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寧清衍的眉眼生得極為好看,尤其是那笑起來的模樣,猶若春風拂面,幹淨清爽,眼尾稍稍上挑幾分,帶着些妖嬈,但鼻梁高挺,輪廓深邃,又是十成十的男兒氣。
蘇蓉繡與那人目光相對時,竟是一時忘記自己到底是做什麽來的。
總之攀在那牆沿上偷窺的模樣就不像是什麽好人,反觀人家九王爺溫和有禮,眉眼帶笑,手中還慢悠悠的搖着一柄折扇。
我要是這會兒撒丫子跑路還能跑的掉嗎?
蘇蓉繡呆愣在原地,踩着小狗的肩頭是上下不得,姑娘家雖然瘦弱,可踩在身上始終是股重量,小狗矮小消瘦,抵着人到底覺着有幾分吃力,到了咬牙也堅持不住時,只得漲紅着臉輕聲張嘴喊道。
“三小姐,還沒瞧見人嗎?”
瞧,倒是瞧見了,只是現在場面有幾分尴尬。
小狗這聲兒明顯是落進了人家九王爺的耳朵裏,寧清衍眉頭一挑又問。
“姑娘是來看本王的?”
“是…………”由于太過吃驚,所以蘇蓉繡也只能傻呆呆的應上一句,“吧…………”
“是吧?”寧清衍仍是笑着,他微偏了些頭再問道,“是嗎?”
唐豐是被吓醒的,他發誓,他現在只要聽見‘九王爺’這三個字兒都得神經性抽搐一陣。
和那作息極有規律的九王爺不同,唐豐此人才當真是叫得上‘纨绔’二字,夜裏尋歡作樂,白日裏找着機會就得睡個天昏地暗,從午膳後睡到晚膳前也是慣常會出的事兒。
從來都是沒規矩慣了的人,九王爺此行一來,還算是誤打誤撞的硬改了唐豐這滿身的臭毛病。
“少爺,少爺,出大事兒了,您可別睡了快趕緊起來瞧瞧吧。”
也是知道那蘇家三小姐從進門之後就一直頗受自家九少爺的關照,否則誰敢在唐豐美夢期闖進來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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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拽起來的時候自個兒還懵着,發怒的時間都沒有,倆丫鬟就着急忙慌的跪在床邊動手扯出自己的雙腿來,麻利的往這腳上給套襪子。
唐豐迷迷瞪瞪的睜眼把這屋子上下裏外都瞧了一圈兒,這才反應過來。
大爺的,我這不才剛躺下睡午覺呢嗎?
“蘇家那三小姐和您前幾日帶回來那孩子跑去主院翻牆偷看,結果被九王爺發現給扣下了,說是這會兒主房那邊正收拾着人呢。”
唐豐,“…………”
唐豐莫名其妙的側了側自己的耳朵,像是沒聽清,“你說什麽?”
誰翻牆?偷看誰?九王爺扣人?他為什麽要扣人?欺負姑娘和小孩兒也忒那啥了吧。
等反應過來一個箭步剎到主院門口的時候,唐豐這才手忙腳亂的系好了自己腰間的帶子。
院門把守的侍衛倒是也沒攔他,唐豐整整衣冠,正要往裏走的時候,突然又停了一步,他回頭問。
“王爺今日心情如何?”
“今日只摔了三把茶盞。”
“罵人了嗎?”
“倒是沒聽着。”
長出一口氣,尋摸着這位祖宗今日心情大抵還不錯,唐豐這才佯裝無事的搖開扇子往裏走。
丫鬟小厮們是從房門口一路跪到了院子裏,不知內情的人進來瞧瞧,還不得當着九王爺又發了什麽大火,不過唐豐好歹跟着伺候着兩三個月,他曉得,這都是常态而已。
随時随地來這院裏都能看到烏壓壓滿地跪着的下人,只要沒摔東西沒罵人就跟嚴重二字都還搭不上邊兒。
小事,小事。
“喲,這不是蘇家的三妹妹嗎?今日又不裁衣不做旁的,你如何也跑了過來?”手心裏捏的全是汗水,唐豐腳下故作輕巧的踏進了房門,随口一句玩笑後,還是恭恭敬敬朝主位上坐着喝茶的九王爺行了個禮,“唐豐見過九王爺。”
從來有人拜會也不喊起身的主兒,唐豐第一回 見寧清衍的時候,這腰就生生彎了半個多時辰都沒敢往上直。
“行完禮自個兒站好就成,本王沒那興致一個個的喊平身。”
這是尊貴無比的九王爺來姑蘇後同唐豐說的第一句話,那時候彎腰彎的整個人都開始發抖了,也虧得這祖宗發了個善心,不然唐豐估摸着自己光榮上崗第一天就得負傷下位。
男人這腰可是傷不得!
