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蘇蓉繡陪寧清衍出門的時辰正好趕上一天中最熱的正午, 這天氣真是站在陰涼地朝外望兩眼,都能嫌那日頭晃得人眼珠子疼的程度。
說是要找好東西吃,結果出門沒兩步, 随意尋了處攤販, 要上兩碗馄饨,這祖宗将手裏的小勺子一撇, 又是只嘗了一口湯頭便再也不肯動下第二筷。
他真的不會被餓死嗎?
蘇蓉繡這麽想着, 然後乖乖埋頭吃光了自己碗裏的東西。
姑蘇的小馄饨皮薄肉厚,最鮮的還數那用豬骨與河蝦吊出來的高湯,湯頭純白鮮香,口感爽滑, 再撒上幾朵嫩綠小蔥花兒,瞧一眼食指大動,聞一口垂涎三尺, 其美味程度可想而知。
“天氣還行,不如我們放個風筝去?”自己不願意吃也沒有催促蘇蓉繡,寧清衍只慢吞吞的搖着自己手中折扇, 見面前的姑娘放了碗, 這才擡頭指指天道。
“太陽這麽大,而且今天沒風。”
話音輕輕落下,蘇蓉繡便見寧清衍側身一轉,說的是個疑問句,結果根本不等人拒絕,絲毫不肯聽取旁人的意見, 卻是徑直動手去那賣風筝的老伯攤前認真挑選起了花樣繁多的風筝架子。
想必從一開始就是奔着故意折磨自己來的,蘇蓉繡郁悶的伸手接過寧清衍高高興興遞給她的那只花蝴蝶風筝,還沒來得及問去什麽地方放的時候,這位爺又嫌這太陽太曬,于是花錢買了一艘小船打算找地兒乘涼去。
午後正是悶熱,正常人都只會想着找地兒睡個懶覺避避暑,河口行船的船夫幾乎沒有,那些大且豪華的游輪都是夜裏才開放供人游玩,蘇蓉繡跟着寧清衍過來的時候,正好瞧見一艘小草船的船夫拖着一網魚朝岸上走。
“這位爺,咱們港口中午不渡客。”
話未說完,眼疾手快的扔了魚一把接住寧清衍丢出去的那錠黃金,只在手裏墊了墊份量,船夫便立馬掉轉方向,喜笑顏開的迎人上船道。
“渡渡渡,不過今兒個天熱,小爺這是要去什麽地方?”
寧清衍跨進草棚之後懶洋洋的往那擋板上一靠,“随便,天黑了送本公子回來便是。”
“喲!”倒是突然又從躺好的那處将将彈起身來,寧清衍自個兒都覺着有幾分好笑的伸手去接還未踏上船板的蘇蓉繡,“一個人來往慣了,倒是沒記着還有個你在。”
船夫跟着笑道,“公子和夫人這是剛剛新婚吧。”
寧清衍回頭打趣着說,“船老板眼光不錯,這都能叫你給瞧出來?”
“嗐,想我十六歲那年剛成親的時候,走哪去哪也總忘了自己還有個媳婦兒這麽件事兒。”
蘇蓉繡懶得管這家夥,愛說什麽任由他說去,只是這船身雖然窄小,但好在收拾的幹淨整潔,寧清衍難得不曾挑剔,身子一仰便直接躺下去休息,蘇蓉繡嫌坐在這棚子裏頭實在憋悶,幹脆就将自己挪到了船尾那處去蹲着。
河風輕拂,吹過幾分清涼,日頭也很給面子的躲去雲後,寧清衍一直躺在草棚裏側休息,蘇蓉繡是左右也想不明白,不知道家裏那床睡得那般安穩又舒服,他非得出來受這罪做什麽?
