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章節
道:“聽那小子說秦姑娘聰慧異常,你不若猜猜我是哪個廟裏的和尚?”
秦姑娘幽幽嘆了聲氣,“先不說你一般不一般,那蠢書生會誇我?他怕是說我心狠手辣,心如蛇蠍!”
說的有些過分了,不過早上幾日的話,說不準還真會是這樣。
不,早上幾日蠢書生也不一定會這樣說,他是讀聖賢書的聖人子弟,怎會背後議人是非,何況他謝見涯又有何立場诋毀秦姑娘。
“你別拿我尋開心了,看他在你面前一副憨憨傻傻的神情,我竟然不知道他何時長成了這樣。”
莫名的,她很在意他口中的“這樣”是哪樣,蠢書生的模樣?秦姑娘眯着眼睛問道:“大師是他的什麽人?”
“姑娘先猜猜我是哪家廟裏的和尚,猜對了我才能告訴姑娘謝公子的身世。”
這回的稱謂不是親昵的“那小子”,也不是從容的“他”,而是疏離淡漠的“謝公子”,秦姑娘一下就抓到了這點,頗為訝異道:“護國寺?”
白衣僧人輕輕颔首,又見秦姑娘驚訝之情,甚為不解。
“我知道前幾日姑娘在清源山上時曾讓身邊的紅衣姑娘去見過容安,且還是請他為謝公子保駕護航,還當姑娘早已知道他的身世了。”
秦姑娘心說,我可沒這麽大本事!
不過是猜測謝見涯可能是皇室血脈,淪落至此想必也不是什麽人人盼着他好的人物,而護國寺的人出現,可見是她想錯了。
而護國寺緊閉寺門不出,行走世人眼中的似乎也就一人,眼前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大人才是高看我了,我只知謝公子非是池中之物。”
打太極的精髓要領二人都是爐火純青,白頭客自從知道行事越不過這姑娘後就等着她自己來問,卻不成想這人竟将話語權又還回他手裏。
說不說在你,反正蠢書生跟她也沒多大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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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書生絕頂聰明
“謝公子的身份并非光明正大的皇親國戚,其實他本來可以光明正大的,是我少時妄言犯下的過錯。”
僧人光禿禿的頭上已有青絲,卻還愛持佛號,像是如此才能證明他确實曾是個佛前侍奉的弟子。
護國寺不是為大夏朝存在的,但卻是在大夏建立之初才名為護國寺的。
若是考究大夏之前三代王朝的史書便能知曉,王朝更疊之際本該亂世頻頻,戰火紛飛,可歷代以來的更疊就好似水到渠成一般,亡國之君自缢或橫死,新皇立馬被擁立為皇,憑借百萬大軍,商賈巨富也好,憑借江湖勢力,坑蒙拐騙也罷,總能迅速終結戰火,建立秩序,安撫百姓。
從前這些事是什麽人做的沒人知曉,但能掐會算的隐士高人是真的存在的,護國寺的雛形就是這樣,名副其實的算命先生,算的是天下安定。
只不過立世百年,早已成了為皇室千載基業選定繼承人的工具。
說到這兒的時候,秦姑娘心中莫名猜到了真相。
“該不會是你那時候說謝見涯宜為君?”
“呵呵。”那可真是閑着找死。
“那時候我也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年紀,方丈師父誇我有天賦,早早就将我定為下一任護國寺方丈,年少之人,哪怕常伴清規戒律,佛祖箴言也難免有些驕狂之氣,當時還是先帝遲遲無法選定太子,當今陛下為皇四子,謝公子是先皇次子嫡出,那時候也才三四歲,被他父親抱着,我跟在師父身後,陛下本該秘密詢問師父何人當立太子,我卻在大庭廣衆之下說了那樣的話。”
也因着這句話,招致的萬般殺孽,業障纏身,餘生他都得還。
“他是大夏盛世啓元。”
方丈師父從那以後再未看過他一眼,渾濁的雙眼似有濁淚,終是閉上眼高念佛號,不是失望,也不是心痛,只是從那之後把他打發出寺外,從此緊閉護國寺門。
好在當年的青蔥的和尚只是手虛虛一指,無人猜想是指一個年僅三歲的小娃娃,想到的自然是抱着孩子的二皇子。
先帝是否有意冊立二皇子他不知,但從那以後很多命運就改變了,大夏氣運衰竭,當今陛下做不了盛世之君,心狠手辣有餘,氣量狹小,恣睢暴戾,疑心甚重,難當人君,當然這話他不會對秦姑娘說。
“當今陛下也就是先帝四子篡位,手足兄弟被殘殺殆盡,年紀最後的一絲血脈親情就是将二皇子年僅五歲的兒子廢除筋脈根骨,關入不見天日的地牢,終身不得出。”
“後來是三年後地牢守衛漸松弛,我才尋得機會将人用一死屍替換出來,那時候他連話都不會說了,我帶着他游歷了幾年後将他才漸漸像個人……”
後面的話不必再說,白頭客依然朝堂上的監正大人,能陪謝見涯多久,那最多七八歲的小人兒又是怎樣活到今天的,又是怎樣在歷經千帆後仍懷有一副好心腸的。
不需要親身經歷,秦姑娘只消設想一下就能知道謝見涯到底是遭了什麽樣的罪,怪不得他甘心做個書生。
“等等,你是真的能掐會算還是當日信口開河?”