樂呵呵的走着過場,唐豐佯裝自己并不知情。
九王爺擡眼,嘴角含笑的瞧了瞧自己腳旁邊跪着的姑娘,用眼神給唐豐指了個座位,示意他坐下。
“這是出什麽事兒了?”唐豐挂着些吃驚的語氣張嘴問道。
眼珠子直直盯住蘇蓉繡,可那妹妹從頭到尾連卻腦袋都沒敢擡起來過,唐豐心下慌張,生怕這九王爺再起些什麽奇奇怪怪的心思來,想着這祖宗誤傷無辜也就罷了,可這三妹妹卻是萬萬傷不得。
此時多言不妙。
尋思着九王爺總得問一句自己是來做什麽的,于是唐豐就咬牙按腿的等在原處,只是自個兒在此處如坐針氈,心裏焦的是火燒火燎,結果人家根本就不帶張嘴。
寧清衍素來沉穩,不知道是不是皇族的人皆是這般沉得住氣的性子?這人最喜做的事兒便是自己悶着不說話,就看別人如何在自己眼前蹦跶。
想着始終僵持下去也不是解決的法子,看四下氛圍不對,唐豐便琢磨着再張口問上一句,誰知唇瓣剛剛分開,還來不及出聲便聽得九王爺發話。
“九郎此番也是為這姑娘來的?”
随意的問候,寧清衍将自己的目光落到唐豐身上。
“在下倒是不知蓉繡妹妹也在此處,只是聽聞今日清心閣新進了幾壺好酒,脂白醇香,故特來邀九王爺前去品鑒。”
不敢在這祖宗面前露怯,唐豐面上一片笑意。
“哦?”扇子折在手心,寧清衍瞧着唐豐便開始勾唇輕笑,“九郎只是來找本王出門飲酒的啊。”
口氣有些奇怪,像是在暗示什麽,也像是在提點什麽。
唐豐心下慌張的厲害,“今日天氣燥熱,那酒也不是燒心的烈酒,聽聞釀好後還得在冰井中浸個三五日,飲下後便能祛濕避暑,現下時節正好,只是不知道九王爺可有興趣。”
“本王倒是有興趣,不過嘛…………”目光從唐豐身上挪回到蘇蓉繡低埋的身子,寧清衍執起折扇去掂起那跪在自己身邊兒的姑娘。
蘇蓉繡的下颌被強行擡起。
目光無意撞上那滿臉瞧着好戲的九王爺,便立即緊張的不成樣子,頰間一抹嫣紅,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怕的。
畢竟如何也只是個姑娘家,又哪比得上唐豐臨危不亂?
唐豐笑着,“剛剛還問呢,蓉繡妹妹這是怎麽了?怎得一來就瞧見跪這兒?莫不是做了什麽錯事兒沖撞了九王爺?”
分明剛剛進屋的時候就瞧見小狗也跪在那門邊,唐豐這話錯漏百出,九王爺這樣精細的人又如何瞧不出來人家是接到消息後刻意趕來營救?
扇柄還是托着姑娘的下颌,寧清衍眼底的笑意更深,“沖撞倒是說不上,不過本王這小院兒外牆頗高,這般柔弱的姑娘家攀上那牆沿,若是摔下來摔出個好歹,本王豈不是還得為她負責?”
“攀上牆沿?”唐豐略顯吃驚,他問道,“蓉繡?好端端的你攀那牆做什麽?”
聽見人家在喚,蘇蓉繡這才怯生生的擡頭去看唐豐。
想要悄悄給個眼色,卻似乎又忘記了現下所有的動作都在人家九王爺的眼皮子底下,眉頭一皺,眼色往旁一甩,唐豐示意蘇蓉繡實話實說便好。
目光跟着唐豐往身旁望,誰曉得好死不死又同那似笑非笑的九王爺撞個正着,蘇蓉繡雙腿一軟,身子晃悠着一屁股墩兒就坐到了地上。
寧清衍伸出手去,“本王也不是什麽吃人的怪物,姑娘怎得這般怕呢?”
十指青蔥,纖纖素手,配上那溫和清脆的嗓音,若不是早前就知道這是位難伺候的祖宗菩薩,蘇蓉繡怕是還真能被這‘和藹可親’、‘慈眉善目’的翩翩佳公子給騙上一回。
手,那肯定是不敢牽的,蘇蓉繡忙忙從地上爬起來再跪好,腦袋低得能垂到地面上去。
“民女有罪,是民女沖撞了九王爺。”
唐豐一臉茫然的看着蘇蓉繡,“蓉繡妹妹?你到底是做了何事?平日裏分明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性子,怎得今日突然跑過來翻牆?再說那牆比你兩個還高,你是如何攀上去的?”
話裏的意思也算說的明确,這會兒把事情丢到小狗身上是唯一能把蘇蓉繡給再幹幹淨淨摘出來的法子,畢竟此事也是因那孩子而起,丢他身上也不算冤枉他。
那日若是他能承住九王爺,九王爺便不會摔下馬車,九王爺不摔,衣裳便不會破,衣裳不破,這事兒就和蘇蓉繡沒關系。
只是…………
蘇蓉繡偷偷看一眼被兩個侍從牢牢按在地上的小狗,方才被人抓住的時候,小狗便是想讓她跑,誰曉得人家九王爺一伸手拽着自己的胳膊,輕輕松松就把人從牆外給扯進了牆內。
小狗跳進來的還想去咬寧清衍抓住蘇蓉繡的那只手。
可九王爺是什麽人吶,大耳刮子一抽便将撲過來的小狗給打翻在了地上。
一次接一次,算下來已經有了兩次沖撞九王爺的罪名,俗話說再一再二不可再三,這次的事情若是再算到小狗頭上,那孩子怕是真活不了。
蘇蓉繡咬牙,正要說話便聽得唐豐出聲打斷。
“九王爺,在下應該知道,蓉繡妹妹為何會沖撞進主房了。”
寧清衍搖頭,仍是輕輕應下一聲,“哦?九郎又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九郎哥哥os:我是不是人不知道,但九王爺您是真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