到了申時便已有了些要落雨的苗頭,江南的日頭毒也毒不過幾陣子,蘇蓉繡見太陽不露臉兒,這才大大方方的晃着自己兩條腿在那船尾的欄板處擺弄着寧清衍買給她的那只大風筝。
順着風向扯了扯線,風筝沒放的太高,但也好歹飄起了些。
蘇蓉繡好不容易玩起了些興致,哪曉得寧清衍睡醒一睜眼,又招呼着船夫将船給搖回岸邊。
“下雨了啊!”他伸手接了幾顆水珠兒,便回身朝蘇蓉繡招手道,“過來讓本王瞧瞧淋濕了沒?”
蘇蓉繡摸摸自己的頭發道,“沒濕。”
“這風筝買的正好,拿着遮雨吧。”
“可是。”蘇蓉繡為難的瞧瞧自己那好不容易飄到半空中的大蝴蝶風筝,手指一頭還拽着細線,雖然知道就算放手了這玩意兒也飛不了太遠,可聽寧清衍讓她将風筝拉回來的時候,心裏還是有幾分不太樂意。
寧清衍偏過頭去瞧,“............”
見姑娘家不動手,還以為要自己幫忙,于是便主動伸手去幫蘇蓉繡拽住那線,咱九王爺以往在皇都城,那可是閑來無事便會招呼幾個姑娘們出門去放個風筝的主兒,不過他自己不玩就是了,還是一張大躺椅往那樹底下一擺,十幾個丫鬟鞍前馬後的跟着伺候。
放風筝的,追逐玩鬧的,游園踏青的,九王爺什麽也不做,只聽着這聲兒休息,有時困倦的厲害了,那便連眼皮子都懶得睜一回。
這好不容易将風筝給放上了天,蘇蓉繡還什麽也沒做,寧清衍這不知輕重的動手一拽,倒是聽得那‘咔吧’一聲兒響,然後本就不太牢固的花蝴蝶瞬間在空中支離破碎。
蘇蓉繡,“............”
分明是自己給買的東西,可當着人姑娘的面兒就這麽粗魯的破壞了人家玩一整個下午的玩具,除了愧疚,寧清衍還覺着有幾分尴尬道,“那什麽,明日本王再給你買個新的。”
結果風筝用不了,蘇蓉繡最後還是拿了寧清衍的那把折扇當做小雨傘用來遮雨。
唐豐坐在酒樓裏一整日就只罵着自己這是‘少爺的身子奴才的命’,伺候完九王爺不夠,這好不容易送走一尊大佛,他倒是扭頭又來伺候這蘇二少爺了。
本來想着自己‘千杯不醉’的名頭陪這哥哥喝幾杯酒也不成問題,哪曉得自己這頭三兩杯還沒下肚,倒是被蘇暻綉那奔着‘一醉解千愁’般的喝法給生生驚愣當場。
這輩子勸人少喝些絕對是頭一回做的事兒,唐豐就差沒去搶蘇暻綉手裏那只白玉瓷杯,再順手從窗戶邊上給丢出去。
“诶诶诶!站穩站穩了。”眼見着天色暗了下來,這雨也有些要下大的趨勢,唐豐苦巴巴的掏銀子付了酒錢和包場費,扶着蘇暻綉這麽跌跌撞撞的朝外頭走,“我說,您老什麽情況這是?您到底想成親是不想成親?人陸家不回應這婚事兒我看你還挺傷心的呀。”
蘇暻綉頭重腳輕,不說走路,這會兒能順順溜溜的說一句正經話都成問題。
腳下步子邁不開,虧得唐豐扛人經驗豐富,搭着蘇暻綉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扣住那家夥的腰身,半拉半拽,嘴裏還不半句不歇着的拖人往外走去。
“車車車,趕緊來兩個人先。”
一出門就扯着嗓子開嚎,在門外候着的唐府下人一聽着聲兒就被吓得一個激靈,連滾帶爬的跑去後巷将馬車給牽出來,結果誰知下人沒等到,身上架着的蘇暻綉卻是伸手将唐豐往外一推。
“我,我自己走走,你回吧。”
手指頭一揮,蘇暻綉轉身向後,步子一步沒邁出去倒是腳底下一個趔趄撲向了還積着水跡的青石板路面。
唐豐被人一推,再伸手想抓人,“哎喲我的哥哥诶!”
