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鄭寒問手執一桃花圖樣,伏在桌案上仔細描摹,他最近幾日吃睡都在書房,不曾踏出門外一步。
嚴路端上一壺新沏的熱茶進來,見鄭寒問刻苦伏案便提醒道:“世子,茶來了,先歇息一下吧。”
鄭寒問将桃花最後一瓣勾勒,長舒一口氣,朝後仰去,整個人松懈下來。
嚴路将茶滿上,雙手奉上:“世子,喝茶。”
鄭寒問随手接過,稍稍吹散了茶盞上升騰的熱氣問:“那幾位繡娘的飯食可否準備好了?”
“世子放心,那幾位繡娘皆是京城中手藝數一數二的,您吩咐下去,府上人自然不敢怠慢。”
聞言,鄭寒問滿意點點頭。
“您之前派出去的人方才回了消息,”嚴路觑着鄭寒問神色小心道,“周海逸這陣子往程府去的勤,隔三差五便往程府跑,幾乎每次都鼻青臉腫的出來。”
“他這是做什麽,”鄭寒問擡眸,疑惑不解,“還鼻青臉腫的出來?”
“聽說周海逸有意要在秋日的比武大會上拔得頭籌,所以特請了程家大小姐指教。”
鄭寒問剛入口的茶湯沒咽好一口全噴了出來,濕了桌案圖樣,鄭寒問氣急敗壞,沒好氣的放下茶盞:“他瘋了不成!”
親自執了毛巾将圖紙上的水漬吸幹,還好圖樣暈的并不嚴重。
“我對他也有幾分了解,書呆子一個,去比武大會怕是給人墊腳都多餘,怎麽還想拔得頭籌。”
鄭寒問臉上露了些許不屑之色,無奈笑着搖頭,認定他這般自不量力就是飛蛾撲火。
笑話歸笑話,提到周海逸忽又想到緣賣會時他和程茵聊的投機,氣更是不打一出來,對周海逸的讨厭又增了幾分。
心想着,他這麽殷勤的去程府,看來是打着比武大會的幌子接近程茵,醉翁之意不在酒,想不到這姓周的花花腸子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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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寒問将帕子一丢,咬牙切齒道:“将我的劍取出來,久不伸展,身子都僵了,今年比武大會,我也去湊湊熱鬧。”
說着,鄭寒問起身,在書房內來回踱步,這個消息讓他越發按耐不住,程茵現在對他十分排斥,可以說周海逸近水樓臺,讓他不安。
思來想去不得不劍走偏鋒,用他早就想過的下下策,突然側頭瞥過嚴路,朝他神秘的招招手。
嚴路湊上去,鄭寒問在他耳邊低聲碎言,随之嚴路的眼睛越睜越大,堪比桃核。
“世子,這恐怕不妥吧……”嚴路為難道。
“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實在無法,只能出此下策,你且聽我安排就好。”
嚴路心裏有些不踏實,可鄭寒問的命令他從不違拗,只緩緩道:“是。”
***
玉筝緩緩行過鵝卵石鋪就的羊腸小路,靜立在樹蔭斑駁的陰影下,遠遠望着鄭寒問書房方向,臉上陰情難辨。
“表小姐,這會兒天氣炎熱,不如先回房休息,等到稍晚一些再出來。”丫鬟說着,擡了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玉筝冷眼朝身後瞥了一下,厭惡神情立現,嘴上雖然什麽都沒說,可心裏已經暗自嗔怪小丫鬟的打擾。
玉筝轉眼又換了一副随和神色,扭過頭來問小丫鬟:“之前聽你說,表哥病重,是嚴路從程府将他接回來的,那你可聽說表哥在程府發生了什麽事?”
“世子千真萬确是暈倒在了程府,”小丫鬟一頓,“奴婢也只是聽說這些,細節都是嚴路經手的,表小姐何不去親自問問嚴路。”
玉筝心裏冷笑,嚴路的嘴向鐵煉的一般,想從她那裏問出什麽,簡直是天方夜譚。
“世子從外面帶回來的都是些什麽人,可打聽清楚了?”
