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京中驿館內, 景文昭溫了一壺茶等着人。約麽到了老時間了, 人還沒有到。景文昭也不慌,守着那壺茶,自己個兒擺了個棋盤,擺弄着棋局。門終于被打開了,還是那小使模樣的人。
“今日有些晚了。”那人剛剛關上門, 景文昭已經走到了人跟前,從背後一把抱住了人。
那人始終感覺不自在, 在景文昭的懷裏掙紮了一下, 結果被人抱的太緊,倒是掙不脫的,只能由着後頭的人像狗皮膏藥似的,貼在他身上, 移動到了桌前。
“日日吃狀元樓,都膩歪了,今日沒買,就當是給你省錢了。反正你那窮鄉僻壤的, 也沒有幾個進項。”小使将食盒放在桌上, 才得了手去掰開環着自己腰的那雙手。
結果景文昭并不放開, 反而将人抱緊了些, 将頭埋在那人的肩上, 道:“好歹也是一方之王,連你這幾個吃食都買不起算什麽。你呀,就是想要天上星星, 我也能馬上給你造梯子去。”
熱氣噴灑在那人脖頸處,弄得他直癢癢,微微轉動了自己的脖子,道:“整日正事兒不做,就知道想這些風花雪月,你想想每日在外頭為你奔走的那些人,真是不知羞。”
“明明哄好你才是正事兒。”景文昭順着那人的話,親昵地咬住了那人的耳朵,然後就感覺到了懷中人整個身子都顫動了一下。
景文昭滿意地笑了。
而懷中之人,大約是惱羞成怒,奮力掙紮了兩下,要将那雙手掰開,景文昭如他所願,将手拿開了。走到一邊,将他剛剛溫着的那壺茶倒出來一杯,在唇邊試了試溫度,才送到那人跟前。
“昨夜喝了不少,這個是我從南邊兒帶來的,解酒,也順順腸胃,讓你舒服些。”
那人方才臉還紅着準備發火,這會兒看着眼前的茶,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只能順從地接過茶杯。一口喝下去,溫度适宜,茶味也清爽,正好緩解了自己宿醉後腸胃的不适。
景文昭攀着那人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自己的手則放在了他頭的兩邊,給他輕輕揉了起來。
“兩年不見,你倒是長本事了。”景文昭手中力道輕柔,可這嘴裏就并非如此了,怎麽能揶揄人怎麽來。“以前可是喝兩杯就紅了臉,撒酒瘋的人,昨夜是怎麽?喝的那麽痛快,一杯接一杯的,還敢幫人代酒,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新郎官兒呢。”
那人并不說話,默默享受着景文昭的服務,手中一杯茶喝完,自己又添了一杯。
“不說話是什麽意思?這兩年背着我沒少喝吧,當初跟你說的那些個話我看你是一句都不記得了。”手中忽然加重,按上某個穴位,那人頭上一股筋都跟着跳了一下。
“記得的。”被這麽一激,那人有些委屈。“兩年,總歸七百多個日日夜夜,縱使裝的再好,總有幾個時候是支持不下去的。”
景文昊的心随着這句話軟成了一片,手上的力道漸漸輕了下來,不再故意刺激那人,心疼地說:“你呀,若是早一些告訴我這些,我們何苦等這麽些時日?”
“行了,別磨磨唧唧的。”喝過兩杯茶的人感覺自己舒爽了不少,不欲再繼續這個話題。
“那邊開始往軍中查了,你可做好了準備?”