“我不坐車,我,不坐。”
“哎行行行,你不坐你總得站起來先。”
“唐豐。”
蘇暻綉一把抓住唐豐賣力拉扯自己的手指頭,擡頭望着人時眼底盡是一片駭人的紅血絲,這家夥不知道是喝酒喝的還是愁事兒愁的,總之唐豐直覺出了什麽比蘇陸兩家結親更嚴重的事兒,本是摸不着頭緒,但蘇暻綉這副痛苦又難以啓齒的模樣,他又似乎能猜到些什麽。
“我,頭,頭好疼。”
“廢話,你喝那麽多酒你不疼誰疼?”
“我,不想,回家。”
“不行,你必須回家。”
“唐豐,你随便,随便把我給丢什麽地方睡一覺吧,我,就想睡一覺,睡醒了,明天睡醒就好了。”
這他娘的是明早睡醒了就能好的事兒嗎?
唐豐在心裏怒罵道,手中卻還是賣力的拽着那癱成軟泥倒在地上的蘇暻綉。
作為好兄弟,其實早該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東西一直不受控制的在奔向那個錯誤的方向,過分好了、超過界限了、你怎麽就對她偏愛了幾分呢?
明明這樣的念頭一直都有,可卻從來沒往別處想過,唐豐只當調侃、打趣,任由事态發展至今,任由蘇暻綉瞧清了自己的心意,在這段錯亂的關系裏,如今倒是不好再多說什麽旁的、多餘的話。
蘇暻綉此人一貫謹慎自持,唐豐也信他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兒來,倒是不必擔心這哥哥會如何,只是心裏頭這股勁兒,怕是還得要一陣子才擰的過來。
難過、震驚、慌張,所有情緒全是真的。
“你要實在不想回家,咱就在這樓上住下吧。”拽人拽的自己也沒了力氣,唐豐索性一撩衣袍陪着蘇暻綉坐在了這路中央,“哥哥我今天舍命陪君子,你要心裏頭還不痛快,咱回去再喝兩壺。”
“不,不喝了。”蘇暻綉的聲音很小,大抵是頭疼的實在厲害,所以被唐豐扶住的時候,腦袋也只能軟趴趴的往人家肩上靠去。
“暻綉,其實吧,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但是這事兒或許也沒你想的那麽可怕,我小時候還喜歡隔壁鋪子賣燒餅那大媽呢,為了每天多瞧人家一眼,連着吃了小半年的燒餅,肚子都長肥一整圈兒,這事兒你不也知道嗎?”
蘇暻綉埋着腦袋悶悶的笑上兩聲兒,“你那是饞人家燒餅做的好吃。”
“哎,不是,我那會兒是真想娶她回家來的。”唐豐一本正經道,“娶回家我就可以不花錢天天吃燒餅了。”
雨下大了些,夜裏起了幾分涼意,蘇暻綉身上仍是滾燙。
唐豐小心扶着人道,“怎麽說?還要淋場雨給自己醒醒神?”
“不淋了。”
“嗐,這才是我認識的蘇暻綉嘛,多大點兒事兒。”
唐豐率先站起身來,正要彎腰去扶蘇暻綉的時候,餘光跟着閃過一道白影,下意識擡頭望去,就見蘇蓉繡和那九王爺一前一後的走到了這跟前。
蘇蓉繡手裏還舉着寧清衍那柄從不離手的折扇壓在頭頂擋雨。
“二哥?”
這他娘的,真是趕早不趕巧,怕什麽來什麽了還。
“哎哎哎,我來我來,你二哥喝多了點兒,快躲開些,一會兒砸着你還。”
唐豐伸手想攔,可蘇蓉繡又哪裏管得了這麽多,于是寧清衍就瞧見自己寶貝了那般久都義無反顧拿出來給人擋雨的小扇子,就這麽遭人‘啪叽’一下随手給扔到了那積水的地面上。
“二哥。”
方才還無聲抗議着寧清衍正午出門,弄壞風筝,回家還撞着小雨弄濕自己鞋襪而悶悶不樂的蘇蓉繡,這會兒倒是一點兒也不嫌雨大,不嫌地髒,也不嫌渾身臭烘烘的哥哥,裙子都不撩一下就撲進那二哥哥的身邊,小心伸手再替人拂去額前水珠。
“二哥,二哥,九郎哥哥?”