玉筝目光又移回書房方向,說來心底奇怪,似乎鄭寒問忽然對她冷淡了許多,一夜醒來對府中人下了令,沒他允許,任何人不得踏入他書房所在院子半步。
侯爺和老夫人自不必說,閑來無事也不會去書房叨擾,下人們更是不敢,思來想去這命令像是對她自己下的,尤顯尴尬。
若不然她也不會整日只在這裏遙望卻不敢踏入後院半步。
丫鬟嘴碎,殷勤道:“聽說都是京城中手藝上乘的繡娘。”
“繡娘,”玉筝不明所以,但心卻稍稍放下,原本外面傳言這些女子是侯爺給鄭寒問擇的通房,眼下看來,皆是無稽之談,“他找這麽多繡娘做什麽。”
“既然是繡娘,想來世子是要安排重要的繡活兒吧!”
玉筝越發不解:“什麽繡活還要表哥親自安排。”
實再想不通,玉筝眼珠一轉,又提前擺出一副随和笑意,拉着小丫鬟的手:“這事兒還真新鮮,我倒是更好奇了,我來府中不如你時間久,自然也不如你懂得多,有些事還要多勞煩你。”
小丫鬟被吹捧的心花怒放,得意忘形的笑起來:“表小姐放心,奴婢定然幫你把這件事打聽清楚。”
***
是夜,梆子才敲過三聲,整個京城早就陷入寧靜。
月亮高懸,滿天繁星,偶有人家門前點着燈籠,發出幽幽的光。
程府對面不遠鶴立的鼓樓上,幾顆黑布包面的人頭若隐若現,身子隐在暗夜的陰影中,各個雙目皆如鷹目般靈光,無一不盯着程府院內。
“世子,現在安靜了,何時行動?”
嚴路輕聲低語,在月黑風高的夜色中更顯低沉。
鄭寒問穿着一身夜行衣,只露着眼睛在外,沉吟片刻,鄭寒問朝身後幾人吩咐道:“一會兒你們在身後給我做掩護,我翻牆入程府,若是被程府的人發現你們便設法将程府護院引開。”
“是。”身後幾人齊齊應下。
好歹是侯府平日養的高手,行事一向光明磊落,身着夜行衣鬼鬼祟祟的企圖翻牆入院還是第一次。
雖然不願也無可奈何,誰讓吃的是侯府的飯。
其中有人大着膽子道:“屬下定當竭盡全力守護世子,可程家程姝十分難纏,若被她碰上,恐怕想要脫身要費一番周折。”
“莫擔心,”嚴路接話道,“我已經打探過了,程姝今日不在府內。”
想到此,鄭寒問的底氣也連帶着提升了幾分,只要程姝不在便好辦。
前世他曾與程茵回程府小住過幾日,府內地形還算熟悉,這一趟他勢在必得。
正當嚴路想要問他何時動身的時候,鄭寒問卻忽然猶豫了。
心念着,程茵現在對他誤會甚深,若是貿然闖進閨房,豈是男子漢所為,夜黑風高,萬一将程茵吓出個好歹那便完了。
之前沖動之下做出的決定頃刻間又被他推翻。
“不去了,回府。”鄭寒問幹脆道。
聞言,嚴路還有身後衆人皆松了口氣。
“世子改主意了?”嚴路問。
“嗯,打道回府。”說罷,鄭寒問欲起身。
“世子,您看!”鄭寒問尚來不及起身便聽身後人指着程府方向低聲吼。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鄭寒問見兩個黑影正在程府院外徘徊。
“怎麽回事?”鄭寒問側頭問嚴路,以為嚴路在那邊也安排了人。
嚴路一臉莫名:“世子,我沒安排旁人在那。”
“該不是程府鬧賊?”嚴路提醒。
鄭寒問冷哼一聲:“管他是賊是匪,膽敢打程府主意,碰上我今日算他們倒黴,走,收拾他們去!”
鄭寒問最近原本就被周海逸弄的氣不順,眼下撞上兩個倒黴鬼,也就當做下酒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