“你放心,已經開始做了。沒想到他會查到這裏,如此也只能破釜沉舟,若是有機會除掉他最好。若實在是時機不夠成熟,便只能舍棄了這人。”景文昭坐到了那人的旁邊,捧着人的臉說道:“只是,錯過這次,便是又得讓你多等許多年了。”
那人并不說話,景文昭熾熱的目光,讓他無所遁形。整個人都感覺燒騰騰的,他想就是昨晚喝的最多的時候,他的臉大概也沒有這麽燙的。然而景文昭的眼神卻沒有絲毫的退讓,即使他低頭,仍能讀懂那裏頭的意思,終于支持不住,擡頭道:“你,要做什麽就做,別這麽看着我。”
景文昭嘴角一咧,從善如流。
皇宮裏,黎晰這兩日苦惱的很。自從上次景文昊帶他回去,找了那些個畫冊出來,便讓他陷入了痛苦的深淵。那日他們回去的時候,景文昊竟然真的找人把那些個冊子一卷不留全部搬回了宮中。還專門讓人做了個書架,就擺在他們就寝的殿中。
黎晰對此抱怨頗多,誰能忍受日日起床第一眼跟睡覺前的最後一眼都能看到那些東西。那上面畫着的東西旁人不清楚,黎晰自己可是知道的,那個時候年紀輕,又多看了些街邊那些談情說愛的話本兒,自己便照着那些情節畫了些出來,還有所改編,以至于上頭兩人親近的畫面不少。黎晰看着自己房中的書架,每日唯有遮住自己的眼睛走來走去。畢竟眼不見為淨,他如今只能這麽欺騙自己。
偏偏景文昊不為所動,整天把那東西當寶貝似的供着,還特意叮囑了人道:“這是皇後的墨寶,若是有人敢造次,直接拉下去砍了。”于是黎晰不得不日日被景文昊拉着去研讀自己的“巨作”。好在自己現在懷了孩子,每當看到自己不能忍受的地方,黎晰便叫嚷着肚子不舒服,讓景文昊扶着他去休息,如此也是百試百靈。
自從有了這個讀書環節,黎晰近日來是十分憂慮,這份憂思連李之源都看出來了。
“皇後,您,是不是有心事啊?”李之源見着黎晰對自己手中的皮影戲絲毫不感興趣,覺得自己身為一個要流芳百世的名臣,此時正是彰顯自己學識的時候,必須得為皇後排憂解難。
只見黎晰一臉憂思看着他,說了句:“有什麽辦法能回到過去,給自己一耳光嗎?”
可憐李書記一心只想着向前看了,要怎麽回到過去這事兒,他還真不擅長,只能郁悶癟了嘴。
謝宣這幾日都有些忙,李之源也幹脆跟着人每日起的早了些,就想着早點入宮可以跟着黎晰蹭上一頓早餐。雖然沒能解答了黎晰的問題,可這并不耽誤李之源一臉興奮陪着黎晰在院子裏吃東西。
吃到一半的時候,自己的宮人進來通報,說是陳嫔身邊的大宮女在外面求見,說有急事兒。
自上次陳妃吃了癟,最近她倒是沒有整出過什麽幺蛾子,如今又派自己的宮女過來,他便沒讓人攔着。
那大宮女一進來便跪倒景文昊面前,臉上全是淚,淚水下面是掩飾不住的驚恐。
“皇後,娘娘,娘娘出事了。”宮女說話的時候身上都在顫抖,黎晰想也知道,這次的事兒怕是不小。
“說吧,何事?”黎晰說話時微微帶着些不悅。
“昨夜,昨夜娘娘要入睡的時候,屏退了所有的宮女,說是不要人守夜了。讓人今天早上也別太早去叫醒她,說自己累了,想好生休息一陣。結果,結果.......”宮女說到此處已經哽咽。
“說,到底怎麽了。”黎晰向來不喜歡見着這些哭哭啼啼的場景,特別是此時,為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娘娘,娘娘她自盡了。”大宮女說完這話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跪在地上大哭。
“混賬。”黎晰聽到這話滿腦子只想到一件事,陳妃她争強好勝,是有一點兒陽光都能翻出花來的人,絕對不可能做出自盡這等事兒。前幾日景文昊才讓人查了陳将軍的兒子,如今馬上就有人動陳妃,這定是有人刻意為之,
“這事兒還有誰知道?”黎晰一時間氣的是東西都吃不下去。
“就只有我們殿裏伺候的人知道,茲事體大,奴婢不敢亂說。”大宮女大概是真的吓到了,說話時流露出的驚恐再清晰不過。
“芝玲,去宗人府,讓人找兩個仵作過來。”黎晰起身,對着芝玲吩咐了兩句,又對着跪在地上的丫鬟說,“起來吧,帶我去看看。”
大宮女顯然有些吃驚,她倒是沒想到皇後知道這件事兒之後,竟會提出要去看看。
“皇後,您有身子呢,怎麽能去看那種人,不吉利的。”大宮女倒是不敢說攔着的話,李之源卻說了。“您要看什麽,不如我幫您去。”
黎晰也是覺得無奈,微微搖頭,看着李之源道:“你能驗屍?”
李之源在同一個早上想為黎晰排憂解難的想法連續遭到兩次打擊,此刻他也想能有什麽辦法回到過去,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讓自己別多嘴。
“行了。這後宮的事兒你跟着也不方便,你若是覺得不吉利,今日便不要你陪着了,自己回去吧。”黎晰吩咐了就要往外走。
“別呀。這種事情,您怎麽能一個人去呢?我跟着您,最多非禮勿視,不該看的,我不看便是。”李之源說完便跟着黎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