“哎,那啥,稍微,稍微喝多了點兒。”唐豐見人猛然将話鋒轉自自己身上,跟着一陣兒緊張之後這才忙解釋道,“你別管了,我帶你哥樓上開個房睡會兒去,你.........”
唐豐使眼色給蘇蓉繡,示意她記着身後還有位祖宗站那等着呢,可是蘇蓉繡這會兒瞧着這情況,又哪裏能顧得着寧清衍。
“九郎哥哥送九爺回家吧,我留下照顧我二哥。”
“那怎麽行。”唐豐喊了一聲,覺得不合适,于是又補上一句,“孤男寡女的你怎麽照顧他?趕緊送九爺回去先。”
“可是我二哥。”
“哎呀你二哥沒事兒。”唐豐伸手拽起蘇蓉繡将她往寧清衍伸手推了一把,又才客客氣氣的道,“抱歉九爺,這哥哥生意上遇着點兒麻煩事兒,心裏頭煩悶結果給喝多了,我們剛下來,發現下雨了回不去就正準備上樓去休息呢。”
寧清衍面無表情,目光只斜了一眼自己那柄還落在地上的折扇,唐豐忙彎腰去替他撿起,再雙手奉上道,“打擾了九爺。”
只念道這主子最是眼毒,可別是瞧出什麽麻煩來了還。
寧清衍挑眉,不曾伸手去接,只輕笑一聲道,“罷了,都髒了,下回再換一把吧。”
說完,也不管有沒有人跟上,寧清衍錯開一步繼續朝前走去。
唐豐給了蘇蓉繡一個眼神,示意她趕緊跟上去。
蘇暻綉是個生意人,喝醉酒什麽的倒也是常态,蘇蓉繡沒想太多,只看九郎哥哥在應該不會有什麽麻煩事兒,所以猶豫兩下後還是小跑兩步追着寧清衍去了。
雨再下大了些,稀裏嘩啦的落在屋檐頂棚上砸的‘當當’直響。
蘇暻綉渾身發熱,頭腦昏沉的躺在那處,聽着蘇蓉繡的聲音,恍惚見再瞧見那妹妹的臉,又總有幾分做夢的感覺。
嘴唇微張,只輕輕喊了兩個字,卻在這寂靜的雨夜之中顯露的格外清晰。
“蓉繡。”
蘇暻綉輕喚一聲,唐豐心下大驚正叫不好時,果然看見蘇蓉繡追着寧清衍過去的步伐猛然停住,然後回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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酗酒、宿醉、心情差、壓力大,亂七八糟的事兒全部壘在一處,還并非本意的不慎淋了場雨,人沒能送回家,蘇暻綉在路上便渾身滾燙的發起了熱來。
唐豐本以為這家夥是喝酒喝成了這副模樣,誰曉得背着這厮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兒,發熱也就算了,滿嘴呓語又算是怎麽回事兒?難不成是發酒瘋了?
蘇暻綉酒品不錯,唐豐和他那是從小喝到大的哥們兒,蘇暻綉從來醉到最嚴重的程度也就是安安靜靜的趴着睡覺,連個呼嚕都不會打的人,又怎麽可能胡說八道?
于是擔心的側頭瞧瞧,蘇暻綉的腦袋還軟綿綿的趴在自己肩頭,唐豐喊道,“三妹妹,摸摸你家二哥額頭看他是不是發燒了?”
