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章節
下廚,唔……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起初他廚藝那叫一個爛,廚子看不下去便打算自己上手,被易公子打了出去。”
“說這是偶然還好,後來只許在旁指點,話多的絮絮叨叨的都被打了出去,易公子的提升都是正經廚子的血淚史,後來做菜好的不得了的時候逢年過節的時候一如既往為教主做吃的,碰上他心情好,也會多做幾道,吃不吃得到看緣分。”
謝見涯大致上聽明白了,能想到一開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公子哥到底是為什麽來了這個還需要男耕女織的地方,最初做的飯可想而知差到了何種地步,想來易公子所剩無幾的驕傲和脾氣也就全灑在廚房了。
少年不知謝見涯在想什麽,他自個兒嘀咕道:“昨天易公子做的飯菜我一筷子都沒夾到……”隔着老遠都能感覺到怨氣森森。
道謝後謝見涯自行告辭了,那少年想必也沒在意這種小事,只一個人扶着樹碎碎念“沒吃到又沒吃到……”
謝見涯卻是暗自慶幸,還好事先問了一下,他打定主意要做重陽糕,最多和易公子同在一間屋檐下,不做聲,互不幹擾,各做各的。
避開是不可能避開的,尤其這還是人家的地盤。
然而多數時候,都是事與願違的。
易公子正看着一筐沒去殼的板栗皺眉頭,那姿态仿佛看得不是板栗,而是他家不成器的徒弟,此時謝見涯小心翼翼闖入了他的視線,兩人對視一眼,易公子率先笑了。
“謝公子來的及時,廚藝怎麽樣?把這筐板栗剝了。”
明明是詢問的語氣,怎麽就還理所當然指使起人來了,但他也不敢不應。
瞧着易公子不像是要暴怒起來打人的架勢,他搬了小凳子剝板栗的時候壯着膽子問了句,“重陽糕要用到板栗嗎?”
長久沒聽到回聲還以為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卻聽到了意外的回答。
“我少時嘗過的重陽糕是不用的。”謝見涯點點頭,易公子的少時在何處他還是知道的,浩然宗那地方重陽糕還真不一定就得用板栗,卻又聽到,“不過丁竹挺喜歡吃板栗的。”
謝見涯迷茫,這算是提點吧?
可他不知道秦姑娘喜歡吃什麽,秦姑娘的飯量雖心情決定,一般都是一小碗飯,心情好的時候會再添半碗,不喜歡硬的食物,愛喝稠稠的米粥,穿衣總喜歡穿青色,不愛脂粉,最讨厭藕粉色,喜歡的花好像是桂花,愛看話本子,愛湊熱鬧……
可這些稍親近的人都知道,他頓時有些氣餒,好像就知道這些了。
“我……我……”
說什麽,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想說很多話,但又好像都沒必要說,易昶定定看着他,倏然笑道:“你自己知道,不用跟我說。”
不知何處來的勇氣謝見涯忽然問道:“易公子和丁教主是什麽關系?”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們什麽關系,委實是多此一舉,卻聽易昶很是無所謂地回道:“我向她表明情意,她沒回應我,不過我知道她心裏有我。”
聽聽人家是多麽有底氣!
見謝見涯一副吃驚的神情,易昶笑道:“你是第一個這樣問的,但我大致上知道你心中所想。”
魔教的人都知道易公子喜歡他們教主,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本該前程遠大當做宗門支柱培養的名門子弟,背棄師門來到這等乏味的地方,為一介女子耕田下廚,可見其深情了,可他們教主對男女情愛不熱衷,礙于癡心人的深情,也只好庇護他在魔教暢通無阻,地位超然。
“很多人都以為我求而不得,丁竹對我還差不多只是看我可憐,他們不知道,她只給兩個人做過衣衫,一個是秦姑娘,一個是我,華顏也勉強算,不過紅衣本來也是給秦姑娘做的。”
“事事關心,春衫秋褂總是有我的,我偷看過她祈福的字條,裏面寫的也是我,記得我的生辰喜好,記挂着我的平安康泰……”
謝見涯覺得這樣也挺好的,至少丁竹眼裏只有易昶一個,早晚心裏也會有的,這種潛移默化的陪伴啊……
長情又容易動心,但想想華顏和秦姑娘之間,心情就不怎麽美妙了,忽然又聽易公子說道:“其實我也懷疑,也許她真的只是單純對我不錯而已,那會兒遠不如這時候心平氣和,只能在廚房裏撒氣,撒完了還是繼續覺得她是喜歡我的。”
“後來是真的非常不甘心,灌醉了才聽到想聽的話,隔夜就要當做從沒聽到,別扭得很,秦姑娘雖是我一手教的,卻還是随了她姐姐的別扭性子吧?”
