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漆煦在拐角的花店裏看到了一束包裝得很好的玫瑰。
他在小區門口停好車,道:“你先上去吧。”
淩江沅愣了愣,也沒問他什麽事,點了點頭就往裏走。漆煦看到淩江沅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才把鑰匙往兜裏一揣,飛快的往剛才看到玫瑰的地方去了。
一百多,不算太貴。如果可以換淩江沅一個笑容更是劃得來。
漆煦進門時淩江沅正在打電話,一只手輕輕搭在邊緣,眉頭緊緊地皺起來:“那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聽到背後的動靜,他扭頭看了一眼漆煦,聲音便壓低一些,“好,希望你們可以早點給我答複。”
“誰啊?”漆煦偷摸把花藏在背後,一臉故作自然。
“沒什麽。”淩江沅看着他,道,“你去買東西了?”
“嗯。”漆煦看上去還不太好意思,撇開頭輕輕的咳嗽了兩聲,看也不敢看淩江沅的将花拿了出來,湊到了淩江沅的跟前去,“送你,不客氣。”
“……”
漆煦等半天都沒等到對方的反應,便側了側頭去偷看淩江沅的臉,不曾想對方一只手揉着鼻子,眉頭緊皺着,像是在刻意壓制着什麽。
“怎麽了?”
“阿嚏——”
淩江沅打了一個特別誇張的噴嚏。
他匆忙退後的兩步,接連又是好幾個噴嚏,有些難耐的、斷斷續續的說道:“我、花粉過敏……”
漆煦吓得立馬把手收了回來,直接将手裏的一束玫瑰扔進了垃圾桶裏。
淩江沅看得心疼,他雖然花粉過敏,卻特別喜歡玫瑰,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你插起來吧,放陽臺上養着去。”淩江沅說完又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
“我扔下樓去吧。”漆煦說,“你沒事吧?”
“——別扔。”淩江沅立馬道,“我從小到大都喜歡玫瑰,但是花粉過敏,很難得這麽近距離的看真的玫瑰呢。”淩江沅說完還笑了笑,眼眶因為過敏而微微發紅。
“哦。”漆煦猶豫了一下,然後飛快的往後退了兩步。
淩江沅說:“廚房裏有個裝水的玻璃瓶,你在裏面裝上水然後把取出來的玫瑰**去放在陽臺就好,沒關系的。”
漆煦按照淩江沅的話把玫瑰插好,放在了陽臺,一陣兵荒馬亂後總算洩了口勁兒,扭頭又去問淩江沅:“你真沒事?”
“至少現在沒事。”淩江沅說完撓了撓自己的臉。
漆煦眉頭一皺,湊上前摁住他的手臂,撥開他的衣服去看,下面居然已經紅了一大片:“還說沒事?”
“過敏了?”淩江沅問他。
“嗯。”漆煦有些抱歉的看着他,“對不起……我太不了解你了,居然送花給你。”
“沒關系,我挺喜歡的。”淩江沅說,“不過以後還是不要再送了。小時候有一次,我媽收了玫瑰花回來,就擺在我卧室裏,我進醫院裏住了一個周呢。”
淩江沅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的,卻半天沒等來漆煦的回應,他扭過頭一看,某人正望着他發紅的肌膚一臉愧疚呢。看上去還挺可憐的。
“行了,我晚上抹一下藥膏就行。”淩江沅拍拍他肩膀,“不用管我,你去忙你自己的吧。”
淩江沅一勸再勸,總算把這大爺勸進去寫歌了。
淩江沅晚上躺在卧室用藥膏抹過敏的地方,奈何後背怎麽都碰不了,他嘆了口氣正想就此作罷,漆煦敲了敲門,推門而入:“我來幫你抹藥膏。”
“哎——不用,”淩江沅還是生了些要避嫌的心思的,雖然都是男人,但是知道了漆煦喜歡自己,他就不能單把對方當成是男人來對待了,這段時間他連肢體接觸都變得極少,“我自己能抹到。”
“你确定能抹到後背?”漆煦說,“你後背一大片都紅完了。”
昏黃的燈光下,淩江沅赤裸的後背上紅了一大片,本來白皙的皮膚此刻看上去格外觸目驚心。漆煦說:“都是我的錯。你總得給我點機會補救吧。”
淩江沅癢的确實也有些難以忍受,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藥膏遞了出去:“謝謝。”
漆煦笑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一只腳****,從藥膏裏擠了大大的一坨出來,“啪”的一聲甩在了淩江沅的後背上。
他後背一片全都紅了,得大面積的塗抹。
漆煦捏了捏手,伸出手去,摁在了對方的後背上。冰冷的肌膚和火熱的掌心一觸碰,像是無端生出了化學反應,淩江沅的身體微微一僵,将頭埋入了枕頭裏,他聽到漆煦問他:“很癢嗎?”
