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唐豐并不知其內情, 所以寧清衍二度再同他确認這個問題的時候,他自然也是大大方方、問心無愧的應上一句。
“回王爺的話,他們兩人确實是親兄妹。”
若真是親兄妹那倒更有意思, 寧清衍笑着搖頭, 九王爺的心思才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唐豐随侍一側站好, 不敢多說多問, 只見自家馬車牽過來時,這才伺候着這主子上車回家。
于是咱們九王爺在蘇家住不過三日便又搬回了唐家的事兒,再度被編成七八個戲本子在這坊間流傳。
日子照常在過,素來風流浪蕩的九王爺從一張床搬回到另一張床的這個過程, 自己的心境與情緒并沒有受到過半分影響,該聽小曲兒聽小曲兒,該挑逗姑娘挑逗姑娘, 吃吃喝喝,玩玩樂樂,悠閑自在, 好生惬意。
陸浩軒聽說九王爺又搬回唐家這事兒後, 心下疑惑卻又不好直接來問,于是只能上外頭去打聽這究竟又是個什麽情況,結果一句靠譜的話兒沒聽着,聽戲倒是聽足了三天。
“這他娘的都在瞎說些什麽玩意兒?”
最後實在是受不了便只能摔杯子走人,也不敢說自己對九王爺這人有什麽太深的了解,可就說書先生口裏那什麽, 這主子像是會和姑娘家吵完架還賭氣離家出走的性子嗎?
真是一群不要命的盡知道瞎扯淡。
無奈之下還是決定先來見了正主再打探消息,陸浩軒費心尋來一盒上等極品血燕,拿着東西便馬不停蹄的跑來這唐家。
還是眼熟的一把躺椅,九王爺微阖雙目側躺在那處休息。
身旁坐着的丫鬟們手執團扇小心伺候,陸浩軒正猶豫着是要上前問候一句還是等這主子睡醒再說時,又正好遇着唐豐從此處經過。
“喲,來了這麽位貴客怎麽也沒人通知本公子一聲兒?”
本也只是路過,這個點兒一般是寧清衍午休的時辰,唐豐對這祖宗的喜好作息那都是了若指掌,來該的時辰,不該來的時辰,從來都是掌握的恰到好處,至少不至于會像陸浩軒這般盯着個該進去還是該等着的事兒糾結這般久。
雖也未曾将唐豐放在眼裏過,可如何說現今站着的又是人家的地盤,陸浩軒便也只能賠着笑臉道,“嗐,就是聽說九爺從蘇家出來,我便特意過來瞧瞧,你說什麽貴客不貴客的話這可就見外了啊。”
唐豐笑道,“特意過來瞧瞧?”
陸浩軒拿肩膀去撞了撞唐豐道,“行了,陰陽怪氣的套我什麽話?九爺到底出什麽事兒了?不前幾日小兩口兒還和和睦睦、甜甜蜜蜜的游湖逛街,怎得說翻臉還就翻臉了?”
“不知道呀!”唐豐無奈一擺手,“這只招呼着我去接人回來,什麽也沒告訴我。”
陸浩軒明顯不信,“行了,跟我你還瞞什麽?這能有你不知道的事兒?”
“我真不知道。”唐豐道,“倒是你,你們家姐姐什麽情況?這婚事說不辦就不辦了這麽兒戲呢?”
陸浩軒搖着扇子給自己扇風道,“誰曉得她又鬧什麽呢,一天想一出,煩人的要命。”
“真不嫁了?”
“不知道呀!”陸浩軒也學着唐豐的模樣一擺手道,“我這山高皇帝遠的哪曉得她們皇都城那邊兒又鬧出什麽幺蛾子了?”
