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逗人玩都沒意思,寧清衍只覺有幾分無趣。
難道遠離皇都城內的鬥争水平就只能差成這般了嗎?姑娘們勾引人的手段也爛,應付他也不夠走心,演戲更是假的要命,一句話開個頭便能讓人猜出來他們接下來想要做什麽。
收回了自己的折扇,寧清衍輕出了一口氣,像是失去了看戲的興致。
“那九郎說說吧,這事出何因呢?”
“本來方才還不明白,我這才看見這小子。”唐豐起身繞到那小狗身邊,眼珠子微亮,不明就裏的人怕是還真當他突然想明白了什麽事兒。
“将将反應過來他們必定是為了王爺那件衣裳來的,蓉繡妹妹是禾繡坊手藝最好的繡娘,她又心地善良,我最初說王爺那件衣裳的時候,三妹妹就很上心,估計是怕這小子拿出去的東西不滿意又得受責罰,所以這才沖撞了王爺。”
“是嗎?”寧清衍笑着再瞧了瞧蘇蓉繡,“姑娘只是特地來看本王的衣裳?”
唐豐小聲喊道,“三妹妹,王爺問你話呢。”
蘇蓉繡輕微擡起些頭來,她伸手想抓寧清衍的衣擺,可手指伸出去卻又僵在半空中,握緊拳頭後無奈再放回了自己的腿上,右手按住左手,開口開的很是為難。
“因為不知道王爺的尺寸,所以這衣裳裁剪便下不去手,我們過來,就想順便再看看王爺喜歡穿什麽顏色的衣裳,喜歡衣裳上繡些什麽花樣。”蘇蓉繡小聲道,“王爺,民女和小狗并無沖撞您的意思,今日是我們冒犯了,還請您能高擡貴手,放過我們。”
寧清衍挑眉,像是欣喜,這倒是他這今日從起床到現在聽到過的唯一一句真話了。
理由是真,求情也是真。
“只是裁件衣裳?”扇子又甩開搖搖,寧清衍笑着去看唐豐,“九郎,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
唐豐立馬低頭道,“王爺教訓的是。”
“做件衣裳而已,下次直接請人通禀一聲進來便好,姑娘家家細皮嫩肉,手腳乏力。”寧清衍彎腰,伸手去撈起了蘇蓉繡那只遠遠躲着自己的手指。
蘇蓉繡手指頭一片涼意,手心裏還全是冷汗,握着手感不佳,本來碰着人家,對方還想将手指頭給收回去,可寧清衍偏是用力拽住,讓蘇蓉繡拉扯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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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不敢,若是換了旁的男人這般輕薄于自己,即便是溫順如蘇蓉繡,怕是也早已一個大耳光給甩了出去。
蘇蓉繡的手抖的厲害,尤其是被寧清衍那溫熱的的手指頭給握在掌心的時候。
分明是驕陽似火的夏季,偏是讓人給過成了數九寒冬,涼意一路從腳趾透上大腦。
寧清衍低頭湊近了些蘇蓉繡,他道,“你說,若是真從牆上摔下來,那該如何是好?”
這話問的稍顯幾分親昵,語氣也過于暧昧,像是在責備,又帶着不少關心,蘇蓉繡更怕了。
“王爺,您看,這個誤會。”唐豐試探着想讓九王爺放人,“他們也是好心辦了錯事。”
“來都來了,那就把衣裳做了再走吧。”
唐豐一愣,像是沒聽明白這話裏的意思。
寧清衍又回頭去瞧蘇蓉繡,他伸手扒開那濕漉漉的掌心,用自己的手指一點一點拭去那掌心裏的細汗,“姑娘做衣裳需要什麽?是要量本王的尺寸?還是要問本王喜歡什麽花樣?”
寧清衍的聲音很輕很軟,低沉有力,親昵耳語,半分距離感都不曾有過。
若非是一早就知道這是位開罪不起的祖宗,怕是蘇蓉繡還真能被這羊皮外貌給騙一回,信了人家是什麽值得信賴、溫柔親和的大哥哥,就如唐豐那般好。
蘇蓉繡吞吞口水,寧清衍的安撫并未起到任何作用,她抖的更厲害了。
“都退下吧。”寧清衍盯着蘇蓉繡,卻揚手屏退衆人。
丫鬟小厮們倒是聽話朝外走,可唐豐卻是遲遲挪不開腳。
“九,九王爺。”語氣裏稍稍帶着幾分驚慌。
這場面倒是熟悉,男人獨留女人在房內…………
唐豐年紀也不小了,這種惡劣的事兒他自己都做過,院兒裏暖床的丫頭好幾個,喜歡的留幾天,不喜歡的便直接打發走,因為還未曾婚配,所以屋內不便留人的借口使得比誰都順溜。
這樣的官宦世家娶妻納妾都不是小事兒,門當戶對是最基本的要求,只是蘇蓉繡好歹是蘇家三小姐,那蘇暻綉又慣常寵愛這妹妹,九王爺若是要了人又不給名分,那豈不是禍害人家一輩子?
而且這商家小姐又不比卑賤丫鬟好打發,若蘇蓉繡真吃了什麽虧,蘇暻綉那厮不還得一刀捅死自己?
小狗被人往外拖,手腳亂蹬,嘴裏直念叨着,“三小姐,三小姐,三小姐。”
寧清衍握着蘇蓉繡的手指頭望向那唐豐,“九郎還有旁的事情?”
