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節
聞宗主心下忐忑,二來便是向楚家主辭行。”
“既然沐宗主有事,還請您代為請辭,晚輩們即刻啓程。”
“走這麽急?”陳缈缈驚呼出聲,後又覺得自己太過失色,“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覺得你們走的太急了,是出了什麽事嗎?”
“能出什麽事啊!就這還急?昨兒個小雲兒死了兩只黑金大将軍,肉疼死他了,一宿沒睡拉着他師兄收拾行李,就等着下山等他師兄給他買新的,況且這都快午時了,清源山的飯也忒難吃,本宗主要下山洗洗腸子!”
顏宗主向來就是個分不清場合的人,這一通牢騷發下來是個人都要面紅耳赤的,偏偏人家覺察不到。
老實說清源山上的飯菜确實太過清淡乏味,高端的食材白水煮一煮撒點鹽它也還是比不上紅燒肉來得香!
說罷人就甩甩袖子大搖大擺的走了,剩下柳副宗主只好沖沐老宗主道歉,請他代為轉達正氣宗不便當面拜別之後才匆匆離開。
“我從未見過這般張揚蠻橫之人,師父,他實在是太嚣張了!”
“下次見到他不必理會。”
門軸輕聲作響,在靜谧的偌大庭院中更是異常刺耳,門扉開合後,鑽出來的人被沐老宗主下了一條,連忙行禮,見那人身着玄白相繞的交領開衫,端的一副仙風道骨,只一雙眼中的疲憊狠絕破壞了通體的氣質,天庭飽滿,鼻梁高挺,嘴周上下的小胡子襯的沉穩大氣。
“于宗主。”
“沐老宗主,前輩也是來找楚家主的嗎?”
“唉!風華山莊的秦姑娘之事,十五年過去了,可江湖豪傑都記得那場血案,正道與魔教勢不能兩立,哪怕這些年看似相安無事,懷憂城的追魂令下仍是死了不少冤魂,如此膽大妄為,簡直就是不把我武林正道放在眼裏!”
只見于宗主眼底的沉痛之色更甚,又偏偏好心一拍腦袋解釋道:“你瞧我這記性,竟忘了浩然宗最後一位嫡系子弟,于宗主的親生兒子就死在了追魂令下,揭了老弟的傷疤,可真是對不住了啊!”
言辭雖抱歉,但這神态分明沒有一絲一毫的歉疚之情,于覃紅着眼眶逼視沐天巒,攥緊拳頭才沒在這兒展開生死一戰,陳缈缈也将手輕輕覆在劍柄上,做護衛模樣。
門軸再次輕響,楚獨傲見慣了這等劍拔弩張的場景,忙将兩人迎了進來,只請兩位都消消氣,沒人知道這三位到底談了什麽,只知道試劍大會結束後一日,暮河城楚家,尋影山林氏,聯合三宗門之二,浩然宗,劍華宗,號召武林同道之士,傾力讨伐魔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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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試劍大會之後就可以離去的門派也都順理成章的住了下來,倒是不少人嘲笑正氣宗跑的快,錯過盛事。
秦姑娘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正矯揉造作龇牙咧嘴的喝藥,像是苦得受不住了,侍奉的小丫鬟偷笑,“姑娘真是嬌氣,這藥裏放的都不是奇苦的藥材,竟能把姑娘苦成這樣!”
謝見涯和華顏守在門口,聽到屋內傳來的話,動作竟出奇一致翻了白眼。
“告訴姑娘個好消息,家主和林家主還有其他武林俠義之輩,不日便要讨伐魔教,姑娘大仇得報有望了!”
“真的嗎?楚伯父和林伯父真的答應幫我報仇了?”秦姑娘喜出望外,緊緊捏住丫鬟的胳膊,小丫鬟生疼的但看她鼻頭泛紅仍憋着不曾落淚,便由着她去了。
“自然是真的,世家之主,一言九鼎,斷不會騙你的。”
秦姑娘自是掙紮着起身,欲當面答謝各位英豪,果不其然跌坐在地,屋裏動靜太大,門口守着的兩人自然不能視若無睹,剛進來就瞧見小丫鬟盡職盡責把秦姑娘往床榻上擡,秦姑娘掙紮。
“我可以,請你扶着我去見楚家主,我要當面謝謝他,還有,還有答應幫我秦家報仇雪恨的各路豪傑,我定要當面致謝!”
“哎呀!姑娘你就別逞強了,你受這麽重的傷還去道什麽謝,那魔教作惡多端該有此報,又不是單單為了你一個人。”
好不容懷疑将掙紮着的秦姑娘扶回了床上,就看到了謝見涯和華顏齊齊憂心看向床榻,小丫鬟不疑有他,主仆之情,也無非忠義二字,想必這三人也是情義非凡,她剛想說,你們也來勸勸秦姑娘,不防備被一聲驚呼吓到。
“姑娘!”