“很癢。”淩江沅很輕聲的說到。那種癢,不止是身體上的癢,更是心頭的癢。
癢到他有種逃無可逃,被逼到盡頭的感覺。
漆煦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火熱的掌心從他的脖子,到肩胛骨,到腰窩,沿着椎骨一路往下蔓延,像是在點火。
淩江沅緊咬着下唇,竭力控制住自己胸腔翻滾的情緒。
“淩江沅,”漆煦突然喊他的名字,“你傷口是哪裏來的啊?”
淩江沅的後背一片紅,隔得遠時并不能看清楚,但隔得近了,上面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傷痕,看上去甚至有些吓人。
“吓到你了吧。”淩江沅笑了笑,掀起被子想要遮住自己的後背。
“——還沒抹完呢。”漆煦一把摁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繼續揉着他的後背,“藥膏抹上去了還不算完成,得按摩一下才能算是吸收。”
淩江沅沉默良久,沒有開口說話。
漆煦說:“你不想說就不說。”
“沒有……”淩江沅側了側頭,剛好可以看到漆煦微微歪着頭認真幫他塗藥膏的模樣,似乎全身心都放在替他抹藥膏這件事上,沒有其他的任何想法。
漆煦笑了笑:“我就是随口問問。”
“嗯……”淩江沅閉上雙眼,“小孩子嘛,小時候不聽話都是要挨揍的。我小時候就不怎麽聽話。”
漆煦張了張嘴,那一瞬間很想說如果真的是這樣豈不是算家暴?但他說出口的瞬間反應過來什麽似的,又咽了回去。
漆煦用手指沿着對方的某一道傷口輕輕往下一摁,問他:“還疼麽?”
“都陳年老疤了,”淩江沅道,“不疼。按摩也差不多了吧。”
“嗯。”漆煦不知道為什麽有點臉紅,往後退了一步,看着淩江沅坐起來,然後套上自己的T恤。
淩江沅給自己扇了扇風:“好像是沒那麽癢了,謝了啊。”
“不客氣。”漆煦看着他,看了很久。
“……我臉上也過敏了?”淩江沅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沒有。”漆煦仍然認真的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那你看我幹什麽?”
“我想親你。”
漆煦說完湊上前親了一下他的額頭,飛快的,稍縱即逝的,像是一只輕飄飄的蝴蝶在他的額頭停留了一瞬間,然後又很快的飛走了。
淩江沅僵在那裏,連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
“……漆煦,”淩江沅連說話都變得磕磕巴巴起來,“你不要這樣。”
“不要那樣?”漆煦來了幾分興趣,靠他靠的極近,“不要親你,還是不要哪樣?”
他似乎在誘惑淩江沅把那兩個字說出口,但淩江沅也不是什麽傻子。淩江沅往後靠了靠,離他有了段距離,才開口說道:“不要做出格的事情。”
“什麽算是出格的事?”漆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掌,“你的意思——是像這樣嗎?”
漆煦說完又湊上前,這一次想親他的嘴角。
淩江沅被他偷襲成功一次,怎麽可能來第二次,立馬往後一退,整個人緊貼着牆壁,眉頭皺成了“川”字形狀:“小煦,不要惹我生氣。”
他用手掌捂住了漆煦的嘴唇。
“叔,你生氣的時候一點也不吓人。”漆煦說話時的熱氣撲在淩江沅的掌心。
淩江沅很快就動作不得了,他感覺到自己的掌心有軟軟的東西輕輕的碰了一下,漆煦用舌尖輕輕的舔了一下他的掌心。
他擡起頭,看到漆煦望着他輕輕的笑,彎起來的眉眼有三分得逞的得意。
淩江沅的心跳從未如此快過。
人生好像在坐過山車,從前他一直都在不停地往下墜落,從漆煦出場的那一刻開始,他突然坐上了另外一輛過山車,而這一輛過山車是由漆煦主宰。
淩江沅意識到,自己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再這樣下去,恐怕過山車将要失控,從高空,狠狠地墜往地面。
“不逗你了。”漆煦站起身來,“你早點休息,如果明天早上過敏還沒好就告訴我,我帶你去醫院。”
淩江沅松了口氣:“嗯。”
“那……”漆煦看着他,輕輕的說,“晚安。”
淩江沅也說:“晚安。”
漆煦出門前将燈給關掉,屋子裏頓時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之中,淩江沅在黑暗中坐了很久很久,才覺得自己心跳的頻率變得正常起來。他不由得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後背,塗了藥膏的地方已經不那麽癢了,但是玫瑰的模樣仍然停留在眼前。
淩江沅最愛的花就是玫瑰,但卻永遠沒有辦法靠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