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節
說的忘了。
旭日初升,金色的光芒為土地增光添彩的時候,秦姑娘披着霜露遙望着山下的暮河,謝見涯的話還是沒問出來。
你不怕死嗎?太不吉利了。
“離開暮河之後打算做什麽?”
秦姑娘許是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猛然被人這麽一問,也有些不知所措,謝見涯只好換了問法。
“你心心念念的事做成了之後,還有別的想做的事嗎?想去的地方呢?”
“有,就是想着日後的光景,白日裏去戲園子聽戲,晚上的時候抱着話本子通宵,最好阿顏知道了後能少罵兩句,丁竹姐姐和師父一生順遂,得償所願,嗯,蠢書生也能考上狀元。”
謝見涯輕呵:“沒出息。”
秦姑娘挑眉輕笑,眉梢淨是調侃,“吹什麽牛皮呢!考狀元都沒出息,什麽才有出息?”
莫不是做皇帝麽?
以現在謝見涯的身份來說,算是不小的願望了,可保不齊人家有了更遠大的追求了呢!
“走了,別等人發現了還以為這倆神經病半夜不睡跑山上吹冷風呢!”
天地可鑒啊!分明只有你一個神經病,我只是碰巧撞上了半夜不會睡覺的你,才被你拉上來的。
所以也是謝見涯活該啊!瞧見人家屋子裏的燈還亮着,非得出來看看是不是姑娘家心事,活該陪着人家吹上半夜冷風。
昨日只有華顏姑娘一人下山去了,秦姑娘還叮囑她不必趕在昨日就回來,省得着急忘了什麽東西。
能忘什麽東西,那座破房子還抵不過她身上的衣衫值錢,只不過有件事令秦姑娘有些在意,河洛容家有人到了此處,想必她猜得八九不離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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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這書生還真就是個皇親國戚,說不準還有望承繼大統,真讓他死在了清源山,那才是自找麻煩,還是得找個機會撇清關系才是。
秦姑娘哼着小曲兒下山的時候,謝見涯分明聽到了“百年匆匆似夢還,來去無魂長嗟嘆啊!那負心郎君他把名顯,情已斷啊……”
謝見涯:“……”胡說八道!
秦姑娘俗不可耐
只是用個早膳的功夫,正氣宗的大師兄差點氣急攻心,不着調的師父和頑劣師弟又溜出去玩耍了,大師兄火急火燎,周遭不少看笑話的。
雖說帶來的弟子不少,也不能就在人家的地盤上大動幹戈,大肆尋找。再問起緣由,一句“師尊和師弟耐不住試劍大會的枯燥乏味,自去找樂子了。”
這會兒會有人暗地裏嘲笑正氣宗宗主還是扶不上牆的爛泥,明面上卻是指責清源山的試劍大會無聊至極,惹得堂堂一派之主都不願意留情面了。
要真是這麽說了,毀了柳磬師叔一片苦心,回來依舊會被師父打死,段幹信當着正氣宗的大師兄操着老祖宗的心,只能敷衍。
“師尊夜裏沒關好門窗,偶感風寒,今日不便前去觀禮試劍大會,師弟他得師尊偏寵,也該盡盡孝道,正服侍床前。”
胡編亂造的也在情理之中,任誰也不能逼着一宗之主拖着病體強撐,攔着人家徒兒盡孝。
巧的是偏被秦姑娘撞上了,當是時,顏召正磕了一把瓜子蹲在牆角裏看戲,院子裏的兩位姿容清秀的佳人正如坊間撒潑的婦人般厮打,扯頭發拽衣衫,嘴上還尖酸怨毒來上句“賤人!膽敢勾引我們小師兄!”
看着兩位的穿着打扮并非師出同門,秦姑娘只消看一眼,腦子裏合适的話本子便有了面龐,纏綿悱恻的江湖情緣,師兄妹青梅竹馬情誼深厚,亦或是偶遇佳人見之難忘,頓時也沒了去看試劍大會的興致。
謝見涯面不改色看着牆角蹲下的二人,為了使自己不顯眼,只好随他們一齊。
顏宗主今兒穿了件灰色的衣衫,想必是打算好了幹這等不引人注目之事,秦姑娘的外衫本就低調,何況她也只是藏在不顯眼的角落裏,窮酸書生連腳步都像極了這山上低等不會武功的仆人,更沒什麽看頭了。
兩位佳人正纏鬥至高潮,白衣女子下手迅速,奪了綠衣女子頭上的朱釵,順帶劃拉了一下人家的臉,綠衣女子摸到了血跡,亦下了狠手,退後兩步,抽出腰間佩劍,直刺面龐,白衣女子雖躲得快,仍用手遮在面龐,倒是在手腕見留下一道紅痕,白衣輕點,如紅梅般好看。
秦姑娘從顏召手裏掏了把瓜子過來,順帶還分了謝見涯一小半,顏宗主這才反應過來,身邊多了個倆人不說,還搶他瓜子?