“不礙事,一時激動,氣血翻湧而已,不礙事。”
床上青色的紗幔被緊緊攥在手裏,清瘦的手背依稀能看見經絡,白皙秀氣,點點血跡噴灑其上,仍不顯猙獰,只是面帶微笑的姑娘一邊罷罷手,嘴角還留有未幹的血跡。
“你這麽激動幹什麽,本來就傷得重,還沒讓大夫來看,不行,我要去請大夫。”小丫鬟也是雷厲風行的性子,當即拔腿就去。
“不必如此,她皮實得很,吐上一兩口血死不了。”謝見涯只見華顏姑娘冷冷倚在牆上,連個眼神都未曾施舍,只能自己來說。
小丫頭點頭表示理解,“也不怪姑娘氣血翻湧,畢竟是不共戴天之仇。”
至于是恨到極致不願與誰共存天之下,秦姑娘心知肚明。
“那好吧,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怕是大夫也不願上山來,你們習武之人我倒是知道,都有一套自己療傷的法子。”小丫鬟離開,正當掩門之際又加了句,“明日若還吐血,不管你們怎麽說,都該請大夫。”
“那是一定的,多謝關照。”謝見涯踱步到秦姑娘床前,取了帕子遞給秦姑娘,“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受的皮外傷?”
秦姑娘潦草拿帕子蹭了蹭手上的點點紅梅,“蠢書生!”
“你在他面前裝也就算了,為什麽連我也要瞞着?”華顏姑娘終是肯靠近床榻,“你這樣,計劃還能成嗎?”
什麽叫在我面前裝就算了?
謝見涯不服,劈手将秦姑娘手上揉成一團的帕子奪過來,細細地擦幹了她嘴上的血跡,說來羞人,這還是他第一次迎着華顏姑娘的如刀鋒的眼神,明目張膽又哆哆嗦嗦的離秦姑娘如此之近。
“嗯,好了,擦幹淨了就行了。”秦姑娘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的,阿顏要是沒生氣的話,這活也不是謝見涯來做。
但看秦姑娘滿心期待的看着華顏的時候,謝見涯還是默默站起來給了她們二人足夠的空間。
華顏依然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不肯上前。
“不耽擱,這點小傷而已,就是提刀砍棵白菜的事。”
謝見涯:“……那您可真厲害啊!砍白菜之前還要先祭天?”
語罷指了指小丫鬟放置桌角的香燭紙錢,“您這白菜砍下去該不是殘肢斷臂,血肉橫飛吧?”
秦姑娘認真設想了下書生描繪的場景,倒也不至于這樣殘暴,窗棂飛血,燭臺搖曳,孤魂讨債,自然盡力不傷及無辜,可也難免波及……
“下雨了。”華顏擰着眉頭,“腳上會沾上泥土。”不好收拾。
裝傻充愣的不理會,又對書生道:“下雨了,昨天讓你走你不在,看看,雨下得這麽大,今天想走也走不了了。”秦姑娘像是在勸任性貪玩的小娃娃,你看看,早讓你回家,你看現在下雨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來接你?
“那,這些紙錢怎麽辦?”謝見涯走過去指了指那一籃子的紙錢。
“自然不燒了,這錢給他們,怕他們路上嫌髒。”
謝見涯:“……”我覺得你好像一開始就沒打算燒給他們!
秦姑娘栽贓陷害
正是電閃雷鳴的好時節,聽老人們常說:好鬼不走幹路。
秦姑娘想,她以後一定是要走幹路的,雨雪天有什麽好的,都似清明、寒衣一般,做了鬼都心情不好。
山下的暮河城也不似往日燈火耀目,黑暗中蟄伏着的好似陰溝裏的臭蟲,沒由來地惡心人。
無人知曉有一日東窗事發後會是如何,只從今日起,天下間又少了幾位幹淨澄澈之人,多了幾位被血仇浸染的赤目活鬼。
秦姑娘撐着紅紙傘,換了身雪白衣衫,只仍是青封束腰,纏了幾圈,也不顯臃腫,腰間墜青玉,看着是方又了年頭的折枝花形佩,幹癟癟的綠萼白梅在青穗白衫間卻像活了一般,左手提着清霜劍,踩着雨天的高履,還有閑情逸致去看一看天色,雖也是烏蒙蒙沒什麽看頭,秦姑娘卻覺得很是舒心。
堂堂正正不一定能打得過,但她自來就不喜歡光明正大。
反正世人都說無歸林懷憂城是魔教,她身為魔教弟子,身懷一些無色無味的奇藥,也不算過分,她敢這麽大搖大擺的去,篤定死人不會有張口說話的機會。
可笑的是,秦姑娘此時想起的竟是江湖中人常說的話。
“冤冤相報何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