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景文昊跟着, 自然是坐了上坐, 快到吉時的時候,一直在內間準備的兩個麽麽帶着根紅段子出來,找到了還在外頭迎賓的兩人。
兩人都不拘束,一人一頭牽起了那根紅綢緞,便往正廳走去。李之源太過激動, 邁過門檻的時候還被絆了一跤,幸好謝宣離得近, 眼明手快将人撈了起來。兩個新人本就是全場的焦點, 李之源這麽一絆,在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一聲。這讓李之源太過尴尬,覺得丢人,瞬間就紅了臉。好在他的謝兄此時倒是不嫌丢人, 這麽拉着他的手,一直将人拉到了墊子前。
主事的麽麽見着兩人都準備好了,中氣十足在旁邊吼了一聲:“吉時到。”
“一拜天地。”這第一拜,兩人随着主事麽麽的指令, 自然是拜景文昊跟黎晰的, 兩人能來這兒給謝宣撐這個場子, 謝宣心中自是感激的, 這一拜, 他心悅誠服。
“二拜高堂。”第二拜,兩人轉了個方向,朝着李之源的父母叩頭, 謝宣自父親過世住到李家,李大人待他如親子,自己在他家中住,給他添了不少麻煩,如今還讓人家放在心頭等着傳宗接代的兒子嫁給了自己做妻,謝宣想,若是他,他倒是真不一定能有這般大度。
“夫妻對拜。”終于到了第三拜,李之源少有的害羞,低頭不敢去看謝宣。兩人早已有過夫妻之實,可如今這人身着紅衣站在自己跟前了,謝宣反倒覺得不太真實。自己的運氣是不是太好了些?人家說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如今兩個多月,他竟都有了。
謝宣看着李之源幾乎紅了眼眶,他知道自己也是差不多的,兩人近乎虔誠地相互一拜,才在衆人的道賀聲中,被送入了洞房。
今日來的人總歸太多了些,好在這謝府是皇帝當初賜的宅子,夠大,滿滿一院子都擺上了酒席。兩人也沒空閑着,進了洞房都來不及怎麽親熱,就換了衣裳出去招呼客人。
謝宣當日知道了景文昭拿李之源說事兒後,寫喜帖的時候,第一個就寫給了景文昭,讓人送了過去。景文昭不知是心大還是怎麽的,倒真是備了份兒禮過來了。此時正跟着景文昊黎晰坐在了主桌上。本是一家人吃飯的桌子,皇家的人就占了三個,李大人那一家子自是筷子都不敢動的。反倒是黎晰更随意些,今兒個忙着看熱鬧,下午在宮中也沒有怎麽吃東西,捱到這麽晚,真是有些餓了,讓景文昊幫他布菜,自己開始吃了。
謝宣大婚,後頭跟着陪酒的正是跟他一屆的榜眼與探花郎,四個都是眉眼如畫的男子,手上拿着酒一飲而盡的模樣,若是讓未出閣的姑娘瞧見了,定會想入非非。
黎晰有身子不能飲酒,景文昊是特低讓人用牛皮水囊溫了一袋的牛乳,此時正派上了用場,給他倒在杯子,喝着正是溫熱的時候。黎晰以前是不喜飲酒的,可是自從懷孕之後,每日被景文昊煩着,讓他不準飲酒,他反倒被勾起了興致,每當景文昊要飲酒之時,他總是眼巴巴的看着。
桌上的人都舉杯的時候,君臣之禮才被抛諸了腦後。
一杯之後,一行人又轉戰到了另一桌。幾人從旁邊走過的時候,黎晰聞到了一陣熟悉的味道,十分清淡,但那味道确乎是存在的。
黎晰突然安靜了下來,只有景文昊注意到了。
“不喜歡吃了?”只要有景文昊在,給黎晰布菜這事兒便沒有假手于人過,見着黎晰突然不吃了,景文昊想了自己夾過的東西,應該不是吃飽了。
“酒宴的東西都有些油膩,若是不想吃不用勉強,禮我們也觀了,早點回去便是。小廚房裏我讓人候着的,晚上值班的是粵菜廚子,做的都是些清爽的煲湯,回去吃些便是。”
黎晰看了景文昊一眼,像是有什麽話要說,但此時畢竟是不方便,便順了景文昊的意思,道:“想回去喝甜湯了。”
黎晰聲音軟的很,連帶着景文昊覺得自己的耳根子都軟了,捉了人的手放在手心裏搓搓,道:“那便回去。”
兩人要走,在坐的各位又是齊齊跪下送客。謝宣一行四人也是特地過來與景文昊道別。黎晰方才本來不太确定,此時當四人又站到自己跟前的時候,他又聞到了那股味道,而且好像是為了掩飾,刻意加了別的東西進去。
黎晰最後還是跟着景文昊笑着與這對新人道別,并囑咐他們一定要盡興。
等到上了馬車,黎晰才整理了自己的思緒,問景文昊:“皇上上次可派人查過在狀元樓排隊的那人?”
