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章節
這位公子随你而來,也不能怠慢,你先說說他是何人。”
“師父,他的事先不急,我來的路上看到城中百姓四散……”因為我的緣故,是真的到了這一步了嗎?
易昶沒有作答,秦姑娘緊咬下唇,眼神閃爍,繼而低聲道:“對不起。”
她離開這兒的時候信誓旦旦作保,絕不會連累他們,到頭來成了一句空話。
華顏憂心望着秦姑娘,也知道這等場合她說的話沒有分量,說到底她也有責任。
“蠢丫頭!見了你丁竹姐姐可千萬別說這樣的話,會令她傷心。”
丁竹姐姐
“我教了你這麽多,可沒教過你吃了苦要瞞着親人自己咽下去。”易昶走在前面的腳步定住,以他的耳力自然能聽到秦姑娘說了什麽。
他雖是擔了小姑娘師父的名頭,也不過堪堪年長她十七八歲,秦小姑娘三歲被丁竹抱到身邊,只定下來教主妹妹的名分,是後來才拜他為師的。
且不說這一拜連累他與丁竹差了輩分,那時候他也還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教秦小姑娘的道理都是他自己做到的,也被丁竹罵過,但易公子是什麽人,離經叛道的正人君子。
後來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差錯,秦姑娘離開的時候只帶了華顏一人,易昶和丁竹送行的時候就聽這沒心肝的人作保,絕不會連累懷憂城和無歸林的任一人,氣得丁竹當即給了她一巴掌,眼看着就要遠行卻連句平安吉祥的話都沒說。
“罷了,你走那時候她是兇了些,回來了就好,她應該也想你了,你先去見見。”
自然是秦姑娘和華顏兩人去,謝見涯随易昶去歇息,不由得疑惑。
“既然是懷憂城和無歸林,那城池和密林都在何處?”
謝見涯問完又覺得這可能是人家的機密要務,此舉有試探的嫌疑,卻聽易昶未曾猶豫就回答了。
“無歸林啊!顧名思義就是有去無回的一片密林,大夏與扶南之國相隔密林,雖有來往通商之道,卻心照不宣以此為邊境國界,又因為險象環生,所以被稱為無歸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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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總壇的位置其實不在無歸林,只是蜀地靠近邊境,也是兇名在外,天長日久傳出來的。”
“至于懷憂城,本就是不存在的城池。”
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
虛言妄語欺人,未知才最具傳奇色彩。
“外面的江湖正邪交織,黑白共生,想必你也聽說過我的事跡,懷憂城這名字也是外面的人取的。”
“在他們看來懷憂城當是與鬼城無異,遍地兇神惡煞,魑魅魍魉。”
謝見涯心說,倒不至于此,但追魂令的名頭确實令人聞風喪膽,卻聽到易昶輕呵一聲。
“城中之人都是甘心來到此地的,在他人眼中的鬼域晝短苦夜長,卻是個自在行樂的好去處,懷憂城是座空城,不過非要認真求索的話,你來到這兒行過的那座城池就是懷憂城。”
“懷憂城是假的,懷憂公子也不怎麽真實,那追魂令呢?浩然宗主之子确實是死在追魂令之下。”
“追魂令是真的存在的,不過也不是你想的那樣,追魂令下亡魂無數,但都不是無辜冤魂,他們不是只認令牌,撿回來的一群孤兒,收留教中,幼時習武,受人所托的殺手,除殺手之外的作用我不便詳說,不過大夏子民确實都得感謝他們,他們不殺老弱婦孺,不殺清白端正之人,并非極惡之徒。”
謝見涯:這年頭殺手組織都這麽有素養了?
“但你口中的那位浩然宗主之子雖是死于追魂令下,實際上是我拿了令牌以公謀私。”
這人嘴上說着坦蕩的私心,面上的神情卻不是這樣的,面無表情中還是夾雜了些許的愧疚之情。
這樣複雜的神情,謝見涯恍然就想到了原因。
易昶,二十年前也是名門正派浩然宗宗主的得意弟子,天縱之資,但于覃宗主親子猶在,斷然不會将宗主之位傳給一個外人,只不過親兒子不怎麽争氣,只好全力培養大弟子,好叫他日後輔佐師弟。
浩然宗易昶離經叛道,背棄師門,自投魔教,當年傳的沸沸揚揚的說法就是此子狼子野心,觊觎宗主之位,詭計未成,叛正道而出。
這樣算來,宗主于覃之子于洵還是易昶的同門師弟,殺了自己師父的兒子,害得宗門百年基業後繼無人,自己叛宗而出,追随魔教妖女,聽起來真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賬。
可謝見涯看着這人只有一個感慨,江湖傳言到底是有多麽不靠譜啊!