“…………”手指頭試探着想擡起好幾次,可最終對上九王爺那雙‘我就等着你說完再拒絕’的目光時,唐豐終究還是放棄了,手臂往下一垂便規規矩矩道,“在下,先行告退。”
房門合上,蘇蓉繡只差沒哭出聲來。
窗戶還能透進些陽光,唐豐一出去,丫鬟們便立刻懂事上前從房間外一扇一扇的将木窗給合上。
屋子裏的光亮稍稍暗沉了些下來,氣氛也悶的厲害。
寧清衍手臂起了力想要将蘇蓉繡從地上給拉起,“起來吧,跪這麽久,腿不疼嗎?”
确實腿疼,而且發軟,蘇蓉繡不敢拽寧清衍,也不敢反抗,只好乖乖順着這力道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對方那一腳踢過來踹中自己小腿的動作似乎有些過于刻意了。
蘇蓉繡本來就抖的厲害,誰知道腳下重心不穩,雙手想抓住什麽,手臂一揮甩開了寧清衍的手指不說,雙手還這麽按着人家的胸膛,兩個人一團向後倒去,不知道順勢帶翻了什麽,大抵是手旁小桌上的茶杯茶壺,‘嘩啦啦’一陣脆響在自己耳朵旁邊炸開。
蘇蓉繡,“…………”
寧清衍輕聲笑着,這聲音又聽得蘇蓉繡一陣頭皮發麻。
“民女有罪,有有有有罪。”
結巴着的舌頭差點兒沒閃着。
合着九王爺還什麽都沒做,自己反倒是這般不成規矩的撲着人倒在了榻上。
壺裏的茶是熱的,順着木榻,一股熱流就這麽淌進了寧清衍的背心。
蘇蓉繡很清瘦,即便是整個人從那牆沿上摔下來自己也能穩穩接住的重量,這會兒如何說也是不能再将人給砸翻,寧清衍是故意摟着人躺下去的。
他全程含笑,像是在看戲,像是在捉弄人,又像是在排解這無聊的三個月,只做了個消遣。
蘇蓉繡翻身爬起來又想滾回地面上去跪好,不過寧清衍沒給她這個機會,瞧着人手忙腳亂的坐起來,一邊往地上滾,一邊還着急忙慌的替自己整理着那被壓皺的衣裳。
“你,又要去哪兒?”
寧清衍壓着人一條胳膊,順勢翻身一滾,瘦瘦小小的姑娘家這回便被自己給牢牢壓在了身下。
背脊大概是硌着什麽東西了,許是扇子,也許是煮茶用的木勺,總之是墊在背後抵的人很難受。
蘇蓉繡目瞪口呆的看着這輩子唯獨有個男人同自己這般親密的貼合在一處,那人按着自己的手腕,胯骨下壓着的是自己的腰腹,盡管隔着幾層厚厚的衣料,卻也仍是能體會到對方體溫的密切。
寧清衍背對門窗,看在蘇蓉繡的眼底就是一團大大的黑影,如畫的眉眼,溫和的笑意,讓人一樣也都瞧不見了。
蘇蓉繡還是在抖。
這回不是羞了,這回是純害怕。
寧清衍低下頭去,這動作像是要吻,所以蘇蓉繡下意識的盡量側開自己的臉去,誰曾想吻沒落下來,倒是那人的嘴湊到了自己的耳邊。
“你在怕什麽?”
怕什麽?
蘇蓉繡剛要張嘴,不知為何又委屈的要命,只覺得被人□□,要知道她雖是地位不高,可如何也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還不曾婚配,未有良人,這般被人欺壓身下,若是再不幹淨了,以後可如何還能再挺直了腰杆在蘇家立足?
“哭了?”聽着輕喘的吸氣聲,寧清衍還好奇的伸手去探了探蘇蓉繡的眼角,摸着了那濕漉漉的一片,他便問,“哭什麽?”
瞧瞧這人多惡劣,又是摸手,又是抓着人往身下按,把人給欺負哭了之後,回頭就問你一句。
你在怕什麽?
你在哭什麽?
你說我哭什麽?
蘇蓉繡也不說話,就抽抽搭搭的,像是想忍着又忍不住的模樣,以往年紀小,不懂事,在家哭鬧從來都是會被罵的,也會被無視,尤其是娘親走後,沒人關心她的情緒,她的喜樂。
二哥倒是好,可也是個粗莽的男兒性子,也不曉得如何安慰,大不了給顆糖,要不就一直在身旁絮絮叨叨說些什麽,‘多大點事兒啊,眼淚一擦,拍拍胸脯,跟二哥出門看漂亮姑娘去。’
蘇蓉繡算是知道,她這二哥分明就是把她當弟弟哄。
越想思路越偏,到最後哭都不是因為被輕薄的事兒。
寧清衍松開了手,任由蘇蓉繡自己哭完收場。
“哭完了?”
蘇蓉繡吸吸鼻子,開口說話的時候仍是帶着些哭腔,“嗯。”
“能做衣裳了嗎?”
“…………”眼睛有些酸澀,蘇蓉繡伸出手背擦擦自己的眼淚,“能做了。”
“本王的尺寸方才可有丈量清楚?”
“…………”
“看你空手來的,本王房裏也沒有能讓你用來量尺寸的東西,拉你起來是想問你用不用拿手比一下身長肩寬,結果你按着本王摔回墊子上,那熱茶将本王衣裳都給透了個幹淨,本王不過想起來罷了,你哭鬧的這般厲害做什麽?”
蘇蓉繡,“???????”
“這下好了,你得再賠本王兩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