景文昊不知黎晰怎麽突然會這麽問,只是看人臉色凝重,便老實答道:“查過了。怎麽?突然想這些做什麽?”
“那天我在那人身上聞到過绮月姑娘的味道,今日我又聞到了。”黎晰看着景文昊,眼裏是說不出的認真,“而且比上次更淡,還可以掩飾過。”
“哦?是在誰身上問道的?”景文昊派出去查的人如今正是遇到困難的地方,那人總是不自己露面,經常是一查過去,線索便斷了。
“是謝宣與李之源過來敬酒的時候。”黎晰想了想,“我們初進門的時候他們身上并沒有這種味道,那陣味應該不是這兩人身上的,如此一來便是陶相家的二公子與探花郎了。因為味道輕,又被人刻意遮掩過,這兩人我倒是真不能确定是誰。”
“他們兩個?”景文昊皺眉,“你确定麽?”
若真是王博文還好,這人不過是有些才能,背後也是幹淨的,不過若真是陶家的二公子,倒還有些麻煩了。當初自己請陶相出山,回來輔佐自己的時候,便定了要将許多事情交于他手上的,而他這二兒子,正是陶相自己選出來繼承他衣缽的人。這人論才幹不輸陶相半分,畢竟是陶玉林親手帶出來的,若不是謝宣的手段更符合他的心意,這一屆的狀元倒是非他莫屬。關鍵是,這對付景文昭的事兒,陶相也是參與人之一,這其中的門道他知道不少,若是陶憲之真的有問題,他便真是養虎為患了。
“确定,那味道,我總覺得熟悉,不過總是說不清楚是什麽。皇上若是要查,不如從那陣異香查起。”
“方才就是因為這事兒才想走的?”景文昊這才想起來黎晰方才那副為難的樣子,伸手摸了摸黎晰的肚子,“傻子,方才東西都沒有怎麽吃。你瞧瞧肚子還是癟着的,這些事情又不急于一時的,回去再說不是一樣的,何苦餓着自己,餓着孩子。”
黎晰揉了揉鼻子,軟了身子整個人倒在景文昊身上,道:“還是宮中的甜湯好吃。”
景文昊摸摸黎晰細碎的頭發,心頭一陣熨帖,這人還是這樣,只要是自己的事兒,便總是顧不得其他。
可憐如謝宣,前一日才大婚,被衆人灌酒喝到不省人事,第二日就接到宮中的口谕,讓他進宮述職。謝宣強行睜開了眼睛,看着懷中睡的正香的李之源。昨夜兩人送走了客人,洞房花燭,李之源多喝了兩杯酒,聽話的很,謝宣讓他叫着相公,将人好好折騰一番。如今想起那可愛的模樣,謝宣能立馬動情。不過還是舍不得折騰人,輕輕在李之源額頭印上一吻,才小心翼翼抽出自己的手,收拾好自己進宮去了。
太和殿內,景文昊見着謝宣深重的眼袋,調笑道:“果真是**一刻值千金,謝大人昨夜沒怎麽舍得睡吧。”
謝宣敢怒不敢言,笑笑:“睡了,睡了。”
“行了,知道你最近忙着了,放心,過完這段時間,朕一定給你放個大假,讓你好生跟李之源出去溜溜。”景文昊一邊壓榨着謝宣,一邊想着得給人些甜頭,不然這人遲早得讓自己用壞了。
“如此,臣先行謝過皇上了。”謝宣倍感無奈,本來可以美人在懷的。
“今日讓你進宮是有正事兒,上次派出去查面具那人,可有回應?”景文昊将昨夜黎晰的話放在了心中,那身有異香的人,很有可能便是買面具的人。
“次次來拿貨的都是不同的人,可能也是帶了面具,總之真人是認不出的,黑市交易,也沒能留個名。只能查到應該是富貴人家,可是京中富貴之人不在少數,倒真不容易确定是誰。”
“不過,皇上讓臣查的萬花樓那位姑娘,倒是有些眉目。她是自己主動找到老鸨要在萬花樓做花魁的,就是一年前,忽然出來了,說是自己家道中落,被人逼婚,追到此地,讓老鸨收了她。老鸨見着她确實有幾分姿色,便留下了她。臣差人去了她說的那個地方,并沒有這樣一戶人家存在。如此她定是刻意隐瞞着些什麽。”
“對了,每月十五跟三十她都不接客的。也不知關在房裏做些什麽。”謝宣将這些日子自己查到的東西一一禀明。
景文昊滿意地點點頭,道:“這邊的線索不能斷了。對了,你讓人跟着陶憲之跟王博文,看看能不能有所收獲。”
“陶憲之跟王博文?”謝宣有些意外,這兩人昨日還陪着自己敬酒來着。
景文昊點頭,道:“就是這兩人,其中定有一人跟那位有聯系,不過還不确定,你仔細查查。”
謝宣作為臣子雖不知道景文昊為何突然有這樣的吩咐,不過他知道自己的本分,便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