兩人裝傻套路對方的模樣倒像是一個模子給刻出來的,你來我往之間分不出個勝負,倒是突然有一位面生的小哥一路小跑着直往寧清衍這屋院裏蹿。
門口站崗的守衛攔着人,那小哥掏出自己懷中放着的一塊兒玄鐵刻金腰牌,确認身份後又被放行。
唐豐愣了愣,然後轉身朝院子裏望去。
寧清衍休息的時候最讨厭有人打擾,這事兒是身邊伺候過他的下人們都知道,而且還都會特別注意避免去踩的一個雷區,這家夥倒是膽子大,提着狗腿子就直接往裏去了。
陸浩軒明顯和唐豐抱的是同樣的心思,不過不比唐豐好奇擔憂的模樣,他心裏更多的是帶有幾分瞧好戲的意思。
想着本來這祖宗近來幾日心情就不是太好,這麽莽莽撞撞的闖進去擾人清夢不還白白等着挨罵嗎?正好今日閑來無事,說不定還能看出大戲,想到這裏,陸浩軒倒還抱有幾分期待。
結果九王爺被人喊醒,眼皮子輕輕一擡,看清來人後二話不說便伸手接了那信封,拆開信紙後,漫不經心掃過幾眼便将其撕了個粉碎,手指頭一揚,将那碎屑全數給丢進了手旁的池塘裏。
二人正忘得出神,寧清衍身邊一位侍奉丫頭又出來傳喚道。
“九公子,陸公子,王爺召兩位進院去說話。”
陸浩軒同唐豐對視一眼,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心下遲疑,但還是邁腿往裏去了
“九爺。”
陸浩軒同唐豐二人抱手行禮,寧清衍仍是躺在那處,只點點頭,表示自己聽見了。
将人喚進來卻又不說什麽,只合着雙目不知道是在養神還是又睡着了,正在唐豐吐槽自己大中午的不好生在房內休息,跑這外頭來瞎逛什麽的時候,躺椅上的那位爺又才微睜了些眼來。
我去,這祖宗該不會還能讀心吧。
正心底罵人的時候又見人有了反應,唐豐大驚失色,好在自己沒得及露怯之前,倒是先聽寧清衍開口問陸浩軒道。
“浩軒,你家姐姐要來姑蘇?”
陸浩軒眉間一緊,又立刻松開道,“在下不知此事。”
“哦?”寧清衍将自己疑惑的尾音拖出長長一道,他挑眉笑道,“你不知道?”
這口氣明擺了是認定陸浩軒在撒謊。
九王爺這人平日裏不常外露情緒,随時随地都是一副愛誰誰,與我無關的模樣,大多時間往那椅上一躺,一整天都不見得會動彈一下,這回反應這般大,也是無端端驚起了陸浩軒這一頭冷汗。
“回禀王爺,在下這幾日都在姑蘇忙着家裏的玉石生意,家姐同蘇家的婚事兒,在下也只聽母親提起過一句,并不知其全情。”
寧清衍拿手指尖敲了敲躺椅的扶手道,“那你知道蘇陸兩家的婚事兒是被誰擋回去的嗎?”
陸浩軒低頭,咬牙說了一句,“在下不知。”
“這也不知道?”寧清衍滿臉笑意的望着眼前那人,話兒說的是大義凜然,“這事兒是本王擋回去的。”
陸浩軒低頭不語,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只沉默些許,見着九王爺還等自己答話時,又才硬着頭皮問上一句,“王爺,這是為何?”
寧清衍道,“為何?人蘇二公子明明白白說了對陸琬宣沒有那份心思,你家爹爹倒好,直接托四哥給本王送封信過來,說是家女對蘇家二公子一見鐘情,呵,一見鐘情?他倆什麽時候見過?”
陸浩軒将頭再埋低了幾分,“此事,在下确實不知。”
“不知?你家姐姐過幾日就得到姑蘇了,她到了還不來找你嗎?”
陸浩軒說不出話,要說這事兒他不知情,那便真是在睜眼說瞎話了,這蘇家敢回絕婚事兒,稍微腦子沒點兒毛病的人都曉得人家這是有九王爺在背後撐腰,結果陸家得了回音,不但不給面兒,還反手又送了一封書信回來硬要生凹硬湊說陸琬宣對這蘇暻綉有情有義,還非人家不嫁了。
這算什麽?
不把人家九爺放在眼裏?
還是要脫了鞋墊子去抽人家九爺的臉?
