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景文昊看着黎晰臉上興奮的表情, 就覺得那人好像是長不大一般, 走過去将蹲在地上的人拉了起來,幫他理了理衣袖,才問道:“發現什麽了,這麽高興。”
黎晰拿着那本破舊書,翻了幾頁, 拿給景文昊看,說道:“只剩了個殘本兒, 小時候看過一點兒, 不太記得了。不過這裏頭倒是寫了皇上想要的東西。”
“什麽東西?”景文昊将那殘本拿過來看,看了半天也沒能看懂什麽,無可奈何看向黎晰,問道:“你這東西都是哪兒來的?這寫的花花扭扭的東西我是一點兒也看不明白, 到底寫了什?。”
“小時候母親不想我習武,又怕我沒有一技傍身,父親便不知從哪裏找到了位醫師,說是要教我行醫。不過這醫師其他的都不教我, 專門兒教了我這用毒之術, 最後走的時候還給我留下了這些古書。”黎晰仔細看看上面的東西, 确實有些晦澀難懂, 若不是當年有人教過他, 他自己也是看不懂的。
“這上面說倒是有這麽一種毒,能夠殺人于無形,是南疆貴族才知道的, 這世間能練出這種毒的人實在不多,而且必須是女子。”黎晰翻着這書,略顯遺憾,“可惜了這是個殘本,上頭只說了這毒類似于屍毒一樣的存在,并未說要如何煉就。皇上,我可能真的得再去看一眼陳嫔了。”
“再去?何故?上面寫了什麽,你告訴仵作便是,自己親自去算什麽?方才說你的那些又忘了麽?”景文昊一聽到黎晰又要去那樣的場合,臉頓時拉了下來,這人也太不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黎晰深知跟景文昊硬來是沒用的,只能扯着人的袖子,耍賴,道:“就這一次。我以後定不會胡來的。這上面寫的東西,我小時候就好奇的很,如今好不容易知道可能有人煉出來了,若是不親自去看看,真的是抱憾終身。”
“再說了醫者仁心嘛,我這雖不是什麽資格正規的醫師,怎麽也能勉強算做裏頭的一份子。這好歹是條人命,我要是不去看看,心裏總是過意不去的。”
景文昊知道黎晰這是在找借口,還是厲聲說道:“不行,不準。你好好帶着孩子待在殿內,哪兒都不準去。”
“皇上,你就不想知道真相麽?這陳嫔死的不明不白,很明顯就是有人想那她的死來做文章,這事兒如今雖說是瞞下去了,但是活生生一個人,她祖父如今還是朝中的重臣,只怕是說不過去的。”
“再說了,只是去看看,有什麽大不了的,李之源那小孩兒都不怕,皇上倒是憑什麽認為我跟肚子裏的孩子會怕?”黎晰據理力争。
景文昊頭疼的很,看着黎晰,想罵又舍不得。“我平日裏慣着你,還讓李之源進宮來陪你,合着是讓你過來氣我的?”
黎晰就貼着景文昊站着,兩只手揉上了景文昊的腦袋,不輕不重地幫他按壓着穴位,笑道:“不敢,不敢。皇上聖恩,我不敢辜負,所以才時時刻刻心系皇上,想着為您排憂解難嘛。再說了,整日裏吃了皇上這麽多東西,我跟孩子也不能沒有一點兒貢獻不是?如今正是我們立功的好時候了,還請皇上給我們父子這個機會才是。”
景文昊被黎晰說的沒了法子,最關鍵的是他倒是真的想知道這些事情是不是同一人所為,最後還是無奈地跟着黎晰約法三章,讓人去了。
這是黎晰同一天內,第二次見着陳嫔的屍體。此時是在宗人府的地牢內,地牢常年不見光,陰冷無比,景文昊特低讓人給黎晰找了件狐毛的鬥篷,将人裹在裏面,連手都不準漏出來。饒是如此,黎晰剛剛進地牢的時候,還是打了個寒顫。倒不全是因為地牢幽閉陰冷,畢竟生理的寒冷還能有狐裘幫着抵禦,可是心裏的震顫可是一點法子也沒有。好在景文昊的手就在外邊,緊緊攬着他,讓他心中那把火漸漸燃了起來。
仵作們見着兩位到了,一字排開行了個禮。
照着黎晰的意思,景文昊先行提出了李之源所說的那兩個疑點,讓仵作驗證了一番,看情況是否屬實。仵作們紛紛拿着工具上手,好一陣擺弄之後,終于确定,确實如此。一個個都以為這是皇帝自己想到的,忙不疊地上前拍馬屁,說着皇上英明,觀察入微。
