回來,靜嬈緊緊握住手中的瓶子,渾身上下像麻了一般。
程風更是整個人傻住,這還是他第一次碰過除老大和程茵之外的女孩子的手,頓時心慌意亂,只覺得手無處安放,腳指頭偷偷在鞋裏蜷起來。
二人之間的空氣頓時凝住了,靜得連呼吸都聽得清楚。
程風紅着臉,正愁着如何開口,偷偷擡眼見了同樣拘謹的靜嬈,心想着,總不能讓人家姑娘先說話,于是便厚着臉皮又言:“你快些試試吧,這東西好用,一日塗在傷口上幾次,不出半個月,疤痕便消了。”
靜嬈整個腦子亂的很,其實根本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麽,只胡亂着點頭以做回應。
眼下程風覺得自己更呆不住了,尴尬的幹笑兩聲:“時候不早了,你早此休息,我先回去了。”
說罷,程風起身朝門口逃去,卻聽身後靜嬈開口将他叫住。
“程公子.......”
程風身形一頓,轉過身來:“怎麽了?”
“路上注意安全。”靜嬈叮囑道。
程風一笑,一排整齊的馬齒如貝:“好。”
待程風走後,靜嬈這才起身來至窗邊,窗口朝街,沒多久便見着程風行在街上,靜嬈就這樣定睛的望着他,萬萬沒想到程風突然擡頭朝這邊看過來,二人又同時怔住。
程風擡臂笑着朝窗邊的她揮手,靜嬈居然也鬼使神差朝他微微擺動了手臂,直到程風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街上的夜色中。
靜嬈死死捏住中手的瓷瓶,好似這上面還有程風手心的溫度似的。
目光收回窗邊小桌上,紙上平鋪,上面用小楷工工整整的寫着幾行“風”字。
靜嬈突然嘆息,輕啓朱唇細聲喃喃:“都是風呢。”
***
程茵晨起在院中踱步,看着院中小厮丫鬟裏外灑掃,素蓮端了廚房才做好的點心過來,輕輕放在桌上道:“小姐,方才我聽看後門的小厮說了件趣事。”
“什麽趣事?”程茵随口一問。
“不知是誰将一個綢緞做的花環包好了放在後門口的石階上,清早被掃門口的小厮撿着了。”
“花環?”程茵一怔,側頭看向素蓮。
“是啊,花環,看樣子是縫的桃花樣式,”說到此素蓮忍不住笑了起來,“也不知誰的手藝這麽差,那走線醜的簡直下不去眼。”
“你是說,那花環被放在後門石階上?”
“對啊。”
程茵眼睑下沉,忽然想到昨夜在後院聽到的馬蹄聲,原來自己并沒有聽錯,昨夜鄭寒問來過了。
“将那個花環拿過來。”程茵道。
“小姐要那個做什麽?”素蓮不明所以,之前同去茵園的時候她并沒有看到茵園內裏是何景象。
“你拿過來便是。”
“哦。”素蓮應着,跑去後院,沒多久便将那花環取回來,程茵一打眼便知那東西是鄭寒問的。
程茵只靜靜的看了會兒便指着身旁一棵樹道:“差人将它挂在這樹枝上。”
“這麽醜,挂它做什麽?”素蓮嘴咧的誇張。
“別那麽多話,讓你找人挂你便挂。”
自打這花環出現後,鄭寒問便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如他所言,沒有再來糾纏過自己一次,程茵的生活再次恢複平靜,暑節過後幾場雨帶來了秋分時節,天日漸涼,偶爾在院中能看到那花環挂在樹上已微微褪色。
這日程府收到一封從塞州送來的書信,錢茹接到書信喜笑顏開,錢茹的老家便是塞州,自小被姑母撫養長大,随着她後來與高升的夫君程文來京後也只在八年前回去過一次,書信一來,倒一下子勾起了錢茹的鄉愁來。
錢茹滿心歡喜的将信展開,稍看內容便變了臉色,随之拿着書信的手微微顫抖,而後落下淚來。
這将程文程風還有一旁的程茵吓了一跳,程文忙過去将錢茹扶住問道:“怎麽了夫人?”