心下一時慌張,倒是雙膝一軟‘撲通’跪到了這祖宗跟前,陸浩軒忙道,“九爺息怒。”
寧清衍擺擺手,繼續咬着字眼兒的追問道,“回答本王的問題,那信裏說的一見鐘情,究竟是如何來的。”
陸浩軒雙手撐住地面,口水順着幹澀燥熱的咽喉滾下,額間的汗珠也滑至下颌再滴落在地。
“促成婚事是小,可本王生平最恨有人張口就胡說八道、颠倒是非,這信本王懶得回,你回去告訴你爹,這一見鐘情的事兒不給本王解釋清楚,就讓他等着吧。”
語氣用的是還未睡醒的慵懶,但話裏話外威脅人的意思又足夠明确,寧清衍說完一個擺手,示意陸浩軒可以退下。
那家夥還在身前跪着,白白來挨了一頓罵,陸浩軒心裏頭自然是不痛快,只是這九王爺素來油鹽不進的毛病周遭人也都是知曉,何況陸家辦的這事兒又實在是不厚道。
理理思緒,蘇陸二家結親本是蘇家高攀,但因着這九王爺和蘇家三妹妹的關系,所以這位爺出面回絕婚事自是合情合理,站隊的意圖很明确,這蘇家以後是九王爺給罩了。
本來陸琬宣一開始就死活不肯往姑蘇嫁,陸浩軒正頭疼這事兒呢,九王爺站出來擋了,他倒還松下一口氣來,結果舒坦日子沒過三天,上頭又傳話下來說這門親事必須結。
陸浩軒那幾天氣的直想罵娘,去他大爺的,玩兒呢?
真是被家裏頭那一幫子蠢貨給氣的直掉頭發,就看九王爺如今正寵蘇家三妹妹的架勢,陸浩軒便覺得這件事兒更難辦了,誰曾想慌張不過三日,又突然聽見九王爺和那蘇家三妹妹鬧了別扭,自個兒一氣之下又搬回了唐家的事兒。
真是三天一個小刺激,五天一個大刺激。
陸浩軒被這些事兒折騰的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到底該繼續做什麽,結果這不,本來是打算來探聽消息,瞧瞧情況,誰曉得進門就是被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雖然在九王爺這處吃了癟,但陸浩軒還是安慰自己這一趟來的有收獲,畢竟那主子字裏行間還是在維護姓蘇那一家子,估計和蘇家三妹妹也就是小兩口鬧了些別扭,并非□□煩,果然牽上蘇暻綉這條線仍是很有必要。
于是不敢再停留此處礙這主子的眼,陸浩軒正要行禮退下時,又聽見寧清衍再補了一句道。
“明日你家姐姐到了姑蘇,讓她先來本王這處同本王解釋解釋這一見鐘情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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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琬宣從四王爺那處回家之後,當晚便收拾行裝朝姑蘇趕來。
路上折騰了近十日,大小姐衣食住行皆為挑剔,吃喝用度都要同在家中一般無二,最折磨這伺候下人的還是每日必須焚香沐浴,必須要把自己收拾的光鮮亮麗後才肯出發。
即便難纏如九王爺這般人物,從皇都到姑蘇也不過只用了五日,陸琬宣這便生生再折騰出了一倍長的時間。
寧清衍還算是客氣,想着姑娘家路上耗些時日也是正常,不過這等人的耐心并未持續太久,到第七天的時候,陸浩軒便收到唐家人送來的九王爺口信。
‘你家姐姐三天之內要還到不了,就讓她直接原路返回吧。’
九王爺這人最是記事兒,他說了要等你問話便是當真在等。
陸浩軒想可不能再得罪這祖宗兩回了,于是趕緊安排人出城門催人去,知道自家姐姐這陰陽怪氣的毛病,所以特意告知了那出門尋人的侍衛道,“見了人別客氣,她要敢鬧騰就直接敲暈了扛回來。”
索性陸琬宣還算是沒給自己這弟弟招麻煩,浩浩蕩蕩的車隊總算在第十日清早到了姑蘇城內。
車馬剛停,陸浩軒便着急忙慌的伸手去撩那車簾子,早起的陽光稍有刺眼,陸琬宣也是在車中睡了一覺,這會兒感覺車馬停了才剛剛睜開眼來,手腕子就被人一把揪住給拽了下來。
“哎呀你輕點兒,手,疼。”
反正是自家姐姐,所以也不曾去避諱什麽,何況陸浩軒這人從來就沒什麽憐香惜玉的心思,本來等人等的心裏就窩了不少火,這會兒看陸琬宣那慢條斯理的模樣就更是生氣。
不管不顧的拖着人直往內堂屋院裏走,路上撞着好幾個丫鬟下人都沒空張嘴去罵,陸浩軒剛拽着人進了主屋,動手将陸琬宣往那軟榻座椅上一推,人摔進去砸的‘咚’一聲悶響。
陸琬宣黑着臉正罵了一句,“陸浩軒,你瘋了呀?”