謝見涯正心裏泛酸,他還覺得易公子自我沉醉,卻聽到人家已經互通心意了,猝不及防繞回了秦姑娘這裏,慌亂中酸泡也顧不上了,只能點點頭。
“傻小子!板栗夠多了!”
被拉回神來的謝見涯看啦看一籮筐的板栗,有些愣怔,卻見易昶一副早已看透一切的神情望着他。
“我本可以跟你說,我和丁竹的感情順順利利,心意相通,萬山難阻,也許這樣更好,但我不想,也不能這麽說。秦姑娘是我跟丁竹養大的,我們比所有人都希望她好。謝見涯,謝公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秦姑娘只是秦姑娘的前提下,這句話只是長者對中意晚輩的囑咐,但秦姑娘今後也許颠沛流離朝不保夕,也許死無全屍,也許還和現在一樣恬淡閑适,但也許會因着某一人的緣故身居高位不得自由。
謝書生的實力決定了前者,謝公子的勢力能決定後者。
“我懂。”
這一句過後兩人都是一陣沉默,各自忙着自己的活計,真如謝見涯來時所想的那樣,沉默不語,互不幹擾,卻覺得自己真的有點難過了。
“不知道別人怎麽想的,我倒是挺看好你的。”
謝見涯聽着易昶裝作不經意間的話,忽而柳暗花明頓時連眼神都亮了幾分,好歹也不是真的在開局的時候就被踢出局了。
不知不覺中時光流逝,重陽節當日,五人行的登高踏秋之行。
沒人知道那日在廚房的兩人說了什麽,反正自那日之後這兩人有了共同的秘密,易昶何時能與心上人成婚,謝書生何時敢向秦姑娘表明,各自嘆各自的氣,又都是各自甘之如饴。
華顏是五人當中心思最為敏感的女兒家,不能指望丁竹以及與丁竹一脈相承的秦姑娘發現這等微末細小之處,但打從那天晚上之後華顏姑娘也沒再死盯着謝見涯了,盡管這也許只是看他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架勢,期盼他受挫之後回頭,但看着架勢反倒适得其反?
秦姑娘看着不遠處親昵又不失端莊的姐姐大人和師父,端坐的姿勢豪邁向後一倒,順手揪過來華顏衣袖上的紅紗蓋在臉上,丢開手中的酒瓶,沒頭沒尾來了句。
“阿顏,我算是理解了顏宗主的愛好了……”
一時間沒理解反應過來“顏宗主”是誰,搜索枯腸後終于想到了,正氣宗顏召宗主,但她那日不在,沒見識過秦姑娘和顏宗主初見如故的惺惺相惜,故而仍是滿頭疑問,不由得将目光投到謝見涯身上,卻見他似乎真的沒聽到秦姑娘說的什麽……
實在不知秦姑娘說的什麽,若是以往她就直接問了,這會兒不知怎地偏偏不願問,寧肯沉默。
好在秦姑娘并未指望有人回應她,她也只是這麽随口一說,只是看着師父和丁竹之間一鬧一靜的脈脈溫情,就覺得幸福,比她在冰冷的冬天照到暖洋洋的日光都幸福。
再有就是有點羨慕顏召假扮出來的那個不成器的宗主,這世上到底有沒有真的那樣随心所欲的人呢?
他們都心知肚明啊!
風平浪靜的歲月靜好,暗地裏潛藏着的危機四伏,如楚尋風那樣的浪蕩無忌是愚蠢,如封長舟那般的裝傻充愣的糾結,如顏宗主之類的纨绔廢物反而是精明……
秦姑娘想到此處忽然覺得自己好似從未看明白謝見涯,抓起地上土塊不輕不重朝他砸去,喝了不少的秦姑娘還是有些分寸的,沒把人砸出好賴來。
“謝見涯,謝公子……”謝見涯回身就看見秦姑娘眼含秋波一動不動盯着他,前兩聲輕喚他聽到了,卻見她嗤笑一聲,擰着眉頭罵了句“蠢書生!”
謝見涯望向華顏,“……”我惹她生氣了?
華顏:……
是我做錯了什麽?還是我錯過了什麽?
秦姑娘鐵石心腸
月圓月缺,菊花酒喝過了,重陽糕吃過了,好似整個秋天都是儀式十足的。見證過寂寥風物,黃葉秋風,也不算辜負。
十月接踵而至,秋高氣爽不适合即将到來的凜冬。
很快到來的是秦姑娘降生的季節,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