程茵也走過去親手将椅子推到錢茹身後,拉着幾乎站不住的母親坐下:“娘,信上說什麽了?”
程風見錢茹面如死灰,嘴哆嗦着不好用,便将她手中書信拿過來,匆匆一看,面色亦沉:“信上說,姑婆病危......”
程風話音才落,錢茹便崩潰的将頭埋進程文的腰間哭出聲來,程文雙手輕輕環住錢茹的肩輕拍安撫道:“夫人不要傷心,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你與姑母感情深厚,難過是正常的,你若實再不安心,不如我陪你回塞州看看。”
“塞州離京山高水遠,這一去就要用上三五天的路程,我怕來不及見姑母最後一面.......”錢茹眼下已是哭的嗚咽。
“管他來得及來不及,盡力便好,若是不幸不及,也好歹見她老人家最後眼。”程文說道。
“爹,你京中事多,怕是走不開,不如我帶着娘回塞州。”程風隐約記得最近朝中多事,父親整日早出晚歸,生怕這一去又耽誤了事。
這是程文最近難得聽見程風講的一句人話,不禁朝他點頭道:“也好,有你帶陪着,我也放心不少。”
“我也去,”程茵站過身來,“二哥一個人照顧母親怕多有不便,大姐在皇後娘娘身邊也脫不開身,不如将我也帶上,一路上陪母親說說話也好。”
程文不禁點了點頭,随即想到還要問錢茹的意思,便又輕拍了她肩膀道:“夫人,你若是不願意讓他們陪着,我便陪你去。”
錢茹也是通情達理之人,這些日子程文忙成什麽樣她是知道的,眼見着人瘦了一圈兒了,怎麽還能忍心讓他将公務放置陪她回老家呢。
“不必了老爺,你留在京中便好,就由風兒和茵茵陪着我吧。”
“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安排他們收拾東西,咱們即刻啓程。”程風說着便要往門外跑。
“風兒且慢,”程文将他叫住,“多帶幾個小厮同去,路上以防萬一。”
程風應下,麻利跑了出去。
程風才走,孫亦之便進了正堂,方才的話他在外側也聽了個清楚,此時一見堂內情景便大膽說道:“程叔叔,亦之也想陪着嬸嬸同去,路上多一個男子,多一些照應,而且我聽說塞州那邊離仲江不遠,心下有些不放心。”
“亦之,此去沒有三四天到不了塞州,一路颠簸,路途辛苦啊,”程文一頓,“塞州雖然離仲江不遠,可也是一個太平城,仲江的那群匪類不敢在塞州造次。”
孫亦之目光掃過程茵,又道:“夫人傷心,三小姐柔弱,多一個人也多一份安心,反正我現在府上無事,不如就陪她們走這一趟,也能讓二公子輕松不少。”
程文見他說的誠懇,再想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也便不再推辭:“既然如此,她們母女二人我便托付給你了,你快去命人收拾收拾行囊。”
孫亦之一笑:“是。”
程文見他背影遠去,不免露了些許滿意的笑容。
才不到晌午,程家一行十人便驅着馬車趕往塞州,才一出城,程風騎在馬上,面容有些沉重。
孫亦之見他臉色不輕松,便驅馬離他進了一些:“二公子有心事,怎麽悶悶不樂的,是在擔心塞州親人嗎?”
程風一笑:“擔心自然是擔心的。”随即回望一眼城門,心想着這一去就要月餘,也沒來得及和靜嬈打聲招呼,她會不會多心呢?