“棋逢對手,旗鼓相當,好!”秦姑娘只當做沒看到他的神色,中肯地評了一句,顏召來勁兒了,“一看你這小姑娘就沒見過世面,明顯是白衣那姑娘技高一籌啊!”
謝見涯無語望天,默默嗑瓜子,又聽秦姑娘問道:“此話怎講?”
顏召這才看她順眼了許多,好心情地為她講解,“這倆人我可是關注了好些日子了,她倆相約何時何地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秦姑娘聞言,活脫脫一副看無恥長者的表情,顏召賞了他一記白眼,“想哪兒去了!”
“白衣的那位雖說是劍華宗的外門弟子,卻美名在外,與她門中三師兄晏齊荛的二三事流傳甚廣,綠衣的那位是聽風軒的小師妹,雖師門雖比不上劍華宗名氣大,但她确實頗為受寵,晏齊荛對她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之情啊!”
“光是我知道的,這來來回回打了不下十次了,你接着看就知曉了,白衣女子占了上風啊!”
顏召話音剛落,果真見她們偃旗息鼓,持劍而立,若非淩亂的發飾,還真看不出來方才是經歷了什麽。
白衣女子忽而紅了眼眶,仍堅強地咬住了唇瓣,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沖着綠衣女子身後行禮道:“小師兄。”
但見一十□□的少年着白色交領,袖袍帶風,擰着眉頭朝人走過去,綠衣女子開口道:“晏師兄。”卻見白衣頭腳步未頓只沖着自家師妹而去。
聽牆角的顏召嘚瑟說道:“你看,我就說是白衣女子略勝一籌吧!”
謝見涯只聽秦姑娘用不甚恭敬的語氣回道:“前輩高見,晚輩佩服。”
顏宗主聞言起身仔細撫平了衣衫上的褶皺,端起世外高人的架勢罷罷手,“不必如此,看得多了自然也就懂了。”
謝見涯便看着秦姑娘的神色由興致勃勃道豔羨嫉妒之情,不消細想他便知道她在羨慕什麽。
話本子寫得再好,都是字裏行間的東西,情真意切是夠了,卻還是比不上顏宗主這等能時時刻刻眼見話本子的內容登臺上演,癡男怨女,俗氣卻始終令人落淚,秦姑娘很是眼紅啊!
顏宗主幹慣了這種事,被逮住過一兩回,有過經驗,知道他們該适時離開,省得撞見卿卿我我的場面。
他倒是不在意,臉皮厚自然無所畏懼,只不過身邊這倆看着還都是半大的姑娘小子,那姑娘翹首以盼的模樣,他便知道這是“同道中人”,卻也不好腆着臉皮教壞人家,不成想怕什麽來什麽。
未等顏召三人撤離,話本子的薄幸郎打發了癡心女,悠哉在原地轉着手中的扇子。
“那邊的俠士,可否現身一見?”
謝見涯恨不能把自己臉遮起來,讀書人,幹出此等窺人隐私之事,品德有失啊!
他整理衣衫,正準備賠禮道歉,卻見那倆禍首正面面相觑,推推搡搡道:“發現你了!”
“胡說,他說的分明是你!”
“……”
秦姑娘終于發現了他意欲何為,終是和顏召對視一笑,默契伸手,幹脆利落将人推了出去。
謝見涯理好衣襟,低頭拱手,心想:無名禍端!
“這位公子,在下無意驚擾公子雅興,實是進退兩難,望公子見諒!”
秦姑娘暗地裏和顏宗主自行曲解。
唉,我也不是故意想看的,誰叫你們大白天的非要在園子裏争風吃醋,郎情妾意呢?
晏齊荛是懂這話的,調笑回道:“公子言重,只是牆角似乎還有二位未曾謀面,何不現身一見?”
“啊呀!不愧是劍華門主的得意徒兒,果真器宇軒昂,氣度非凡,學富五車,才高八鬥,經天緯地之才,治世救民之能,文韬武略,實力超群,劍華門後繼有人啊!”想必顏宗主幹多了這樣的事,好話信手捏來,滔滔不絕。
秦姑娘暗裏瞥了顏宗主一眼,內心鄙視,同道中人将好聽話說這麽絕,就不能留幾個詞給她說?
“久聞晏少俠大名,今日一見,風采卓然,直教人望而生畏啊!”
謝見涯扶額,這倆人怕是上輩子是一家的吧!
“顏宗主過譽了,還有這位姑娘……”
半晌後,又好似浪蕩纨绔勾搭良家婦女般對秦姑娘道:“我們,是不是見過?”