且不說于洵是個禍害了多少女子的惡棍,浩然宗百年基業交到他手裏與斷送了夜沒什麽分別,他在今日之前也不過與易昶有過一面之緣,且是很多年前了,自認為這人還是個正人君子。
直覺上認為也許事情并不如表面看起來那樣,內情如何不得而知。
“今日你暫且歇息,我去看看秦姑娘她們。”
“客随主便,若不介意,在下也該拜訪主人家。”
猶豫片刻謝見涯還是将話說了出來,畢竟他随秦姑娘二人到這兒,斷沒有避開主家耳目的道理。
易昶不作聲,默認他跟了上來。
而秦姑娘聽從師父的叮囑先去見了丁竹姐姐,卻只能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那不吭聲,華顏跟在身後忙低頭。
安靜的房間裏只有織布機的唧唧聲,梭子帶着絲弦來回穿行,坐在織機前的女子仿佛沒有看到秦姑娘似的,連個眼神都未賞給她。
正待秦姑娘忍不住開口之際,易昶領着身後的謝見涯一同進來了。
在謝見涯看來,織機上的女子看不清面龐,身邊竟是一個随侍都沒有,房間擺設簡單質樸,倒十分幹淨,秦姑娘像只鹌鹑一樣站在一旁不吭聲,卻在見到他們進來的時候,眼神瞬間亮了。
“她出去也快有一年了,生病受傷你總挂念着睡不着,怎麽人回來了卻連看都不看一眼……”說到最後竟是聲音越來越小。
織布機的聲音終于停了,那女子轉頭,橫眉冷對,“你閉嘴!”
謝見涯眼睜睜看着易昶抖了一激靈,心說這是什麽複雜的關系,看着像是差輩分了。
女子顯然厲害得很,嘴上仍不依不饒。
“我還沒說你,前些日子戚振凝去做什麽了你當我不知道?”
“我要想瞞着你怎麽會知道……”底氣不足口氣也要硬氣,“再說了,打從她寫信回來,你一門心思都想着她,前兩日恨不能日日守在入口,知道人快來了反倒是收拾一番冷面相對……”
被拆臺的女子非但沒有半分羞澀,更是兇神惡煞般瞪着易昶。
不會看眼色的秦姑娘沒忍住“噗嗤”笑出聲,惹得兩人齊齊瞪向她。
謝見涯倒是很能理解秦姑娘。
那女子面上兇,但好在樣貌姣好,比之華顏那樣凜冽的丹朱之色,更像是濃的化不開的紫金,顏色殊異,一身的衣衫看着便宜,與平民人家的婦人相差無幾,卻是他只在秦姑娘身上見過的針法。
不施粉黛,只一雙眉目冒火,而易昶公子卻是一副梗着頭強作硬氣,分明個頭要比那女子高近六寸,氣勢上弱了得有六尺,活脫脫就是只綿羊碰上了氣急敗壞的山貓,他頓時就理解了這兩人之于秦姑娘而言是什麽地位。
被回瞪了眼的秦姑娘忙收斂笑意,正經低下頭,又悄悄歪頭看着兩人,果然火氣燒到了她身上。
“你不是能耐?你能耐你還回來幹什麽?我們這小地方哪裏容得下你這尊大佛!”
又像是生怕秦姑娘真的一走了之,她說這話的時候邊還将秦姑娘身後的華顏拉到自己身後,拽着秦姑娘的衣衫罵道:“你看看你不過出去了幾天,連件像樣的衣衫都混不上了,沒出息!”
謝見涯聞言忙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秦姑娘身上這件雖然比不過那女子身上穿的針腳細致,但放在外面也是小官女兒能穿得的衣服了。
他算是見識了什麽是真正的“刀子嘴豆腐心”了。
“……自然沒有您親手做的合身了。”
見這人又要噼裏啪啦一通說道,秦姑娘忙把謝見涯拉過來,至少讓她注意點還有客人在。
“丁竹姐姐,我回來的時候還帶回來一個人。”
只輕輕掃了一眼便道:“怎麽?你心上人?”
……
“咳咳咳……”易昶趕忙出聲打斷,“怎麽可能?秦姑娘她就是個……”不開竅的棒槌……
丁竹:“呵。”我看你才是個棒槌!
倒是易昶暗中觀察了幾人的臉色,華顏眼簾低垂,面上鎮定不顯,只放在身側的手微微顫動兩下,那謝見涯錯愕中還帶着少數的不安和喜色,只有秦姑娘愣神片刻忙罷罷手。
“不是不是,可不敢禍害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