“我看是你瘋了吧,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陸浩軒氣急敗壞,這幾日憋悶壓制的太厲害就等着這時爆發,罵完人,順手還抄起一只瓷杯‘嘭’的一聲砸到地面,“看什麽,還不滾?”
于是被這動靜吓到目瞪口呆的打掃丫鬟們,一個接一個連滾帶爬的直朝主堂外跑去。
見人合上房門,陸琬宣才揉揉自己發疼的手腕站起身來,“你什麽毛病?這是你對姐姐說話的态度嗎?”
姐弟倆争鋒相對,誰也不肯讓誰一句。
陸浩軒邁腿逼近,他動手扯過陸琬宣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在四王爺身邊盤算什麽,不過你自己愛怎麽玩怎麽玩我管不着,但是有一句話必須提前跟你說清楚,自己愛作不怕死,可別是帶咱全家給你陪葬。”
陸琬宣不滿的想甩開陸浩軒擒住自己的手指,可姑娘家的力氣又哪裏比得過一個大男人,掙紮兩下擺脫不開,她眼底這才露出一抹厲色道,“別以為只有你才能保護家裏人,這些年若不是我跟在四王爺身邊委曲求全,舅舅他官職能升的這麽快這麽高嗎?”
“你真以為舅舅的仕途是因為你才走的這麽順的?”
“那不然呢?”
“呵!”陸浩軒再冷笑一聲,松手将自己的姐姐往後推了一把。
陸琬宣被這強力揮出,腳下不穩朝身後倒去,手指頭胡亂撐住桌面,卻是将桌案上亂七八糟的茶杯茶壺全部推翻在了地上。
“蠢貨。”陸浩軒罵上一句,懶得廢話直接邁腿朝外走。
“陸浩軒。”陸琬宣氣急了,顧不得身上疼痛,她忙站直了身子追上前來幾步道,“我知道你從沒把我這個姐姐放在眼裏過,可我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你要不是我姐姐,我才不會跟你說這麽多廢話。”
房門仍是緊閉,步子行至門口,再多一步便能跨出,可陸浩軒終究沒扔下陸琬宣一個人就這麽絕情離開,兩人情緒波動很大,雙雙保持最後的站立姿勢僵持良久,待怒火平息下來後,陸浩軒這才回頭來道。
“摔疼了?”
陸琬宣伸手抹掉眼角的眼淚,“小時候別人搶姐姐一顆糖都要追着打出人家半條街去,沒良心的小子,現在欺負起姐姐來倒是眼睛也不眨一下了。”
“早前就同你和爹爹說過無數次,現在局勢未定,局勢未定,不要輕舉妄動,你們倆腦子裏都裝的是什麽?在這個當頭去惹人家九王爺幹什麽?”
“誰惹他了?這不是你站隊四王爺,我和爹爹才跟着幫你做事的嗎?”
“我什麽時候站隊四王爺了?”陸浩軒氣的直拿手拍那桌子,“現在太子的位置都沒定下來,九爺四爺二爺他們三個最後誰能上去,這事兒到現在也沒個苗頭,皇都城那幫老頭子都還戰戰兢兢的不敢說話,我他娘是嫌命太長了吧我還敢明目張膽的跑出來站隊。”
“那你跟四爺.............”
“我跟哪個爺在一塊兒都卑躬屈膝恨不得跪下來喊人家做爹爹。”
“弟弟啊。”陸琬宣有些着急的去抓住了陸浩軒的手指頭,“你到底在說什麽,姐姐聽不明白。”
陸浩軒按着自己的額頭道,“你要是明白就不會被人家推出來當槍使了。”
無奈搖頭,深呼吸好幾口氣,強按下自己此時此刻或許随時會爆發的情緒後,陸浩軒這才又說,“我從頭到尾也沒想過拿全部身家出來押寶,舅舅現在是靠的四爺庇佑,但是我們不能保證四爺往後一定就是繼承大統的那位,所以你不要覺着有個人在背後撐腰就可以胡作非為,九爺這樣的主子是咱們能得罪的起的嗎?”