***
馬車一路颠簸,整整行了四日才臨近塞州,程茵将頭探出窗外,見着四處還青山綠水,風光正好,不似京城天氣入秋。
“娘,這裏風景真好。”程茵不禁感嘆道。
錢茹也将頭探出窗外,朝前望去,正見着孫亦之在前面馬上回過頭來,正看着程茵淺淺的笑。
錢茹一笑,拍了拍程茵肩膀:“塞州地處南面,比這裏風光更好,你小時候我曾帶你回去一次,你還吵着不肯回京城呢。”
“真的嗎?”程茵将頭收回來,“您一說起來,我還真有些印象呢。”
錢茹慈眉善目的看着自己眼前心愛的幺女,見她正好年華,長的和自己越發的像了,擡手為她攏了額間碎發這才輕聲道:“茵茵,我覺得孫公子好像對你有些心思。”
程茵臉色一僵:“娘,別亂說話。”
“他在府中這些日子我也跟你爹觀察了他許久,為人看着斯文老實,對你爹和我也是恭敬有禮,就是家世略遜了一些,”錢茹說着拉過程茵的手道,“不過我和你爹素來是重人品不重家世的,若往後你的夫君一心一意的疼愛你,只要他家世清白,我和你爹是沒有旁的話可講的。”
“娘,好端端的你說這些做什麽,難不成你急着要将我嫁出去,大姐還沒嫁你便不要惦記我的婚事了。”程茵食指摳着自己裙邊輕輕說着。
“其實你爹和我也是很中意周公子的,我見着那周公子對你也不錯,你倒是說說,周海逸和孫亦之這二人你對哪個印象更好一些?”錢茹覺着,索性話已經說了,便一次性說個明白,出門在外,眼下這馬車裏只有母女二人,說起話來也更方便。
程茵才從食盒裏取了一塊糕點塞進嘴裏,還沒咽下聽了錢茹的話險些沒噴出來,随即苦笑起來:“娘,您說什麽呢,這又關周公子什麽事?”
“怎麽不關他事,他前陣子日日來府,這是圖的什麽,”錢茹一頓,“說起來有日子沒見他過來了......”
“管他圖什麽,反正不是圖我,”程茵将點心放下,湊到錢茹臉旁滿臉笑意,“娘,您可不止我這一個女兒吧!”
“你是說周海逸喜歡姝兒?”錢茹随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不會,你爹也覺着不會。”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起初我也沒覺出什麽,後來有一次無意中看了周海逸看姐姐的眼神,八成他心系姐姐,您就別惦記我了。”
聞言,錢茹不禁沉默下來,雖然程茵這樣說,她也覺得此事不大可能。
二人說着話,程風驅馬來至馬車旁大聲道:“娘,走了好久了,眼見着前面就是塞州了,不如在這裏稍稍歇息一下吧。”
錢茹從馬車裏探出頭來,看天色還早,于是道:“好,休息一會兒再走吧。”
聞聲馬車停下,一行人就地休息。
程茵下了馬車,走動了幾步,只覺得颠簸這幾天骨頭都要散架了似的,稍稍一動便咯咯作響。
孫亦之從一側走來,拔開竹筒上的塞子将竹筒遞到程茵面前:“三小姐喝點水吧。”
“謝謝孫公子。”
程茵将竹筒接過,仰頭喝了兩口,目光無意掃過對面草叢,覺得好似有什麽在動,才定睛一看,便見從草叢中接二連三的竄出幾個彪形大漢,個個手握寬刀,兇神惡煞的朝他們奔過來。
程茵低呼一聲,手中的竹筒沒拿穩掉在地上,孫亦之也被眼前景象吓着了,二話不說拉起程茵便跑,回過身來才發現程家的馬車已經被身後來的幾人團團圍住。
程風心念不妙,拔出長劍将母親護在身後,警惕的看着眼前這些兇神。
孫亦之将程茵擋在身後,才一會兒的工夫,程家人便被逼到馬車跟前。
一小厮湊近程風輕聲道:“二公子,這是遇上劫/匪了!”
程風見着他們與一旁匪類不同,一個個的灰頭土臉的,好似才經過一場惡戰不久似的,有幾個身上還挂着彩,程風思量,眼前這些十幾個人,若是硬拼怕是拼不過,再加上還有女眷,思慮再三,程風便打定了主意,若是他們要錢,就将財物都給他們便是,反正前面就是塞州,若是他們要命,便跟他們拼了,自己上去抵擋,讓其他人護着母親和程茵逃跑。
打定主意,程風便上前一步,高聲道:“幾位好漢為何要攔我們的去路?”