不怪秦姑娘這樣問,要是這人真是能算得那樣清楚的話又怎會在謝見涯被廢關入牢籠之後再想方設法搭救。
白頭客苦笑,“以前是真的能掐會算的,大抵是我洩露天機,改變了謝公子的命運招致的懲罰吧!”
這麽說也還算合理,秦姑娘聽他所說如今也不過三十五六歲,青絲中夾雜的白發快趕上五六十的人了。
也只是憑着當年的天機來逼謝公子走上今天這條路而已,他甚至有些懷疑他可能又做錯了。
“那你是要彌補犯下的過錯嗎?”
白頭客犯下了什麽錯,又在彌補什麽,也許他自己都不明白,執着于年少的自己求仙問卦的結果,他扪心自問,對不起的還是謝見涯,要彌補的自然是謝公子錯失的。
“不錯,我會讓大夏重歸正軌,盛世啓元。”
他能這樣坦誠将目的說出來秦姑娘是有些意外的,這種事,謀權篡位,死而複生的前差點成太子遺孤,告訴她這樣一個不怎麽親近的人有些過分信任了,秦姑娘直覺上覺得不是好事。
“你也不怕我把你們的狼子野心昭告天下?”
“先不說你會不會這樣做,實際上,他從未瞞着你。”
無論如何都是越不過去的,謝見涯也許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姑娘對他而言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但白頭客看得分明。
為帝為皇者,忌心動,忌七情,短短幾日若說謝見涯能有多心動,他也是不信的。
可防患于未然已經有些晚了,他只是希望謝見涯能及時止損,而他和容安另有賭約,他不能替謝見涯做決定,那照着目前的狀況來看,無論事成與否,秦姑娘都是他必須要越過去的一道坎。
這才是人生難預料,頃刻分明,考狀元的郎君如何成了龍子鳳孫,秦姑娘忽然問了句蠢話。
“那他還考狀元嗎?”
白頭客:“……考的吧!”其實他也不确定。
若是按照原來的行程,謝見涯不會摻和到江湖人中的,他會在明年高中,借着天子近臣的身份侵蝕朝堂,借力打力,籠絡朝堂之後行事,但現在他跟在秦姑娘身邊,難保不會被有心之人注意到,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兩人相顧沉默之際,華顏姑娘終于将藥買回來了,白頭客已無話可說,自告奮勇去幫秦姑娘煎藥,獨獨剩下兩位姑娘家,又是誰都不願意開口。
“你……”
“你……”
異口同聲的猶豫至此,華顏閉嘴只等秦姑娘再出聲。
“你聽到他剛才說的了嗎?”
“嗯,謝書生的身世,都聽到了。”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後,兩人齊齊感慨,人有時候的自以為是和自作聰明實在是件再蠢不過的事了。
“朝廷意圖讨伐魔教。”秦姑娘終于還是将這話說了出來,華顏自然明白是什麽意思。
報仇雪恨的初衷沒錯,但秦姑娘最最不想連累的就是養育她長大的魔教中人,哪怕他們中有些人确實有各種各樣的毛病,哪怕世人對他們有各種誤解,秦姑娘不覺得朝廷聯合江湖讨伐魔教之後,他們會有什麽好下場。
退一萬步說,就算這些人都是十惡不赦作惡多端之人,他們是死一百次千刀萬剮都不過分的極惡之徒,甚至他們自己早就做好了死于非命的準備。
但朝廷也好,江湖也好,打着安撫秦氏遺孤,為風華山莊滿門報仇雪恨的名頭圍剿魔教,秦姑娘就是不能接受,但她想知道謝見涯到底是誰。
不過聽了白頭客講的謝見涯身世,她覺得雖然有些一帶而過的模糊之處,但總體上是合情合理的,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