蘇蓉繡也被這雨淋濕了半邊身上,本來跟着進門的時候就腳底打滑的摔了兩個跟頭,這會兒聽着這話更是着急,小手指頭往蘇暻綉額頭一放,便是大聲喊道。
“九郎哥哥,特別燙。”
“把你手指頭放懷裏裹裹再摸。”
聽話照辦,将指尖貼住自己溫熱的小腹,體質畏寒是真,不管多熱的天兒,蘇蓉繡的手腳那都是冰涼一片,好在裹着衣料的肌膚溫度正常,這小雨裹挾着涼風,手指腳趾更是被吹涼了幾分。
按住自己的時候也被這寒意駭的一個激靈,将手捂熱後又才伸手去探了一回蘇暻綉的額頭,蘇蓉繡喊道。
“九郎哥哥,還是很燙。”
“去把你家大夫叫來,我送你哥回房間。”
蘇蓉繡點頭,拎起自己的小裙子掉轉方向便跌跌撞撞的朝右手邊跑去。
寧清衍一路跟着唐豐目送人家将這位蘇蓉繡口中日日夜夜都惦記着的‘二哥’給送回了房間。
蘇蓉繡幫老大夫背着藥箱,一手扶着他胳膊,冒冒失失的只催着人趕緊跑快些。
寧清衍見過蘇蓉繡很多模樣,乖巧、害怕、慌張、羞赧、悲傷............
包括那日在荒山上尋到小狗的崩潰大哭,都不及此時此刻将關心兩個字印在腦門上來的更深刻。
“你就別進去了。”看見蘇蓉繡往裏跑,唐豐便是一把揪住那姑娘的後頸子,順手将肩頭挂着的藥箱摘下來扔給老大夫,拽着人扯回自己面前後才道,“很晚了,趕緊伺候九爺回房休息去。”
“可是我二哥他。”
“你二哥有這麽多人守着呢,怕什麽?再說就是酒喝多了還不小心淋了些雨,不會死人的啊!”
蘇蓉繡掙紮一下,唐豐還是拽得她很緊,“二哥生病了,我得照顧他。”
“裏頭七八個丫鬟呢,輪不到你照顧,趕緊回去睡覺。”
“九郎哥哥。”
“大郎哥哥都不行,趕緊回去睡覺。”
蘇蓉繡還想說些什麽,一旁的寧清衍倒是輕笑了一聲打斷二人僵持不下的争執。
手裏沒了折扇,寧清衍便只能将雙手負至身後,他沖唐豐道,“九郎,人家兄妹倆的事兒,倒是你不該插手來管吧。”
唐豐一驚,忙松開蘇蓉繡道,“是九郎逾越,只是這男女有別..........”
“人家是兄妹。”寧清衍再咬重了‘兄妹’二字,随後道,“你會把你家妹妹當女人看嗎?”
唐豐不語,雖然這話聽起來正正常常沒有半分奇怪,但就以自己對九王爺的了解來說,唐豐又始終覺得這主子在暗示自己什麽。
寧清衍道,“既然蘇家三妹妹還有自己的事兒要做,那我們也就不便打擾了,九郎,随本王回吧。”
“九爺。”唐豐莫名其妙的應上一句,只看了蘇蓉繡一眼,便忙不疊的匆匆追上人去,“九爺今晚不留宿蘇家?”
寧清衍笑道,“人家現在哪兒有功夫伺候本王?”
唐豐‘哈哈’尬笑兩聲道,“這暻綉也是,生意人嘛,平日裏遇着些麻煩多正常?您說他老這麽灌自己也忒糟蹋身子了,自己不把自己當回事兒,家裏人得多擔心呢!”
知道這九王爺和三妹妹關系不一般,于是‘随口’這麽一句當是解釋。
寧清衍聽完倒也沒說什麽,咱們素來難伺候的九王爺沒說什麽高興不高興的話,也沒有要發脾氣的苗頭,唐豐只跟着人這麽一路朝蘇府門口踏出去,直到寧清衍左腳跨出那門檻後,才又突然回過頭來。
頭頂燈籠透出來的暗黃色燈光就這麽灑在九王爺臉上,本就俊秀的面龐之上,此時更添了幾分溫和。
寧清衍嘴角輕勾笑着去問唐豐。
“他倆真是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