其中一高個子男子面上露着幾日未曾打理的胡茬兒上前一步冷笑道:“你說呢?”
“我們也是趕路之人,見幾位似是有難,這些銀子你們便拿去吧。”說着,程風從腰間将荷包摘下朝那高個子丢了過去。
高個子一手接過,放在手裏掂了掂,再上下打量幾人再次冷笑:“看你們衣着不俗,想來是哪裏的貴人,你拿這些銀子是拿我們當要飯的打發?”
程風一笑,朝身後人示意道:“各位将身上的銀子都取下來吧。”
衆人一聽,麻利的将荷包交出,此時命要緊。
衆人的荷包都集中丢在地上,程風看了一眼這才又言:“這便是我們所有人的錢物了,這下總可以讓我們過去了吧?”
高個子還想說什麽,只見一旁的壯漢湊到他耳畔低聲道:“大哥,就這樣吧,身後怕還有官兵,兄弟們也被追了兩日了,身上有傷,還餓着肚子,不如先拿了銀子離開這裏再說。”
高個子覺得有理,目光一掃,正看到馬車旁的程茵,不禁眼前一亮。
孫亦之見他目光不善,心上一顫,又朝後退了兩步,企圖将程茵擋住,奈何已經遲了。
“那位姑娘我見着不錯,”高個子歪着頭舉刀指着程茵方向,“将銀子和這姑娘留下,你們便可以走了。”
程茵知道他說的是自己,吓的整個人都顫抖不止,兩腿發軟。
程風一見,氣得要炸開,臉色陰沉的走過去,将程茵護住,舉劍回應:“放肆,給了你這些銀錢,已是給了你臉面,還要得寸進尺?”
高個子殺人如麻,自然聽不進程風的話,眼露殺機沉了肩膀道:“既然不要命,便一起留在此地吧。”說罷,朝身後一揮手,衆人朝着馬車沖了過去。
程風将身旁孫亦之一推:“帶着我妹和我娘快走,這裏交給我!”
“風兒!”錢茹了解程風的用意,幾乎是帶了哭腔。
“快走!”程風大叫道,随之舉劍迎上了對面沖過來的匪人。
孫亦之知道留在這裏無用,幹脆一手扯了錢茹一手扯了程茵朝後跑去,試圖逃離這裏,沒跑出去多遠便被人圍住,程風眼下雙拳難敵四手,被人纏住沖不過去。
高個子繞到程茵面前,笑意呤呤,那笑容讓程茵覺得像地獄來的鬼魅一般,眼見高個子剛要拉過程茵,程風一急,只能将劍丢過去,長劍從高個子臉前飛過,他一個閃身,程茵趁機跑開。
畢竟腿腳不濟,才沒跑出去兩步,就被高個子抓住,一把被他從身後扯過衣襟,拎到面前,高個子身上一股汗酸味傳來,讓程茵一陣惡心。
程風一時情急丢了兵器眼下再戰便吃了虧,躲閃着幾人砍過來的一刀又一刀,還要顧着母親和程茵,一個不分神便被人踢翻在地,随之幾人大刀闊斧的朝他劈來,當程風以為死劫難逃的時候,這群匪人的刀被突然出現的刀劍擋下,而後見不知從哪沖出來的幾個官兵與這些人打成一團。
程風定盯一看,官兵來得及時,大喜過望。
來不及多想,程風撿起地上一把刀便向程茵方向追過去。
高個子見身後情況不妙,二話不說将刀架在程茵脖子上扯着她便跑,沒跑出兩步便被騎馬而來的人攔住去路。
“将她放下!”馬上的人朝高個子冷聲說道。
程茵眼下已經被吓的丢了魂,只覺得丙腿發軟頭暈目眩,目光由下至上看去,馬上的不是別人,正是許久不曾見過的鄭寒問。
此時他正背對着陽光騎在馬上,身形修長挺拔,陽光從他肩膀處照過來,晃得程茵睜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