“我也沒刻意去得罪他。”
“你還沒得罪?人家都親自回函說不結這門婚,你倒好,啪一封信扔過來,不管不顧的非得瞎說什麽一見鐘情,你什麽時候見過蘇暻綉?人九爺都說了不,你還非得要,你什麽意思?”
“那不是四爺說讓我想法子把蘇家拉攏過來的嗎?”
陸浩軒說不出話來,這事兒愁的他這段時日都沒好好吃過一口飯,按着腦袋發懵了好一會兒,直到陸琬宣來搖着他的胳膊問。
“弟弟,怎麽辦呀?”
陸浩軒搖頭。
陸琬宣又問,“那咱們現在不是裏外不是人了嗎?四爺讓嫁,九爺不讓嫁,姐姐能怎麽辦呀。”
“你跟四爺............”
“四爺答應說他若是坐上皇位,便準我為後。”
“............”也虧得是自己姐姐,否則陸浩軒還不知道自己能罵出什麽難聽的話來,“旁人說的話,你聽一半便是,四爺說的話,你半句都別聽,往後不管哪位爺上去了,我也只希望我們陸家能安安靜靜得些庇佑的在皇都城繼續生活下去,太深的漩渦就別去摻和。”
伸手替自己姐姐揉了揉那烏青的手腕,陸浩軒道,“這事兒我仔細想過,你若是能嫁給蘇暻綉,對咱們來說或許是件好事,往後若是四爺能上去,咱們便可以借蘇家三妹妹的手将九爺給按垮,可若是九爺能上去,那咱們拽着蘇暻綉也能跟着蘇家一并富貴。”
總之做株牆頭草,瞅準時機周旋其中,随風而動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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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暻綉近來總是做噩夢,從意識到自己對打小就疼愛有加的親妹妹起了幾分不清不楚的心思後,他便一直很惶恐,也一直備受折磨。
那夜宿醉加高燒,蘇蓉繡衣不解帶的留在他房內足足伺候了三日,姑娘家眉眼之上關心的神色比以往更甚,尤其是心态變化之後,蘇暻綉更是見不得這麽一副模樣,那丫頭沒日沒夜的朝這院子裏跑不說,甚至有幾回竟是直接想同幼時一般直接在這屋內住下。
見着姑娘家裹起薄被,半分不避諱的躺在榻上側身休息時,蘇暻綉則被吓到當場頭也不回的跑出了家門去,連着小兩天蹲在朋友家裏也沒敢再回來。
我這到底是怎麽了?那可是親妹妹啊。
本是想裝做什麽事兒都沒發生,只要自己好生将心态調整過來,還是以往那般和蘇蓉繡正常相處就好,結果‘喜歡自己妹妹’的這件事兒偏是不肯聽話的藏好,偏是要反反複複的不停跳出來提醒自己。
被倫理道德給深挖出來毒打、鞭撻,蘇暻綉被這‘情理’二字折磨的頭疼欲裂,最後實在琢磨不過,快要有幾分走火入魔的架勢時,幹脆擡手就是‘啪’的一個大耳光想要打醒自己,結果火辣辣的觸感落在臉上之後,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站在人來人往的繁華街道之中。
手裏抓着的是一條摻金珠線穗子宮縧,手指頭完全不受控制的緊緊收在一起。
攤販老板看他神色奇怪,便開口問道,“公子可是身體不舒服?”
“啊,抱歉。”蘇暻綉忙松開手來,本是想将物件再給放回原位,可是瞧見那被自己拽的已經皺巴巴的腰系時,他便又從腰間摸出幾文銅錢來将東西給買下。
若是平常,有新鮮玩意兒,腦子裏第一個想的便是拿回去給蘇蓉繡。
可如今這禮物拽在手裏頭,蘇暻綉只覺得燙手的厲害。
羞愧、無恥這樣的字眼不停往自己腦海裏鑽去,蘇暻綉搖搖頭,想要将這幻覺驅散。
是妹妹,是妹妹,那可是妹妹。
再默念幾遍,長嘆一口氣後,蘇暻綉便将那腰系随手給扔掉了。
本是想回家,誰知沒走兩步,又聽見身後有個嬌滴滴的女人音在喚。
“公子,剛買的腰系,做工又這般細致精美,你怎舍得就這樣丢掉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滴滴,前方一號綠茶出沒,請注意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