等到确定了是他殺,黎晰才繼續讓人檢驗。
“去看看陳嫔的手腳上大拇指,大腳趾的指甲蓋上是否有紫黑色的小點?”黎晰就站在那單間的門口,發號施令。他倒是想親自動手來着,可惜被景文昊死死圈住,動彈不得。
“看的仔細些,那個可能不太明顯,這地牢的燈火也太暗了些。”黎晰小心囑咐着,生怕那些人漏掉了重要線索。
剛說完,便有一個仵作回道:“禀皇後,确實如此。兩個大拇指蓋上确實有黑色的小點。”
然後站在陳嫔腳這一端的人也立刻回複道:“确實如此。”
景文昊看了黎晰一眼,似乎是在确認些什麽,黎晰自己心中的猜想得到驗證,馬上繼續說:“拿刀,沿着陳嫔的手腕上的血脈向上割,看有什麽異樣。”
在場的仵作聽到黎晰如此奇怪的吩咐都愣住了,想着,這人都死了,難道皇後還不能洩憤?這是要将這屍體給切分了?還是一個年輕點兒的,膽子稍微大一些,拿了刀具就上手,結果剛刺下去,就發現不對勁了。那刀卡在肉裏動不了了。那仵作只覺得奇怪,又加大了些力氣,勉強能劃開那道筋脈,但是卻并沒有血液流出,随着刀劃出來的東西,像沙石一般流了出來。
那仵作從未見過這般場景,也是被吓到了,驚恐地看着兩人,道:“皇,皇後,這血,這血。”
黎晰雖然是站在了門口,但是那仵作方才頗來血管的場景,他确是看的清晰。在那樣場景的刺激下,黎晰沒有感到害怕,卻是松了一口氣,看向景文昊說了聲:“确實是中毒,沒錯了。”
确認了是中毒,景文昊便吩咐了幾句,就将人帶回了芷苒殿。如今天氣越來越熱了,可是從地牢裏出來的黎晰,手确是冰涼。景文昊心疼的很,抓着人的手放在手心裏揉搓,不住責怪自己,道:“方才就不該遂了你的意,讓你過去。自己瞧瞧,這麽半天了,手還是這般涼,自己說說,這寒氣要是渡給了孩子要怎麽辦才好。”
黎晰卻并不在意,他自己知道,這不是受了寒,而是興奮,發自內心的興奮。小時候他看到這殘本的時候便問過那位醫師,為何會有這樣的毒,讓人表面上是一點兒也看不出來的,平常人也想不到這樣的法子去驗證,畢竟死者為大,沒有人會想到要在死人身上動刀子的。
那醫師曾經告訴他,這種毒如今少見的很,因為這毒本就是南疆秘術,每用一次,那煉毒之人的壽命便減一分,時間長久了願意煉毒的人本就不多。而且煉這種毒本身就極其危險,稍有不慎,煉毒之人自己便會死在這種毒下,而旁人斷然猜不出來是為什麽。最重要的是,這毒用起來不方便,因為是煉度人要用自己的血液養出來的毒,最好是能由制毒的人親自下,若是假手于人,對她的損傷便會極大。這樣一來煉毒人經常需要四處奔走,着實不便。而據那醫師所言,他也只見到過一次會煉這種毒的人。
黎晰的雙手仍是冷的,整個身子幾乎也開始發顫,他握着景文昊的手,激動萬分,說道:“皇上,煉毒之人就是那绮月姑娘。”
景文昊萬萬沒想到黎晰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有些吃驚的問道:“為何如此說?”
“此毒陰郁非常,煉毒之人,身上時常會有腐爛之氣,為了能遮住這種惡氣,她們時常會以各種花粉味道來掩飾。但是煉毒越久,身上的腐爛之氣越重,普通香氣根本藏不住這種味道,所以她們只能做出一種香日日熏着自己。那绮月姑娘身上的異香,并不常見,不僅不常見,裏頭還參雜着迷香,所以當初她剛進門的時候,我才會感到不對勁。”黎晰眼睛幾乎是發着光的,看着景文昊,“皇上,一定是她。”
當初謝宣入宮禀報情況之時,說那绮月有異樣的時候,景文昊便一直記在了心上,如今聽黎晰這麽一說,倒是覺得若這煉毒之人真是她倒也合理,。畢竟當初給大祭司施蠱毒的人,也正是從那萬花樓出來的。
話是這麽說,景文昊還是私心不想黎晰沾染上這些事情,好生哄着人,讓黎晰不準想這些,又陪着人吃了飯,哄人上床,等到黎晰睡着了,才派人去找了謝宣跟黎永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